鄭無經也因著忙著對外劃租土地,忙得不可開交,多天也沒和李曼兒聯繫。這一天,見地租的殆盡,當下起草一份報告,先和孟光民通了氣,因道:「這二百家企業到年底,若有半數開工的,一家產值二千萬,也能有二十億的增加值,至少再拉動經濟增長百分之五以上,這頭把交椅非我們江北區莫屬。」孟光民也是大喜道:「到下個月,農貿和小商品兩個批發市場再開了,尚能增加八千個就業崗位。東城老常本事再大,家底再厚,可惜就那三畝半地,看他到年底拿什麼和我們比。」
鄭無經又將報告匯報給了趙扶林。趙扶林聽了也甚是心喜。崔永年一旁道:「趙市長,目前全市長經濟形勢看好,房地產業是龍頭,建築、建材、鋼鐵、煤炭、水泥無一不受它的影響。魏市長有個想法,是不是搞個酒會,給房地產業再加把火。」趙扶林道:「這個想法雖好,只是過熱了,會不會對今後的經濟有什麼不良影響?」崔永年笑道:「酒能醉人,煙能害人,我們不賣,自有別人去賣。這上頭要的是數字,我們要的是效益,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嘴大嘴小可都要吃飯那。」趙扶林道:「也好,就由你負責組織,安排的時尚些,不要叫南來北往的客人笑我們土氣。時間也早定,天一涼,會就多了,還要準備洽談會,怕抽不出時間了。」崔永年即招集各區市的負責人開了會,商定時間,一時將請貼發了下去。
鄭無經不要說,抽個空,去約李曼兒,進了門一臉春風。這邊才說下了,柳月眉一步也到了,笑道:「我妹再光彩,你鄭大詩人也沾不得光,我頭年就預下了。」黃婉玲笑道:「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吃一口長生不老,還你爭我搶的。」說陣子話,李曼兒起身出去送鄭無經。柳月眉才道:「乾媽,您不知道,謝月嬌事事好出風頭,這次酒會,一周圈又都是她家的人。我公公一向好勝,公事上,他分了農業半壁江山,這酒會上難免也有此意。我一個人人單勢薄,到時他要是受冷落了,回家又要罵人了。」黃婉玲笑道:「你就是帶上小曼去,她也架不了你什麼勢。平時懶懶散散,不注意言行舉止,多半出洋相的機會大。」正說著,李曼兒已轉身回來,笑道:「本來還意意思思的,媽要這麼說,我還非得去出一回洋相不可。」三人說說笑笑,一會肖勇也到,一起吃過了飯,柳月眉才和肖勇去了。
卻說方冠中也正招集錢由基等下屬開會,正開著會,關錦萍接了文件,過來通知。散了會,方冠中叫了錢由基到辦公室,問了何事,關錦萍道:「方局長,週六晚上六點市裡有個規模盛大的房產酒會,邀請了市裡的一百多家房地產企業參加,請您務必準時參加。」方冠中道:「平時大事小情不通知一聲,這酒會裝點門面,我倒是用上派場了。」錢由基道:「都有那些企業?」關錦萍道:「我細看了看,外地的多,本地的少。本市的只有平江置業和元龍、錦華房地產公司以及各區市的房產開發公司。」錢由基道:「看來,他們沒把我的公司當成一壺呀。他們不把我們當成一壺,我還非尿他一壺叫他們看看。」方冠中道:「錢由基,你是不是有心也要學一學孫猴子,鬧鬧他的蟠桃會?」錢由基道:「不錯。」方冠中道:「也好,我明天出發,酒會就不去了,由你代我前往。」這二人說下了,錢由基就將會場內外廣告能買的買了幾處,又趕印了大型宣傳畫冊備用。
到了酒會這天晚上,在南郊賓館六號樓大型宴會廳裡,崔永年早到了,一邊檢查酒席,一邊佈置會場。稍後,謝月嬌就帶著團裡的男男女女到了,忙著熟悉場地,趕著綵排節目。不多時,趙扶林、薛平西、魏金水、肖鐵龍、周桂紅五位市長也到。趙扶林看看會場,心中滿意,對崔永年道:「我們是主,來著是客,鋪上大紅地毯,我們到外面迎接我們的明星去。」
五人到外面一字站好,不多時,就先到一撥,看時卻是牛得貴同文化局局長孫學平、新聞局局長王家漢、廣電局局長牛金枝、電視台台長及幾家報社社長到了。一一握手,只是牛得貴同肖鐵龍一向不謀,點點頭過了。說話間又到了一撥,卻是土地局、規劃局、檔案局、環保局、質檢局八、九位局長。接下來,早到的房地產商也到了七、八位,帶著四、五個打扮一新的女伴。
崔永年小聲笑道:「趙老闆,您看人家,那個不帶著漂漂亮亮的女伴。」趙扶林笑道:「我們又怕成老土了,保不住人家背後笑話。」崔永年笑道:「我通知企業的老總們了,來時務必帶伴。」又一時,趙振先同著吳若雪及各區市的區縣長也到了。眾人說說笑笑,獨肖鐵龍顯得冷清。又一時,警察局、法院、工商、稅務等部門也都到了。趙扶林問崔永年道:「方冠中怎麼不見?」崔永年道:「說是出發未歸。」正說著,又過來一批商家,一一握手問侯了。
說話不及,幾個大企業的老總也都到了,先到的一個是曲江酒業集團的老總,帶著一個女伴,中興煤電及大地鋼焦集團的田文豹也各自帶著女伴到了。最後卻是李有才,由穆艷如挽住胳膊大步走來。那穆艷如穿一身低領長裙,一路行來,光彩奪人,自是艷驚四座,步步蓮花生,隱隱暗香來。趙扶林笑道:「有她來,縱有千般的不是,也抵過去了。」李有才、穆艷如上前一一握手。肖鐵龍也拉了李有才說會子話,這才放了進去。一時,又不少商家到了,都帶著女伴,個個爭艷,人人斗俏。
稍時,又一車到,卻是柳月眉領著李曼兒到了,柳月眉穿一身抹胸長裙,披著紗巾。李曼兒則是盤著秀髮,穿著短衫長褲,更顯得身長體俏。眾人見了,不由議論紛紛,趙扶林道:「這是那來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崔永年笑道:「這就是李總的千金。」趙扶林點點頭道:「只聽傳聞未見其人,今天見了,果比其母當年更盛三分那。」柳月眉同著李曼兒到了眾人間面,肖鐵龍心中高興,不由向前邁出一步來接李曼兒,那邊趙扶林也伸出了手。柳月眉倒是好說,先和趙扶林握了手,又和薛平西三個也握過手,裡頭去了。李曼兒卻先握住趙扶林的手道:「趙市長好。」後才握住肖鐵龍的手,卻叫道:「肖伯伯好。」這一聲,肖鐵龍更是高興,忙引著李曼兒和薛平西三個一一見了。那邊鄭無經也迎出來,讓了進去。接下來,便是一撥一撥的開發商陸續到了,錢由基也是一身白色西裝走在其中。
等人都到了,趙扶林一行也各自進去。崔永年笑道:「趙市長,您看,雖說是李有才的閨女,到底還是黃老邪的孫女,這腦子就是來的快。您的面子有了,肖市長的面子就更足了。」趙扶林笑道:「黃老邪聰明一世,什麼都算到了、料到了,可惜老伴早死,人丁不旺。要不然,斷不會坐守江南,不望曹營那。」崔永年笑道:「說來也怪,黃老邪老伴早死,只有黃婉玲獨女不奇怪。只是黃婉玲和李有才結婚二十餘載,都在盛年,怎麼也只有一女,不想著後續無人那?」趙扶林道:「人窮不過三代,富不過十年,怕是老天有意安排的吧。」
二人進了會場,由柳月眉主持,趙扶林發表了講話。等用餐的空,各桌各席也是忙著敬酒,欣賞節目,謝月嬌也忙前忙後張羅著。用過正餐,上了點心飲料,李有才對穆艷如道:「小曼在那裡,你嘴上說疼她,怎麼不見你給她說句話?」穆艷如道:「別人都說我是她小媽,這種場合,難道還生怕別人不知道,非叫我摟在懷裡親幾口。」李有才聽了又不說話了。那邊李曼兒也一眼看見了錢由基,二人舉舉杯,算是問候了。
這時放起了舞曲,眾人因見市長沒一個下場的就都坐著不動。錢由基才要起身去請李曼兒,卻見李曼兒起身向李有才走去。李有才大喜笑道:「還是我閨女懂事,天王老子再大,也大不過他親爹去。」吳若雪也起身邀了趙扶林,柳月眉則邀了薛平西,謝月嬌也上前邀了肖鐵龍,一時紛紛入場。
李曼兒跳了幾曲,鄭無經便上前來約,錢由基也起身到了。李曼兒笑道:「你們倆是不是商量好了?」鄭無經笑道:「我本來是要和錢先生商量,可惜手快了一點。」錢由基也笑道:「我的腳下雖然沒踏青雲,卻是一路跑著來的,我的手不長,腳卻快了一步。」李曼兒聽了也不好起身,三個人只好干坐。柳月眉見了,上前邀了鄭無經,李曼兒才和錢由基下了舞場。
錢由基笑道:「老天爺總是安排我們倆意外相遇。」李曼兒笑道:「老天爺不也每次都安排我們倆個匆匆再見嗎?」錢由基笑道:「所以我們又再見了。」李曼兒笑道:「一個人來的?」錢由基笑道:「有伴的帶伴,我沒有伴怎麼帶伴,李姑娘不也是一個人來的嗎?」李曼兒道:「我有伴。」錢由基笑道:「那我的伴更多。」二人說笑一回。等一曲才了,會場安靜下來,崔永年宣佈道:「趙市長為這次酒會,特意做了一幅春山觀樓圖,請大家鑒賞。」一時將畫展開,見畫上春山點點,數人立於山上,半壁中閣樓廣廈無數。又有一四言絕句云:
莫道書畫真本色,
樓閣隱隱水悠悠。
一江春風吹兩岸,
邊地英雄入中州。
眾人看了,齊聲稱讚一番。趙扶林笑道:「能和者和,能歌者歌,不必拘束。」鄭無經即起身道:「在下見了趙市長的大作,心中生癢,也抖膽謅幾句歪詩。」也吟了四句:
紙臥游龍春山贊,
一筆也曾動京華。
杯酒勸君君莫笑,
不言中州是酒家。
眾人聽了,又道一番好。鄭無經見筆墨上來,提起筆來,將詩錄了出來。李曼兒回頭見錢由基雙眉緊鎖,撓頭捏腮,知其有心,遂悄悄將首詩寫在紙上,藉著上衛生間的空,彈給錢由基。錢由基接過展開一看,卻是一首詩,正恨想不出來,急念幾遍,也起身道:「即是鄭大詩人的歪詩也敢登這大雅之堂,我這首打油詩也就敢獻醜了。」走到桌前,提起筆來,將詩寫了下來,抖干了,展給眾人看。眾人看時,見書體勁道,筆力渾厚,先將字讚了一番,李曼兒見了,也是出乎意外。眾人見也是一首四言詩,詩云:
金山側畔烏江水,
燕子湖景今勝昔。
草生草長隨日暮,
花開花落一甲子。
秦漢開市兩千載,
烽火連綿四百里。
攬月爾今從頭邁,
暫借杯酒譜新詩。
眾人又稱讚一番。崔永年笑道:「中州歷史二千四百年,建市六十年,從東往西,中州正好是四百里。」吳若雪笑道:「我看未必是他的手筆。」趙扶林問道:「年青人,你的老師是誰?」錢由基道:「我的老師是我的一位鄰街孤寡老漢,只知道姓王,以賣花生為生。」趙扶林又道:「你的書法蒼勁有力,功力不錯呀。學書幾年了?」錢由基笑道:「我從小家裡窮,買不起鋼筆,就以羊毛扎的毛筆寫字,並未學過什麼書法,只不過會寫幾個字罷了。至於說到我的字,不過是手熟罷了。正所謂術業有專攻,不過而已。要是這也論得上是什麼藝術,王大爺又何必上街買花生去那。」說了轉回位子上,私窺李曼兒,見形有喜色,不由暗喜。
一時,酒會散了,錢由基過來和李曼兒打招呼,鄭無經過來笑道:「錢先生,對於你來說酒會已經結束了。」錢由基笑道:「對你來說,是已經結束了,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個美好故事的開始。李姑娘,我可不可以送你回家?」李曼兒道:「當然可以。」鄭無經道:「這個就不勞錢先生了。」李曼兒笑道:「這話你該早說才是。」笑笑,同錢由基走出大廳。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