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自顧揮毫潑墨,旁觀二人卻早已是目瞪口呆。】這時節非是沒有畫竹之人,不說別家,但就這川中,便有一個畫竹之人,大大有名。正是那皇佑年間,自號石室先生的文同,文與可。
只是此時畫竹之人,多是只畫竹子,雖是極盡風姿挺拔,但始終不像肖遙這般畫法,多了一份飄逸的意境,令人觀之,猶如身在畫中。
這三人俱皆沉心於畫中,一個是創作索然,另兩個卻是陶醉其中。渾沒發現門外已是進了人來。只是那人進屋見的一個藍衫少年,正自聚精會神的揮毫而作,另兩人卻是盯著那畫,癡癡呆呆,不由的疑惑,也自近身探頭來看。
只是一眼看下,頓時也如掌櫃的和墨硯一般模樣了。眼中光彩閃閃,滿面陶醉之色。右手縮在袖中,尚自不自主的微微顫動,隨著肖遙每一筆的筆勢而動。
肖遙此時已將大部分完成。筆勢揮動間,卻往方纔所畫之山崖上去落,輕抹淡描之際,已是在那崖石之上,又是填了幾處小竹。枝葉隱現崖間,似有風吹葉振之聲。
肖遙畫完最後幾筆,抬手卻往右下側空出移去。旁觀三人只道又要添畫什麼,卻見肖遙已是振筆而動,竟是在那處寫下幾行小字:秋風昨夜渡瀟湘,觸石穿林慣作狂。惟有竹枝渾不怕,挺然相鬥一千場。元符二年秋,信手塗鴉於成都。
字跡依崖石而下,斜斜的落於右側。偏生這般歪斜,卻又將整個畫面襯托的豐滿無比,相映和諧。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之感。
念著這首小詩,看著那墨竹崖石,儼然如同走入畫中,憑風而賞。耳邊似有山風穿過竹林,勁竹搖曳之聲響起。端的是人在畫中,畫現身外。
肖遙直至此時,方才收筆。自己也是端詳打量許久,沒發現什麼不滿意處,這才自顧從革囊中取出那個水晶印章,轉頭見案上正有盒硃砂,便在裡面沾了沾,抬手在那成都二字下方,穩穩的印了下去。抬手間,一個鮮紅的印章便躍然紙上。整幅畫頓時因著這一點鮮紅,又是生動了許多。
肖遙手持印章,看著自己來到北宋的第一副作品,心中也是得意。眼光尚未離開畫面,方要開口向掌櫃的說話,便聞聽耳邊傳來一聲大讚「妙啊!當真是絕妙!」
這聲一出,頓時把逍遙、掌櫃的和墨硯,俱皆嚇了一跳。三人抬頭看時,卻不知何時,身邊竟是多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年約二十四五歲,身材挺拔,玉面朱唇。雙目朗朗中,燦若星辰。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一聲青色錦袍,頭戴四方文士巾。此時,一手負後,一手略屈橫於胸前,眼睛兀自盯著那副畫兒,嘴中嘖嘖有聲,滿面的激賞讚歎之色。
肖遙和墨硯俱皆不識,卻聽那掌櫃的「唉吆」一聲,接著便是一個肥喏唱道「竟是文大官人來了,小的一時走神,可是失禮了。」說著,眼中卻是放著閃閃的光芒,如同看到了金子一般。
那文大官人聞聲抬頭,看了他一眼,只是擺擺手。及至面對著肖遙,卻是滿面紅光,激動的一抱拳道「敢問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兄台這般筆法當真個是驚才絕艷,堪稱一代大家。小弟文苑這裡見禮了。」說著,已是躬身一禮。
肖遙眼見這文苑,俊逸瀟灑,溫文有禮,心下也是喜愛。當即還禮道「不敢當文兄盛讚,小弟肖二,一時信手塗鴉之作,入不得方家之眼,見笑見笑。」
文苑「哎」的一聲道「肖兄太謙了,以肖兄這幅畫,清勁秀美,超塵脫俗。若只是信手塗鴉,卻讓我等無地自容了。不知肖兄在此作畫,可是欲將此畫售出嗎?若是如此,文某願出百金購之。不知肖兄意下如何?」
見肖遙面色遲疑,又急急的道「兄弟今日出門的匆忙,卻並未多帶。若是百金不夠,只消肖兄說出個價來,某自當再去取來便是。」
肖遙聞聽百金,不由的一呆。他雖是對自己繪畫的功力頗為自得,卻也沒想到會賣出這麼個大價錢。
眼見自己驚愣之態,讓文苑誤會了,不由苦笑道「文兄說的哪裡話來。小弟雖是欲賣此畫換些銀錢,卻也不是貪得無厭之輩。文兄既是垂青此畫,在下便送了文兄便是。只是卻要文兄將這紙墨錢支付給掌櫃的,小弟此時卻是一窮二白,身無分文的。」
文苑聽的大喜,旁邊的掌櫃的,卻是欲要哭了出來。肖遙不知這文苑的份量,他卻是知之甚深。老大人文湖州的嫡親長孫,在這川中文人士子之間,卻是大大有名。他祖父一手墨竹圖,此時便是千金也難求到真跡。
這文苑繼承了其祖的畫技,其所作之畫,也能賣上百金之巨。眼見文苑對肖遙此畫推崇備至,那般神色直如老饕見了美食一般。便只這一個噱頭,便能使自個兒賺個盤滿缽溢了。哪知這肖遙卻是張口便就送了,自己可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嘛。
他這裡心下肉疼的哆嗦,卻是不敢得罪這個文大官人。要知平時不知要多久,方能求的這文苑一副小畫。此時,既是肖遙已然開了口,卻是怎麼也不能抹了這文苑的面子的。
當下,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文苑道「小的豈敢向大官人收什麼紙墨費用,便只要大官人平日裡能多照應些小店就行。小的這就將此畫裱好,回頭親自給大官人送到府上就是。」
文苑哈哈一笑,對著掌櫃的道「你這老兒休要如此模樣,文某豈是那種白要人物之輩。便是肖兄既是欲要售賣此畫,某也不能就這麼收了。」
轉頭對肖遙又道「肖兄既是需要銀錢使用,小弟不敢誇口,但使能湊得齊,只要肖兄開個口,某自盡力為之便是。這幅畫兒便以百金以付肖兄,權當潤筆之資。肖兄休要推辭,否則,便是瞧兄弟不起了。」說著,佯作不樂。
肖遙大是感動,自思或許真是老天對自己的補償,來北宋所認識的兩個人,均是這般豪爽熱腸之人。不過初次見面,便許下這般話來。
當下對文苑一抱拳道「文兄如此高義,小弟感激。只是小弟賣畫,只不過想搞幾個銀錢,開些營生而已,並不是有急事要用。這畫資小弟便收了就是。若是文兄喜歡,來日定當為文兄再畫一幅,以謝文兄。」
文苑大喜,哈哈笑道「這卻是好。你我今日一見,甚是投緣,不若由小弟做東,同往碧漪樓一敘如何?」
肖遙亦是喜道「這卻最好,小弟才來此地不久,尚未盡興一遊。只是叨擾文兄了,小弟既是賺了文兄許多銀錢,這東道卻要小弟來做,文兄可莫要再爭。」
文苑大笑,道「好好,便是如此。」說著,拱手相請,便要往那碧漪樓而去。旁邊掌櫃的卻是急了,張口喚道「肖官人。」
肖遙一鄂,轉頭看來,卻見他一張老臉漲的通紅,吶吶的說不出話來。旁邊文苑笑道「肖兄,這老兒卻是欲要你往後多給他些大作呢。」
肖遙恍然,呵呵笑道「今日能與文兄相識,掌櫃的卻是功不可沒。日後在下自當再為掌櫃的畫上一副,分文不取如何?」掌櫃的大喜,這才歡天喜地的將二人送出。
二人出得門來,卻見門外亦是站了個童子,卻是文苑的書僮,叫做倚書。當下墨硯與倚書跟著,四人直往城東而去。一路上二人相談甚歡,文苑便也喚肖遙為二郎了。卻是讓逍遙著實鬱悶了一把。
幾人沿街直走,但見兩邊景物漸換,多是酒家客棧之流。遠遠望見前方一座小樓,卻是雕樑畫棟,垂紅掛綠的。門前車水馬龍,人流如織。樓做三層,俱是朱紅做面,雕花鏤刻,正中大門上卻掛一牌匾,上面書著三個大字:碧漪樓。
門前幾個一身短打的漢子,滿面諂笑,迎進送出。大門處卻依著一個婦人,年約三十上下,滿身錦繡,花團錦簇的。兩彎柳葉眉下,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婉轉勾魂,粉面薄施粉黛,丹唇未啟笑先聞。
此際扭動著如細柳般的腰身,揮舞著一方絹帕,正自和進進出出男人,大聲說笑著。遠遠望見這邊文苑四人,不由的早早迎出,朱唇輕啟間,已是一串兒糯軟的語聲響起「唉吆,文大官人,今日怎麼才來?奴家那女兒卻是問了幾次了。」說著話間,眼光卻睇到肖遙身上。
細長的鳳眼霎時一亮,兩頰透出些興奮的紅暈,嬌聲道「好個俊俏的哥兒,不知是那家官人。今日卻是頭回見著,可莫要將奴家那些女兒的魂兒都勾跑了。」說著,已是吃吃掩嘴而笑。兩隻波光粼粼的眼兒,卻是媚媚的向著肖遙轉了又轉。
耳中聽著文苑和這婦人說笑著,肖遙心中卻是狂跳,這個什麼碧漪樓,原來卻是妓院。早就聽說大宋風氣洄異,文人以狎妓為榮。越是在青樓有名的,才能盡顯才子風流之氣。望著這奼紫嫣紅的繡樓,肖遙已是一陣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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