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扶林由崔永年陪同,先到了香江大酒店。因木慧是個姑娘家,又特意請了崔永年的新夫人吳若雪及趙扶林的兒媳謝月嬌相陪。眾人才坐下,就聽門外一陣腳步聲,聽聲音就是個姑娘家。等人進了房門,就見一位姑娘笑盈盈站在面前。張雲青介紹過即告退。趙扶林細一看,見來的姑娘也就二十出頭,一雙大眼有神,兩個嘴角帶俏,亭亭玉立,恍恍如月宮仙子。謝月嬌本是頭一屆中州選美的冠軍,吳若雪先在報社工作,眉間一點硃砂,也是個標準的美人,二人見了,也暗自讚道:「就算仙子下凡,也當減色三分。」
趙扶林上前問候,讓了座,問些家裡家外之事,說起當年情形,對木慧笑道:「你父親那時也是個熱血青年,和我說了一晚上的話,一心想從軍。我那,見你父親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還羨慕的不得了。你父親那天還教會了我打領帶。」木慧笑道:「我父親曾經說起過,還常常以不能從軍為終生之憾。趙市長可知道,我父親前前後後共買過五架飛機那。我哥哥也是個飛機迷。」說到這,想起舊事,忍不得落淚。趙扶林歎道:「你哥哥也太傻了。跌倒了再爬起來,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的。」二人聊著天,眾人一旁聽著。木慧雖然性格直爽,人靈語快,卻閉口不談家中之事。禮節性的吃過飯,木慧告辭,眾人送到大門外才回。趙扶林道:「這丫頭和她父親極像。這五官相貌長在木振聲老先生身上倒不覺得怎樣,長在這丫頭身上怎麼就這麼好看那。」說得眾人大笑。
卻說木慧出了大門,有心四處轉轉,走出賓館,見有一人力車,隨手叫了過來。事也湊巧,那車伕正是石正,見有人要車,拉車過去道:「上那?」木慧道:「你拉著我走就成,我叫你停你就停,叫你走你叫走。」石正又道:「要多久?」木慧道:「有關係嗎?」石正道:「走得時候長了花錢多。」木慧見車伕身高體大,說話發呆,就戲道:「那要多少錢?」石正道:「那要好幾十塊錢那。」木慧笑道:「就一百塊吧。」
石正聽了再不言語,拉著車走大街過小巷,看看景致,走走古橋,不覺到了下午。車子來到一處小吃街,正是小有名氣的鯽魚麵館前。木慧下了車吃飯,點了幾道菜,要了一小碗鯽魚湯。扭頭一看窗外,石正也在近處買了三、四十個饅頭,坐在路邊,兩口一個,正狼吞虎嚥著。木慧也是有意,出去叫石正道:「我菜點多了,過來一齊吃吧。」石正道:「你請我吃,扣不扣我的工錢?」木慧笑道:「不扣,明天我還用你的車。」石正道:「那就多謝了。」木慧有心看他的飯量,又叫了八個菜,兩大碗麵,都被石正吃了個乾淨。二人又轉了一陣子,石正送了木慧到賓館道:「明天還在這地方等著?」木慧也沒在意,隨便點點頭。
不想,木慧第二天事多,就將此事忘了,到天黑回來,一眼看見石正坐在花池上,就過去笑道:「一直等到現在?」石正:「我豈能說了不算?怎麼沒見你出來那?」木慧就覺不好意思,笑道:「都怪我昨天沒和你說清楚,你的車我是包下了,有事你就拉我,沒事你就忙你的,不必老等著。」石正道:「那不行,萬一你要用,到那找我去。再說了,你包車要先付些工錢,就是你不用,我也好有錢吃飯。」木慧聽了苦笑不得,順手拿出兩千塊錢來,笑道:「這是我預付的工錢。」石正道:「太多了。」木慧笑道:「不多,我要用很長時間那。」石正拉了車才走。
石正回到陶伯家,對陶伯道:「我碰見個有錢的姑娘,掙了一大把的工錢回來。」將錢拿給陶老伯看,又道:「我不喜欠人家的東西,先還錢。」陶伯笑道:「錢不用先還,我先給你存著,沒錢時就來拿。」石正心直,第二天一早又去等木慧。可巧,市裡搞了個燕子湖的考察活動,一大早就派了車來接木慧。木慧才下樓,石正眼快,早拉了車停在眼前。木慧想了想,就對那人笑道:「你們先去,代我謝謝魏市長,我自己有車,一會就趕過去。」石正道:「去那?」木慧道:「去燕子湖邊的沈家灣,半個小時能到嗎?」石正點點頭道:「只要你不害怕,我不比汽車跑的慢。」拉了木慧,穿大街過小巷,快步如飛。木慧坐在車上,顛簸難止,只得雙手抓緊把手,通身緊張。
也就半個小時,果真到了沈家灣,遠遠就聽人喊狗叫。原來沈家灣的村民因為此處開發,仍按指導價,補償費用甚少,多是不滿,知道魏副市長要來,一早聚到村口,牽狗帶犬,攔住去路。魏金水同著眾人下了車,遇到這陣式,誰敢上前。隨行的幾個警察才上前,那些村民就將狗放了。各色大犬幾十隻,上前連叫帶咬,早傷了幾,只得退後。隨行的人員見魏金水面帶不悅,急打電話通知城管辦。
石正只顧往前趕,木慧叫停也聽不見,過了人群,衝到狗陣前,腳卻不停,往前還走。一旁眾人看的大驚,招手都叫回來。卻不想,那些狗犬見了石正,只遠遠怒叫,卻不敢上前,石正走一步,那些狗就退一步,總是離開十步之遙。原來這石正本身是妖,雖說修成人體,還帶三分妖氣。狗有靈性,聞有一股深山野獸之氣,故俱不敢*近。石正看見村頭石碑,才停車道:「沈家灣到了。」木慧那還敢下車,手扶著車子只叫快走。
正說著,又匆匆來了三輛警車、一隊城管,都跳下車來。十幾個警察帶著護盾列正一排,一隊城管就手持木棍上前照著狗群亂打,只幾下,都被打的哀叫著逃去。打走了狗,又過來驅趕人群,上前拳推棍搡,有幾年紀大的早被推翻在地。
石正一旁看著不順,丟了車子叫道:「你等是趕人還是打人。」上前拉住一個一拽,頓時將那人拽倒地上。此人卻是城管隊的一個隊長,人甚粗壯,名叫展剛。眾人見了,都棄了村民,齊攻石正,這個使個後心腳,那個使個偷心拳,一陣拳打腳踹。石正也不躲,任由拳腳上身,左手一撥,撥倒三個,右手一橫,推倒四人。一旁的警察見狀,也齊步圍了上來。木慧恐石正吃虧,忙叫住手。魏金水也示意,雙方這才停手。魏金水趕過來問候了木慧,請著木慧上車暫回。木慧笑道:「我坐他的車來的,還是坐他的車回去吧。」一場活動就此作罷。
一路上,木慧問了石正傷情,又要言謝。石正道:「不必謝。」木慧笑道:「你願不願意去南洋?以你這身本事,一定能賺很多錢。」石正道:「我以前去過。那裡人稀地荒,未得教化,一點不好。」木慧笑道:「現在可不比從前,你去了就知道了。」石正道:「我那也不去,也不要什麼錢,只是要在此地等幾個故人。見著了我還要趕快趕回家去。」木慧問道:「你老家是那裡?」石正道:「很遠,離這還有好幾千里路那。」木慧笑道:「家中還有什麼人?」石正道:「我無父無母,也沒兄弟姐妹。」
說著話,二人回到賓館,木慧道:「我請你,可要放開量吃,吃飽了才夠朋友。」石正道:「正好。我一個月來還未吃飽過。」進了大廳。那石正穿著條舊褲子,腳上是一雙地攤買的舊旅遊鞋,也沒穿襪子。服務生雖是看不上石正,對木慧卻不敢怠慢,忙上前問候。木慧就問石正道:「喜歡吃什麼?」石正道:「我先要一個牛頭,兩隻羊腿。」服務生道:「對不起,我們沒有這些菜。」石正道:「沒有這些,那能吃飽。」木慧道:「沒有這些,整雞整鴨總有吧。大凡肉多大塊的,你就上吧。」大堂經理聽了過來笑道:「木姑娘,要不這樣。先上八個小菜,您先用著。然後再上一隻拷乳豬,一隻烤羊腿,再來一份冰糖肘子,一份霸王別雞。如果再不夠,再上兩道海味,一份鮑魚燴魚翅,一份來自澳洲的大龍蝦。」木慧笑道:「什麼夠不夠的,只管上菜就是。」一時上了小菜,木慧道:「要酒不要酒?」石正道:「我自浸在北海時就戒了。」等上了乳豬烤羊,石正用手扯開就吃,卻是吃肉不吐骨頭,咬的滿嘴響聲,惹得四下都看,紛紛偷笑。
木慧也是看得吃驚不已,笑道:「要不是坐在這大廳裡,我非當你是個妖怪不成。可惜,你又不會騰去駕霧。」石正不多時,已將菜吃個殆盡。結了帳,四千多快。石正道:「不好意思,這次勞你破費這許多錢。」木慧笑道:「對我來說,這不算是錢。你要是願意跟我回南洋,我天天管你吃個夠。」石正道:「還是那句話,我在等故人,那兒也不去。」木慧笑道:「你的故人是男還是女?」石正脫口道:「幾個鬼頭,分什麼男女。」木慧見不說,就道:「我明天要回南洋去一趟,或半月、或一月才能回來。你明天送了我上車,就不必再來了。」石正道:「那也行,我拉的時間不多,多的工錢就還給你。」木慧笑道:「還就不必還了,我來時還用你的車,等工錢不夠了,我再給你。我下次會住在大香港。到時,你再工作。」石正道:「如此說,我就多謝了。」
第二天一早,石正送木慧到了機場,偏偏方冠中等人也在送外商。一一問候了,木慧進了候機廳,石正拎著包問道:「剛才中間說話的那人是誰?」木慧道:「是城建局的方局長。」石正道:「那人臉上皮笑肉不笑的,不知從何來的,有些妖氣。」木慧笑道:「這麼說,你們倒是朋友囉。」石正不言語,送走了木慧依舊上街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