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大清早酈三元便起了床,起床前看看還在酣睡的老公,這已經成了一個習慣,她覺得邵墨軒的睡顏像個大男孩,看著看著忍不住用手去摸他長長的睫毛。
才八點左右,酈三元便開始準備外出的東西,一周前兩人便決定今日去柳鶯山莊遊玩兼避暑,只花一個週末的時間,帶的東西不多,幾件內衣,T恤,洗護用品,外加一點零食餅乾話梅牛??糖之類的足矣。
正準備著,門鈴響了,酈三元疑惑,這個時間會有誰來。
「墨軒,是我。」一個沉靜的女聲。
酈三元嚇一跳,她敏感地辨識到這是邵夫人的聲音。她怎麼來了?怎麼辦?酈三元心裡突然很亂,不知如何是好,兩隻手僵在那裡。
「墨軒,開門。」
酈三元深呼了口氣,伸出手顫顫地打開門。
邵夫人看見酈三元的那剎那表情很微妙,說不上是撞見了鬼,但絕對是震驚加質疑加點小不屑的:「你怎麼在這裡,?」
「阿姨。「「墨軒呢?」邵夫人進了屋子。
「在臥室裡。」酈三元輕輕地說。
邵夫人將酈三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她繫著粉色的圍裙,穿著居家的棉鞋,頭披散在肩膀上,手上還沾著些許洗水果的清潔劑,儼然是一副居家小妻子的模樣。
酈三元被她冷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只是弱弱地微笑:「阿姨,你怎麼來了?」
「應該是我問你怎麼在這裡吧,?你現在在這裡住?」邵夫人不客氣地問,她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的兒子和酈三元正是同居狀態。
「誰啊,?」邵墨軒只穿著黑色睡衣便懶懶地走了出來。
「墨軒
!」邵夫人忍不住斥責,」你怎麼這個樣子?」
她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即使她早料到自己兒子和酈三元會黏膩在一起,可當真正呈現在她面前,她還是忍不住火。
「媽,你怎麼來了,?」
「墨軒,你和她住在一起多久了,?」邵夫人直問,「你們要一直維持這個狀態,你們這樣做適合嗎……」
「媽,夫妻不是應該住在一起的嗎,?」邵墨軒微笑,非常自然地回答。
邵夫人一下子沒有消化兒子的話,只是一直質問:「你已經不小了,對自己的感情生活應該梳理清楚,逞一時之樂,沒有長久的安穩,就這樣膩在一起……」
「媽,我們已經領證了。」邵墨軒摟住酈三元的肩膀,微笑,「新婚夫妻不應該膩在一起嗎?」
邵夫人恍了恍神,幾乎
快站不住,急急地問:「墨軒,你說什麼?你們結婚了?!你在說笑?」
「是真的,已經大半個月了。」邵墨軒說。
邵夫人此刻的心情非常複雜,她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以及兒子所說的話,她覺得自己的頭很矗?崆嵋x艘。?敝笨醋袍???骸八?幕拔也恍牛?愀嫠呶遙?忝欽嫻慕嶧榱?!」
酈三元連笑都擠不出了,只是說:「對不起,阿姨,我們……」
「誰允許你們結婚的!」邵夫人幾乎是失態地喊了出來,「你們竟然……竟然這麼騙我?!我的兒子竟然隱瞞我娶了老婆?!太可笑了,太荒謬了!」
「媽,你冷靜點,先坐下再說。」邵墨軒見母親情緒不對,搖搖欲倒,趕緊過去扶住她。
「放開!」邵夫人撇開兒子的手,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抬頭看著酈三元,「好吧,你成功,你贏了
,我無所謂,大不了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話畢,邵夫人整了整衣服,逕直走向玄關,開門走人。
邵墨軒快步追了出去。
酈三元頓時覺得很無力,她知道對於任何一個母親而言,兒子的終身大事就是心頭最牽掛的事情,而如今自己和邵墨軒隱瞞了這麼大的事情,別說邵夫人這樣一個重視門第,重視婚姻利益的母親,換作任何一個母親都會憤怒。
偷偷結婚的確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像偷偷跑出去玩耍的孩子,終究會被抓回來接受懲罰。
現在在邵夫人的眼裡自己一定是一個頗有城府,耍盡心機,不擇手段的女人,酈三元想著就心涼。
邵墨軒追下去,一把拉住母親的手臂:「媽,我送你回去。」
邵夫人轉身,一個耳光撇在兒子臉上。
邵墨軒不躲不避地接受母親的怒氣。
「墨軒,我對你太失望了,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沒有分寸到這樣地步,我以為你長大了,成熟了,可以給錚言立個好榜樣。」邵夫人說著說著眼睛有些濕潤,「即使你非要娶她,你也不應該瞞著長輩,媽養了你近二十多年,到頭來還被你這樣欺騙?」
「媽,你消消氣,我和你說……」
「我不要聽!我要回去,你自由了,快點上去,和你老婆膩在一塊!不用管我!」
「媽,你這是何苦,?」邵墨軒苦笑,「真的,好好的喜事何必……」
「對於我來說,這絕對不是喜事!」
邵夫人坐上自己的車,吩咐司機立刻開車,她靜靜地坐在後座,慢慢掏出絲帕,嗚咽起來,她簡直不相信自己那個一直優秀,孝順的兒子竟然騙她到
這個地步,他的終身大事,竟然一點也沒有讓她參與?她的心徹底涼了,全部的嗚咽埋進絲帕裡。這段時間邵夫人一直很心煩焦慮,導火線是小兒子邵錚言竟然說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誓言般地一定要娶那個女人,不管她如何反對都沒用,鬱積許久的心情不能舒展,今日好不容易拉下臉來想和大兒子商量商量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未料再次受到晴天霹靂般的事實。
事實是她的兩個兒子已經都不聽話了,都不將她放在眼裡了,甚至急於擺脫她。
「為什麼會這樣……」邵夫人終於崩潰大哭出來。
邵墨軒和酈三元的週末外出泡湯了,兩人挨在沙上都有些高興不起來。
「墨軒,你說,該怎麼辦……阿姨好像很討厭我。」酈三元問。
「她只是一時間不能接受,時間長了,看我們過得那麼好,她會想通。」邵墨軒親吻酈三元,」不許再糾結了。」
又隔了一周,便得到邵夫人生病住院的消息,肺炎喘嗽,持續高溫不退。
邵夫人從混混沉沉中醒來便看見兒子邵默軒和酈三元正守在一邊。
「媽,頭痛不痛,?想不想吃東西,?」邵墨軒問。
邵夫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三元熬了粥,我扶你起來,我們喝點。」邵墨軒慢慢扶起母親。
邵夫人聽到三元二字來了點精神,轉頭一看,酈三元正站在邊上,表情有些忐忑。
「阿姨,你喝點粥吧。」酈三元將保溫桶打開。
「罷了,我不餓。」邵夫人說話又轉身閉上眼睛。
酈三元低頭,抿著嘴。
邵夫人這場病來得快,病得重,整整一天,體溫還是起伏不定,她也一直沒什麼精神,有時候唉聲歎氣,對打針吃藥不抗拒也不積極配合,一副消極疲乏的樣子。
心涼的是邵錚言一次也沒來過醫院,從頭到尾,一次也沒有,邵夫人嘴上不說不問,心裡總是惦記著小兒子的。
反倒是酈三元,隔三差五地來,來了也不多說什麼,坐在一邊守著。
「你不用來了,護工會照顧我的,餓不死。」邵夫人轉頭,冷冷道。
「阿姨……我只是覺得該來,墨軒也很擔心您,他在上班不能一直陪著您,我的工作彈性比較大,可以來照顧您……」酈三元笑笑。
「不用了,我喜歡清靜。」邵夫人又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隨後不再理會酈三元。
酈三元立刻閉上嘴巴,只是坐在一邊,就這麼守著候著,小護士推車進來做噴
霧治療的時候她便上前去扶邵夫人,邵夫人之前有些抗拒,時間長了也就不再排斥酈三元的親近舉動。
但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就這樣心軟,眼前的酈三元只是在做戲,她見過太多這樣那樣的女孩,為了利益,為了長久的打算什麼都願意犧牲,表面上一副善意的笑容,心裡卻是計較得很清楚。
酈三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怎麼會對自己好?邵夫人在心裡冷笑,一切不過是做戲罷了,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會對她好,何況是一個外來人,她現在已經完全是親情涼薄了,什麼反哺之私,什麼孝禮之道,都是書上說說的……只是現在她又累又困,實在沒力氣去和酈三元辯駁。
直到邵夫人出院的那天,邵錚言才出現,一見到憔悴體虛的母親,硬著頭皮笑:「媽,我來了。」
邵夫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無語。
「媽,我早想來看你……這不怕給你堵心嗎……我錯了錯了。」邵錚言一副誠懇認
錯的態度,急急拉住母親的手貼在??口,「我可是真的愛你,關心你的。」
「行了,你這番說辭對我沒效果了,以後你要幹嘛就幹嘛。」邵夫人抽回了手。
「得了,以後別犯渾了。「邵墨軒狠狠在弟弟頭上拍一下。
「你也沒資格說他。「邵夫人面色蒼白,輕輕地說了一句。
酈三元主動承擔了每月陪邵夫人去復檢以及每週去拿中藥的任務,邵夫人一開始不領情,但拗不過酈三元一趟又一趟地跟著,也就隨她去了,有幾次酈三元上門來,邵夫人也沒有將她拒客在門外。
「阿姨,我爸爸說這個干貝杏仁木耳燉鴿子對清肺火效果很好,我特地買了兩個嫩鴿子。」酈三元提著兩個鴿子上門。
「這些老傭都會準備,不必麻煩。」邵夫人話裡的情緒還是波瀾不驚。
「我給您去做。」酈三元不管邵夫人的臉色是陰雨還是晴朗,直接走進廚房燉起鴿子來。
「夫人,其實我覺得她人挺好的。」老傭笑笑,在邵夫人耳邊輕語。
邵夫人蹙眉,閉上了眼睛,又倚著搖椅睡了過去。
邵錚言也來過好幾次,每次都是一個勁地獻慇勤,給母親捶背捶腿說甜言蜜語,可是最後還會提及和菲菲的事情。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次邵錚言鐵了心了,非要和菲菲在一起。
「你能等我病好好再來氣我嗎,?」邵夫人冷言道。
邵錚言撅起嘴巴。
好幾次酈三元來看邵夫人都碰到了邵錚言,在又一次「談判求和」失敗後,邵錚言嘟著嘴巴到冰箱裡去掏冰飲。
「錚言。」酈三元叫住他。
「啊,哦,三元姐啊。」邵錚言早就看見酈三元但一直當她透明人。
「錚言,你和菲菲的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邵錚言喝一口飲料,頑劣地笑笑,暗示酈三元沒有資格來插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和菲菲的事情非要現在和你母親說嗎?你也知道她現在身體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保持愉悅的心情很重要,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煩她。」酈三元認真道。
「喲,三元姐……你還真的很替媽媽著想嘛。」邵錚言笑起來,「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我哪裡不喜歡她,?」酈三元蹙眉。
「別蒙我了,你們相處得一點也不好,媽媽也不喜歡你,你心裡一定特不喜歡她。」邵錚言一副看透本質的樣子,挑眉笑笑。
酈
三元想了想,慢慢地說:「對她我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可她是墨軒的母親,我會尊敬她,關心她,而你呢?你現在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在她養病的時候還拿她不喜歡的事情說,你這樣就對嗎?」
邵正言瞪大眼睛,他萬萬沒想到酈三元會反擊,一時間找不到反擊的語言,滿臉漲紅:「你……你不要以為嫁給我哥哥就有權利以嫂子的身份教訓我了!」
「我不是教訓你,只是提醒你,你的感情事情是你個人的,我知道我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的,可是你母親是一直疼愛你的人,你有真正為她想過嗎?和菲菲的事情非要現在提嗎?就那麼急嗎?」酈三元繼續說。
「你……你還說不是教訓我,?」邵錚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任性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嗎?菲菲早告訴我了!你以前和一個姓6的男人同居過,兩人都到要結婚的分上了,只要我將這個事情告訴媽媽,她會一輩子不喜歡你的!」
酈三元怔住。
「嘿嘿。」邵錚言笑起來,握著冰飲走出去,「最討厭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