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苦苦尋找的生機源點居然就在黑西服左手的手心上,而且居然還毫不防範地朝著他的拳頭迎了上來,饒是江上游再有自制力,這時眼神中也禁不住流露出狂喜的神色。
黑西服的感覺則完全兩樣,從剛才的鎮定自若,甚至幻想著如何折磨對方,到現在的惶恐不安。「怎麼回事?」他的氣勢已經衰竭,腦門上居然冒出了冷汗。
「撲」地一聲,拳掌相交。
黑西服感覺到掌心忽然一麻,接著似乎開了個口子,全身的力量從那個口子狂洩而出。這時,他忽然想起初來上海的時候和老七的一段對話,當時老七的精神萎靡不振。
「七哥,你這是怎麼了,幾天不見,怎麼變成這樣了?」
「十弟,你七哥不中用,被人傷了。」
「那人也一定沒討到便宜。」
「不,我沒能傷到他。唉,我是一敗塗地啊!」
當時他一驚,「七哥,以你的功夫,上海灘能與你對抗的人也沒幾個,誰能毫髮無傷把你傷成這樣?」
老七苦笑一聲道,「說起來你也不信,那人只不過是一個學生。」
「學生?」他驚得幾乎合不上嘴吧,「他是何方神聖?」
「我還沒查出來。自那次打輸之後,我一直在找他,但上海有幾十萬學生,最近又與飛龍幫為首的上海土幫鬥得緊,所以到現在還沒查出那學生的身份。十弟,現在這個社會臥虎藏龍,凡事要小心,大意不得啊。」
點了一下頭,道,「七哥,找到那個學生後,我和你聯手替你雪恥。」既然老七一個人對付不了,他雖然功夫比老七好上那麼一點,但對付那個毫髮無傷地傷了老七的人,他一個人實在沒有把握。但憑他們兩個高手中的高手,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這倒不用了。」老七苦笑,「我一個人就夠了。」
「啊?」他不由一愣,喃喃道,「七哥,你是不是悟到什麼新功夫能對付他了?」
「不是。」
這下他更搞不懂了。
老七知道他的心思,道,「那學生雖然身手相當敏捷,但他的功夫其實稀鬆平常的很。」
「那七哥……是不是當時剛拉完肚子沒力氣才輸給他的?」
老七臉上微微一紅,道,「不是。當時我一分神,不小心被那個學生擊中一拳,這樣才輸掉的。」當時因為手下人不著邊際的馬屁實在讓他難以忍受,才一分神中招,這些事情實在愧於啟口,老七不想說得那麼詳細。
「他一拳就把七哥你擊倒了?」他驚得跳了起來,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了。
「是的。」老七的神色變得非常嚴竣,「就一拳。當時我覺得全身的力氣就從他擊中我的地方流了出去,接著我就沒能站起來了。」
「吸星大法?」聽老七如此描述當時的感受,他臉上立即露出不相信的神色。作為一個搏擊高手,他非常清楚被擊中後應有的各種痛楚,但絕不可能出現那種情況。「是不是七哥不好意思,為了保留面子故意誇大對方的厲害之處?」想到這,他突然想起武俠小說中有一種功夫與老七的描述非常的像,略帶嘲諷地叫了出來。
「十弟!」老七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想法,加重語氣道,「七哥說的是實話,你以後碰到那個學生一定要小心。這人個子不高,相貌也很一般,……」老七認真地將那個學生的模樣描述了一遍,只可惜,當時他認定這番說詞是老七為了顧全面子編出來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會兒就忘得一乾二淨。
而現在,他卻真實地感受到了老七當時所說的感受。
「你會吸星大法?」黑西服猶自不敢相信,用盡力氣問出了這句話。之後,兩腿一軟,沿著車子的外殼,緩緩滑倒在地。接下來,似乎支撐上身的力氣都消失了,索性就癱到了地上。
(二)
從黑西服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黑西服的驚訝與不甘,而對手同樣為這麼容易將黑西服擊倒而有點不敢接受這個事實。江上游呆呆地注視著倒在地上的黑西服,突然一個柔軟的身體撲了上來,接著腿部因用力支撐兩個身體而傳來一陣劇痛。「快止血。」意識中的清影恨天提醒道。
然而,陳方芳緊緊地抱住江上游。
輕脆快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江上游,謝謝你。江上游……」
陳方芳玲瓏的身段緊緊貼著江上游,江上游心「撲撲」直跳,忍不住張開手臂抱住對方纖細的腰。與這樣一個身份高貴、可愛的漂亮女孩擁抱,江上游直感覺似乎在夢裡,但是,受傷的腿因支撐兩個人的身體而大量出血產生的劇痛告訴他這不是夢。
陳福在不遠處看著江上游打了黑西服一拳,黑西服居然就這麼軟軟地癱到地上了,他張大了嘴吧幾乎合不擾,「太誇張了吧,這臭小子怎麼可能把這樣的高倒呢?」圍攻陳福的六人看到黑西服倒在地上,個個神色大變,幾個互換了一下眼神,其中兩人立即放開陳福向江上游那邊逼去。
陳福的壓力頓時輕了不少,但看到陳方芳撲到江上游懷裡,兩人相互擁抱,心裡比剛才被人圍毆還不舒服。突然,他想起了年輕時看過的一部當時很行的小說,好像叫《鹿鼎記》,那個主角叫韋小寶的,為了討一個大美女叫阿珂的歡心,和他的幾個朋友或是手下一起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是不是那穿黑西服的也是這小子請來幫他演戲,好讓陳方芳感激他,愛上他?」
陳福越想越是,越想越氣,「接下來那小子輕輕一拳,過去那兩個傢伙一定立即倒在地上不動了。」果然,江上游見兩人逼了過來,不甘心地輕輕推開陳方芳迎了上去。他看準兩人生機源點,突然加速,對著兩人各出一拳。那兩人未料到江上游的速度突然那麼快,一時措手不及,被擊中生機源點,連發威的機會也沒有,就倒在地上。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陳福臉氣得鐵青,「卑鄙,***無恥,居然用這種手段!」。江上游如果知道陳福的想法,一定大叫冤枉。擊倒黑西服相當僥倖,而擊倒另外兩人雖然看似輕鬆,但實際上江上游提足十二分精神,忍住腿上的劇痛,突然加快速度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才得手的。
這時,警察還沒有到來,但路邊已經聚集了不少路人,他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眼見江上游快速擊倒兩人,便鼓起掌叫「好」起來。
但卻沒一個人下場幫忙。
(三)
圍攻陳福的四人已經難以掩飾眼神中的慌張,他們再次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突然不顧一切地向陳福發起猛攻。
陳福一拳擊向其中那人鼻子,擬打算把他逼退後騰出手來擋另外一人擊向他腰的攻擊。不料,那人居然不躲不閃,陳福大吃一驚,變招不及。結果,那人立時捂著鼻子蹲了下去,而陳福的腰上被重重打了一拳。
這一下打得不輕,陳福的動作頓受影響。其他三人大喜,拳腳如雨點般落下。江上游眼見陳福吃緊,急忙向陳方芳交待了幾句「呆著別動」之類的話,一瘸一拐地過去幫忙。雖然傷口已經在笨手笨腳,卻笨得可愛的女孩的幫助下免免強強包紮好了,但口子太大,每走一步,血便滲了出來,腳上的劇痛強烈刺激著他的神經。「真想躺下來不動了,可是不行啊,如果陳福被擊倒了,自己拐著腳可對付不了他們四個人,陳方芳就有危險了。」他回頭看了那女孩一眼,對方正滿臉關切地看著他。
「就算盡一個哥哥的責任也要保護好她,不讓他受傷害。」
不一會兒,江上游的頭上已經是大汗淋淋了。
江上游如此辛苦,陳福卻一點也不領情,「把我打倒後,你小子再裝模作樣地收拾這四個小子,好讓陳方芳以為你如何英雄了得嗎?媽的,卑鄙的小人,你想得倒美,老子偏不讓你如願。」陳福狠了狠心,拼著臉上中一拳,把另一人打得滿嘴吐血,失去戰力。
接下來,陳福索性豁了出去,與剩下的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從見招拆招、互有攻守變成硬拚硬的打鬥。那兩人正有此意,毫不退縮,幾個回合下來,證明陳福的抗打能力比較強,雖然臉腫得像豬頭,搖搖欲墜,但至少還是站著,而其他兩人則在江上游到來之前各捂著重要部位在地上打滾。
三人如此打法江上游盡收眼底,「這就是空手道八段的打法嗎?」江上游不禁納悶,待走到陳福面前,卻聽陳福嘴吧裡含含糊糊道,「臭小子,你的戲演不下去了吧,哈……哈,哈」
江上游聽得莫名其妙,道,「福伯,你沒事吧?」雖然討厭這個人,但對方至少還有可敬的地方,江上游用語還算客氣。
「你巴不得我有事吧,嘿嘿,我偏偏沒事,你失望了吧,嘿嘿,你小子真***卑鄙,比我年輕時還卑鄙。」
江上游聽得如墜雲霧深處,忽然,陳方芳一聲驚叫。江上游心中一緊,回頭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見先前被陳福偷襲得手而一時未站起來的人,卻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恢復了行動能力,手腳並用的向黑西服躺著的地方跑去,而陳方芳就在黑西服的邊上。
「不好,陳方芳,你快走開。」江上游急忙提醒道。他轉過身,打算去解決那個男人,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拳風擊倒,同時陳福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卑鄙小人,老子還能打,你也試試。」
江上游大驚,「福伯,你幹什麼?」他想躲開,但受傷的腳沒有配合好。
「嗯」江上游悶哼一聲,搖搖晃晃地向前衝出幾步,然後跌了個狗吃屎的造型。陳福不愧是空手道八段的高手,在如此劇烈打鬥之後居然還有如此大的力氣。
陳福這一拳擊在江上游一後心。江上游只覺得胸口似乎被什麼塞住似的,呼吸不暢,而且,頭居然還有點暈暈的感覺。他晃了晃頭,再抬起頭,看到陳方芳向他們這邊跑了過來,不由感到一陣欣慰。然而,當他看到那個開始的倒霉鬼,現在的漏網之魚,頭上光光的沒多少毛的傢伙從黑西服懷中掏出一把手槍時瞄準陳方芳時,他頓時駭得魂飛魄散。
「陳方芳,危險!」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他忘卻了腳上的疼痛,突然從地上竄了起來,向陳方芳撲去。
「小子,別跑!」偏在這個時候,還有陳福那樣不識相的人,跟著打了過來。
那人已經開了槍的保險,手指壓下了扳機。
「清影恨天,救救她,求你了!」
對於江上游的求助,清影恨天的內心也開始慌了起來,如果在以前,以他的力量或許能擊倒持槍者,但現在他在另外一個人的體內,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力量,除非佔據這副身體。但在這個分秒必爭的時候,就算用這個辦法也來不及了。「我們一塊想辦法!」
陳方芳似乎意識到了危險,然而她對危險的反映卻不是那麼專業。她停下腳步,扭頭向後看去。
「快趴下!」江上游大聲叫著。兩人之間的距離現在只有兩米多,但之後這兩米多的距離會不會變成遙遠的虛空?
持槍者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扣下了扳機。
而圍觀者們在看到手槍出世後,立時如受驚的鳥群一般四散逃竄,唯恐被殃及池魚。
沒有一個人阻止他。
「不要!」江上游驚叫道。突然之間,江上游知道,原來陳方芳在他的心裡是這麼重要。如果這顆子彈……
「呯!」
「啊!……」
一聲槍響,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