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榆平,江上游現在剛進中超,他一定能進國家隊的門嗎?」高峰道。
「一定。」曹榆平咧嘴一笑道,「現在各大體育媒體把這個事情抄得沸沸揚揚,你說能不引起現任國家隊主教練張興祺的注意嗎?」
第二天,在上海,一個清晨,在美麗的長風公園裡面,隨處可以看到早練的人群。有的是花甲以上的老人,舞動著手中的鈍劍;有的是一些中年婦女,打著花扇,扭著腰肢,顯得充滿活力;也有一些少年人,在隨著一些老年人,練著中國古老的氣功。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一群都是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女(女的只有一個),從公園一開門開始,他們就坐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圍成一圈打坐。每一人的手指頂著前面的人背某部,每一人神情嚴肅,一動也不動,當微風吹過的時候,每一個人的臉層似波浪一般折起,這一點令路人們非常好奇。
「這些年輕人真有耐力啊!」邊上一個練完氣功的白鬍子紫衣老人讚道。
「斐老,你是上海有名的氣功大師,您知道他們正在練的是什麼功法嗎?」邊上一中年人問道,「我練氣功也有多年了,從來沒見過能夠集體練習的」。
老人微微一笑,道,「這種功法我也沒見過而且,風一吹過,他們的皮膚會產生光暗變化,說明這是一門氣機非常敏感的功夫,想必非常有效而快速。」
正說話間,忽然一個聲音道,「能得斐老這般稱讚的功夫,想是非常不錯的。」兩人看去,卻見一個方臉的中年漢子大步走了過來。這漢子兩眼炯炯有神,顧盼之間頗有大家風範,舉手之間,不禁讓人生出一種敬佩之情。
「原來是良庸啊!」那老人露出欣喜之情,迎了上去,道,「今天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了。我們和這些晨練的老人可要好好謝謝你啊。」那老人話說完,邊上一些老人和早練的一些年輕人紛紛圍了上來,不少人大聲道,「真是謝謝胡老師了,我們經過您的指導,早練的效果好多了。」
「斐老,各位老先生。」那人笑了笑,道,「能夠幫助各位延年益壽,我胡良庸也感到很高興,也很榮幸。」
「胡老師真是客氣。」斐老道,「那教我們那些,可是一些絕學啊,別人都當寶貝似的藏著。」
上有人道,「如果不是胡老師這麼慷慨,我們怎麼能學到這麼好的氣功呢。」
胡良庸笑了一笑,也沒有繼續說什麼。他將眼睛投到了圍成一圈的人那裡,不由一怔。因為,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這張面孔的主人讓他十多年來首次嘗到了敗績。這次,聽手下有人說起公園裡有二十個人圍成一圈晨練,他知道這事後心頭難忍好奇,於是跑過來看看,不想是江上游他們。
那斐老見胡良庸的目光留在了那裡,以為他對這練功現象很感興趣,便道,「良庸,這些年輕人很有毅力,已經這樣個練法在這裡練了六天了。」
良庸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心道,「這個少年功夫非常奇怪,都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功夫,就連今天這種練功法子,我也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少年好生奇怪,他這身功夫究竟是哪裡來的呢?」正想著,忽然看到這些人站了起來,除了江上游之外,其餘人眼帶敵意,其中不少人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打擾了!」胡良庸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道。
「胡老師有什麼指教嗎?」江上游對他略有好感。一方面是因為和他對陣那一場他言而有信,另一方面聽老人講起他指導不相干的人晨練,聽起來不像是一個很壞的人。由於現在與黑幫的一些人在一起,江上游不知不覺將壞人的標準提高了不少。因而,江上游這話說得相當平靜,一點也不像是敵對的人的口氣。
「呵呵。」胡良庸又笑了一笑道,「江上游,你年輕有為,說起指導,我可不敢當。」
「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這個問題閃過頭腦,隨即知道了答案。昨天幾乎所有的體育媒體都報導了他與申花簽約的事情。為此,學校裡的球迷還組成一個支援隊,在他寢室樓下敲敲打打了許久,可稱為華師大的又一個「第一」,而且,被寢室裡那些衰友,方洋老友,以及聯誼寢室的女孩子敲詐地鮮血淋淋。昨天那一晚,如果不是早點溜了回去,今天早上還不一定能站起來呢。果然,胡良庸下一句話證實了他的想法,「我除了練武外,還喜歡關注足球。而你,昨天許多報紙都報導了你的事情,有你的照片,我想不知道你都難了。」
其餘人還是敵視地看著胡良庸,那叫斐老的老人也感到有點不對勁,「良庸,你們……」
「哦,我們認識,有點誤會。」胡良庸笑著答道。然後,他看向江上游,道,「少年人,願不願意和我單獨談談?」
很平常的話,江上游卻感到他背後的含義,即不想讓這些無關的人捲入他們之間的漩渦。上游點點頭。後面有人拉了他一下,轉頭一看,是飛龍幫的蘇陳。國字臉、平頭、身高雖然不突出,但是為人心思細密,考慮周詳,成熟穩重,這也是江上游看重他的原因。
「盟……」突然間想起江上游不喜歡他們這麼稱呼他,連忙改口道,「教練,小心他使詐。」
的確,這個人的實力絕對在自己之上。如果在一個沒人的地方,他突然向自己下殺手,自己的確難以招架。想到這,江上游不由一寒。蘇陳的話裡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即是調虎離山,將江上游支走後,再由其他人猛下殺手,趁機把這幫精英一網打盡。江上游想著想著,額頭上不由出汗。細細一想,一個簡單的請求,居然包含了那麼多意思。
對方似乎看穿了江上游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難道少年人不信任我胡某人?或是膽怯了。」
「好個激將法。」江上游道,心中已有了計較。後面的人愣了一愣,蘇陳露出不解的神色。只聽江上游道,「胡老師,不遠處有個幽靜的地方,不如我們到那裡談上一談。」那個地方離得不遠,過去以後,這邊的人能看到那邊,在那邊也能看到這邊,所以,就算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也玩不起來。這就是變被動為主動。
胡良庸似乎知道了江上游的意思,又笑了笑道,麼爽快,倒令江上游覺得不好意思。
江上游交待了陸攀(十二盟的龍沙幫幫主)他們幾句,然後與胡良庸度步來到江上游指的地方。
「少年人,」胡良庸先打開了話匣,「對於像你這麼好前途的少年人加入黑幫,我實在感到意外。」
「有果必有因。」江上游道,「你們屢次傷害了我周圍的朋友。」
「哦,對此我很抱歉。」胡良庸道,「如果他們與我們的利益發生了衝突,這也是在所難免。少年人,你是我所見過最優秀的年青人,據我們瞭解,你還是當年上海的高考狀元。你在學校的學習非常出色,而且,如果你有機會在世界舞台上表演你的守門技術,我敢保證整個世界都會震驚。」
「謝謝。」江上游應了一聲,心頭就暗暗吃驚,短短幾句話,胡良庸就把他的老底都抖了出來。「會不會他們都打聽到我父母了?」想到這,江上游眼中禁不住閃過一絲慌亂和焦急的神色,這被胡良庸捕捉在眼裡。
「你的父母都是很普通的人。」聽了胡良庸的話,江上游的臉色都變了,胡良庸似乎是江上游肚裡的蛔蟲,江上游想到什麼,他就能說到什麼。「放心」對方的話又說到他江上游的心坎。「我們雖然打聽到你的父母的情況,但行有行規,家有家規。我們黑虎幫之所以能在台灣站得住腳,就憑得是我們的一貫頂天立地的作風。」
「頂天立地?」江上游諷刺地笑了笑。
「少年人,你瞭解黑幫嗎?你瞭解黑社會嗎?」胡良庸毫不理會,反而問道。
「這?」江上游一怔。的確,自己瞭解黑社會嗎?知道是知道,那是從電視,電影裡看來的,有點誇張的黑社會。現實生活中的黑社會是什麼樣子?江上游的確拿不準。
只聽得胡良庸歎了口氣道,「不瞭解黑社會,卻加入黑幫。少年人,雖然你很聰明,可是,你很盲目,很意氣用事。或者是你很單純,很幼稚。」
「不,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是嗎?那告訴我,什麼是黑社會?」
「黑社會就是用文明社會中的野蠻社會,弱肉強食的社會。沒有法律,沒有公正,誰的力量大,誰就說了算。是一個腥風血雨,刀光劍影的社會。」
良庸沉聲道,「那是流氓,不是黑社會。真正的黑社會,也是一個有規則的社會,有行規,有道義。所有黑社會的成員都應該遵守行規,遵守道義。黑社會的成員雖然會觸犯所謂的法律,但是真正的黑社會的成員絕不會傷害無辜。我們殺人,只是殺一些該殺之人,只是在自己的利益受到傷害的時候必要的時候殺人。黑社會是一個理性的社會,所不同的事,不像白道那樣用法律來解決問題,我們用我們喜歡的方式去尋求公正。」
儘管覺得胡良庸的話未必正確,但是江上游卻聽得相當入神,「黑社會,一個用自己的方式尋求公正的社會?這可能嗎?」
「對於一個組織來說,黑社會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組織,一切都是以自己人的利益為先;對於一個成員來說,黑社會成員是天底下最無私的人,為了自己的兄弟,什麼都可以放棄,甚至生命。」說到這,胡良庸似乎想起什麼,眼角滑下一絲淚珠。
「真是這樣的嗎?」江上游不敢相信。
「正是這樣。」胡良庸果斷地道,「我們黑虎幫,就是這樣的一個組織,所以,我們才能擊敗那無惡不作的中山會,然而才能在台北市站住腳,成為台北最大的幫派。」
「哦……」江上游道,「可是,胡老師,事實上是,你們黑虎幫在上海放高利貸,賣毒品,甚至逼良為娼,殺人放火,真是無惡不作啊。」
「情況不同。」胡良庸道,「黑幫還有一個原則,就是兔子不吃窩邊草。」
「你的意思是,因為台北是你們的根,所以,你們會守原則,而上海不是你們的根,所以你們可以不守原則?」
「不完全是。」胡良庸道,「台灣是我們的家,我們不會做過分的事,上海是我們的市場,但我們還是會堅持不傷害無辜的原則。少年人,如果一個黑幫沒有市場,他如何生存?與你們十二個幫派相比,黑虎幫對台北的市民要好得多。」
「且不說這個。」江上游道,「那麼,請問胡老大,你是不是中國人?」
良庸愣了一下。
「那麼,大中國不是你的家嗎?」
「這?」
「要市場,你為什麼不把毒品,把那些害人的活都放到日本去做?為什麼不開闢日本市場,而開闢大陸的市場?」
「這?」胡良庸的臉上浮現一陣紅雲。
「是不是日本的黑社會力量強大到你們不敢涉足?哼。說到底,還不是傷害家人,還不是內鬥,還不是欺軟怕硬?」江上游激動地道,「親者痛,仇者快。你所說的黑社會上哪裡去了?」
胡良庸被江上游搶白地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許久,長歎了一口氣,道,「也許你說得不錯。可是,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放棄這『大家』,只能顧到『小家』了。」
「哼!」江上游冷哼一聲,「你還沒有我瞭解黑社會。」
良庸道,「也許我是沒有『大家』的概念,但是在黑社會摸打了二十多年,知道的事比你吃過的鹽還要多。少年人,對於我們為敵,我很遺憾,可是我們已經站在了不同利益的兩邊,為敵是不可避免了。」
「你作為你的對手,我很榮幸。」江上游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