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在深思,江上游和王天檔的身心都在顫抖,房間裡的氣氛緊張又壓抑。
「飛龍,」光頭打破了沉靜,道,「我光頭並不怕鬧出幾條人命,不過總舵主的意思是最好能夠招攬飛龍幫。所以,我光頭有個建議,不知飛龍是否有興趣。」
「說來聽聽!」飛龍巴不得多拖點時間,以調息一下傷勢。
光頭朝身後道,「阿才,你出來。」一人跨步而出。只見那人精壯結實,虎虎有威,臉上、手上、項頸之中,凡是可見到肌肉處,盡皆盤根虯結,似乎週身都是精力,脹得要爆炸出來,他左頰上有顆黑痣,黑痣上生著一叢長毛。剛才他站在後面大家沒有注意,此時上前一站威風凜凜,飛龍、虎哥、江上游和王天檔與其他幫眾心下都是一驚。
「我的提議很簡單,你們任出三個人,如果單打獨鬥能夠打贏阿才,我光頭就算白走一趟,如果都打不贏,你們飛龍幫就要加入我們洪興,怎麼樣?」
飛龍不禁心下猶豫。如果和洪興的人硬拚,一方面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另一方面,這幾個兄弟昨天硬拚時受了傷,因此今天一戰絕對有輸無贏,幾個飛龍幫的核心人物恐怕會命喪今朝,還會連累兩個無辜的學生。而且就算能勝,同時與黑虎和洪興兩大老幫派結怨,飛龍幫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接受光頭的建議,打贏固好,打輸了豈不是將兄弟們將火坑裡推?
「飛龍,考慮得怎麼樣?」見飛龍久久不答,光頭忍不住催道。
「大哥,頭可斷,血可流,士可殺不可辱,我們和他們拼了。」一個手上纏著紗布的幫眾叫道。其他人紛紛符和,連虎哥也同意。江上游和王天檔兩人看得熱血上湧,這些人明知硬拚必死,還有如此豪氣,連清影恨天也忍不住讚歎。
光頭嘿嘿冷笑道,「既然你們想死,我光頭就成全你們。」正待下令,飛龍喝道,「且慢!」
「飛龍老大是不是願意接受光頭的建議啊?」光頭瞇著眼睛,嘴角掛著得色,看著飛龍張德立。
飛龍緩緩地點點頭,道,「不錯,如果我們打輸了,我答應加入洪興。如果我們打贏了,光頭你說話可要算話。」剛才一番思索,飛龍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如果不能打贏,他就解散飛龍幫,自己孤家寡人一個加入洪興,也算履行了諾言。
「哈哈哈」光頭抑頭大笑,露出那光滑得發亮的下巴,道,「飛龍老大果然豪氣!阿才,你可要小心領教飛龍老大的絕招啊,人家可是練過功夫的。」
那阿才踏上一步,抱拳道:「飛龍老大請!」左足朝一張倒在地方的方凳一蹬,喀喇一聲響,方凳立刻碎成幾塊。這方凳的硬度除江上游和王天檔初來乍到,不太清楚外,飛龍幫眾人心中有數,見狀大吃一驚。
人家既然已經叫陣了,飛龍幫眾人只好應戰。飛龍朝一個身體壯實,個子不高的小伙點點頭,那小伙領會幫主老大的意思,踏步上前,道,「我吳去領教了。」說罷,一拳打了過去。
江上遊學過點搏擊知識,見吳去出拳破綻百出,毫無章法,知道這個人沒有學過功夫,只不過靠著一點蠻力而已。
那阿才冷笑一聲,也不躲閃,居然用頭向拳頭撞去。只聽喀喇一聲,吳去連連後退,左手按著右手,右手無力地下垂,顯然右手與阿才的頭接觸時被震得骨折了。眾人扶住他,只見他臉上痛苦得冒冷汗涔涔。
「鐵頭功!」飛龍悖然色變。頭部是一個人身上最為脆弱的部分之一,如果一個人能將其練得其硬如鐵,就足以說明此人具有較強的內力基礎。
「飛龍老大果然有見識。」光頭不冷不熱地道。
「他絕不是洪興上海分社的。」飛龍盯著光頭道。
「我幾時說過他是上海分社的了。」光頭一臉得色,「老實跟你說吧,飛龍,阿才是香港總舵派來幫我收服你的,他可是洪興十三太保之中的老七啊!哈哈!」
洪興十三太保是洪興總舵主的貼身保鏢,無論武技還是槍法都是香港黑道中的佼佼者。飛龍如果不受傷,自付和他們還能一拼,可是現在的他,絕對不是對手。難道今天只有認輸的份了嗎?江上游和王天檔早就驚得目瞪口呆,雖然他們在電視中看到過武技高手,但沒想到生活中還真有那麼厲害的人,居然用頭將一個壯漢的手震斷。江上游本來還對得勝抱了點希望,現在看那人這麼厲害,估計今天是敗定了。想到這些善良的人將要被迫加入黑道,江上游心中極不是滋味。
「飛龍,第二個是誰?」阿才的聲音比冬天裡的寒風還要冷,還要沒有感情,這也許是從小接受嚴酷訓練造成的吧。
「我來!」虎哥大步踏出,張德立攔住他道,「阿虎,你不是他對手。」
虎哥道,「老大,我自己有多少斤兩,我自己清楚。這裡除了老大的功夫比我好外,也沒有其他人了,第二個就讓我上去,耗費他一些力氣,這樣老大的把握就更大了。」
「我有把握嗎?」張德立心中苦笑,自己的傷勢自己清楚,如果不是面臨這種危機,使他不得不打起精神的話,他恐怕連坐著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真希望現在連說話都可以省了,躺在床上,調息自己的內傷。昨天一場架,他和黑虎幫的兩個高手拼了一個兩敗俱傷,由於害怕在傷勢未好前被黑虎幫高手發現,就躲到虎哥家裡,沒想到卻給洪興的人盯上了,追了過來。
飛龍不想墮了其他幫眾的銳氣,便道,「好,不過你記住,打他軟的地方。」
軟的地方?這人四肢發達,頭硬如鐵,小腹如板,那有軟的地方。難道,虎哥不由將目光瞟向了阿才的跨下。
阿才給他看得惱火,一拳打去。虎哥用手掌一架,居然又被震退了幾步。虎哥大驚,不敢硬接,閃過阿才第二拳。雖然虎哥的身材高大,但其跳躍騰挪的功夫一點不差,步法靈敏,阿才十幾拳下去,始終沒有碰到他的身體。不過像這樣一個打,一個躲,時間長了,躲的人明顯耗費了大量體力。虎哥本不指望能贏,只盼能耗掉阿才的幾分力氣,以增加飛龍的勝算,他卻不知飛龍的傷勢相當嚴重,現在只是一副空架子而已。阿才的拳頭越打越快,虎哥感到越來越難招架,不一會兒已經是氣喘吁吁,他抬頭一看,卻見阿才依然氣定神閒,不由暗暗叫苦。
江上游看著場中狼狽不堪的虎哥,心中焦急不已。剛才虎哥的話他也聽到了,這裡除了飛龍以外,他的功夫算高了,其他幾人估計都是只會砍砍殺殺的平常漢子,根本不可能是阿才的對手,而他們中唯一的一個高手,此時身受重傷,只能擺擺樣子。「神啊,求求你,幫幫好人吧!」對此,江上游似乎只有求神保佑的份了。
「在你們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神靈存在,求神還不如求自己。」清影恨天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平靜。
「求自己有什麼用啊?」江上游道,「我又不能做什麼?」
「不,」清影恨天道,「你能幫助他們!」
「我?」江上游雙目圓睜,不敢相信地張大嘴吧,這個造型也許可以列為經典,可惜其他人都注意著場中的情況,沒人注意他。
「不錯,只要你克服心中的恐懼,你能打贏他的!」聽到清影恨天這麼說,江上游撥郎鼓似的搖頭。這時,洪興的某人的眼角瞟到了這一經典搖頭,罵了一句「神經病」,也算是對江上游的回應吧。
「我不是胡說。也許他們打敗後被迫加入洪興這個幫派,你們可以沒有事情。但是,加入以後,想退出來就難了,難道你就忍心看著這些豪氣雲天的善良的人將來為非作歹嗎?」
「當然不忍心。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
「我不是說過,你能幫他們。」
「不可能的!」
「你願不願意幫他們?」
「當然願意!」
「那你就去幫他們。」
「我幫不上忙的!」
「我說過,你能幫他們。」
「不可能的!」
「江上游!」清影恨天忍不住怒吼道,「昨天你不是說要做個男子漢嗎?」
「男子漢和打打殺殺沒關係。」
「你……」清影恨天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虎哥「哇」的一聲慘叫,倒在地方。他沒有機會擊中對方軟的地方,但卻被對方擊中了自己軟的地方之一--小腹。江上游、王天檔急忙走過去,正好看到虎哥嘴角流出了一條血流。
「你怎麼可以把人傷得這麼重?」江上游怒氣沖沖地衝到阿才面前吼道。
阿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第三個嗎?」
「啊!我不是。」江上游臉色慘白地退後幾步。洪興的人發出嘲弄的聲音,飛龍幫的幫眾鄙視的眼神也令江上游羞愧不已。
「第三個是我。」飛龍張德立撐著椅子上的扶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阿才冷冷地看著張德立,雙手環抱在胸前,道,「難道飛龍老大想扶在椅子上和我動手嗎?」眾人一看,果然飛龍的雙手還撐著椅子。飛龍微微一笑,鬆開椅子,身體卻不爭氣地晃了一晃。這時,任誰都看得出飛龍受了很重的傷。眾飛龍幫幫眾未想到自己的老大傷得如此之重,如果現在出戰,且不說輸不輸,如果再被擊傷的話,也許就會長眠不起。這一戰有輸無贏,這一戰所代表的意義只是飛龍幫不屈的精神,眾幫眾紛叫道,「老大,讓我去吧!」不能再讓他們敬愛的大哥受傷了。群情激奮的氣氛感染了王天檔,他也叫了起來,「飛龍大哥,第三個人由我去吧!」
江上游滿臉慚愧地站在虎哥的邊上,腦海裡滿是清影恨天的冷哼聲。虎哥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江上游首當其中。眾人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虎哥身上,王天檔兩眼含淚,哭叫道,「虎哥,你不能有事啊!」虎哥搖搖頭,聲音沙啞,「我沒事的。」說罷,又對江上游道,「上游,真對不住,改明兒虎哥買件新的衣服給你。」江上游看著虛弱的虎哥,直想大哭一場。
「我真的能幫他們嗎?」
聽到江上游這麼問,清影恨天停止了無聊的冷哼,道,「不錯,只要你拋卻害怕,你能夠打敗他。」
「我可以不害怕,但我力氣沒有他大,他全身都硬如鋼鐵,我怎麼打敗他?」
「還記得生機嗎?」清影恨天道。
「當然。我剛看過飛龍大哥的生機。」
「人的生機看上去循環不斷的,但實際上它是有一個源點的。這個源點是人身體中最脆弱的地方,不管一個人怎樣修練,只要擊中它,這個人的生機就會發生混亂。生機混亂的結果就是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如果力量足夠大,這個人可能永久失去行動能力或者死亡。」
「那人的生機源點在什麼地方?」
「每個人的生機源點都不同,你自己看了才知道。」
「可是,生機是非常複雜的白線條,我如何才能找到?」
「生機源點處有一些紫色的光華,你運足精神力量看那個阿才。」江上游用足力量,果然在阿才的腹部找到一絲紫光。
「看到了嗎?」
「看到了,不過以前為什麼我看不到啊?」
「你以前的精神力量還達不到這種程度。你要記住這個點,在打鬥時將你的力量集中到一點,找機會打上去。只要你打中,那個阿才就會像一堆爛泥一樣。」
「會不會把他打死?」江上游雖然痛恨他們,但還不想殺人。
「放心,你想也做不到,你的力量還不夠。」
「那就好!」聽了清影恨天的辦法,江上游對此戰充滿信心,大踏步走到飛龍身旁,扶著飛龍道,「飛龍大哥,第三個讓我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