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年十月初,阿雪在花十九家裡生下一名男孩,取名念恩,意為要他記得眾人對他的恩惠。
同年十一月末,長病不起的景和帝突然駕崩。國不可一日無主,此時位高權重的宰相尹崇德保薦谷王繼承大統,卻遭到了以戰遠為的一班老臣反對,正在相持不下之際,一直陪伴在景和帝身邊的玉妃娘娘口傳遺詔:由隹王龍天信繼位,谷王和順王從旁輔政。
信王即位,一月後,改國號嘉元,是為嘉元帝,長子祈封為太子,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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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二年秋,夕霞鎮附近的山林裡。
「花十九,你把念兒還給我!」隨著一身嬌喝,一身青布衣衫的阿雪衝出房門,直撲向前面正偷偷momo想要溜走的人。
靈巧的躲過她的攻勢,花十九不滿的嘟起了嘴,「小鳳鳳,不要那麼小氣了,就讓我抱一下嘛!」又咧開嘴像小狗般的乞憐道,「好不好嘛,小鳳鳳?」
諂媚的聲音讓阿雪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怒道,「你都抱了他一上午了,現在他要睡覺!」真的很難想像,花十九這樣一個無賴似的人竟對念兒這般的疼愛,甚至連睡覺都要抱著他。這兩年,為了搶奪念兒,二人之間大大小小的架可沒少打。
「我抱著他也一樣睡麼!好了,小鳳兒,你去忙好了。」說著,花十九就要溜走。
「你給我站住!」阿雪縱身躍起,直攻向他的背。
花十九彷彿背後長了眼睛般,腰一貓,以腳為軸轉身抬腿反攻了阿雪一招。兩人就在庭院中動起手來,出招越來越快,招式也越來越詭異,交手的同時還要注意不傷到在他懷中睡熟的孩子。
看到仍舊打的熱火朝天的二人,賽華陀說了句「我們出去採藥了。」見二人都沒理她,賽華陀和蘇書則是見怪不怪的搖搖頭,帶好藥簍和繩索便走進了深山。
阿雪原本攻向花十九面門的右手突然在中途改變了方向,直點向他的臂彎。「咦!」花十九驚叫了一聲,左手一鬆,阿雪右手再向前,直拍他的xiong口,趁他分神之際,長臂向上一卷,將那小小的人兒帶到了自己的懷中。
小人兒似是被吵到了,翻了下眼皮,呢喃了句「娘」,就又翻過身去睡了。看到他那雙酷似某人的丹鳳眼看向自己,阿雪的心陡然漏跳了幾下,過了這麼久,一想到他,心仍會痛的酸。
一旁的花十九眼看著念兒被阿雪搶走,便一手捂著xiong口用力的咳了起來,「咳,咳咳!」見她沒有反應,更加用力的咳了起來,「咳咳咳咳!」
「你好狠的心啊,把我打傷了,都不來看我!嗚∼」花十九眼淚都快咳出來了,見阿雪仍是無動於衷,實在忍不住開了口。
「誰能傷的到你?!」阿雪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手法用過那麼次了,鬼才會再上當。
「嘿嘿。」不好意思的揉揉鼻頭,花十九笑笑便朝阿雪走來,看到她戒備的樣子,呵呵一笑,「好了小鳳兒,快送念兒回去睡覺吧,一會小心著涼。」
「哼!著涼也是你害的。」阿雪不再理他,抱著念兒回了屋。
「不過,說真的,小鳳兒,這兩年你的功夫可進步不少喔!」跟進來的花十九隨意說到。
阿雪給念兒蓋被子的手一頓,是啊,這兩年她和花十九動手,雖然總是被氣的半死,但武功真的是大有長進,從開始的無力招架到後來的可以拆招還擊,而今天竟可以從他手中將念兒搶回來,他這是在變相的傳授自己武功嗎?
「小鳳兒,小鳳兒!」花十九站在神情呆滯的阿雪眼前揮揮手,看她終於回過神來,便不懷好意的笑道,「小鳳兒你為什麼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我?難不成……你喜歡我?」
「啊?」阿雪愣愣的,聽了他的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這可不行哦!」花十九好似被蜇了一樣連退好幾步,雙手護xiong,正氣凜然的說道,「告訴你,我生是賽賽的人,死是賽賽的鬼,你不可以嫁給我。雖然我很喜歡小念兒,但我真的不能娶你的。」
阿雪黑著臉,他在說什麼呀,誰要嫁給他了,正要難,卻耳聽得院中傳來轟隆的響聲,還伴著一聲微弱的『救命』,花十九也是一臉的戒備。
二人出門一看,俱是一愣。
庭院中趴著兩個人,上面的人一身玄衣,頭破血流,暈迷不醒,下面的人灰衣儒衫,衣襟被刮破了好幾道口子,滿臉灰塵,此刻正微抬著頭,艱難的喊著『救命』,這二人正是去採藥的賽華陀和蘇書。
「怎麼了?」花十九和阿雪跑過來,扶起二人。
緊喘了幾口氣,蘇,「夫、夫人從山崖上摔、摔下來了。」
「別說了,先把人抬起去。」阿雪朝著一旁緊皺眉頭的花十九喊道。
原來賽華陀採藥時從崖上滾了下來,摔斷了腿,蘇書便背著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單薄的他到家時已是大汗淋漓了。
「夫人沒事了吧?」蘇書看著仍處於昏迷中的賽華陀不免擔心的問道。
「書獃子,要是不信我的話你大可自己來。」花十九白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不停,將賽華陀的斷腿接好,又把她的頭包裹好,長出了一口氣,「好了。」
幫不上忙的蘇書在旁轉了好幾圈,最後站在幾人身後緊張的直搓手,問道,「夫人怎麼還不醒?」
一直緘默的阿雪倒是瞧出了一些端倪,這蘇書對賽姐姐未免太過關心了,怎麼花十九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嗎?
而將一切整理停當的花十九卻以看念兒為名將她拉了出去,將整間屋子和他的妻子都留給了蘇書。
「姐夫……」很難得的,阿雪猶豫著要不要點破他。
花十九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不是說了,要叫我花大哥麼?要不十九哥哥也行。」
「做夢!」冷哼一聲,阿雪轉身進屋去看念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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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碗中的雞肉湯和盤中的紅燒兔肉,雖是異香撲鼻,眾人卻是一點食yu也沒有,任誰連吃一個多月的肉也會受不了。
「我不吃了。」生著悶氣的阿雪憤憤的將雞湯用力的向桌上一墩;在一旁皺著眉捏著鼻子的蘇書也趁機悄悄的放下了碗;半躺g上的賽華陀見沒人注意,索性窗一開,將湯揚了出去,還不到兩歲的念兒則是將湯碗當成水碗,在裡面洗起手來。
抱起小念兒,阿雪有些憤憤然的說道,「念兒都好幾天沒屙屎了,我們究竟還要吃多久的肉啊?」
「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想吃肉了。」蘇。
「唉!」花十九長出一口氣,其實他也早就吃夠這頓頓肥肉的日子了,有些哀怨的看向賽華陀,「小賽賽,你什麼時候會好起來啊?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青菜白面啊?」
原來賽華陀受傷的這些日子,蘇書忙著幫她煎藥,阿雪照顧念兒,煮飯的重任就落到了花十九的身上,他從不到鎮上去買菜,便每餐以他打回來的野味為食,開始時,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但時間一長,再美味的肉到了嘴裡都想吐。
「對不起,花大哥,我……」賽華陀滿是歉意。
「花老爺,你為什麼就不能到鎮上去買菜呢?」蘇。
花十九看到四道埋怨的目光,將頭低了下去,實在不是他不願意去啊,而是,唉!
「你們不要為難花大哥,家裡已沒錢去買面買菜了。」賽華陀開口幫他開tuo道,「我本想去採點草藥去換點面的,可我……」看著自己受傷的腿,她有些無力。
「一個大男人,還要女人如此勞碌!哼!」蘇書看向花十九的目光充滿了不屑。
「賽姐姐,要不你教我識別草藥,我去採。」阿雪實在不好意思每天待在家裡吃白食,自認為想了一個好主意,「而且我會武功,不會有危險的。」
賽華陀笑笑,「阿雪,不是我不教你,識別草藥不是一時間便能學會的,若是辨別不清,將有毒的當成沒毒的,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哦。」阿雪悻悻笑了笑,轉回頭來看向花十九。
花十九好像沒聽見他們的話一樣,只衝著阿雪懷中的念兒笑著,一副討好的樣子。「小念兒,跟十九爹爹出去玩好不好?」
小念兒不理他,將頭轉過去深埋進娘親的懷裡。
「怎麼?你也不理我啊?」深歎口氣,花十九搖搖頭,頗有些無奈的走出門去。
「你幹什麼去?」蘇書有些氣憤,這些人都在為銀兩的事愁,他卻一聲不出就走,還算是個男人麼?
「自然是找錢去!」頭也不回,花十九出了院門,留下一屋怔愣的人。
「花大哥!」回過神來的賽華陀喊了聲,見他仍是不回頭,便對阿雪道,「阿雪,我有點擔心,你去幫幫他吧!」
阿雪點了點頭,將念兒交到賽華舵手裡,也跟出去了。
遠遠的跟在花十九身後,只見他不順著林間小路走,反倒七扭八拐來到小溪旁,擼起褲腿,從綁腿處拿下一把匕回手一揚。阿雪心下大驚,暗道,難不成他想不開要自殺?以最快的度衝上去,托住他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阿雪怒罵,「就算是被人笑,被人看不起,也用不著自殺啊!要是讓那些關心你的人知道了,他們該有多傷心?」
花十九似是沒料到她會跟來,一臉的驚愕看著她,聽了她的話,臉上的表情古怪極了,「誰說我要自殺了?」
「那你這是?」阿雪一愣,難不成自己會錯了意。
「你擔心我?!」花十九眨了眨眼,笑了,有些得意的道,「我知道了,原來小鳳兒喜歡我。」
「你少臭美,我是怕你若死了,賽姐姐就會沒人照顧,所以才……」阿雪臊紅著臉,急的直跺腳。
「小賽賽有書獃子會照顧。」
「呃。」阿雪愣了愣,「你恨蘇書嗎?」
「恨?為什麼?」花十九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賽姐姐是你的妻子,可卻有別的男人喜歡她,你,不生氣嗎?」遇到過龍天偌,很難相信男人會大度到這種地步,竟會容忍別的男人窺伺自己的女人。
「我為什麼要生氣?」花十九奇怪的看向她,「有一個不嫌棄她的人真正愛她,不是一件好事嗎?」
「難道你不喜歡賽姐姐?」阿雪恍然大悟。
「喜歡啊,可我又不能照顧她一輩子。人和人相聚本就是緣份,若有一天緣份盡了,我要走的時候少一份牽掛不是很好?」此時花十九的笑容有些莫測難懂。
「你要走?不帶賽姐姐嗎?」阿雪詫異的問道。
看著她,花十九笑笑,並不答言,「好了,現在我們該來幹正事了。」說完,揚了揚手中的刀,捉起自己的一縷頭,刀一揮,絲便斷在了手裡。又將它們斬斷,拿出一個慈瓶,在臉上左粘粘右貼貼,轉眼間,便成了一個滿臉絡腮鬍須的人。
「你這是要做什麼?」阿雪一直呆呆的站著看他忙活。
花十九嘿嘿一笑,滿臉的狡黠,響亮的回道,「賭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