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榮幸。」胡良庸似笑非笑,道,「你是一個像樣的對手。」頓了一頓,接著道,「少年人,雖然你不太接受我的觀點,但我還有一句話要奉勸你。一個能夠不斷發展,不斷壯大的幫派,必須要有一定的群眾基礎,有一定的政治後台。而現在,你們不但沒有政治後台,而且對自己根所在的地方的人也不是很好。少年人,如果一個幫派這樣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滅亡。」
「這個不用你操心。」江上游冷冷地道,心中卻覺得他的話大有道理。不過,本質上,江上游並不希望在上海這個地方有黑幫存在,十二盟最後滅亡了也許是一件好事。
「少年人。」胡良庸笑了一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麼多嗎?」
「為什麼?」江上游自己的心思基本被對方看穿,卻的確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從這上面說,此番交談,他是落了下風。
「因為,你和我年輕時很像。」胡良庸這話讓江上游一愣,左看右看,江上游實在看不出自己和這個黑道上的名人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只聽得胡良庸繼續道,「我從小就住在台北市。小時候,社會上的黑幫份子滲透到學校裡,可說是真的無惡不作。不少學生,加入了黑幫。一方面,有人是因為年幼無知,以為加入黑幫威風;另一方面,也有一些人因為被人欺侮慣了,找個後台報復;還有人,或被迫,或被逼加入了黑幫。那時,台北整個地下社會幫派林立,大大小小不下一百多個,經常有幫派之間發生鬥毆,輕則致殘,重則致命,其中不少人都是剛出花季的少年人。當時,我和我的兄弟們也在讀書,深受其害,大家也是出於各種原因,加入了當時並不成氣候的黑虎幫。在當時的大哥李斑的帶頭下,我們一幫人經常打打殺殺,原來的很多兄弟死於非命。由於我有一些功夫基礎,當時很受李斑的看重,讓我挑一些兄弟,訓練一批精兵,以便快速加強實力。」
江上游聽到這,忍不住微微變色。二人的確有相似之處,居然都是精兵計劃的教練,但令江上游吃驚的是,精兵計劃怎麼讓黑虎幫的人知道去了。
「當時,我從兄弟們中挑了十二個人出來,經過集中訓練,加上他們原來的基礎,將他們培養成一個個高手。」說到之,胡良庸苦笑一聲,道,「他們當時的武功,在台北的黑道上,的確有得一拼,但是與少年人你比起來,也許差遠了。」胡良庸沉默了一會兒,而江上游邊聽邊在想著,精兵計劃為什麼會被黑虎幫的人知道,唯一一個可怕的答案是,有內奸。「究竟誰是內奸?」
胡良庸繼續道,「有了他們,我們黑虎幫的實力逐漸坐大,在黑道中嶄露頭角,引起了台北市另一個龐大的黑道組織中山會的注意。由於,我們兩幫在一些問題上的看法不一樣。比如,黑虎幫主張一些道義,如不得向不相干的人報復,如果傷害的不相干的人,必須要有賠償;毒品等交易盡量放在台北市之外,如果在台北市交易,不能亂抬價錢,必須公正,不得誘人,逼人吸毒等。而中山會則不同,他們無視道上的道義,他們什麼事都做,在台北市臭名遠揚。不過,由於他們做事無所顧忌,因此,投奔他們的流氓也不在不數。後來,我們終於和他們發生了火拚,第一次拚鬥,他們設了陷阱,我們的大哥李斑就被他們坑了。」
胡良庸說到這,流下了一線眼淚,顯然,李斑這個人對他影響很大。
「李大哥死後,我們黑虎幫和中山會就成了死敵。後來,連續又拼了幾次,在警察暗中的幫助下,終於正義戰勝了邪惡。」說到這,看著江上游愣著的樣子,胡良庸道,「少年人,是不是沒想到警察會暗中幫我們吧?」
「不錯。的確不可思議。」江上游喃喃道。
「少年人。」胡良庸道,「有白就有黑。警察們知道,他們是永遠消滅不了黑幫的,就像光明消滅不了黑暗一樣。因此,他們所能採取的辦法,最好的就是以黑制黑。由於我們的做法比較符合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選擇了扶持我們。這就是我前面和你說的,一個可以發展的黑幫,必須要有一定的政治後台。老實說,台北市的警局就是我們的後台。」
江上游心中震驚不已。雖然早就聽說了警匪一家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真有這麼回事。雖然,胡良庸講的是台北,但上海的情況又如何呢?如果真是警匪一家,那實在太可怕了。
「儘管有警察的幫助,但是我們還有損失了三個好兄弟,剩下的人更加珍惜兄弟之間的感情。後來,連我在內,剩下的十個人,結成了異姓兄弟,在後來打下台北地下社會的天下後,我們十人名聲大震。所謂黑虎十傑,說的就是我們。少年人,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能做出很多很奇怪的事,如果我猜想不錯,你們這近二十個人,如果在這次我們的交鋒中勝出的話,將來一定能名垂黑道青史。少年人,這是我們第一個相似的地方,我們都會帶出一股影響黑道的勢力出來。」
「還有嗎?」江上游不冷不熱地道。雖然不明白胡良庸為什麼要和他說這些事情,但是聽一聽並沒有壞處,而且還長了他不少見識。
「當然。第二個相似之處是,我們加入黑幫的動機是一樣的,都是因為被黑道上的人傷害了自己的親人或朋友。」
「你好像對我很瞭解?」江上游道。
「呵呵。」胡良庸笑而不答,繼續道,「第三個相似之處,你和我當時一樣,想法都很幼稚,以為只要把當初加入黑幫時想做的事做好了,就可以抽身而出了,而實際上,一旦上了船,就很難下來了。」
「啊?」這類話江上游只不過和王天檔說過,現在居然從胡良庸嘴裡重複出來,江上游震驚地簡直要懷疑王天檔就是內奸了。
「不要奇怪。」胡良庸道,「其實,很多事情並不一定要人說出來,而只要從他的言行中去把握。從你剛才的反映看,我猜得不錯。」說罷,胡良庸望向湖的遠處,有點感慨。「少年人,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也許你還沒有完全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想當初,我也不明白,以為加入黑幫後,再退出是很容易的事。唉,其實,就算到了我們黑虎幫一統台北地下社會的時候,我要退出也很難。兄弟的感情在,你不得不為他們考慮。而且,更要緊的是,幫派坐大後,幫中有些人想法上發生了變化,行為方面也不像以前那麼注意了。如果不由我們十人施壓,黑虎幫恐怕會變成第二個中山會,這樣,我們一番努力全白費了。不過,為了幫派的生存,有些事雖然不好,但我們不得不做。其他兄弟為此就不得不做些違心之事,我呢,選擇了逃避。呵呵,在外人看來,也許會認為我沉迷於武學。後來,幫派越來越大,就現在的生意已經維持不下去了,為了發展,兄弟們選擇了上海。雖然我對此並不認同,但是,為了我們的利益,只能這麼做。」
「哦?」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這一點我也看不開,請原諒。」胡良庸轉過頭,正視著江上游道,「上海這塊市場,我們是一定要努力去開發的,誰阻止我們,誰就是我們的敵人。少年人,我們這次鬥爭是很殘酷的,你必須有心理準備。也許,會發生一些你們都想像不到的事。」
「我們做好了準備。」江上游回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良庸大聲道。「少年人,有這個志氣就好。今天和你談談,我還有一個目的。」
「什麼?」
「如果,」胡良庸沉聲道,「如果失敗的是我們,那麼,少年人,請你不要不惜代價地脫身黑幫。如果沒有你這樣一個人領導,也許現在十二盟的大多數幫派一旦坐在,極有可能成為上海社會的惡瘤。有道是,寶劍無罪,關鍵在於誰用了她。我和上海一些善良的人們接觸後,真的不希望他們會陷入二十年前台北那麼混亂的災害裡去。」
「你有這心思?」江上游心中奇怪。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壞事做了那麼多的幫派的重要人物,心裡面居然會有這種想法。不過,他這話也讓江上游陷入深思。以前,只想著趕走黑虎幫之後,便可以脫身了。自己脫身之後,如果能成功的話,那麼十二盟會怎麼樣呢?就算十二盟會解散,可是解散之後,上海就沒有黑社會了嗎?不可能,黑社會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存在的。如果自己牢牢把握住十二盟的發展方向,讓他向一個不為害社會的組織發展,這是不是可能呢?從胡良庸介紹的情況來看,黑虎幫在他們的根——台北市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也許並非是天方夜譚。但是,之後呢?「一統上海黑道。」這樣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腦海裡。
「好主意,上游,我你。」李清影這時突然發話道。
「為什麼?」江上游剛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卻聽到李清醒這話,不由有點怪怪的感覺。
「上游,這個世界,黑道是一個極好鍛煉你的地方,不然,到了我們那個世界,你不能很快適應那邊的環境,可能會遇到一些問題。另外,我李清醒親手教出來的徒弟,如果能夠風風光光的,做師傅的臉上也有面子吧。」
當然,李清影這話江上游也未當真。他奇怪的是,為什麼胡良庸做出的判斷這麼準呢?
「上游,你的敵人並不簡單,可以說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他的觀察能力非常強,另外,你考慮的內奸一事八九不離十,最好找人查一查。」李清影想了一想道。
「是的。不然,我們老是處於被動的位置,後果必然很糟糕。」江上游心道。這時,胡良庸又道,「少年人,不管我們將來誰勝誰負,誰主沉浮,希望將來你能想想我今天的話。好了,少年人,好自為之,告辭。」
「再見。」江上游見對方抱了抱拳,也做了一個相同的手勢,儘管有所不習慣。看著胡良庸逐漸遠去的背影,江上游心頭逐磨著他的話,尤其那句「寶劍無罪,關鍵在於誰用了她。」
「算了,也許現在想這個問題太早了。誰勝誰負都不知道呢。」江上游搖了搖頭。
「上游,沒信心嗎?」李清影道。
上游道,「我有信心,我相信正義一定能戰勝邪惡。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戰勝黑虎幫的。」
回到那幫精英那裡,這些人立即圍了上來,問長問短。適才,十八雙眼睛一直盯著江上游,只見到嘴一張一合,沒人知道他們講了什麼。「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對方對我們的行動很清楚,我們以後行事一定要小心。」正說完,江上游忽然感到一陣不對勁。不遠處,一個青年飛速向這邊跑來,蘇陳眼尖,叫道,「是我們幫的小王。」
眾人連忙迎了上去。待接到那小王時,後者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只見他衣服上血跡斑斑,雙目中帶淚。眾人立即感覺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江上游抓住小王的雙肩。
「盟,盟主,飛龍大哥,飛……龍大哥他被人暗算了。」
「飛龍大哥他怎麼樣?」江上游急得差點跳起來。「飛龍大哥,飛龍大哥,……難道,黑虎幫已經開始行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