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說著話,恰好王小蘭就從商場裡出來。秦世寶指道:「出來了。」錢由基聽了忙去看,見一位姑娘推車出來,雖說是戴著口罩墨鏡,看不甚清面孔,卻是眉如青山,身材驕人,抬腳上了自行車而去。錢由基道:「可惜看不清面相。」同著秦世寶找了小酒館,要了一瓶酒,喝著說話不題。
卻說王小蘭從商場裡出來,才走出不遠,就從後面跟上輛半舊的麵包車,行到王小蘭旁,打開車窗喊道:「小蘭,還是上哥的車吧,哥我送你回去。」王小蘭扭頭一看,車窗內伸出個光頭,一臉凶相,兩眼帶光,二十七、八的樣子。王小蘭知道此人叫金世永,外號老丙,常來糾纏,並不搭言,騎車快走。這老丙結有五、六起兄弟,因愛打麻將,人又凶,人都言丙哥,叫長了,也有叫老丙的。老丙久慕王小蘭的姿色,常來糾纏,雖說是討不到半分便宜,依舊不捨不棄,常來搔擾。
這一次,直追到王小蘭住的西城區清衣小巷外,下車將王小蘭攔住道:「王姑娘,我又不是什麼壞人,是真心和你做個朋友,幹什麼老躲著我那。只要你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休論,你要人咱出人,你要錢咱出錢,先把咱媽的老寒腿治好了。」王小蘭怒道:「那個和你咱媽,你快滾。」老丙笑道:「早晚還不得咱媽,早叫一聲,還值得你生氣。」王小蘭將眼一瞪道:「我數三聲,你讓開。要不然,你這破車就要倒霉丙一聽忙道:「好、好、我讓、我讓。」邊說邊上車將道讓出來,下了車步行又來追王小蘭。王小蘭快騎,他就快跑,不多時跟到王小蘭的門外。
王小蘭生怕父母知道了生氣,立在門外道:「你快點滾,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老丙笑道:「不管你對我客氣不客氣,反正我是對你始終客氣。我到了家了,總要進屋和咱媽咱爸打個招呼吧。」王小蘭伸手抄起個木棒道:「你再上前走一步看看。」老丙卻不惱,又從口袋裡掏出個手機笑道:「這是我從電信局新買的情侶手機,你只管用,費用全在我這兒。」王小蘭伸手道:「拿來。」老丙笑道:「你答應我這次不摔我就給你。」王小蘭道:「我這次不摔,代你送給街上那個女叫化子,叫你們做情侶去。」說著就輪木棒。老丙見勢不好,這才轉身跑了。
王小蘭的父母都是老師,母親身體不好,常吃藥打針,終年不斷。吃了飯,王小蘭心裡越想越惱,起身去找自己的好友趙雅蘭。趙雅蘭與王小蘭本是同學,在校時,素有「二蘭」之稱。趙雅蘭住在城西老區閣老巷中,父母都沒有工作,單*修自行車為生,下面還有一個兄弟,房子是從爺爺手裡傳下來的三間小瓦房。
在這個城市裡,閣老巷並不起眼,卻有些名氣,據說閣老巷原是叫花子街,因這巷子總是窮,出去討飯的多,每到掌燈時分,不論本街的,還是外來的叫化子都到這兒過夜,所以叫花子街。不知是那一年,突然來了一名大官,前來認親,有認識的,知是往年一個在此討飯的秀才。這位窮秀才狀元及弟,後來官又至閣老一級的大官,雖然叫不出具體的名稱,大家還是覺得出了氣,給這一街兩旁的人臉上都添了彩。為了讓大家都曉得此事,就把花子街改稱閣老巷。
說來也怪,自打改了名子,討飯的果然少了,只是緊趕慢趕,還是與時代落了伍。到了近幾年,雖沒出什麼閣老一級的名士,可是趙老實趙傳康的女兒趙雅蘭卻成了小巷人的驕傲,漂亮、端莊、有禮、好學,總之,大凡作為家長對女兒的一切願望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做家長的總會常常對上學的兒女道:「你看人家雅蘭。」只是命運之神並不眷顧,就在臨近高考的那一年,趙雅蘭的母親病倒了,家中微薄的收入,不得不讓趙雅蘭放下學業,承擔起家庭的負擔,跟隨父親到街上修車。而同學王小蘭卻是如願讀完了大學,畢業後暫時分到中聯商場工作。二人感情甚好,猶如姐妹,常來常往。
王小蘭先到街上幫著將車攤收了,才一同到了趙雅蘭家。剛到家,趙雅蘭上高中的弟弟趙儒文就拉著王小蘭道:「小蘭姐,我才跟同學借的遊戲卡,和我一起玩一會吧?」王小蘭道:「好呀。」趙雅蘭道:「去,你小孩子家就知道玩,先給你小蘭姐倒杯茶去。」一時,趙雅蘭擺上了飯菜,也和王小蘭盛了一份。王小蘭那吃得下去,趙雅蘭就道:「是不是那個老丙又來纏你了?」王小蘭點點頭。趙老實長歎一聲道:「這年頭,怎麼壞人越來越多那,就沒個人來管了不成。」趙儒文卻道:「有了壞人才會有好人嘛。」趙雅蘭道:「你也別貧嘴,有本事忙你小蘭姐把他打跑。」趙儒文卻笑道:「小蘭姐,你只要將飯吃了,再陪我打會子遊戲,我保證將那個傢伙打跑。要是打不跑,我就跳珠峰去。」趙雅蘭就道:「你又胡說了。」王小蘭笑道:「有道是病急亂投藥,我就信你一回。」說著,將飯吃了,又招呼趙儒文道:「玩遊戲去。」
二人打會子遊戲,趙雅蘭端了茶進來道:「飯也吃了,遊戲也打了,你就說吧,怎麼打跑他?」趙儒文道:「要打跑他,小蘭姐每月還要出一百元錢。本來我拿也成,可我沒有。」王小蘭道:「可以。別說一百,一千也成。」
趙雅蘭就道:「你就快說吧,怎麼回事?」趙儒文道:「要打那個地痞,我是不行,我卻能找一個人來。有一個拉車的,我們都管他叫八戒哥,就是那種呆呆的,特能打、特能吃的那種。他人特好,只要是我們同學不好用車,他從不收錢,有求必應。人還特呆,你怎麼說就怎麼行。我就給他說有人欺負我姐,求他接送我姐,他一准答應。你想想,你一隻手就能舞的自行車團團轉,打什麼老丙還不是小兒科?」趙雅蘭道:「要是萬一他也看上你小蘭姐怎麼辦那?」趙儒文笑道:「我沒想過,只不過他智力不行,我小蘭姐斷看不上他。」王小蘭道:「管他什麼樣那,你叫來我看看,能不能打過老丙。」趙儒文笑道:「遵令,我一早就去。」王小蘭掏出一百一十快錢道:「十塊錢小費。」是晚,王小蘭和家裡去了電話,和趙雅蘭一起睡了,少不了又說了半夜的話。
卻說石正每天在街上拉車,這一天,才到二十六中的校門外停下,就見跑過來一個高中學生。那學生正是趙儒文,見了石正便道:「大哥,有點難事求你幫忙。事雖不大,卻是棘手,沒大哥的功夫怕是不成。」石正道:「小兄弟,什麼事?」趙儒文道:「我姐最近叫個流氓纏上了,上下班不能安生,嚇得我姐不敢上班去。我想請大哥上下班接接我姐,大哥同意不同意?」石正道:「這些地痞,不打不知道害怕,這事我管定了。不過先說好了,一塊錢一趟,我得掙夠我吃飯的錢。」趙儒文道:「每星期五天,一天四趟,也或兩趟,我姐一月出一百塊錢請你。」石正道:「是個常客,便宜就便宜點吧。小兄弟,你姐在那上班?」趙儒文道:「我領你見我姐一趟,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石正道:「也好。」拉了車跟著趙儒文去了閣老巷。
王小蘭和趙雅蘭站在門外,遠遠就見趙儒文領著個壯漢過來。趙雅蘭笑道:「果然是呆,你別成了高小姐才好。」王小蘭笑道:「他不把這裡當成高老莊才好。」二人正說著,趙儒文就到了跟前,對石正道:「這倆就是我姐。」石正看了一眼道:「我一個車子只拉一個人。」趙儒文指著王小蘭笑道:「是我二姐。」王小蘭道:「你有多大力氣?」石正道:「人有多大飯量,就有多大力氣。你們管我一頓飽飯,就知我多大力氣了。」王小蘭道:「那好。」
趙雅蘭就讓到小院裡,端出二樣菜來,又拿出幾撂自己攤的單餅來。那石正因不會講價,常常白跑,又不好意思對外人說,因此多久不曾吃飽,一時虎吞乾淨,拍拍手道:「你們儘管試。」王小蘭和趙雅蘭對看了一眼,就道:「你就自己試試吧。」石正道:「你們都聽過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故事,我也拔一棵你們看。」見小院裡有棵碗口粗的小樹,上前一貓腰,將小樹連根撥起,面不改色的放到一旁。王小蘭忙道:「成了,明個一早八點你來接我便是。」石正道:「姑娘大可放心,沒有金剛鑽,我不攬那瓷器活。他要敢欺負你,我管叫他跪地求饒。」拉了車,朝東去了。
趙雅蘭笑道:「我有預感,歷史就要重演。」王小蘭笑道:「即如此,我就先行替你尋猴哥去。說好了,不可見色忘義,留為已用。」趙雅蘭道:「先不說了,這樹叫拔了,我爸要是問起來怎麼辦?」王小蘭笑道:「就說是我生氣看著不順眼拔了。」趙雅蘭道:「也就你能掮過去。你和儒文先玩遊戲,我再擀點單餅。」到了中午,趙老實果問起樹的事來,王小蘭笑道:「是我心裡生氣看著不順眼拔了。」趙老實笑道:「只要你出氣就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王小蘭早到了趙雅蘭家,吃了早飯等著。不多時,石正果到了,拉上王小蘭上路到了商場。一連兩天,並不見老丙的影子。王小蘭見石正說起話來呆言呆語,平時就話多,就故意問這問那,有意找笑料。到了第三天,老丙就從後面開著車追了上來,笑道:「蘭妹,要用車給哥說一聲,幹什麼用這等破車。停下,上哥的車。」王小蘭小聲對石正道:「就是他,好好教訓他一下。」石正聽了,就拉上王小蘭一路朝城外跑去,跑出有十多里地,見四周沒人,將車停了下來。
老丙也停了車,跳到石正跟前,指著道:「大個子,你有能耐,夠快的,再跑二百里我看看。小樣,我開著車還跑不過你。」又對王小蘭道:「這是誰呀?你表哥,還是你新好,有意氣哥不是。告訴你,你哥我還真不生氣。」王小蘭雖是心裡發怒,因不知石正底細,也不敢輕易開口。石正道:「我正式警告你,以後不准欺負王姑娘。你要是聽話,我也不打你,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老丙笑道:「行呀,你小樣,拉個破車也敢和老子爭風吃醋。有幾分力氣是不是?」上前來抓石正。石正一把推開老丙道:「我的車雖不好卻還跑得動,你的車先不說好不好,只怕要跑不動了。」走到車前,雙手一抬,往下一丟,後面再一抬,再往下一丟,如此幾回,老丙的車就吃不消了,隱隱就聽裡面零件亂響。
老丙心疼,急竄上前來打石正,倒叫石正一把抓住,往上一舉,平放到了車頂上。王小蘭一旁看了大覺出氣,連道:「拆了他的車。」石正伸出手,將個方向盤搬掉,拉了王小蘭而去。欲知老丙有何所為,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