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娘法術被破,自是不樂意的,當時嗔了色,便待再結雲行前,不想女鬼們怎樣也不肯再自桃花扇中出來,任是她怎麼驅趕也不願動作一步。而待二次佛音傳來,艷娘也是頭腦間一陣眩暈,腳下竟被音波擾的一片虛浮。張入雲見了忙上前攙扶,不想佳人要強好勝,反而拂袖將少年手臂甩脫。至於龍牙和超塵則更是不濟,那佛唱一升起,二獸便是不由自顛倒撲扇著往後退去。唯張入雲一人沒有一點妨礙,除了覺得佛音有些噪耳,再找不出什麼不適處。
少年人為此正在奇怪,身旁艷娘卻早是怒了色,皺了秀眉半日,終是推了他一旁狠聲道:「還是你一人去吧!我和超塵、龍牙都近不得這白雁島,去了也是害你累贅!」
張入雲聞言略分曉些艷娘為何生怒,當時取掌托在艷娘腰間,將真力調勻與艷娘氣息聯成一線後方道:「無妨!憑此,我二人也可一同進止!」
艷娘得其相助,耳暈目眩立時清了許多,但自知與張入雲並未真正成就夫妻,雖則現下真氣聯作一處,但還是有好些防漏,即時道:「不用了!你這樣攜了我一同去,我二人功力難免都打折扣,何況你真力不純,也不能將那該死的噪聲趨盡。能早一時救人總是好的,你先去一步,我和超塵、龍牙兩個先在外頭想想別的辦法!」
張入雲此刻正在心憂沈綺霞安危,見一時半刻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也不再做耽擱,遂點了點頭與艷娘在空中分手。不想自己才剛起身,就聞得身後艷娘喚了自己一聲。回首看時,只見艷娘正皺了眉頭看著自己,欲言又止,最終揮了揮手,粉面含嗔道:「沒什麼!你快去快回,小心應付就好!」
少年人見了,思忖之下,不絕莞爾,搖首歎氣道:「你放心,我會小心戒備的,絕不會出甚紕漏!」言畢,一道銀梭一樣飛掛往眼前白雁島去了。
艷娘咬著牙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直待少年落身於海島上方狠聲道:「信你才怪!」說著,拂身倒走,與超塵、龍牙在島外佈置起來。
再說張入雲臨近那白雁島後,就見島上甚是蕭條,整座島嶼難見一些綠色,飛禽走獸更是罕見,到處都是嶙峋高立的牙石,只是那些奇石極是清潔,在陽光映照隱隱泛起一波潤澤的玉色,想是長日裡得了日月精華,有些靈秀玉石更是光滑如鏡,將個頭頂驕陽照映折射,張入雲小心觀察,就見日光倒最後竟得投射至一處,將個當地打的如同一面白鏡也似。少年人見了冷笑,心中暗自嘲諷這島主人平日修煉定是個慣走捷徑的。展眼處又尋見那白光生處有一也石穴,當時轉了身形飛入,果然是島上門戶,石穴極是寬大深遂。只是教張入雲猶豫的是,自己闖入海島中心重地也不見一人來攔阻,每過一重門戶便見有被破過禁法的痕跡,心知定是沈綺霞所為,如此倒得了訊息,連行了五六個徑深,終於在一件幾如琉璃倒扣的丹內找到了佳人,而二人頭頂則正是地上白光聚生處,當下就見丹室裡好似極晝,縱是少年神目也躊躇半天方能勉強睜開。
張入雲不想這麼容易便能見到沈綺霞,心中自是大喜,可當他看到少女正閉目凝眉,掌底結印呆立在當場,粉額香腮俱是籠了一層汗水時,即刻間化喜為驚。他是曉習過東海神僧傳授的佛法的,雖還未入門徑,但一眼也能看出沈綺霞正極力鎮設著自己的心神。因未得其中詳細,張入雲不敢貿然輕犯,左右窺探,只見中央一座石案上正立著一隻不過一尺三寸的青綠色細瓷瓶,並不見一些靈奇處。瓷瓶旁又鎮了一隻銅罄,每每自搖自震放出罄聲,一波一波的蕩漾開去,正是阻止艷娘眾人不能近島的神音。
見此,張入雲知道沈綺霞此刻受苦就不是那佛罄所害,也是與之有極大的關係,他不敢上前拉動沈綺霞分她心神,以免佳人散神受害,便將心思放在那面銅罄身上。因怕自己一時不嗔反出了疏漏,所以輕了手腳移身那神器,欲仔細觀察過後再行下手。哪知正在他低頭細望時分,卻見沈綺霞已是頹然歪倒在了地上,緊閉的秀目還泊泊流出兩行眼淚,臉上盡泛著委屈痛苦的神色,叫人看了不盡心酸。到的此刻張入雲再不敢猶豫,當時將桃木劍抽出,輪劍向那罄身上砸去。
張入雲原本想的甚好,心道:就算自己砸了銅罄不能將沈綺霞救出,但能止了佛音也可引艷娘三人進來,以艷娘聰穎當可看出破綻。可未料到的是,自己劍光還未落著實著,那佛罄便是一聲震耳欲聾,撞鐘也似的巨響。少年人手中劍愣是被震回去一尺,待張入雲二次舉盡全力將劍落下,罄身卻衝起耀眼的金光,少年人眼見一黑,頓時覺得頭腦間一片渾渾噩噩,跟著覺得手下一輕,人竟不由自主撲倒在地。
待少年人掙扎著爬起,就見桃木劍已是丟落在一邊,而原先的銅罄也已被剖成兩半跌落在地上,而那噪耳的罄聲也早已無去無蹤。那白雁島丹房本就是夕陽子費盡心思,騰挪造化的煉氣寶地,此刻去了佛音,頭頂日光灑在少年身上,當真說不出的受用,不過兩三下換氣功夫,張入雲頭腦間的渾噩便已去了個無蹤,反還得神清氣爽,週身的輕盈。
當張入雲再看顧時,就見沈綺霞還是癱倒在地上,當下連忙走近佳人身前,不想對方竟是氣若游絲,面色蒼白的如紙一樣。少年人大驚,連忙將其扶起,再探對方脈息微弱,不敢猶豫,連忙一掌印在女子的後心將真氣源源不絕的傳入沈綺霞體內。半日過後,直累的張入雲汗如雨下,也才不過將少女真氣略略歸順了一點。
張入雲苦苦支撐為的是等艷娘進洞後好為沈綺霞療傷,要知她兩人終是女子容易親近,自己雖有心幫襯可好些法子不便應用,何況艷娘善妒,只怕看見自己將師姐扶在懷中已是懷恨,真要是行起點穴功夫,觸碰的佳人週身上下,怕不得將艷娘氣死。可萬沒料到自己半天支撐下來艷娘三人卻是沒有一絲消自己,正在少年心疑出了甚差錯,耳邊上竟隱隱傳來戶外的打鬥聲。舉首頭頂琉璃罩,更是赤碧兩道光芒不時湧現,跟著又見有金光壓落,身外殺聲震天,分辯下來卻是艷娘正與島主夕陽子陷入苦戰!
值此境地,少年人再等不得,只得拂指先將沈綺霞心房一側穴道點了,稍稍點了得訊息,便是一路往下遊走,果然樂長老人澆雨梨花指不同凡響,每一指下處自己師姐心脈便被震動一分,直至到了腹下要穴,張入雲卻再伸不得手指了,可若是如此,自己先時的辛苦便將白費。另一隻掌心中覺著師姐的氣血又再衰落,少年人苦皺著眉到底閉目只取左手尾指連點了少女三處要害,一時間氣血通了,佳人「啊」的一聲驚叫便是醒了過來!
見沈綺霞驚醒,張入雲大喜,連忙再催動真氣救人。不想沈綺霞甚是剛強,只一身醒便不樂自己倒身在師弟懷裡,當時掙身將少年手臂推開,便待要站起身來。無如她受了禁制太久,身體虛弱,剛得堪堪立起,便又失了力倒下了身子。張入雲見了連忙將她接住,少女已為方才強施力氣,亂了氣息,當時竟在少年懷中大力的咳喘起來,一連十幾處嬌吟,直到濺了張入雲半臂香涎才勉力止住。
沈綺霞見張入雲衣袖上沾滿了自己的口水,羞的滿臉痛紅,先時剛性也化了個四散,連忙告聲道:「真對不住!張師弟,勞你救我半天,我卻將你衣袖弄成這樣!」
張入雲見沈綺霞滿臉紅雲,燒的耳根子也險作了紅玉,為對方這難得一見的羞色心悅,又為排解佳人羞臊,只笑了道:「師姐說哪裡話,這都是入雲不小心的緣故,何況這些……。」說著抖了抖自己衣袖樂道:「何況這些怕是別人求還求不來的好事呢!哪裡還能怪罪師姐你呢?」
聞言沈綺霞臉上又是一紅,只是此一般紅卻又與先時一般紅的不一樣,心底羞澀到底好了許多。只是少女忽然間又聽見洞外廝殺聲,臉上即是一沉,雖是臉上有些不情願,但仍舊與張入雲道:「我這裡已經無礙了,只稍稍休息一會兒就能大好,你妻子艷娘正在外面與人惡鬥,還是快快出洞去幫襯她才好!」
張入雲正在為見沈綺霞滿臉嬌羞得意,忽聞得對方提起艷娘,心裡直喊該死!再聽師姐稱呼艷娘為自己妻子,臉上又是一熱,展眼看去,見沈綺霞滿臉的哀容,顯是也正為此心苦。心動之下說道:「艷娘近來得了好幾件威力絕大的寶物,想來一時半刻也不至出事,不如先由我助師姐運氣調力,待師姐氣血歸正後能騰空馭氣後二人一道出去吧!」
可沈綺霞卻搖首拒絕道:「不用了,方纔我暈倒在地,為的只是事急從權……。」說到這裡,少女想是查覺出腹下被張入雲點動過的痕跡,臉上又作了火燒。「而此刻我已醒了,再不用這樣了,何況你如今又是有妻子的人了,更不該隨意與別的女子親近,你妻子艷娘又甚是愛你,被她查覺一定會很生氣的!你還是先走吧,且讓我一個人在這裡清靜一會兒!」
張入雲被少女一番話說的好生羞愧,至此連忙起了身,待抱拳與師姐辭行時,不想洞外喊聲竟近了許多。正在二人疑惑時,卻見穹頂上一陣金光刺目,跟著便是一個驚天的落雷,正打在丹房門戶的一側,剎那間地動山搖將個丹房打的生生陷落地數丈,再望那門戶早不知去向,滿眼的都是晶瑩玉潤的山石。少年人見了大驚,心急之下,連連擊打巖壁,不想那滿山的岩石長年汲取日月精華,竟是堅硬如鐵,縱是少年神力也不能撼動,而那穹頂上的琉璃更是硬似金鋼,一拳擊出連個一點消息也沒有。待取了玄金劍削取那牆壁,可一次也不過只有半尺數寸,張入雲怕時久傷了師兄心愛寶劍,只得將劍還鞘另覓他法。
幸得此刻頭頂又是一陣青光大盛,少年飛近頭頂的琉璃罩細看,卻原來是艷娘已施放出冥河砂將一羽衣秀士圍住,雖是對方也放動法寶將艷娘敵住,可到底冥河神砂威力非凡,不過片刻便已佔了上風,見此張入雲倒是鬆了一口氣。待飛回沈綺霞身邊,只能搖頭苦笑道:「偏這般巧法,這一顆神雷正好將丹房擊陷在地下!好在艷娘此刻已佔了上風,並無性命妨礙,估量再有個把時辰便能取勝,到時總有法子可想!」
沈綺霞搖首道:「並不是這般巧法子,依我的估算,該是對方有晶球一類的法器可照見我二人在這洞內的舉止,他見你要起行,防你盜了他寶物,又怕你助戰艷娘,所以行此下策!」
張入雲聽對方剖白的有理,只得點了點頭,想著自己和沈綺霞孤身男女獨處在這丹房裡,事後縱被艷娘救出,定要被對方猜忌埋怨,一時下不由的長歎了一口氣。
誰想沈綺霞聞聲,面生不悅道:「怎麼?急著想和你的艷娘回面嗎?我二人被困在這裡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說過了,艷娘正佔了上風,至多過一會兒便可以出外得見了!」
張入雲想不到沈綺霞也有這樣使小性的時候,當時不覺笑了起來。待佳人驚覺,心中忐忑,問他為何發笑。少年人想了想,知道自己瞞不過對方,只得照實說道:「小弟倒真沒在師姐所說的那樣急於見到艷娘,只是為沒有料到師姐也有會使性子而笑,想來為的是我兩人被困在這丹房內氣悶的緣故吧!」
沈綺霞何等機靈,當然明白張入雲話裡的意思,聞言臉色就是一陣白,欲待分辯,卻又臉紅了,之後鬧的自己心上委屈,不覺間已是含怨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好像生怕和我在一處似的,艷娘是你妻子,在你心裡自是比我重要的多!」
一句話說的少年人當場呆住了,仍是洞外殺聲震天也再放不到心上,想開解對方一句,可想著沈綺霞剛性,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可看到佳人眼眶中又是蘊了幾點梨花雨,頓時又沒了主意,想了半天,到底說了實話道:「師姐這般說法,倒叫小弟沒了心思了,自前一番遭師姐拒絕,入雲已是定了心思再不敢求非份之想的了,可如今師姐卻再起了反覆,這叫入雲怎處?想來以沈師姐智慧定能參透男女情關的。至於小弟,呵呵,實在是再不敢生一些狂妄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