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和沈少奇跪在上書房內,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這天還沒亮皇上將他父子叫來要做什麼,而且想起來傳詔的那些皇宮侍衛一個個如狼似虎的表情,更是忐忑不安。
「沈庭,你可知罪?」景和帝強壓著怒氣的聲音在二人頭上響起。
偷著抬眼睢瞧臉色陰沉的景和帝,沈庭垂下頭,訥訥道,「老臣不知!」
「你!」皇帝被氣的險些說不出話來,「你弒君謀反,還敢說不知?」
「皇上,老臣冤枉!」沈庭大驚失色,冷汗直流,不停的喊冤,「您可不能聽信佞臣讒言那!」說完,狠狠的惋了一旁的尹崇德一眼。
「皇上,家父對您對王朝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謀反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還請聖上明查。」一旁的沈少奇也急了,連忙叩頭。
「大膽沈庭,罪證確鑿,你還敢抵賴?」尹崇德上前一步,指著沈庭厲聲喝道。
「尹大人,你不可能為了一已私利而不顧同殿之誼啊!」沈庭看著他,即驚慌又憤慨。這可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無緣無故,自已怎麼和刺客扯上關係了,多半都是尹崇德搞的鬼,想到這裡恨的牙癢癢的,想當初他還曾是自己的門生呢!
「哼!」尹崇德冷哼一聲,「笑話,難不成就因你我有私交,本相就可放任你為所yu為,謀害皇上?告訴你,辦不到,本相對聖上對王朝忠心耿耿,豈是你等宵小可比的?」一番慷慨陳詞,正氣凜然。
「你!」沈庭被堵的無言以對。
沈少奇從旁急道,「尹大人,無憑無據,你怎可亂安罪名,皇上,請切勿聽信讒言吶!」
「讒言?」皇上不怒反笑,「這麼說在你心裡,朕一直是非不分昏君嘍,所以你們就招攬刺客要謀害朕?」
「臣沒有!」沈少奇慌亂的叩頭,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上,老臣冤枉啊!請看在老臣盡心輔佐近二十年的份上,一定要還老臣一個公道啊!」沈庭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眼角有些濕了,弒君謀反,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
「公道?」景和帝冷笑,將一紙書信扔到了沈庭的腳下,「你自己看。」
抖著手將信撿起來,沈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口中喃喃道,「不,這不是我寫的,不是!」
沈少奇心驚,接過信一看,也驚呆了。信上只有寥寥幾個字,卻足以致命:
彼奪爾玉,吾當捨命相肋。除夕夜,誅景和!煩請登位後勿相忘。沈庭字。
「這……這絕不會是父親寫的,一琮是有人存心陷害!」沈少奇抬起頭向皇上極力解釋。
擦了擦頭上的汗,沈庭此時已亂了方寸,聽到兒子這樣說,也跟著附和道,「對,對,是陷害,陷害!」
「沈庭,你敢說這信上不是你的字跡?」尹崇德從旁插話,一臉的憤恨。
呆了呆,沈庭整整思路,抬頭肯定的道,「皇上,這字跡是臣的,但老臣敢對天誓,絕對沒有寫過此信,還請明查!」
「行了,沈庭,朕也沒功夫和你在這裡閒磨牙。」景和帝的耐性被磨光了,一揮手,「只要你說出與你合謀的人是誰,朕就留你全屍。」
「皇上啊!」沈庭忽地大叫道,「老臣真的沒有做對不起聖上,對不起王朝的事,您讓我從何說起呀?」
「大膽沈庭,聖上好言相勸,你不說,難不成非要動大刑,你才肯招嗎?」尹崇德護在了景和帝的身前,大聲苛責道。
「尹崇德,你!」對於他的煽風加油,沈庭氣憤卻又無可奈何。
「好!」皇帝一拍面前的龍,「既然沈庭你不肯說,那好。尹愛卿,此事就交由你來辦吧,務必要將同謀是誰給朕審出來!」
「是,臣遵旨。」尹崇德深埋下去的嘴角在不斷的擴大,連鬍子都激動直跳動,還好,蒙過去了,沒起疑。
「皇上,冤枉啊!」
「皇上明查!」沈家父子痛徹心扉的喊聲換不醒景和帝被蒙蔽的心。
「另外,再擬道旨意,查抄沈府,將府上所有人全部拘到牢裡,嚴加審問!」景和帝又下了一道旨意。
「是!」
————
阿雪和龍天偌折騰了一夜,一大早卻被吵醒,說是皇帝召見。
若依著龍天偌管他誰召見呢,繼續睡,但阿雪卻急急起身梳洗。
抱緊她,大喘了幾口氣,龍天偌回過頭,看著兩名小太監有些yu求不滿的道,「想抱女人,他們這輩子是沒有可能了!」邪惡的話語不留絲毫餘地。
阿雪心軟,看到小太監難過的樣子,不由嗔道,「王爺,你怎麼能這樣說?」
「怎麼?你心疼?」挑起一邊的眉毛,這是他怒前的徵兆。
「我……」阿雪正想著如何回應他,卻看到前方幾名宮延侍衛架出兩個人來,那兩人還在大呼冤枉,悲天愴地,聽著聲音很是熟悉,「這,好像是大哥的聲音。」她有些遲疑,想要走上前去確認清楚,卻被龍天偌拉了回來。
「你幹什麼去?皇上還在等著呢!」龍天偌自是看清了那二人是誰,正因為他看清了才會拉住阿雪,在皇宮裡的每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沈家父子在他二人面前被架走,是湊巧還是做給他看的?
「皇上,您傳臣弟來有什麼事?」上書房內,龍天偌攜阿雪倨傲不跪,沉著臉問向景和帝。
皇上看著他不免有氣,轉過頭去不言語,身旁的尹崇德會意,上前一步,諂媚的笑道,「順王爺,是這樣,沈庭弒君謀反,證據確鑿,現在沈家一干人犯已均被下獄。而您身邊的雪夫人也是從出自沈府,為了您的安全,依臣看,是否將她也收押起來?」
「收押?」龍天偌好看的眉毛急劇的挑了挑。
阿雪則是不可置信的自語道,「弒君、謀反?怎麼可能?」直覺上,阿雪無論如何也不信溫文爾雅的大哥會做出這等事來。
「怎麼?事到如今你這個同謀還想包庇逆臣嗎?」尹崇德轉向阿雪橫眉豎目。
「我?」阿雪懵了,她怎麼就成了同謀了?
「說,沈庭派你進入順王府,到底有什麼陰謀?」面對呆呆的阿雪,尹崇德再接再勵,斷喝一聲。
龍天偌拉過被嚇的無措退後的阿雪,感覺她的手冰涼,不由一陣冷笑,「尹大人,你當著本王的面審本王的人,好威風吶!」
尹崇德再笨也聽得出他話中的怒意,當下陪著笑臉,「微臣這不也是擔心王爺的安全麼。」
「你的意思是說,順王府的飛雲騎都是吃素的,本王要靠你的庇偌才能高枕無憂?」龍天偌笑的好不無害。
「當當然不是。」尹崇德有些慌了,抹抹腦門的汗,誰敢和驍勇善戰的飛雲騎相提並論啊!
「王弟不要火,事情還是弄清楚的好,若是她與沈庭確無關係,朕也自當不會為難她。」皇上總算開口替尹崇德解了圍。
「那臣弟多謝聖上和尹大人好意了,放心,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會負責,若無其他事,請恕臣先行告退!」說完,也不待皇上話,拉著仍處在呆愣之中的阿雪便退下了。
怔怔的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驀地,景和帝將面前龍書案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怒吼道,「來人!」
「聖上息怒,聖上息怒!」尹崇德忙從旁邊勸慰,「聖上,現在可還不是與順王鬧翻的時候啊!」
「哼!」景和帝憤憤的道,「總有一天,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一路上,阿雪一句話也不說,她的心仍處在震驚當中,大哥和沈相謀反,而自己成了同謀,想著剛剛的情形,自己也險被捉起來,不由感激的看了龍天偌一眼,誰知他漆黑的鳳眸正定定的看著她。
「你會背叛我嗎?」龍天偌輕聲問道,他沒有用本王自稱,想得到一個最肯定最確切的答案。
阿雪微愣,背叛?自己本就不屬於他,不屬於這裡,何來背叛之說?可想著這些日子他溫柔的待自己,細心的教授自己琴藝,還有幾次救自己於危難,若是真的離開他,會捨得嗎?
阿雪的沉默使得龍天偌的心猛的沉了沉,恰巧,此時順王府到了,他率先跳下馬車,逕自朝府內走去。知道他在生氣,阿雪急忙跟上,不知該要說些什麼,只是這樣暴戾的他好可怕。
大門處,龍天偌忽的停下了,回過頭看著險些撞上他的阿雪,平靜的道,「若是有一天,你背叛本王,本王一定會親手殺了你!」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語氣竟讓阿雪心裡狠狠一揪。
「大哥不可能謀反的。」出了皇宮阿雪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怯怯的,彷彿做錯事的小女孩,「你能不能救救他?」
狠狠閉了閉眼睛,龍天偌抑制不住的朝她怒吼道,「你滿腦子的就只有沈少奇嗎?你想本王救他?告訴你,辦不到,本王偏要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吼完,一甩袍袖怒氣沖沖的走了。
整整兩天,阿雪沒有見到他,這竟讓她感覺有些不習慣,從下人的閒談中,她得知沈庭一家全被下到了大理寺的監牢,就連平時那些三姑六婆的遠親也不能倖免。而主審此案的則是當今宰相,皇帝面前的紅人尹崇德,據說他為了得出口供,在牢內大動刑罰,已有不少人因受刑不過而死於牢中。
聽到這些消息,阿雪更是著急,她急著見龍天偌,想求他救救大哥,哪怕讓她見大哥一面也好,但怪了,以前覺著他沒事總出現在自己面前煩的很,可如今要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這一天,看到丫環婆子在整理暖日閣旁邊的院子,鋪紅掛綵的,阿雪奇怪,便問秋竹。
秋竹有些猶豫的看了她一眼,最後竟說了句「你想開點。」便找借口跑掉了。
後來,阿雪終於在一個婆子的嘴裡得知,這院子之所以掛綵是因為順王要納妾了,就在今天夜裡,納飛燕坊的如意姑娘為妾。看著滿院子的紅燈籠,她竟感覺如梗在喉一樣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