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鳥意思,書記怎麼了?市委書記省委書記來,我該怎麼也怎麼說。」
病房裡,司機在那裡憤慨著,指著自己的身上:「你們說我圖什麼,怎麼能這樣,這還是幹部麼?簡直是敗類。」
幾個警察抽搐著臉在勸著他。
外邊是些病人家屬在看著。人多更有勁,司機委屈著叫喚道:「那天的事情,我已經說了,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受了這麼大罪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情,他居然來威脅我?爺們死也不怕,落了這個樣子俺不後悔,可是俺受不了這種裝逼貨的抵賴!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對了,張警官,那隔壁的徐富貴怎麼了?老小子不是嫖娼折了腰吧?」
隨著他的說話,一片哄堂大笑。被他問的張警官哭笑不得:「別胡說了,你好好休息。李局他們馬上來。」
司機倒是老實,點點頭,外邊護士已經咋呼起了:「不許喧嘩,回病房去,回去回去。病人全需要安靜。」
說著,護士走了進來,又是聲尖叫:「哎呀,換針頭,你看你,浪費多少藥水,這個藥水也好貴的。」
司機翻著白眼。
劉逼和豆腐坐在房間裡,面前放著酒,放著菜。兩個人相視著微笑著。端起了瓶子。
劉逼道:「痛快。」
是***痛快。
帶著手套沒有留下任何的指紋。互相證明著彼此沒有作案時間。這個前提是,徐富貴死了。
假如沒死,他們是會繼續的。
只是劉逼現在不好打電話,由得過會,他睡覺,豆腐去打聽。
劉逼怎麼好打電話呢?打給王城中?還是羅世傑?肯定會被說的一塌糊塗的。如果徐富貴死了的話,他打電話給他們,不是害他們麼?
劉逼現在手機也不開。
就坐在那裡等著。身上有錢。豆腐回頭的時候,下車去又買了兩個手機和卡。由得相互之間聯繫。
兩個人就著菜,慢慢的喝著啤酒。百威的易拉罐碰撞著,濺起雪白的酒花,落了兩個年輕人一手。
「敬鐵牛!」劉逼倒了點酒地毯上,揚起了頭來。
「敬大虎。」豆腐也是這樣。
然後是二虎。
只有板板的名字他們迴避著,等待著。
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徐富貴沒死,板板也沒死。
武城已經焦頭爛額了。劉海燕看著他,女人眼裡的淚水他看的難受。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且,劉海燕是他的合作夥伴,他躲也躲不了。
「你去打聽啊。」
武城苦笑著,重複著每日的活動。其實他出去,也不是打聽,消息大家全知道,該如何就如何。
板板失蹤前也沒怎麼聯繫他,是出於保護他。因為武城知道,自己是板板的後路。
至於胖子王建他們的行動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會參與。他只有做好肯德基就是了。
偏偏要去問,哪怕有一點點新鮮的線索。劉海燕都要反覆的問上半天。
武城無奈的點點頭,走出了辦公室。攔住了一輛車,漫無目的的四處轉了起來。車子在開著。
前面一片的喧嘩聲。
那裡是劉逼試驗炸藥的場所。
隨著一聲巨響。周圍好事的人報警了。本來就在排查著。結果隨即傳來了徐富貴被炸的消息。
傻瓜也知道這個地點和那邊事情的聯繫。
警察們全緊張的排查了起來。
武城的車子正開到了這裡,他走下了車,在人群裡打聽著,也側聽著議論。知情的人把徐富貴的事情,和這邊的事情想像著聯繫了起來。
中間自然是民間演藝的德行了。
武城耐心的聽了一會,歎息了一聲。退出了人群。劉逼啊劉逼。是他幹的吧?
剛剛走進醫院的李天成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之前出事的地點,有人在十五分鐘前,引爆過炸藥。
他只好轉身,再去了現場。
和武城擦肩而過的李天成,一到了現場,在燈光下看了一眼就肯定了,因為這邊的人沒有到那邊的現場過。
這個又是他們幹的。
一樣的材料,一樣的設計,一樣的威力。
看著刑警小心的取樣,小心的檢查著。
王城中和李天成面無表情的看著。不知道怎麼的,覺得真***有種啊。劉逼這個小子也真幹的出來的!
他哪裡搞的炸藥?
「汽油加糖好像威力更大。」劉逼專家似的拉住了要出門的豆腐,吩咐道。
他的眼睛裡閃著凶悍的光,一種要將徐家徹底從地圖上抹去的野蠻理想。
豆腐卻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等等,你再讓我想想。「劉逼示意豆腐坐下,他繼續的回憶了起來,無數的對話,細節,他努力的想著。
徐家遇到的敵人,是他們一輩子商場廝殺都沒見過的。
被逼到了絕路上的小人物,現在綻放出來的光芒,絕對是敵人所不能夠想像和抵擋的。從來暗箭最傷人!
車子在來回的奔波著,李天成和王城中再次走進了醫院,顧主任已經在了那裡。
「現場怎麼說的?」
「和徐家現場一樣。是同一夥人所為。」王城中就事論事的說道。
李天成走到了司機的床邊:「剛剛怎麼回事情?」
顧主任沒好氣的站了起來:「我已經問過了,好了,我去看看徐富貴,瞭解瞭解情況。」
李天成點點頭,他是局長,又是要迴避這個案件的人,他正好不要去了。
不過他還是和王城中打了個眼色。王城中心領神會的跟著顧主任一起過去了,顧主任也懶得說王城中了。
就由得他們瞭解瞭解吧,這樣也許對事態的發展有點好處。
總有一方要收斂一點的。
顧主任也知道,這樣對板板這邊不公平。因為徐家是死也不會承認綁架了板板的。而這邊呢?
還不許人家報復?
可是這兩方面放在法律面前,全是不可原諒的。在完全結束案子,找到真相之前,某些階段裡,也不得不如此。
「小王啊,哎。老李那個脾氣,你也勸勸他。有的事情,要想辦法注意點。」顧主任就著單獨的時間,叮囑了下王城中。
然後推開了徐富貴的房門。
看著他的背影,王城中覺得他算的上個好人了,也算的上李天成的一個朋友了,他其實也急。
再側頭,跨進了一步的王城中看到了徐富貴的倒霉樣子。
包著頭。
歪著腦袋。靠在那裡。
裝的很嚴重。
有經驗的顧主任和王城中都看出來了。在之前都已經看了他的病歷了,哪怕就是他歲數大了點。
受傷是嚴重了點。
但是也不至於淒慘的這個樣子。因為他受傷破相嚴重,卻沒動到筋骨。
王城中站了那裡。
感慨著,商人就是商人,抓住一切的機會為自己謀取好處。比如現在。他的樣子發了出去會得到一部分人同情的。
徐富貴打的正是這樣的算盤。
他要借勢。
省報的記者已經出發了,等到了漢江,省人大代表的家遭遇炸彈攻擊,這個驚天的新聞會給人壓力的。
李天成在隔壁也鎖起了眉頭。事情就是這麼的巧。省報的主編和他有點交道。但是這次人家手下出了記者的同時,又不放心的問了下李天成這邊的情況。
怎麼說主編在搶手的新聞稿子前面,還是要放上自己的名字的嘛。
有可能,他甚至會來這裡一次的。或者………
這就要看李天成這邊的工作了。
李天成放了電話。
司機也早已經停止了廢話。和司機禮節性的笑了下,李天成走到了門口。示意他們叫來顧主任。
正在和徐富貴交談,禮節性的在安慰他的顧主任聽了說李天成叫。轉身走了出去。
他感到背後一雙陰冷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背脊。陰冷的原因不是自己,而是叫自己出去的那個人的名字。
李天成。
很有力量的老頭嘛,裝什麼?
顧主任相信自己這混了半生看了半生的眼睛。他徐富貴,沒有什麼大事情。
不過虧得四個炸彈丟進來。
倒是將這個老頭的氣焰打下去了不少。精神上好像又有了點不穩定。哪個人不怕死?越有錢的越是怕死。
顧主任故意的提及了下,懷疑是板板方面的人。他清楚的記得剛剛徐富貴眼睛裡的游移。
那種不由自主的游移。心理學上,人驚慌或者想撒謊,眼睛都會微微的向著右上角撇去。
搖搖頭。苦惱於真相就隔了自己一張紙的距離,卻碰不到。
顧主任走到了李天成身邊:「什麼情況?」
李天成上下看著他,沒說話。老顧有點納悶了:「說話啊。」
「裡面那個混蛋。」
李天成苦笑了下:「看來我們有的忙了。老顧啊,裡面那個混蛋聯繫了省報的記者。剛剛主編打了我電話來,問詳細情況的。當然是我老朋友也是想徵求下我的意見。今天晚上炸藥的事情,記者已經下來了。」
「怎麼這樣?」顧主任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樣豈不是影響很大了。老李,那個主編怎麼沒制止呢?」
「徐富貴一年在省報上的錢不少。地產廣告什麼的,和他們的利益也相關,多少記者和他拿著紅包。而且今天徐富貴是氣急之下,在之前病房裡,就直接打了電話給記者。然後記者轉告主編下的,直接連夜就下來了。」
「那個記者倒是附心做事的嘛。」顧主任譏笑著道。
「裡面的道道三兩句說不清楚,吃了原告吃被告。有錢賺能夠不來麼?」李天成冷笑了下:「主編那邊我有點面子,但是他也不要取了人家財路吧?你看呢?」
顧主任低頭沉吟了下,然後道:「事情發生的地點在漢江,報道出去,對公安局不利外,我看對漢江的投資環境也是不利的。」
他的話說了一半,但是眼睛裡狡猾的光芒閃過。
李天成瞪了他一眼,順著他的話說道:「是啊。看來這個情況下,我要和季書記匯報匯報情況了。再安排點人手,看著記者。哎。」
他說的季書記正是本市的市委書記,真正的一把手書記。
看他惱火的樣子,顧主任偷偷的轉頭笑了起來。李天成惱火的踹了他一腳:「你小子笑什麼?」
正是這個親暱的動作,拉近了兩個人之間微微的那點隔閡。
顧主任拍拍褲子:「老李呀。抓緊時間做工作啊。還有板板那裡。我已經安排老三去調查徐富貴的手機號碼了,還有最近來往的人。不知道會不會有進展。」
李天成拍著顧主任的肩膀,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而板板,此時此刻。
還坐在那裡。換了三個姿勢了。夜幕來臨的時候,當帶頭的人踏進那個房子時,就聽到板板在嚷嚷著:「知道捆時間長了,要換換姿勢麼?想我半身不遂?」
「板板你兄弟了不起嘛。」
大步走進了的那個漢子看了他一眼。
板板看著他:「是你做的?」
「不錯。」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了頭去:「謝謝兄弟們了。」
說著,手裡的一個袋子丟了過去:「點一下,送他上車。」
三個人笑了笑,也不點了,點點頭,抬起了板板,走到了外邊。一輛車停了那裡。
塞著板板進了後座。
然後那個漢子坐進了汽車。車子開動了。
轉彎,再轉彎。
默默的看了下板板,那個漢子上下看著他,哼了一聲。
「要我死,也給個痛快。」板板一邊微微的扭動著胳膊,努力找著機會,一邊看著對方道。
可惜的是,對方很快的轉了頭去,他沒有機會知道他是誰,是什麼來歷。
前面的駕駛員是一個短髮的背影。板板斜斜的靠在那裡,發現居然連後視鏡也沒有。
車子忽然的顛簸了起來,上下起伏了半天。
然後停了下來。
聽到水嗚咽的聲音,板板轉了頭去,看到一片波光閃動,天上一輪明月。
這裡是漢江城外的江邊灘涂?
車門碰的一聲打開了。那個人下了車,再從這邊打開了車門,一隻手拽住了板板的胳膊,把他拉了下來。
然後向著身前一帶,轉到了自己的右前方。一隻冰冷的槍,頂在了板板的腦門上,晃蕩了下。
卻忽然收了起來。
板板看著他的眼睛,閃也沒閃。月光下,幽幽的,有點顯得愣愣的。
「你兄弟是哪裡的?」
那個人隨意的找了片石頭坐下了,看著板板。
板板挪動了身子,自己努力的坐了一邊,歪著頭:「什麼意思?」
「你的兄弟,就在不久前,居然炸了徐富貴半死。家裡一塌糊塗。」那個男人道。
距離有點遠。
板板看著垂在他手上的槍,再看看停了不遠處,和岩石融為一體的汽車裡,一個火星明明滅滅的。
板板心裡咯登了下,徐富貴差點炸死?誰幹的?
他第一個想到了的是楊四的兄弟,或者是葉雨他們回來了。可是想了又不可能。
板板迷茫著,誰呢?
他還真的沒想到劉逼的身上。他看著對方:「我真的不知道。不過你不殺我的原因,是不是徐富貴要死了。你拿不到錢了?他給你多少錢的?」
「看你算個人物,電影看多了吧?接這種事情,你的錢再多,我也不會要的,更沒必要和你談。做人,不能夠貪心。」
那個人語氣裡帶著調侃,譏笑的對著板板晃蕩了下槍口:「我休息會的原因,是等個電話而已。」
「徐富貴的?」板板問道。
「聰明。」那個人啥呀的嗓子大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難揣測的?」
板板不屑的扭了下脖子。他不是不擔心,而是在想著對方到底是誰?那個丟了炸彈的人到底是誰?
開玩笑吧?炸彈?
現在的社會,有把槍就算有點門路了。炸彈也出來了?
他倒是想得開,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緊緊的看著對方,向前挪動了下身子。
對面不屑的笑了下,乾脆的一屁股坐了板板對面:「空手我都廢了你。」
說著,槍口戳了下板板的胸口。
「嗯?」
對方又戳了下:「什麼東西?」
板板對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越戰軍功章。不知道你聽說過這個故事沒有!」
「你說什麼?」
對方臉色大變,一翻手腕,掀起了板板的外衣。月色下,板板的胸口,有點反光。
「6號。大圈六號人物,老連長的軍功章。」板板淡淡的道。
對方如遭雷擊般的,手指一下子都抽搐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板板,狐疑,驚奇,震撼,還有隱隱的。
隱隱的狂熱!
軍功章從板板的胸口取下了,對視的幾秒鐘,足夠板板知道了對方是什麼來歷。
「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去你媽的。」
一邊檢查著軍功章,聽了板板的酸話,對方不由的一腳踹了過去,把板板踹的從石頭上滾落了下去。
板板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男人冷著臉站了起來,筆直如刀。
板板依舊躺在那裡笑著:「***,老子也掉文了。哈哈。」
因為他知道,事情居然可以這樣的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放眼這個真正的江湖裡。
此令一出,莫敢不從!
自己無礙了!而徐富貴呢?恐怕賠了夫人又折兵吧?哈哈!而那個男人,也笑了起來:「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