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思佳按照計劃來到國際關係學院來找羽婷。一進303號寢室,就看見靠窗的桌子上插在保溫杯裡的玫瑰花。
「好漂亮的花。」思佳湊過去聞了聞,問羽婷「你的?」
婷隨口回答。心裡在想:她怎麼來了?不會是想看看我這麼簡單吧。
不用問思佳也知道這花是誰送的。可她還是明知顧問道:「誰送的,有男朋友了?」
「你哥哥。」羽婷乾脆地說著,用手撣了撣床單。「思佳姐,坐吧。」
見羽婷回答的這麼乾脆,思佳也開門見山。坐下就說:「放手吧。放開我哥哥,別再和他交往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就要結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羽婷不軟不硬地說:「這個你應該去問你哥哥。只要他同意和我分手,我沒意見。」
這丫頭還真有心眼,一個皮球給我踢回來了。哼,別急,我還有辦法,思佳想著,又說:「我哥哥已經說不和你來往了。」
羽婷不慌不忙地說:「讓你哥哥親口跟我說。我就相信。」
思佳被噎了回來。換了個方式:「你還年輕,只知道戀愛好玩,不知道結婚的辛苦。我們家是個大家庭,傳統老,規矩多。像你那個家庭,散漫慣了,你會受不了的。」
羽婷笑了,不在乎地說:「我進過看守所,那裡的規矩多了。我都受過來了。你們家比看守所還厲害嗎?」
「什麼,你進過看守所?」思佳很驚奇。
「是。我是被冤枉的。已經平反了。思宇哥幫我查清了事實。」羽婷很平靜。
這丫頭還真是經過風雨的呢,不說厲害點嚇不住她。思佳說:「我們家人口多,規矩大。不光要做飯洗衣,還要伺候公公婆婆,奶奶,小姑子,小叔子。還有癡呆的爺爺。做的不好,還要挨罵受訓。很可怕的。」
「子君姐就不怕嗎?」
「那怎麼能一樣呢?」思佳說,「我們家人都喜歡她,不會難為她的。你就不一樣了。我哥哥本來就要結婚了,結果你半路裡殺出來,攪得我們家雞飛狗跳的,訂了的婚宴要退掉,發出的請貼得作廢。我們家得丟多大的臉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想想,我們家人得多恨你呀?能不刁難你嗎?到那個時候,天天受氣,以淚洗面,何必呢?」
「不會的。」羽婷挺有信心,「我會做的恨好,讓你們無法挑剔。要是你們故意刁難,我也不會忍氣吞聲。」
「現在你就準備跟婆婆打仗了?」思佳加重語氣威脅說,「你會被趕出家門的。」
「不會的。」羽婷說話不卑不亢,「我不會和婆婆打仗。我是說我會想辦法讓你們都喜歡我的。」
「癡心妄想。」思佳叫道,隨即緩了口氣說:「你別這麼固執。都說說到容易做到難。誰都像你想像的一樣?到時候挨罵受氣,後悔就來不及了。不如聽姐姐的話,放棄我哥。我會對你好的。我沒有妹妹,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不好麼?」
羽婷反唇相譏:「我要思宇哥,你給嗎?」
好說歹說就是不放棄。思佳急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你幹嗎非得纏著我哥哥?」
「天下男人多的是,可思宇哥只有一個。」
「我不會同意你和我哥結婚的。」
「只要你哥願意就行了。用不著你同意。」
「你個小丫頭做我嫂子?我不會叫你嫂子的。」
「我會叫你小姑子的。」
唇槍舌劍的,幾句話下來,噎得思佳直翻白眼,她真想發作。
「思佳姐還有事嗎?」羽婷下了逐客令,「沒事就回去吧。天氣挺熱的,別熱壞了身子。我還得看書呢。開學考試。」
思佳還想說話,羽婷一轉身,躺在床上,臉朝裡,拿起本教科書看,不理她了。
思佳碰了一鼻子灰,想發作,對方一直客客氣氣的,又沒有理由。只好忍著一肚子氣,臊沒搭理地出了寢室。
身後,傳來羽婷不冷不熱的送行聲:「思佳姐,慢走。」
思佳回到家裡連發脾氣帶撒嬌地把情況跟大家一說,全家人又議論紛紛起來。都說思佳太年輕,資歷淺,根本就鬥不過羽婷。那丫頭雖然年紀小,可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面。必須得閱歷豐富,見多識廣的人出面才行。全家人閱歷最深的除了爺爺,恐怕就數奶奶了。
於是,全家人一致決定,由德高望重的奶奶出面去說服羽婷。
事不宜遲,當天晚上就由思航開車兼保鏢,陪奶奶去找羽婷。思航雖然不樂意,也只有服從。
這時羽婷吃完晚飯,正和同學圍在床上拿著撲克牌玩「雙升」,突然有人一聲喊:
「羽婷,有人找你。」
門一開,思航攙著步履蹣跚的奶奶走了進來。
同學們只好停下打牌,胖妞對著羽婷耳朵說:「你人緣真好,天天有人找。」
同學們都讓出去了。羽婷連忙起來招呼奶奶坐下:
「奶奶,您怎麼來了?大熱的天。您要是有事,叫我一聲就行了。幹嗎親自跑來呀?」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奶奶坐下,抹抹腦門上的汗說,「就是你和我們家思宇的事。奶奶有話跟你說。」
羽婷給奶奶開了瓶礦泉水:「您慢慢說。」
「這事絕對不成。」奶奶說著喝了一口礦泉水。
羽婷坐在奶奶對面,一副乖巧的樣子,很認真地聽著。
「我這是為你著想。現在的女孩子們,都是嬌生慣養的,哪個受得了拘束,受得了委屈呀。」奶奶認真地說,「他們老劉家是個傳統式的封建家庭,從老輩那兒規矩就多。」
「能有什麼規矩呀,也就是幹活勤快點兒,說話禮貌點兒。」
「可是不止這些。」奶奶說,「他們家奉行孔孟之道,儒家哲學。什麼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三妻四妾都得遵守。」
「三妻四妾?」
「三勤四戒。」
「三綱五常,三從四德我聽說過,這三勤四戒是什麼東西?」
「不是什麼東西,是規矩。就是,就是……」奶奶搜索著字眼,思航在一邊忍不住偷笑。「就是:勤洗澡,勤換衣,勤搞衛生。」
羽婷說:「講衛生啊,應該的。那四戒呢?」
「四戒就是戒煙戒酒戒殺生,反正什麼都戒。」奶奶說,「還有三不准,不准頂嘴,不准反抗,違反了或者做錯了事都要受罰。」
「怎麼罰呀?」
「罰跪,打屁股。」奶奶做出恐怖的表情說,「可怕不可怕?我當媳婦的時候,就經常被罰,成天跪的膝蓋生疼,都站不起來。屁股大腿老是腫的。都不敢著炕。」
「奶奶是不是不聽話,老做錯事啊?」羽婷調皮地問。
奶奶怔了一下,說:「不是,是婆婆刻薄,小姑子刁鑽。」
「伯母呢?」
「她好多了。沒受什麼罪。我這人,心腸軟,就是有時候她做的不好,頂兩句嘴,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兩句就過去了。」
「伯母呢?伯母很刻薄嗎?」
「不是,她雖然有點笨手笨腳的,可挺老實,沒有壞心眼。」
「這我就放心了。」羽婷高興地說,「奶奶和伯母都這麼好,我嫁過去,就是做錯了什麼,頂兩句嘴,您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奶奶還想說話。
「我知道了,奶奶。我會讓你們喜歡我的。思航哥,」羽婷沖思航使著眼色,「奶奶累了,扶她回去吧。」
思航會意起來攙奶奶。
「我說你還是離開思宇的好……」奶奶一邊說著,一邊被思航和羽婷架著,腳不沾地地來到轎車旁,又被塞進了車廂裡。思航坐在了司機位。羽婷把車門一推,衝著車窗裡面比手劃腳還想說話的奶奶擺著手:
「奶奶,拜拜。」
奶奶在車裡氣了個發昏章第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