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狩獵紅塵 上部 第九回 下 情人
    將到天黑,錢由基肚子又打起鼓來,只得再打起精神來,漫無目的四處遊蕩。眼看著紅日西墜,星月掛上樹梢,大街上,霓虹閃亮,流光異彩。一路兩旁,酒店、商場也是人流如潮,雖有佳人少婦摻參其中,玉臂修腿亂眼,錢由基也無心看了。錢由基無力行走,心中急燥起來,暗道:「還是先從書上挑些實惠,把厚黑二字用活了,將肚子填飽才好。」錢由基打定主意,就專一看酒店,走到一處,見上面寫著「紅桃皇后歌舞廳」。又見有一個小招牌,上面寫著:「各式生猛海鮮。」心道:「暗偷不如明吃。看這家樣子不貴,吃了也挨的少些。」錢由基將膽子抖了抖,挺直腰板走進去。

    服務小姐笑問道:「先生,是跳舞還是用餐?」錢由基道:「自然是先用餐後跳舞。」服務小姐道:「請上二樓。」錢由基點頭上了二樓,先要了兩個菜,一份飯,後又一想:「反正要挨一頓,多少罷了。不妨再喝點酒,也省得疼。」又叫了幾瓶啤酒,一大盤辣子雞。錢由基喝著酒,吃著菜,一時酒足飯飽,趁小姐不注意,起身大大方方便走。一旁,服務小姐忙過來笑道:「先生,還沒買單那?」錢由基眼一瞪道:「已付了帳,怎麼還要?」服務小姐道:「先生,你付給誰了?」錢由基笑道:「自然付給你們了。」說完還要走,服務小姐那肯放。

    二人一爭吵,早有幾個保安上來,從兩邊架住道:「裡面說話去。」也不管錢由基願意不願意,如何爭辯,連拉帶架,把錢由基帶到三樓的辦公室,對裡面的一個大漢道:「關老闆,這小子要白吃。」那服務小姐道:「一共一百二十塊。」關老闆起身,示意服務小姐出去,問道:「錢結給誰了,你指給我看。」錢由基笑道:「我看服務小姐長的都一個樣,認不清了。」關老闆也笑道:「兄弟,你可知道我的規矩,一是還錢,二是放血。給你十分鐘,叫你家裡送錢來。」錢由基道:「別費話,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有種的只管照死裡打。」關老闆冷笑一聲道:「看樣子,倒是個行家。兄弟們,先給他練幾下。」

    那幾個保安上來,照著錢由基的前胸後腰就使起拳腳來,只打的錢由基胸開腰斷。錢由基那裡挨得住,急叫道:「先住手,我付錢。」關老闆笑道:「還要不要再放點血?」錢由基擺手道:「錢我實在是沒有,我身上有塊表,權且抵了吧。」關老闆道:「這表不值什麼錢,你現在要還二百,八十是利息錢。」錢由基道:「這叫什麼理。」關老闆道:「到明天,還要加到三百哩。你要知理,也不白吃了。」錢由基想想道:「我雖沒錢,卻有力氣,可以幫你打打短工,將錢補上。」關老闆見錢由基也是實情,又剛進了焦炭,就道:「這樣也行,要再跑時,拿回來打你個半死。」對幾個保安道:「給他把掀,把焦炭弄進去,把渣用排車拉出去倒了。耿大爺年紀大了,正不能幹,讓他去幹,幹好了,放了就是。」

    幾個保安帶著錢由基到鍋爐房,給了他一張掀道:「快些弄吧。」錢由基一看,一個八、九噸焦堆。錢由基只得脫了外衣,弄起焦炭來,先運進去,又將煤渣子用排車拉到外面倒了。足足干了五個小時,到午夜才弄完,弄得滿身滿臉的黑水煤沬子。錢由基這一幹不打緊,肚子又餓起來,暗尋思道:「陪了夫人又折兵,這可不值了。」保安見錢由基清理乾淨,自己也困了,就放了錢由基出去。

    錢由基一臉的喪氣,出了門,卻愁沒個地方過夜。一看天,已到了午夜,街上行人少了,空蕩蕩沒有幾個,最顯眼的就是正前路旁停著一輛小麵包。錢由基才想走開,卻聽後面有人說話,回頭看時,是一男一女,摟著腰打歌舞廳出來。男的道:「你的表現太捧了,像明星,我這三百塊錢花的值。」那女人就嬌聲嬌氣的嗲道:「有你侯老闆的捧場,我才能發揮的淋漓盡致。明天你可要早來,我還準備換新歌那。」那男子道:「那是一定,我是一刻也離不開你。」等二人走得近了,錢由基才看得真切,見是一個人高體肥的男子懷裡摟著個精瘦的女人,邊磨鬃擦耳,邊低頭說笑。錢由基細看那女人的身段,就覺眼熟,湊近一看,見那女人也就二十六、七歲,精瘦的身子撐著緊緊的旗袍,說不上什麼線條,只覺乾瘦如柴,一張臉全讓粉給蓋了,眉目不甚清楚,正是自己的老情人胡夢蝶。

    錢由基心中一陣大喜,如大海中拾到救命草一般,顧不上自己滿臉黑炭,忙湊上去,叫了一聲。這一聲「小蝶」,倒把那二人嚇了一跳,錢由基笑道:「莫怕,是我!只是我剛挖了煤出來。」那個女人從男人懷裡掙出來,上前細看了一番,驚道:「原來是表哥!」錢由基見胡夢蝶相認,喜道:「表妹,正是我,才給關老闆送了幾車焦炭。」胡夢蝶見錢由基發亂似雞窩,身上髒兮兮的,叫人不敢恭維,就有些懶的理他,因是老情人,礙著面子,就向那男人介紹道:「侯老闆,這是我表哥,多年未見,從鄉下來的。」

    錢由基聽了,心中不快,一時氣不打一處,心道:「我雖落迫,也不至於成了鄉下人,這也是人情事世淡薄處。」又一想落馬人前,只得忍住向前:「侯老闆,我這多有打擾了。本是要進城做些生意,不想陪了錢,只得幹些裝車卸炭的活兒餬口。」侯成也不以為然,笑道:「即是自家親戚,回家說話去。」就招呼胡夢蝶、錢由基上車。錢由基此刻雖是有氣,卻也不再考慮,貓似的鑽上了車,坐在後座座位上。侯成一路開著車,穿過幾道大街小路,三轉五拐,到了福田小區。

    三人下了車,侯老闆道:「我和小蝶就住在這裡。」領著錢由基上了樓。胡夢蝶開了門,讓著錢由基進來。錢由基進門一看,房子不大,兩室一廳,只是精心裝飾,倒也賞心悅目,暗感羨慕,心道:「還是小蝶有手段,短短一個月的光景,就有如些收穫。」侯老闆也似到了自己家裡一般,一屁股坐到沙發裡,高翹起二郎腿,吩咐胡夢蝶道:「小蝶,倒兩杯來,把我的衣裳找一身,叫老表沖個澡換上,利索利索。」接下來又與錢由基侃侃而談,生意如何大,錢能掙多少。

    錢由基本不愛聽,只是寄人籬下,就把氣忍住了,一言不發,呆坐著。侯老闆一看更得意了,又說道:「即是自家親戚,不如上我那兒去,一月給你八百塊我,有事幹幹活,沒事跟我喝喝酒。」胡夢蝶素知錢由基的性子,極要面子的人,怕二人一時說惱了,忙扔過兩件衣服,叫了錢由基去洗澡。錢由基接過衣服,忍著一口氣,匆匆沖了澡,換了乾淨衣服,一出浴室,見那二人正自在沙發上談情說愛,動手動嘴,便乾咳了兩聲。侯成也是充耳不聞,與胡夢蝶親熱了一陣方起身,又對錢由基道:「錢老表,我就不陪了,改天請你吃飯。中州是個大地方,如有事叫小蝶說一聲,不論那處,我給你擺平。千萬不要自己充好漢,咬死牙不說。」說罷,便大搖大擺的去了。

    錢由基見侯成出了門,方大叫起來道:「這是個什麼鳥東西,你也往家中領,不怕染髒了地方。且說說,你們什麼關係?」胡夢蝶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你需要知道嗎?一般朋友關係而已。」錢由基道:「休胡扯,什麼一般朋友,是不是相好的?叫他包下來了?」胡夢蝶笑道:「就算是吧。你一莫著急,二莫吃醋,你給我弄套這樣的房子,給我錢花著,我也讓你包著,讓你比他更隨便。」錢由基一聽,就惱怒起來,罵道:「你個死娼婦,八百年改不了吃屎的性,給錢就脫褲子,腿襠裡不是肉?似這種鳥人,也憑著他睡。」胡夢蝶仍舊笑道:「這有什麼重要,又少不了斤量、去不了皮。再說了,眼下都興這個。」錢由基又道:「你再說說,這個母狗養的在那兒發財?」胡夢蝶站起來,正經著臉道:「你問他呀!從這往東去,海鮮批花城,頭一家就是他的,家產有幾百萬,外頭養著三個老婆。雖說每天沾龜摸蝦,一身的腥臭味,可就是手裡的錢不臭。」錢由基啐了一口道:「愈發說的沒臉。快弄些吃的給我。」胡夢蝶拿出兩個剩菜,下了一碗掛面,叫錢由基吃了。

    錢由基吃飽喝足,又要上床求歡,胡夢蝶將臉一冷道道:「休怪我,這幾天身上不乾淨。」錢由基怒道:「你這裱子,不過欺我沒錢罷了。告訴你,我若得志,你就等好吧。」胡夢蝶笑道:「那就等你得志時再說吧,我的明日之星。去,到沙發上睡去。」錢由基道:「我也不纏著你,說實話,我現在不順,給我準備五萬塊錢本錢。拿了錢,我便走人。」說了,也不管胡夢蝶答應不答應,竟到沙發上埋頭睡了起來。

    第二天,錢由基一覺醒來,見胡夢蝶已是打扮停當,準備外出,就問道:「那兒去?」胡夢蝶笑道:「先到公司點個到,再和侯成逛逛街。你要什麼,只管開口。」錢由基道:「我就差錢,別的不差。」胡夢蝶出去一上午才又回來。錢由基笑道:「錢什麼時候給我。」欲知胡夢蝶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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