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親近的人,你就是再多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艷娘自言自語道,又道:「看來你異日若行些歹事,便要出在這一樁性子上!」
張入雲不置可否,只就口道:「我不是聖賢,就有心為善,但若真犯我大忌,卻也什麼也顧不得了!」說話時分口中一頓,鏗鏹有力,擲地有聲,便是艷娘聞之心裡也是一驚,當下想起什麼,半開玩笑道:「那要是有一萬人強要取你親近的人性命呢!」
艷娘因知張入雲仁厚故有此一試,未想少年人只微一沉吟,便復又抬起頭鎮聲道:「性命的珍貴並不是以多寡來分辨的,有些人物活的越久害的人物只會越多,我雖也有心放縱,但若相犯起我親近的人起來,寧可這些人物不復存在的好!」
聽得這話艷娘冷笑道:「你不是向慣說的一草一木也是生靈嗎?又道是眾生平等,怎麼會今天又來這樣的道理!」
可哪想張入雲似已猜到些艷娘的後話,當時竟笑了道:「我這話並不覺有些矛盾啊!誰都是爹娘生父母養的,赤條條的來,便若多行不義,我又沒有佛祖那樣的大智慧,可普救眾生,若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就算說出滿口道理那也不得叫是道理了!」
「那你平素怎麼一副滿口大道理的樣兒?瞧你現在說的,不是很通些世故嗎?就算是有些生澀,但至少也很懂的保護自己!」艷娘不由問道。
張入雲笑道:「是人都會有向善之心,我這般計較起了大殺心,便已是落了極下乘的境界,但能愛惜些怎不該愛惜!即做不到菩提非樹,明鏡非台,則也只能時時常拂試,不使染塵埃了!」
艷娘見入雲說到後來,眼光異樣,心神不由一陣搖頭,當時脫口而出道:「你倒是善忍!」
少年人又笑道:「我生來資質不好,不刻苦耐性些,怎有機會到今日!……,再說,終是人犯我在前,雖說與人命相較起來這只是些不成體統的理由,但到底也少我一些煩惱!」說到這裡張入雲似有些發了性,又道了聲:「不瞞你說……。」竟俯身於艷娘耳邊小聲說一句話。
說想一語竟將素來殺性沉得的艷娘也驚了個目瞪口可,急問道:「你當真這麼想!想不到你竟有這大的殺性!
哪知張入雲倒不在意,反輕輕一笑道:「這也不能叫是殺性,混沌開天原是沒有一物的,相較塵世沉淪,我只想叫萬物復個本來面貌,億萬生靈只是一念間的寂滅,有甚痛苦好言的,你艷娘也是數百年的人物了,回首往夕再看看今日,你能覺得現如今真的有你這樣的人存在過嗎?萬物變幻無常,什麼時候曾經又有個真正的『我』!你當真能尋得自己一些以前的蹤跡嗎?」
一句話說的艷娘也有些呆了,當時無言以對,只低頭在一旁不語。可她終是愛惜眼前男子的,為他平日正直仁善,未想一旦認了死理,卻比誰還要難以開通。他又實為二雲觀一眾的首領,真要尋人說教於他怕也只有復生的隱娘或是遠在海外的虯龍子才能讓他信服,想到這裡反倒讓艷娘擔心起來。
展眼看過,就見身旁少年正性氣勃發立於風下,一雙眸子只亮的如天生明星一般,身形更是矯健挺拔的似個鐵板一樣。觸目動心,不知不覺之中,張入雲竟已成就了這般人物。想到這裡性氣一湧,也不顧身上虛乏,忽然上前提起張入雲的衣襟,用力一扯便將其領袖撕下半幅來,露出內裡鐵一板的身段來。少年見她忽然動起手來,不知究裡還有些驚慌,哪想艷娘又取玉指戳在他肩頭上罵道:「怎麼就沒有印跡,你且看看這就是明證!」
張入雲脖項修長又是外門功底絕佳,轉項垂首看去,原來艷娘指的卻是當年她取自己生血時留下的齒印。張入雲這二年來功力精進,一身生理大有變化,往日受得無數傷痕總在平日一動一息之間慢慢消化了不少,縱是數處要緊受創極重的傷痕也已化去了好多。不想獨艷娘當日於自己身上留的牙印倒是還如往昔一般的清楚,細看之下竟有十餘處之多,自己此時見了也覺驚心,不料當日艷娘竟會取了自己這多次生血。可眼底齒痕又都細小秀致,雖說是一般殘忍舉動,但生在艷娘口裡,卻只容人有香艷絕倫的遐想,張入雲自失了童身,又取了淫獸剛猛的龍陽,兩廂添湊一身定力逾法的弱了些,當時被艷娘逼住,倒沒一句話好講。
不料艷娘自待醒覺時,見自己竟將張入雲衣裳撕了個粉碎,心裡也覺荒唐,甚是不好意思。正待將手比下,卻忽覺對方脖項間的血管一搏一搏的大跳個不休。
她是久經***的人,知對方已然動了情慾,心裡不由覺得好生奇怪,按理平日裡的張入雲斷不能如此輕易顯出心跡,正在驚歎間,又發現自己兩隻手幾乎都放在對方身上。鼻子底下儘是男子雄狀的氣息。自當日二人於古墓中春風一度艷娘便很放不下張入雲,雖也時常恨他,但到底心上掛念的更多,今時發覺自己不自禁失了態,臉上立時羞成了玉紅色。
正待要將手收回安分一些,不奈終是身不由已,娥眉掙動,頭腦裡一個不自禁,竟反將雙臂合攏,自張入雲腋下穿過,將他緊緊抱在懷裡,事後想著尷尬,但她與張入雲不是一個心性,即做都做了,反倒加意的收緊,同時又將身埋過,盡貼在對方胸膛上,什麼也不再去想。
張入雲不料艷娘會做出這般舉動,他本就有些情動,此時為艷娘緊抱自己,一副軟玉一般的錦繡身段竟貼了自己一身,只覺對方胸間綿軟挨著自己的一顆心只如玉兔樣的躥動,當真叫他禁守不起,連忙掙身欲脫得對方嬌臂,不想竟不能夠,怕自己力氣使大了反振動艷娘傷勢,不得已只好運力來扳動她手臂。誰想艷娘身體嬌盈些,縱是一雙玉臂,握在掌裡也是柔軟香滑異常。
至此少年人無奈,只能一聲歎息,正在艷娘見張入雲久不見動靜時,卻忽得肋下一涼原來是男子取掌揉搓自己雙腋。為此艷娘只當張入雲是激動自己癢處,好放開了自己,艷娘會如此作想,只為張入雲平時裡盡有些出人意表促狹的舉動,心裡正在取笑對方不知道自己絕不怕一些癢的。
誰想此時的張入雲掌底卻是極盡溫柔,尤其十指指尖划動細緻,只撩拔的艷娘心尖發癢,幾不能自禁,且懷中少年雖只與自己一度春宵,但手下竟很有些分寸,指尖輕滑重抹與自己肋下細骨與玉肌之間,居然十分能事,彈指間功夫縱是艷娘也禁不得嬌吁了出來,不由自主的便想看看張入雲此時到底是何等臉色。正在她當時抬了頭了,不合有些疏神,終被張入雲尋了機巧,連忙一個振身,抽雲汲水一般的滑了出去,待立定身時也是與自己一般的面紅耳赤。
被張入雲脫身,艷娘又羞又惱,又見他也是一樣的臉色尷尬,胸膛起伏的厲害,知對方也是和自己一樣意亂了,正在擔心張入雲說些什麼來?誰知少年人將氣喘定便只一笑道:「你怎地行事還是如此荒唐……。」只是話才出口便見艷娘滿臉不得意,一片的不以為然,遂又寂了口,尋思半晌方幽然道:「你到底與眾不同,實在是我荒唐了!」
艷娘性高與眾不同,一時情迷有些舉動並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為不得張入雲攜意才覺有些害臊,此刻聞的對方言語裡盡有些慢待自己的意思,反升了性著了惱立時冷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如照你說來我便是讓你責備的資格也沒有的了!你竟敢如此輕賤我!」
哪知張入雲此時反不再服低,搖首輕歎,臉上露了些苦笑,一時倒行上前端看了艷娘片刻才慢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若說起當日事也有我自己的不是,其實這樣也很不錯,有些事情確是該當即立斷,免得害人傷己!我反為此覺得輕鬆了好些!」見艷娘聽得心神恍惚渾忘了方才嗔怒,再又道:「且不說這個了,你現在身體可還好些,到底虛虧到什麼地步,夜風可還能禁受的起?」
艷娘絕頂的聰明,雖說方才張入雲一番話關心關己,很有些辨不得明白,但聽內裡意思卻是好的,反覆回味,終是不好意思開口,只能在旁癡想,她性子又高又傲,一想到竟會有些留戀張入雲便是深恨自己自取其辱,嗔惱間心頭添堵終又是有些割捨不下。
她本生的絕等秀麗,為出身緣故,骨氣裡都是透著貴人身份,未免艷麗有餘清秀不足,但這會子臉色變幻時憂時喜倒作了些無主婦人的臉色,又兼她正在傷下虛身,一臉的蒼白的厲害,反倒將個平日裡絕艷的婦人化做了幽幽歎息的玉女。
張入雲看她一嗔一笑之間,兩般麗質不時變幻,只覺得心神一陣搖動,實禁受不得艷娘風情,忙再冷看一時自己反倒先亂了,當下忙上前打斷佳人思緒,和聲道:「要是無事,還是早些回房中休息吧,到底你身體還很虛弱。」
誰想一句話還是將艷娘說惱了,當時只冷哼一聲,也不作聲便是提身如一羽輕鴻般登落在二人存身桂樹的頂端。艷娘是素常的一襲黑羅裙,當時棲身樹冠倒身的長裙直垂的幾能墜至地面,當晚夜風又大,勁風裡把個艷娘羅裙吹送的如同烏龍翻滾,虯勁有力,一身的陰煞氣如染了墨的湖水一般一圈圈的蕩漾開去,只在枝頭再不理張入雲,偏是這一般行色,越顯得的玉人冷艷,秀冠群倫。
張入雲見了心有所感,忽然想起這樹冠當年小雅也曾臥過,尋思之下有些知道艷娘為甚又生了嗔怒,當時苦笑女兒家心細,想想回去不妥,只得也上了樹,稍離的遠些靜守,不想二人就這麼靜靜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