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是恩惠!是給你老小子面子,知道麼?
板板的眼神在似笑非笑的說著這句話!
李志鋒渾身的不自在。
他當然看不到板板內心的想法,可是他卻是知道的。這點感覺沒有他還能混到今天麼?
不過這點演技沒有他也不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雖然注定了,現在的地位已經是他一生的頂峰,隨即而來的,將是他整個人生的崩盤!
李天成在一邊,難得溫文爾雅的和他招呼著。
三個人站了那裡,誰也看不穿他們的恩恩怨怨。
只是有心人彷彿看到在三個人的背景之後,似有似無的,徐家的影子一閃而過。
杯盞交錯,阿諛如潮。
板板游刃有餘的把握著每個人的心理,在這個場合下謹守著自己的本分。非常得體到位的和來往的賓客們,不親不遠。
一副大豪氣派。
李書記心裡暗自讚許著。
就是錢春也非常有興趣的看著板板。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看到板板。板板的得體讓他很是意外。
也多了點期待。
人才就要用起來。
他覺得板板可以大用。看了一眼身邊的阿軍。
失去了省城的地盤,阿軍的作用已經小多了。雖然他的影響力還在。可是錢春只取他的暴力方面而已。
現在他過來了。
也許分一杯羹湯的同時,拉攏了兩個人呢?
趁著大家在談笑的時候,錢春走到了李天成的身邊拍了下他,然後向外走去。李天成放了酒杯跟了過去。
「天成。」
錢春看了下四周,無人,他開了口:「昨天我去看了嚴廳長。恐怕老頭子是到站了。官場啊,不進則退。」
李天成沒接他的話頭,只是看著他。
錢春呵呵一笑,彷彿惋惜似的,重重歎息了一聲,然後拍了下李天成的肩膀:「明天抽個時間,我們去省廳找個人吧。做點工作,就早點把代字去了。」
「謝謝。」
李天成滿眼的感激,卻什麼也不再說。
錢春滿意的笑了。
這是表示忠心麼?
也許是喝酒了。也許是得意了?錢春有點過了頭的加了一句:「天成,凡事就怕站錯隊啊。不過來得及。」
賣弄啥呢?
李天成一臉的感激心裡卻是在破口大罵著。
站錯隊?
錢春是在暗示著李天成的叔父也要到站了,嚴廳長也到時候了。下面的路該他自己走了。
柳廳長的上位好像已經是必然了。不跟著領導走,站錯了隊伍,還想有什麼發展呢?
他的話說的是不錯。
可是李天成打死也不會明明知道火坑還向下跳的。
兩個人各自打著主意在那裡談笑風生著,定下了明天去省城一趟的計劃。
中午的招待已經到了尾聲了。
這個場面的人,誰都是吃夠了的。禮節性的來往下,下午還有著工作,尤其是今天公安系統內來的人很多。
或者說特別多。
胖子在那裡客氣著。
他的手頭已經滿是訂單了,一直排了五天。全是各個單位,各個鄉鎮,還有各個派出所的訂席。
當然還有衛生系統的。
按著胖子的眼光算。
平均一頓能有五個席,一天十個。五十個席上,一頓起碼賺伍佰。五十個伍佰就是二萬五。
這還是剛剛開始。
武城在那裡也笑著。不要說,他單位的領導肯定把酒席定了那裡了。很多的人大筆揮舞著。
其實,有一大部分是因為李書記今天的到來。
李天成心知肚明,叔叔知道自己在這裡有股份。和板板是兄弟,李書記安排了秘書,非常藝術的「毫不聲張」的定了一桌,邀請了幾個跟班部下。
這個信號代表了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這就是生意火爆的原因所在。
這就是能影響一切的官場文化!
人散了。
李天成走了過去:「板板,錢處找你有個事情。」
板板哦了一聲。
走到了那邊的包廂。
屋子裡就二個人,一個錢春,一個阿軍。
板板笑瞇瞇的道:「錢處,有什麼吩咐?」
「啊,沒什麼,我這個朋友,最近也想來漢江看看,板板我知道你路子多,我呢,和你天成哥是好友,就厚著臉皮了啊。你看是不是有什麼能照顧照顧的?」
錢春說的一副兄長氣派。
只把板板差點沒噁心死。
阿軍心裡也在發笑著。
坐了那裡看著板板,一臉的厚道樣子。
板板實在忍不住了:「錢處,你這個話說的,我哪裡有什麼辦法?還不是靠兄長們照顧?軍哥這裡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說就是。」
阿軍低沉著聲音開了口:「板板,我和你也是久仰了。如今那邊生意不好做,所以到漢江來看看,真有什麼機會的話,希望能合作。」
「是啊,板板,阿軍都這樣說了,你還虛偽啥麼,難道要天成來和你說?我就這點面子也沒有?」錢春拿起了架子,看著板板。
他和阿軍已經談了,一邊做事,一邊看著板板。
在合適的機會下,等他的職位上去了。一定照顧著這邊。
省廳裡,一年下來的各種附帶生意也是不少的。
他現在還不能做這個主,不過也快了。
他想把板板拉進來,賺錢,出力,尋找機會,合理利用。
一貫而來,借勢就是他的長項。暴力只是不得已。
徐家太大了,有點超過了掌握,雖然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掌握過那邊。
當然了,小人物養成計劃,不是更有樂趣?
當上帝的滋味,可是每個男人都想要的。
板板也乾脆。
一拍大腿。
然後看了下錢春,卻忽然閉嘴了。
錢春哈哈一笑,長身站了起來:「你們談吧。板板,你放心,阿軍這邊人品我擔保。你也是個爽快人,我想你們有機會合作的話,絕對沒問題的。」
板板點了點頭。
阿軍也點了點頭。錢春居然就這麼走了。
板板和阿軍面面相覷的看著門外。
忽然的板板做了一個禁言的手勢,然後對著阿軍道:「軍哥,久仰你大名了,想不到你和錢處也處的這麼好。」
「哪裡,板板你才是少年英雄,我們老了。」阿軍哈哈一笑。
語氣自然到了極點,雖然他不知道板板為什麼這樣,也許是錢春還會在外邊聽吧?
可是那也太扯淡了吧?
板板手指了下桌子下面,隨即對著阿軍道:「軍哥,剛剛錢處在我也不方便說,怎麼著你和四哥也是老朋友,我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地位。你是前輩,既然有興趣,看得起兄弟,那麼我倒是有一個項目。」
「哦?你說說看。」
阿軍的臉色已經鐵青了。一句話說出,想到有點失禮了似的,忙笑道:「板板,至於那些話不說了,我想做點正經事情已經好久了,哎,不如你啊。那些虛名有什麼用。」
鐵青著臉的阿軍不知道板板怎麼會發現的。
桌子下面,一個竊聽器放在那裡。
房間裡的一舉一動,相信錢春都會聽的清清楚楚。從錢春的地位來說,搞點這樣小兒科的特種裝備,還是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用到了自己身上?
阿軍的眼裡閃過了怒意。
板板直直的看著他,搖著頭,笑道:「我想搞個錢莊。正好在籌備著呢。軍哥是不是有興趣干?」
錢莊?
放貸?高利?
錢春哭笑不得的看著板板。板板一本正經的揚起了嗓子:「軍哥,我絕對幹的是正經事情,賭場之類的堅決不碰的。只是民間的借貸。你放心,就李哥錢處那邊的關係,還有四哥和你的交情,更別說你的江湖地位了,我板板絕對是個痛快人。不會說害了軍哥的。」
「嚴重了,這個話嚴重了。板板,我到這邊是你照顧才是。」
「嗨,軍哥,就你和錢處那個關係,我又不傻,我們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我聽我李哥說,錢處以後發展絕對的。哎,不說了,我們生意人啊,有個人帶著點總是好的,我說老實話,錢處一看就不簡單,嘿嘿,我們好好幹吧。軍哥,來,我先給你介紹去,左哥他們是專業的財務出身,他們都想幹這個,你幹嘛不幹?走走,我們一見投緣,我們去談。」
錢春聽著耳機裡,板板哈哈大笑著,然後和阿軍越走越遠,直到門關了。他微微一笑按下了電話:「好了。」
閻良站了牆角那裡。
看著一個男人走進了板板他們剛在的包廂。
他三分鐘前收到了板板的信息。
他冷冷的看著那個人。
然後按下了電話。
「閻良。看到了?」板板問道。
電梯向著上。
阿軍站了那裡,也豎起了耳朵。
閻良低沉著:「是的,是張正的兩個保鏢之一。他看到我了,白白。」
電話掛了之前,板板聽到那邊在叫著:「閻哥。」
閻良含糊的聲音斷了。
板板看著阿軍,電梯的門叮一聲打開了。
阿軍忍耐著,跟著板板進了辦公室,門關上了第一句話就是:「老子日他親娘呢。」
板板不由得大笑起來:「和這樣的齷齪人你計較啥,軍哥,坐,喝什麼?」
「隨便。水吧,中午喝了點。」
阿軍一屁股坐了沙發上,接過了板板丟來的一瓶礦泉水。然後搖搖頭,奇怪的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無意看到他的手從下面帶上來,感覺有可能,反正就試驗下,小心點總是好的。」
聽了板板的話,阿軍一聲長歎:「我江湖走到底了,不如你啊。」
板板只是暗自慚愧,不是自己有那種本事,不是看到了錢春那個王八蛋心裡所想,他怎麼會這樣?
相比較來,反而是阿軍言語不多,沉默剛毅。
自己如果不是看到錢春的那點心思,大概早就上去胡說八道起來了。那不早就壞事了?
阿軍坐了那裡看著板板面無表情,彷彿沒看到自己的誇獎,反而還微微有了點慚愧似的。
這就是爺們啊!
阿軍佩服的死去活來的。板板簡直要跳樓了。看著阿軍又要口吐蓮花讚美自己,連忙按捺住他:「軍哥,你休息,你休息會,我和你說的事情是正經的,錢莊你做不做?」
「做,現在販毒我也干啊,反正有人罩著。」阿軍說的飛快,生怕板板反悔。
學好?
做了一輩子流氓現在學好?
阿軍頭昏腦脹的。學好怎麼學?
放高利,搞賭場,他的習慣。要他去做正經投資?最多投資酒吧之類的邊緣服務項目。
雖然在省城的地位很高,但是高也只高在了江湖。
而如今的年月,現實的社會裡,江湖真的是江湖麼?
能讓凡人都看到的,只是市井。
所以阿軍的生活層次根本高不了,一切也就注定了他在這方面的眼光。不過現在有著嚴廳長的默許。
再加上板板站了這裡。
阿軍想退休還是可以的,退休之前搞一筆錢?那更是可以的。
沒有什麼比邊緣的生意來錢更快了。
比如高利,賭場之類的。
顯然,他是有點想歪了。
板板哈哈一笑:「軍哥,我的意思雖然是錢莊,但是的確是正當的放貸,有的時候有點違規,但是不要奢望賭場裡押金似的,一萬一轉手就是伍佰的利益!」
「你的意思,不深入?」阿軍很敏銳的抓住了板板的意思。
板板點點頭。
自己也打開了面前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然後認真的和阿軍道:「軍哥,上面有人帶著,可是呢,做事要自己有點數。所以這個高利方面,我要控制這是其一,第二,我的意思其實是給兄弟一個安身的事情。這個社會上走,其實你比我經驗足。那些在外邊的江湖兄弟,我不可能帶到正宗的大生意裡的。見一個兄弟帶一個股份,這生意還想做大麼?還能賺錢麼?可是身邊沒人,不給他們好處,感情究竟能值多少的時間呢?」
啪!
重重的一拍大腿,阿軍點頭:「悟了啊!你悟的早啊。義氣?單純的義氣是沒有的。利益和義氣之間比例劃分而已。」
板板也笑道:「就是你我的感情,我們起碼要先生存,一個突發事件上,我可以為軍哥去死,但是你要我仔細考慮,我能不考慮自己麼?這不是我們感情不真,而是……呵呵。」
「把話說開了反而舒坦。」阿軍擺擺手:「你的話,正!」
「軍哥,這個社會就這樣,我們不能沒這些人。但是又不能太近乎,不然,我真的一輩子走不出去的。社會上混混江湖的面子永遠是膚淺的面子,這樣不行。所以我想的這個。錢春這裡嘛,我們就用這個做掩護,你適當的時候抱怨抱怨,開發不帶你啊什麼的。讓他再有機會玩花招,以後任何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是,我也吩咐過去,兄弟們口風緊,就此為止。哼哼。」
冷笑著,是念叨到了錢春。
隨即板板站了起來:「雨過天晴的時候,就是我們看彩虹的時候了。」
「對。他玩弄人?呵呵,我們雖然看起來是對付他,其實對付的更多,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哎,你說的對啊,江湖的面子怎麼了?屁不是。」
阿軍走到了窗口,看著外邊,搖搖頭:「比如我,還不是那些大人物手指縫裡,或者漏下,或者抓住的人?」
再回頭看著板板,阿軍認真的道:「板板,謝謝你。」
「什麼話,軍哥,這也是機緣而已。」
「不,是你給了我一個完整的人生,不然,我的晚年我知道,到我這個歲數,已經輸不起了啊。」阿軍歎息了一聲道。
板板也諾有所思的低頭下去。
半響。
板板笑道:「軍哥。走吧,我要去拿貸款了。你和左哥再談談這個方面的事情,你熟悉國內偏門行當,他是正規錢莊走過的人,合著拿個章程吧,就拜託你了。」
「好的。你去吧,板板,有事情你就吩咐,你不要和我客氣。」阿軍認真的道。
板板看著阿軍。
他知道對方是真心真意的。
可是板板不。
他握住了阿軍的手:「軍哥,你,鐵哥,還有四哥全是我兄長,你言重了。我們是共同面對問題,將來你提攜我的地方還多呢。這麼說我擔當不起。」
阿軍不再說話。
大手重重的拍了下板板的肩膀。
江湖路走到了今天,他看人無數了。
如今能在自己走下坡路的時候遇到這麼個人物,正如他自己所說的,是給自己的晚年找了一個保險。
他有錢,有關係。可是那些是虛幻。大人物一個擺手就讓他灰飛湮滅了。
而現在,不會了。
他一定會把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