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龍騰四海 第六十四回 花瘦誰堪問 憔悴憑欄人 (柒)
    張入雲見她笑的得意也語出譏諷道:「我在島上歇了三日待的有些悶了,所以出來透透氣。就便也看看你額頭上的傷口好了些沒有,雖說你老了點但總還是個女的,想著事先不慎打傷了你,心上多少有些不舒服!不料阮仙子折騰了三日依舊生龍活虎一般人物,額角傷口也早平復,真是前輩仙人不比一般,倒是晚輩見識太淺多操了一份閒心!」

    阮香竹不想眼前這看似木訥的少年,開口卻是這般刁毒,原先一意譏損對方的心思頓時化了個烏有。她知道張入雲一手彈指神通本領已堪大造,縱是仙劍恐也奈何不了他,有心用雷火擊他,又擔心如此一來躲避在島上的沈綺霞趁機將護島法陣重新佈置,如此一來,自己三日辛苦盡都白費。又見對面張入雲眼角含笑,明是索戰,欲分自己心神,當下略一籌謀,便將主意打定,自懷中取出一粒拇指大小的銀珠,卻不是用來擊向敵人的,而是順手拋落在腳下海面,單手持咒,不過片刻功夫便將沙舟島外四邊海水咒的如同滾開的海水一般。

    張入雲一身儘是技擊拚鬥的本事,哪能知對方操縱的是何般妖法仙術,眼見足下海水變化,心上憂慮,彈指一道白虹便向阮香竹射去。

    可阮香竹早將定珠放出,慧光生處白虹盡被其洩走,見敵人急於下手,她又譏諷道:「呵,怎麼?害怕了嗎?你不是生了一張巧嘴嗎?且再動動你那張嘴,看看是不是能把這海水說的重複舊觀?」想到得意處阮香竹不由縱聲大笑。

    被對方譏諷,張入雲絲毫不曾在意,只是到了此刻他也看出阮香竹正在用那銀珠煮沸搖動海床,似是在行咒拘束什麼東西。要知自己與沈綺霞二人合力尚還斗不得一個阮香竹,若是再被她召來什麼幫手,那沙舟島安全還真是堪憂!果然就在張入雲思謀時分,四面海水已是浮出許多海獸前來朝拜,雖是不滿阮香竹用攝妖珠炙烤焙煉自己,但元神搖晃不得不上前敬拜。

    要知海之寬廣無邊無際,比陸地奔騰的俊鳥異獸還要多出百倍,雖是臨近中原的東海一隅,但在阮香竹神咒與攝妖珠召引下即是也是拘來不下千百靈獸。只看的也自在海外行遊數年的張入雲目瞪口呆,眼前絕大多數海獸均是自己不曾見過的,若不是阮香竹勾引,自己還真不知道這東海一處竟有這許多靈獸。

    可阮香竹卻對眼前被拘束來的妖獸很不滿意,目光游動多時,臉上也不見一些喜色,直到最後才勉強指動一醜陋不堪,週身鱗甲猶如鋼刺一般的魚人叱道:「你給我留下,統領人魚給我殺了這賊子!」說著又指動剩餘的妖獸退走,群妖得了阮香竹號令如蒙大赦,紛紛搖動手足長尾鑽進水下,即時不見,只留下那一身鋼甲外相兇惡的魚人和十餘隻上身如婦人一樣的銀鱗人魚。

    到此刻阮香竹才回首笑與張入雲道:「你不是說懂得憐香惜玉嗎?眼前這些人魚雖是獸身但也是婦人形態,且看你可會手下留情。」說完一聲嬌叱,喝令那丑魚人向張入雲襲去。

    那魚人也是深海異種,喚作鮐蛟,初生時只是蝦蟹一般的海底橫行兇獸,三百年後才能脫殼徒俱人形,如眼前這樣身披鋼甲少說也要有五百年,若是熬過八百年雷火便可修成人形化身上岸為禍。阮香竹本對他只有五百年道行不甚相宜,但想著他週身鱗甲好比渾鐵可擋張入雲彈指神通,又是天生凶獸可拘控周圍人魚,勉強倒也堪用,所以才將他留了下來。至於那些人魚也是異種,並不是毫無一些本領的。

    但聽那鮐蛟一聲噪耳如鐵器來回撕扯的囂鳴,合海的妖獸便同向張入雲襲來,那鮐蛟故是排開水浪踏在浪頭張開血盤大口向著少年人撲來,便是那些人魚也紛紛口吐水箭擊向張入雲,當下被他用流星指晃出的盾光擋下,卻發生金石相擊的聲響,端地是力道猛惡不容小視。

    阮香竹不料自己歪打正著,果然張入雲因那些人魚都是婦人形相,手下好多留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肯出指傷人。他雖有蛟龍一般的水下本領,但和眼前這一般水中安家立命的水族相比卻又算得些什麼。是故不過片刻之間便被那眾妖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尤其那鮐蛟殘忍狡猾,每每趁著人魚吐出水箭時,趁機將自己兩腋下銀刺取下擊出,當時與水花並在一處銀白兩色難以分辨,也讓少年人疲於應付。那在張入雲流星指威力也已不同往日,一面冰藍色的五尺光盾提在手裡,將個大半身遮了個嚴實,雖是被動,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見張入雲再不能阻攔自己,阮香竹立時加意將雷火摧動,她心思甚毒,安心的要將沙舟島淪為一方焦土,若不如此不能消其心頭怒火,也不見她阮香竹手段。

    張入雲本意是想外出為沈綺霞分憂,未想自己反倒被困,眼見阮香竹那裡雷火更甚,生怕沈綺霞再不能支撐,心頭一作再不顧忌,抖手便將混天綾二次取出,只翻袖一揚便是蕩出百丈赤光。那紅綾是純陽至寶與海妖們天生的相剋,寶光一經現顯便嚇得鮐蛟、人魚魂不附體,身上魚鱗更是被紅光焙煉的如旱田般的龜裂。紛紛痛叫著想歸返海底,可水中又有攝妖珠鎮祭,當時又浮出水面,兩面不得討好,妖獸只得排開水花再度射出水箭抵擋混天綾寶光。

    如此一來倒叫張入雲心有不忍,這些人魚海妖只是被阮香竹強拘來替其賣命,此刻被兩面壓制才與自己拚命,如此不但違了自己平素的俠義心腸,且日後這些海妖必恨自己入骨,少年人想到此眉頭便是深皺,可另一邊廂的阮香竹卻如何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就在張入雲猶豫之際,被阮香竹雷火澆打的金水陣卻陡然間金光大漲,生生將護光外雷火逼退了十餘丈,阮香竹見了一驚,隨即醒悟即時又張口大笑起來。而遠處張入雲也同時明瞭島內變化,心頭一個激氣,當下便是怪嘯一聲化了青虹向妖獸中為首的鮐蛟殺去,欲先殺一個示威。可他這邊廂才剛起身,身後便傳來一聲嬌喝道:「張師弟且勿下殺手,這些魚人也是為情勢逼迫,殺了它們只是徒造殺虐而已!」話音剛落便見沈綺霞已是晃身出了法陣外,嬌軀一振已是到了少年人面前,只是臉色蒼白比之先時臉色更加萎頓。

    張入雲見狀忙將盾光又多放出兩尺,連同沈綺霞一同守護在內,可對方卻搖首道:「不必如此,我自有應對這些妖獸的法子!」說話間便將當日纏玉石打就的相思環取出,但見赤青兩色一陣翻滾,漫天水浪與魚刺盡被相思環收了,這些魚人們放出的水箭與魚刺均需耗費自身元氣,如今被沈綺霞相思環無止無盡的收取,只過的不久妖獸們便紛紛顯得頹勢,神情氣色間也是盡顯疲憊不堪,力不能支。見此峨嵋女弟子便將相思環寶光按落,果然與之相鬥的眾妖獸們即時累倒在了海面上,紛紛沉身水下,再無力躍上浪頭,只是海底仍有攝妖珠施威,群妖們不得不在水下掙扎著翻身再上。

    見此沈綺霞在張入雲耳邊囑咐了幾句,在少年一個魚躍俯衝入水後,佳人才翹首再看上方的阮香竹,就見對方正滿懷興奮趁自己不能主持陣法時大肆追加雷火,並不在意自己渡出島外,一心一意的要將沙舟島化為灰燼才得干休。沈綺霞看著對方滿面猙獰,已將心智蒙蔽,搖了搖首再不望她。

    就在阮香竹自以為得計,眼看便要破了島上金水陣時刻,忽得心頭一點警訊,忙掉轉目光下望,就見張入雲已是一身水濕用混天綾將自己攝妖珠托出海面,銀光萬丈,直嚇得魚人們放出如嬰兒的哭聲。當下阮香竹見勢不好,心中焦急,忙暫放雷火,並指便欲將寶珠召回,可一旁沈綺霞早就算定多時,相思環二渡飛出,只在空中一耀便將阮香竹心愛法寶攝妖珠收去。那水面魚人們見去了禁制,其聲歡躍一個猛子便扎入海底不見,為防二次再被寶珠拘來,紛紛沒命似的望遠海外游去,轉瞬間就走了個無影無蹤。

    而一但妖獸遁走,張入雲便即接連施展彈指神通打向阮香竹,他此一番吸取前番教訓,知對方護身慧光威力無比,無論自己如何提動指力也奈何對方不得,是以自己將這一次卻只取駐在空中的法寶擊去,當下打的那空中兩條毒龍嗷嗷厲嘯,只是對方終是沒有肉身的靈昧,彈指神雖打得毒龍痛疼卻不能傷它,至於那三面月光鏡則更是不見功效,一旦白虹撞在鏡面上便被其彈開。

    可是張入雲也並不愚笨,腦海中靈機一顯,卻是拔腳飛至阮香竹對面,又將混天綾放出,只是這一次卻未放火鴉,而是將紅綾攪動的百丈,遮天避月,將頭頂圓月遮住,才不使那月光鏡能借月光威力。當下雷動便小了好些,這時他才二次將火鴉縱出,當時又與毒龍相鬥,此一回張入雲施了全力,自己指尖彈動也為火鴉助威,一時間僅賃他一人之力便與阮香竹戰成了個平手。

    沈綺霞覷空上前說道:「阮前輩,今日形勢來看,你我只合戰個平手,若能就此罷手於你我豈不是好。」說著便將攝妖珠取出欲拋還給對方,止了爭鬥。

    不想張入雲卻在一旁阻止道:「這珠子要是留在阮香竹身邊,怕與我二人不利,沈師姐且是先慢還她,最好一勞永逸,將這等害人東西毀了最好!」

    沈綺霞聞聲笑道:「你倒好大的殺性,什麼寶物到你手裡都被你毀了!」

    阮香竹本為攝妖珠難得,聽了沈綺霞一句話,心上有些活動,可再聞二人這一對答,只覺兩個後生小輩至此刻還是談笑風生,一副從未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意思,當時卻又將她凶性激起,動了無名之火。而一邊沈綺霞卻不料自己這樣的一句話也惹得阮香竹窮凶極惡,當真是惡人的惡道理,無可理喻。

    當下就見阮香竹又取出十九柄一套的飛刀,呼嘯著往二人投來,張入雲見她如此這般兇惡,心頭怒火大熾,再不藏私,將口一張放出自己靈台一點先天精氣,但見一道白光驚走,好如一道軟虹飛渡向阮香竹身前,可對方定珠慧光非同小可,即是少年最高深的絕技也是奈何不得阮香竹,當時只不過將那定珠晃了幾晃,便已無功而返。

    可就如此一般阮香竹仍是大驚失色,只在張入雲驚虹飛來,自己週身便如泰山壓頂,從未失風的定珠也黯淡了一番。幸是佛門法寶,威力廣大,任張入雲先天元氣如何強橫也不能進一步,這才讓她稍鬆了一口氣。之後再看敵人面色已是漲的通紅,知道張入雲此般本事還未煉成,這才放手將刀光施動,阮香竹確實有真本領,當下三般法寶祭出仍被她操動的沒有一絲缺漏。且她身有定珠護體,到底是個有勝無敗的局面,盡可在慧光護身之下放手施為。

    沈綺霞在一旁看的多時,自忖沒有一樣寶物可破得對方這件護身奇寶,又見張入雲為自己二次施血護陣,心中激憤也盡了全力,心中憐惜對方這般不顧損耗精力元神的鬥法。一時長歎一聲,便將雙手合什,如同當時一般,週身綻放青光,將身外刀光雷火盡皆擋下,並轉動身軀一步步的向著阮香竹欺去。二人一個是佛門重寶,一個是師傳佛法,同時威力無窮,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唯有張入雲知道沈綺霞這般行法是要耗費大法力的,且在這幾天內沈綺霞連番兩次失精血,並為防備阮香竹雷火一刻也沒有休息過,眼前這般硬碰硬的動靜,就算自己這位師姐勝了,日後也要大病一場,若是敗北更是性命難保。想到煩惱處,少年人急火三千丈,氣急敗壞之際只將上衣扯開,拼盡週身功力交個掌中流星指凝煉的當真如一枚流星一般,躍起空中一聲清嘯,便要與阮香竹當時拚個生死。

    就在張入雲急怒至昏之際,天邊忽然電速流來一朵彩雲,直快了個不可思議,於電光火石間將躍起空中的少年人捲裹了帶往一旁。張入雲本是身在空中週身的力道,可被那彩雲一拂,如沐春風,身上暖洋洋的竟是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好在那雲朵也不為難他,只將少年攔下便將他放落在空中,重又在空中劃了一個電弧,依法又將與阮香竹對壘的沈綺霞攔下送落在張入雲身旁。待兩人有些迷茫的取目四看,就見身前已多了一對少年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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