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東山別墅小區劉家的客廳裡,正在進行一場非正式的討論。討論的議題就是:是否同意思宇和羽婷繼續交往。換句話說,就是是否接受羽婷作為劉家的大兒媳婦。
討論是從劉夫人的一句問話開始的。
吃過晚飯,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吃水果。今天的水果是哈密瓜。劉夫人分瓜的時候,發現屋裡少了一名成員。就問思佳和思航:
「你們大哥怎麼還沒回來?」
「不回來了。」思航翹著二郎腿,一邊吃瓜一邊說。
劉夫人問:「又住子君哪兒了?」
「要是住那兒倒省事了。」思航賣著關子說。
「那他住哪兒了?」劉夫人問,看思航搖頭晃腦地賣關子,著急了,罵道:「臭小子,快說。你要把媽媽急死呀?」
思航這才很隨意地說:「住醫院了。」
劉家夫婦和奶奶都急了。連珠炮似的問:「怎麼不早說。為什麼住醫院,住的那家醫院,要不要緊哪?」
「放心。」思航說,「已經沒事了。大哥不讓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
劉夫人問:「因為什麼住的院?子君知道不知道?」
「還敢叫子君姐知道?您想氣死她呀?」思佳說。
「難道說……」
「就是因為河南來的那個小丫頭。」思佳說,「我,你們,還有奶奶,不是輪流上陣,找過那丫頭做工作,最後,還是爸爸媽媽說服了她放棄了嗎?」
幾名長輩都向前欠著身子,注意地聽著。
思佳說:「那丫頭倒也守信用,真的躲起來不見我大哥了。可我大哥不幹了。發瘋了似的找那丫頭。白天也找,晚上也找。找了幾天也沒找到。就犯了相思病。飯也不吃,覺也不睡。腦子裡全都是那小丫頭。一個人不吃不喝能撐幾天。這不,今天下午,終於撐不住了。暈倒在馬路邊了。」
奶奶說:「這小子真是癡情啊。」
劉文才鄙夷地罵道:「沒用的東西。為個女人變成這樣,沒出息。」
「現在這樣癡情的男人太少了。」思佳讚揚地說:「要是有男人為了我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思航說:「不少,我也是一個。」
奶奶說:「癡情他對子君那樣?」
「他不是不愛她了麼。」劉夫人說完又問思佳:「他在馬路上暈倒了,是誰送他去的醫院?得好好感謝人家。」
「還能是誰?」思佳說,「要說那個河南來的小丫頭,倒是挺有情有義的。她雖然讓我們逼的不得不藏起來。可是一直惦記著我大哥。也是,真心相愛的人哪兒那麼容易斷啊。她看我大哥神情恍惚,怕出什麼事,就悄悄跟著他。正好看見我大哥暈倒,就把他送醫院了。」
聽了思佳的一席話,一屋子人都默不做聲了。
一會兒,劉夫人打破沉寂。對劉文才說:「他爸,既然咱們家思宇真心喜歡那丫頭。那丫頭看上去也挺乖巧可愛的。要不就答應了他們吧。不足的地方,過了門我在好好調教她。你看行不行?」
奶奶說:「我看不行。那丫頭不是說進過看守所嗎?要不是品質有問題,能去那種地方嗎?」
劉夫人說:「不是說是被冤枉的嗎?沒聽思宇說,她在學校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嗎?既然咱們思宇這麼喜歡她,我看,就成全他們得了。」
劉文才沒說話,從煙盒裡抽出一支「大中華」,叼在嘴裡。
思航一看,趕緊掏出打火機打著了火,湊過去一邊替劉文才點煙,一邊慫恿:「我看也是,答應他們得了。省得要死要活的,看著心煩。」
思佳說:「那可不行,我可不想管那麼小的丫頭叫嫂子。」
奶奶說:「我看也是。答應了他們,子君怎麼辦?」
劉夫人說:「不答應他們,他也不會再和子君好了啊?俗話說,破鏡那圓。」
劉文才一口接一口吸著香煙。整個腦袋都包圍在煙霧當中了。最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把煙頭狠狠地在煙灰缸裡掐滅:
「這樣吧,給他們提兩個要求,做到了,那丫頭就是我們家兒媳婦,做不到就必須分手。」
半夜十一點,羽婷悄悄回到了集訓隊。院子的大門已經上鎖。羽婷翻牆跳進院子,看看四周無人,靜悄悄的。就躡手躡腳地朝寢室走去。
剛進樓道,迎面一個人影,擋住了去路。羽婷只好站住,慢慢抬頭一看,魂差點沒被嚇掉。耷拉著眼皮,訕訕地說:
「子,……教官。」
橫在面前的正是子君。她是在休息前查鋪時發現少了羽婷,特意在這裡等她的。子君威嚴地看著羽婷:「幹什麼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有點兒事。」羽婷撓撓頭說,「我向許教官請過假了。」
「那也應該在熄燈前回來。」子君說,「應該關你禁閉。」
羽婷笑嘻嘻地站著:「……」
「看你是初犯,就原諒你了。下不為例。進去吧。」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過了關,羽婷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是。謝謝子君姐。」她高興地喊了聲,歡天喜地地跑進去了。
看子君的態度,她肯定還不知道今天的事。不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唉,偏偏在她的手下。她雖然名字叫子君,可不一定是君子。等真相大白後,等著穿她的小鞋吧。羽婷想著,管她呢,為了愛情,穿就穿吧。
樓道口的子君搖搖頭,不知道羽婷今天為什麼這麼高興。思佳已經把全家人輪番進攻勸說羽婷的事告訴她了。聽說羽婷已經答應放棄思宇,不再見他了。大概就是因為這事,來集訓隊幾天,一直悶悶不樂的。本該無憂無慮的年齡,卻整天愁眉苦臉的。子君看了,也有些不忍。可是也沒辦法,誰讓她愛上不該愛的人呢。
子君是個事業型的女人,對工作一絲不苟。對感情問題也比較理智。對於目前的感情問題,那天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聽到思宇說要分手。她當然難以接受。這些天,逐漸冷靜下來,經過認真思考,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她不是那種不顧一切,死纏爛打的人。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只是堂堂一個大學教授,被一個小丫頭搶了男人,有些於心不甘,臉面上過不去。對於奶奶伯父伯母思佳他們她非常感激。她準備再做一些努力,如果實在不行,就和思宇徹底分手,她不會和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結婚。當然,在分手之前她要好好教育教育那兩個「狗」男女,讓他們好好吃點兒苦頭。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起床,洗漱,出操,吃飯,訓練。羽婷心裡一直惦記著住院的思宇哥。可是,訓練中不讓打電話。她只好忍著。直到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才有機會躲在食堂的一個角落裡給思宇打電話。
「思宇哥。」電話通了。怕別人聽見,羽婷放底了聲音叫道。
「哦,羽婷。」思宇說,「我打了好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很忙嗎?」
「訓練。不讓打電話。」羽婷說,「你怎麼樣,好點兒了嗎?」
「我已經出院了。」
「出院了?」羽婷不放心地說,「全好了嗎?」
「好了。其實,有你在身邊,早就好了。」思宇打趣地說,「我現在在家裡。有件事跟你說。晚上,你到我家裡來。我父母要見你。」
「伯父伯母要見我?」羽婷緊張起來,「什麼事啊?是不是我沒遵守約定生了氣,要罵我?」
「不至於吧。」
「那是什麼事?」
「不知道。」
「心裡怕怕的。」羽婷摸著胸口說。
「怕什麼?」思宇倒很坦然,說,「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有我呢。晚上我去接你。」
「好吧。」
到了晚上,思宇果然到集訓隊來接羽婷。到了劉家,羽婷懷裡像揣個兔子似的,惶恐不安地進了客廳。
進了客廳,抬眼一看,全家人都在,按順序排列。一個個正襟危坐,像面臨什麼重大事件似的。
羽婷悄悄抬眼看看思宇,思宇用眼神鼓勵著她:別害怕,過去吧。
羽婷穩穩慌亂的情緒,走上前去,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劉文才和他旁邊的劉夫人行鞠躬禮:
「伯父,伯母。」
劉夫人依然和藹地說:「坐吧。」
思宇拉羽婷坐在了劉夫人對面沙發上,這個位置好像是特意給他們留出來的。
等他們坐下了,劉夫人對羽婷說:「羽婷,我再問你一遍。你,很愛我們家思宇,是嗎?」
羽婷回答:「是。」
劉夫人點了點頭:「既然這樣,你違約的事我們也不追究了。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們做家長的這麼做也是為你們好。」
羽婷說:「我理解。」
劉夫人繼續說:「我和他爸爸商量了一下,既然你們這麼相愛,我們極力阻擋也不合適。反正話說到了,以後過好過壞是你們的選擇,別怪家長沒提醒你們。」
真是意外,思宇驚喜地說:「您是說,答應我們了?」
「嗯。」
「謝謝媽媽。」思宇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站起來,又坐下了。看看身邊的羽婷,伸伸手,想抱她,覺得不合適,又忍住了。
「你先別太高興。」劉文才說話了,「答應是答應了。不過有兩個條件。做到了,你們結婚;做不到,還得分手。」
思宇想說話,羽婷攔住了他:「伯父,您說吧。」
「,你們要取得子君的諒解。」劉文才一字一句地說,「你們這麼做,最受傷害的就是子君了。雖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你們必須要像她道歉,只有她原諒了你們,你們才能結婚。」
這算什麼條件?思宇又要說話,羽婷再次攔住了他:
「伯父,第二條呢?」
「必須按原計劃,在國慶節結婚。」劉文才說著點燃了香煙。
「十一結婚?」羽婷和思宇都很吃驚。思宇說:「羽婷她還不到結婚年齡。」
「那我不管。」劉文才緩慢而堅定地說,「可以先舉行婚禮,再辦手續嘛。都知道我兒子國慶節結婚,臨時改變決定,我丟不起這個人。怎麼樣,行,就照著去做,不行,就吹。」
思宇還想爭辯,羽婷攔住他說:「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