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龍騰四海 第六十一回 雲清求自在 風雅任逍遙(拾)
    待張入雲四下裡尋找,但一連走了三處門徑也沒見著異狀,那夜精石也再沒有什麼消息。無奈兩人又回了原處,過了良久妖石又是一動,知有機會,張入雲與段驚霆都是一雙神目四野尋視都沒有個覷處。到底段驚霆走家串戶,尋門撬鎖的伎倆極是高明,略一尋索,查見身旁不過數尺,竟合了青石鋪就的地上多了一方石環,除此這外再無門戶。

    兩人上前一番摸索知道那石環下定有一*,只是被法術遮掩見不得個門戶,張入雲與仙術上稱不上本事,有心將石門強行砸開,可又怕驚動乾坤教眾,正在苦苦累索,段驚霆卻忽然拉了他的手,一個撲跌竟是穿石而過。事出不意倒叫張入雲大吃一驚,好在他早有被百草攜帶地行的經驗,忙屏聲沉了氣,全憑段驚霆攜協。

    不料那石門奇厚無比,竟有數丈,段驚霆又多帶了一人,直累了個筋疲力盡方勉強帶了張入雲挨出地穴之中。一時縱然兩人少年英武,也不免在石階上稍事休息。張入雲到這時才笑他道:「不想段兄還有這樣的本事!真叫小弟意出望外!」段驚霆聞聲罵道:「你小子少裝蒜,你還不是一樣習有隱行術,真要是論到做賊,你比我方便!」張入雲自然不能強他一頭,只連聲道:「不敢,不敢,還是兄的本領高強些!不似小弟一點都見不得人!」二人性格雖然大異,但彼此又都佩服對方有過人之處,到此險地反覺得有對方作一路,實在有好多安慰。

    兩人一路下行,走入地府深達百丈,方尋到一座巨大的宮殿,黑磚黑瓦彷彿是用生鐵砌鑄的,抬頭,四壁,連同腳底都是繪有數不盡的神祇,其中不僅有九幽厲鬼,卻也有光明菩薩,只是間中太少,總是以惡鬼妖獸居多,一眼望不見個盡頭,滿壁的朱紫,看在眼裡好像是萬花筒一般。二人只看的一時,便無心留戀,又見殿中空無一物只有一座氏鼎落在殿堂正中,遂紛紛施展身法憑空而至,不踏那殿中一磚一瓦生怕觸動甚機關。

    段驚霆心急些,搶先第一個往金鼎中探去,就見裡面只不過一壇清水再無別物,張入雲後至也窺不破內裡機要,打探了好一會兒,被段驚霆不奈,終是舉手抄起一抹白水,不想只這一動便生出變化,原來還是清清潔潔一鼎清水,此刻卻是潑了墨一樣翻騰起來,一道黑氣在鼎中泛浮,轉眼便將水面染的漆黑。

    段驚霆其時手背已被水打濕了,那剛剛還在滴落的水珠驟然間也變得烏黑,復又化作烏雲,正待少年人振臂欲從煙霧掙脫,不想內裡竟多了一隻鬼爪一把將他手臂抓住。先時為心細,段驚霆落手的正是自己左臂,此刻見有妖魔傷害自己,他只將臂一沉立時一條臂膀如化了水晶一般寒氣逼人。不想那鬼爪一絲不怕龍臂生的冷氣,段驚霆這一疏神當兒,本來一隻鬼爪此刻竟變化出百十雙利爪來。縱是他素來膽大,此刻也有些慌了手腳,心中一燥,即刻便將體內真氣一陣發動,待排山倒海一般的真氣崩震過後,黑煙盡散,卻讓二人更吃了一驚,原來段驚霆一雙臂膀上盡駐得有無數淒魂惡鬼,雖則原還是少年人指間一團黑霧,可也已幻化出鬼爪向他心口抓來,眾鬼好似嗅取到段驚霆一身龍陽,紛紛淒嘯厲吼,匍匐翻湧好似水蛭蚯蚓一般自他臂膀上一步步上行,叫了看了即噁心又恐怖,兩人平日也是經得風險無數,可此時見了這般惡相,也是脊樑都驚的涼了。

    當下段驚霆一聲喝叱便待再運真力將這些惡鬼甩脫,可張入雲旁觀者清,忙一掌推過將他手臂擒住。為此段驚霆正要喝罵,早被對方提點道:「你這樣做沒有用的,這些孤魂野鬼為的就是你一身精血,你要是再作掙動反而助長其凶焰,恐還有引火自焚之危!」

    「那你又待怎樣?難不成要我再將這臂膀斬下來不成?」段驚霆仍就強道。

    可不料這一次張入雲卻沒有回答,而是目注其指掌之間,凝神靜氣好一番功夫,忽得將口一張,便是三縷白線自眼口中摜出,一時聚在一處便化了一道白練,再見他揮袖以白練作媒介隔了光華自段驚霆手掌間捋過,即時少年人指尖便流下無數黑水,作了湧泉一樣重又滴回鼎中。待水一去盡,段驚霆半臂泰山般的重力陡去,一時間力用的乏了,竟有些不支之勢。而張入雲運的奇功此時也掙的滿頭大汗。

    「想不到你一年功夫竟又多了這樣一件本事,先天一氣能煉到這般地步,你拜在峨嵋教下倒不是沒有一點用處!」段驚霆抖了抖臂膀直身冷笑道。

    張入雲淡淡回道:「這只不過是些小伎倆,真若考教起來,小弟功行實是淺薄的厲害!」一句說的段驚霆又是冷哼一聲,他雖然與張入雲功力在伯仲之間,但自己一身功行幾屬邪流,這真氣自然不能如張入雲一般自外而內煉到絕頂,何況段驚霆不比張入雲,於聲色上一些不耽誤,氣功底子也比對方差些,雖是資質高過對方不少,但這門本事卻終是沒辦法和這平生夙敵相比,今又被對方施展救下,更是令他好不懊惱。

    見段驚霆不樂,張入雲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可他現在一副心思全用在那金鼎上那有功夫理他。段驚霆見他目光凝重,也往鼎中看去,就見先一壇靜水,此刻早變了模樣,那水中已被黑雲布的幾沒有了縫隙,透過間中看去,就見數十道黑雲翻滾如龍吸水一般俱匯於鼎底一座金案上。耳畔聽得淒聲,再定睛望去,原來那一道道烏雲原來是由無數極細小的赤裸身體冤魂聚成的,待升至水面做了四散後,卻復又被從小翻湧上來眾雲來回撕扯爭奪,驟上驟上來來回回無始無盡的往返沉淪受盡了苦楚。

    段驚霆在旁凝視片刻方開口道:「這一鼎水倒好,載了萬億遊魂,只怕是地獄也就是如此境地吧!」而張入雲在旁卻聞而不答,少年人順著他眼光落處,原來張入雲一直盯著那金案,段驚霆目力比他差了一線,好一番凝神取視這才見得案頭上竟似有無數金牌,只為太過於細小又與金案作了一色,無怪自己沒有發覺。

    正在他思索時分,就見身旁張入雲提了衣袖,又將混天綾取出放在手預備應用。見此段驚霆冷笑道:「怎麼?你還真要下這鼎裡去送死?」張入雲聞言點了點頭,段驚霆再笑道:「由你,只是你要是不能出來,可別怪我到時推倒這金鼎為救你惹下天大的亂子!」

    聞聲張入雲也笑道:「萬一你真要是那麼做,也只是好意要救我,我憑什麼還要怪你!」

    二人都知這金鼎中存了不下萬億厲鬼,如果被段驚霆傾覆,即便只洩露出一點,到的人世也是造下無邊罪業,此事雖是段驚霆做下的,可卻是為救張入雲而起,如究其因果上自然少不了其一份。段驚霆見他一些不在意自己造孽,正待譏笑,卻聽得張入雲也依著自己口氣道:「這些冤魂身遭這般苦難也不知幾年幾世了,真要是到了世上害人就也算是落難中求歡吧!」不意張入雲說出這般冷言語來,段驚霆也是一凜,可就聽得水花一濺,少年人已是投梭一般的栽入水中。見他入水後身體隨之便小了千百倍,段驚霆皺了皺眉頭,終是沒有開呀阻止他。

    再說張入雲一投得鼎中,那外表一層清水只是個幻像,只挨過水面一分,便是撲面而來灼人心肺的熱浪。少年人自幼刻苦生就忍性,可只在這鼎中片刻也是禁受不住,剛待將混天綾護住身體,不想那紅綾是純陽至寶,群鬼見了如遇了明星一般,倒捲了雲浪直逼張入雲而來,頃刻間布得漫天皆是鬼影實實的堵的沒有一些縫隙,張入雲被圍在當口竟沒有一一絲騰挪餘地。群鬼伸出千萬隻鬼爪眼看便要將少年撕了個粉身碎骨。到此生死一線境地,張入雲也顧不得施展紅綾會驚動乾坤教眾,一個趁手風捲殘雲,將自己週身包裹幾成了一個晶球,待收到無限處,陡地舌底生雷,煙光浩散就聽一聲鴉鳴,綾身上火鴉已是透射而出,歡聲嘯動張口便是一片火海把個身前身後燒作紅爐一般,到處是淒嘶厲叫,滿鼻的臊臭腥膻,張入雲只嗅得一絲便知有毒,連忙閉了氣,復又連週身毛孔都禁住了,生怕被邪氣侵沾。

    待煙光熄落,群鬼被燒成了黑炭,熱風揚處盡化了飛灰,可這金鼎本是連了異界的關口,冤魂與此地不生不滅,只一待灰燼落地復又被烏雲籠去,轉瞬間厲鬼便又得重生。張牙舞爪再向著紅綾寶光而來。況且那漫天的黑雲,張入雲混天綾雖說是奇寶可威力怎能與天地造化斗持,那神鴉出世不久光華斂了好些,無奈只得重返入綾身去了。到了此刻,張入雲知道不能仗紅綾成事,無奈只得將混天綾收了,冒了火燎一意往金案上落去,可越行到下處熱浪越是翻騰,張入雲縱是一身本領也本煙火燎的週身俱是水泡,尚幸他可將週身皮膚禁住,不然邪祟侵逼,只在半路上便要化了瘋顛與眾鬼合流於一處了。

    可再又下了一程少年人實不能再支撐,到了此際方顯了張入雲一身本領,但見他一個團身便將週身縮得不足三尺,秀頸一甩滿頭青絲便將週身護裹住,遂又將先天一氣放出先於空中打出一道不過一尺的煙路,將身一投恰恰在路徑中渡過躍在了金案上。可一待將身落下張入雲這才方覺原本心下以為的案台,卻竟有十餘丈長短,其上金牌只不下千面,密密麻麻那一時從其中尋出隱娘追命妖牌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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