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見他不停自己良言回頭與妖物對視,以為張入雲定也逃不過妖精的誘惑,長歎一聲,遂閉了眼,只怪自己氣運短,也不做掙扎就在當地等著再被蹂躪一番。未想閉目多時也不見妖人近身,驚訝之際忙睜了眼,就見眾妖還在十步外駐身,看意思竟有些不敢近前。倒是身邊少年紅了一張臉,略顯尷尬的向自己問道:「還請道爺明示,就不知這眼前幾位都是些什麼山精海怪,有什麼法力能將道爺困的如此狼狽!」
說來不怪張入雲臉紅,只為眼前多了好幾位赤身婦人,俱是長髮垂肩,白膚嬌嫩的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若說相貌也稱得上清秀,只是雙眼皆是碧色,耳畔一聲聲嬌吟正是自對方櫻桃小口送出,但朱唇開合間隱約可間內裡兩排細碎至極好似珍珠樣的白牙,偏又沒長眉毛,一副面孔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而體態之豐腴實是少年人生平僅見,張入雲不是沒有經過人事的童男,若說艷娘的體態之妖媚怕是世間少有的,可與眼前這般婦人相比,卻反而讓張入雲更有些魂不守神,只為艷娘形態之嬌淫尚可歸結為「美」,而眼前這般婦人的身體卻只能讓少年聯想到「欲」了!
道人不想張入雲竟能不授妖精迷惑,心喜欲狂,忙道:「怎麼?你見了這些妖精心神竟還能守得住嗎?」
張入雲見道人說的粗卑,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訕笑道:「勞道爺上心,雖是好些氣浮,但在下倒還能守得住!」
道人大喜:「那敢情好,你即不收這些蠶娘的誘惑就不用怕她了,這些妖精沒甚其它法力,只是擅長媚惑人,你即不中她的道兒,她也不敢隨意放蠶絲擒你。還請你先把她們逐走,再放下我,免得趁你不備從背後偷襲你我!」
聞道人說的如此簡單,張入雲倒有些將心將疑,只是面對著一群赤裸身體的婦人,還真讓他有些難辦,有心想嚇嚇對方,可少年人一時也裝不出個狠臉色,猶豫一番見道人不遠處桑樹下有一柄帶鞘的寶劍,連忙取在手裡,待抽出看時,雖談不上什麼仙兵寶刃,倒也是一件利器。當即耍了一個劍花在婦人們面前炫耀,果然女人紛紛露出懼怕的神情,口底嬌吟聲也做了尖叫,直到連看了張入雲數眼傳出好些聲歎息,這才紛紛歸返自己所在的樹洞內。
在眾女爬回樹洞時,張入雲瞧的清楚,就見每一名女子只貼身於樹幹上全*腹背間的肌膚自樹皮上滑渡遊走,無怪沒有一些動靜,且那桑樹與女子們的氣息竟也聯成一體,想來道人喚這些女人做蠶娘也是有些道理的。
之後張入雲花了好些心思才將道人放了下來,那道人不免千恩萬謝,只是張入雲見他生相猥瑣,防他不是正經人物,便沒有與他仔細深談。反是那道人很承張入雲的情,還不待少年人相問,便將自己所遇一番事交待了個清楚。
道人姓霍,名三江,因是平日好個四野閒遊,同道中人送了他一個「過三江」的綽號,至於原名原姓倒極少提起了。過三江因是巫山教下道法並不精純,又是師門凋零一身本領更是有限。過三江的心性和浮雲子有些相類,雖是本領不濟但仗著自己師門飛遁本領卻是整日的東遊西蕩,妄想奪天材地寶,或是尋到前輩仙人遺跡好一朝發跡。
他三日前遊行到這荒島,見島上隱有寶光顯出,於是留了心上島意圖取寶,不想隨後又來了余仙子門下的阮香竹,仗著自己法術高絕生生要從他手裡奪那瓊瑤樹,過三江平日極是膽小,可難得自己有緣見了寶物,不免據理力爭了兩句,誰想卻將這毒婦若惱了。一時將自己運法術禁住。可恨妖婦心思歹毒,因被過三江無意中說中其心事,卻將自己才自海外擒獲的幾隻蠶娘放出來害道人。
那母蠶天生奇淫,平常每日裡都要與蠶公交接,如今少了雄蠶少不得要找過三江消火。可憐道人本還是個童身竟被妖物壞了道行,最毒的是那蠶娘因是稟天地淫氣而生,不拘人獸但一交媾便能受孕。這三天來過三江和所有蠶娘少說出了幾十火,老道人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如此日夜操勞,再過得一兩人只怕人也熬成干了。況且就算他能經受得住蠶娘們的摧殘,可經此一舉,怕過不得數月眾妖也都要生下蠶寶寶來了,並還都是道人的後代,說來阮香竹此一舉真可為是令人髮指了!
道人說到這裡,就是一向沉穩的張入雲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同情對方道:「如此說來這姓阮的女人可當真是一毒婦了,這般荒唐毒辣的行徑實在是太過分也太過匪夷所思了些!」過三江顯然對張入雲這番評價很不滿意,只是對方是自己救命恩人,不好鼓動對方幫自己罵人。倒是張入雲查覺,有些不好意思道:「就不知阮香竹是什麼一般人物,竟能這樣的氣焰!」
這番話倒說中道人的心坎上,當時大罵道:「阮香竹這毒婦橫行東海數甲子,旁人雖不能制她,卻有天制她,這女人相貌醜陋,又是天生廢了雙腳,算來老天也有些公道的時候!」張入雲本就留心,一聽阮香竹生有殘疾,忙問過三江其中詳細。道人正等著他接自己話頭,哪有不盡力損落對方的道理。但問他道:「這醜八怪一隻左腳生下來就短了三寸,右腳更為日後練功長長了足有一尺了,一隻大腳加一隻跛腳說不出的臭怪,可她還偏好些穿戴,平日裡一身的綾緞打扮的自己不倫不類,隨身的煙霞又將一雙大腳藏了,真是醜人好作怪!」
「我問的你不是這些,我是想問這女人即是殘疾,便該拄了枴杖,就不知她那鐵拐有什麼異樣?」張入雲急問道。
過三江不料恩人會問這些,反怪道:「咦?少俠怎知道她駐了一雙鐵拐,那是余仙子憐她這個徒孫身有殘疾,便用自南極採來的火神金為她打製的,又為那火神金在南極苦寒之地埋藏了千萬年,致使這副丙丁水火拐亦寒亦熱威力更大,這毒婦仗了這雙鐵拐在這東海一地也不知造了多少孽!」
過三江這邊話落,卻瞥見眼前少年臉上閃過一絲怒火,一時間殺氣深重倒把道人嚇了一大跳,忙問張入雲是否與阮香竹有什麼過節,他受得對方這大苦處,自是盼阮香竹的敵人越多越好。
未想張入雲怒色僅只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反與過三江道:「事已至此,不知道爺以後有何打算?」
過三江歎了口氣,意似不捨的看了一眼遠處潭下的瓊瑤樹道:「算來這也是我的魔障,我一生沒有多大福份,本指望得了瓊瑤果好治煉一些靈藥,就不能成就也好修個來世。可眼下反為此喪了道基,該是我命裡沒有這等福份,從此後我還是回山靜心修煉,待功候到了兵解再求寸進吧!」話說間滿面淒容,倒不是裝的。
張入雲當日也是壞了童身,深知其中苦處,同病相連倒有些同情起對方來,想到此,只對道人說聲:「稍待!」便徒步向潭邊行去。
過三江見他如此,知是為取泉水中的瓊瑤果。因那泉水中藏有厲害埋伏,道人連忙阻止道:「小心,那泉水裡藏有尖刀!」
張入雲聞聲笑著點了點頭,腳步卻不停留,待走近前,竟不顧對方提醒伸手便去摘那寶樹,果然如過三江所料,張入雲手指一觸的泉水,水下便隱隱泛了一層微瀾,待他整隻手掌伸入水中,陡然間水面便炸起一束水花。
道人見水面翻滾,知禁制已然發動,為那埋伏太過殘忍竟撇過頭不忍相看。哪知遠處少年人竟沒有發出殘叫聲,而是指尖輕提,已從水中摘起一副閃著數十點寒光的刀具。取在陽光下細看,卻是一副數十處水晶透明一色的刀刃,被人制了一副極細巧的器具將刀片盡數收起,乍一看去竟像是一朵蓮花,煞是好看。
張入雲一時取了那水晶蓮花,放在掌中冷聲笑道:「雖說是件歹毒的兵刃,但此時看來倒也別緻!」說著便將蓮花收攏做了一花苞欲放入自己皮囊內。張入雲憑著一雙神目在先時早看出水中藏有刀刃,觸水是手指上又套了流星指環,故未中埋伏,何況他還藏了另一副心思安心想要收了這套刀具。
過三江見他要收了水晶蓮,忙大聲阻止道:「不可,這是阮香竹心愛的寶物,氣血相連,小心她再將這蓮花發動!」話音未落,那水晶花又再一次打開,只是此一回卻是憑空驚爆,刀刃俱都分開,如同預置的弩箭飛矢往八方飛射,縱是遠處道人也給弄了個手忙腳亂,連忙一個懶驢打滾就勢躲開那飛刀。他心腸倒也不錯,只一起身便張眼往張入雲存身處望去,想看看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未成想眼前早沒了人影,倒是他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時不是方纔的少年是誰。
張入雲負誰行至道人身旁,見了漫天遊走的刀光,臉上已是掛了濃霜。而那水晶蓮花自又復攏卻是一道精光平地而起,直往空中飛遁,看情形寶物主人已知道沒能傷敵正意圖將法寶收走。
見敵人還在做此枉想,張入雲冷笑一聲道:「天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說時飛身便向那蓮花衝去。見張入雲起身,那水晶蓮走的愈加急了,呼嘯聲處便是沖天一柱寒光,如電光火石一樣的遁走。張入雲見了更是一笑,他本能將蓮花留下,可見對方如此毒辣又兼小氣,心頭電念又改了主意,當下一個彈指驚起一道銀光正打在那蓮花上,就見寒光四濺,遂即落了一瓣刀刃下來。
張入雲見了笑道:「只留一片怕還不夠!」說話間,雙掌連彈轉眼前便將那水晶刀打下來足有十餘片,直到那水晶蓮成了殘花,這才住了手,等上前一翻招引,重又將水晶刀取了在手,這才回轉至泉水邊提起那瓊瑤樹。
過三江見他雙手連彈便將那合歡蓮打殘,只驚了道人一個目瞪口呆,正在驚歎間。卻見少年走到自己身邊,一面將那樹上瓊瑤果摘了小半送與自己道:「江湖規矩,見者有份,還請道爺笑納!」
想不到自己脫難之後還能得靈果,過三過真是意出望處加喜不自禁,他倒不拒絕,連忙取在手上應承。因見張入雲連根拔起,知他要將這寶樹帶走移值,便好心指教道:「這等靈樹非寶地靈泉不能落根,少俠是後帶回山中若不能得良地,可先將其栽入堅玉中,倒能支撐的一年半栽。」
張入雲聞言一笑,連聲道謝。因見此地已了,張入雲記掛沙舟島上沈綺霞,即時便欲上路,正想與道人告邊,卻見對方正往藏了蠶娘的桑樹行去。為此不免疑問道:「不知道爺要做些什麼?難不成是想為難這幾位女妖精嗎?」
過三江聞言搖首苦笑道:「少俠猜錯了!我霍三江雖不才,倒還不至於欺負婦孺,只是這群妖精腹中即懷了我的孽根,少不得要將其帶回洞中,我修道人家相重因果,若是我一走了之,以後這群娃娃只在此自生自滅還好,若是被歹人拐了外出為非作歹,那也是我的一番罪過!」
張入雲不料他竟會有這一番道理,仔細想想確是有些道理,至此才覺這猥瑣道人倒也有些過人之處,不由將先時小看對方的意思,去了一多半。因想著那些蠶娘都是赤身露體,自己在一旁見了好些不雅,當時便上前抱拳相告,自己欲先行一步。
過三江見他這快就要走,卻有些不捨得,但張入雲言辭間很是堅決不好強留,只得恭身施禮謝了對方救命之恩再送恩人上路。
臨行前張入雲見道人臉色猶豫不定,好些古怪,欲待相問,卻又不好意思張口,想想也覺無謂,一笑間正待拔地而起。誰想過三江終於開口道:「少俠留步,道人我剛才有些私心,倒叫恩人見笑了!」
一番說的沒頭沒腦,好叫張入雲莫名其妙,可待對方自道冠中取出一隻三寸長短的玉棒,他這才明白過來,當時笑道:「道長不必如此,我只是無心巧遇道長而已,如何能貪得道長寶物!」
過三江臉色也有些尷尬道:「不是這話,不瞞恩人,這是個什麼物事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總該是件稀罕物就是了,此物是我少年時節由山間行遊時遇山蛟作亂,後背天雷擊死從蛟屍中發現的。揣在身邊三十年用盡了辦法也沒打開這玉棒,顯是我沒福不能取用,而且此物又太過細小不像是男子能用的上的東西,如今蒙少俠救命之恩,並還贈我這多瓊瑤果,我霍三江要是不出些心意,怕是日後覺也睡不穩當了!就怕少俠嫌此微物不堪,不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