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掃了眾人一眼道:「你等一干人,或已知曉我食香與貪狼、勾絞五人被拜為乾坤教五祖,其實這些做作都是你等人間界凡人教眾自以為是的舉動,即是無謂也樂得享受一干教眾香火,也怪你等凡人貪婪自立了這破教後,便非得要推什麼教主,我五人都無意長駐人間,但為一時娛樂玩笑,各自收了人間使者以做候選,本來也只是一些不上心思的小事,可最近接連兩百年三次比鬥,都為斗母月魁佔了先籌,一個什麼天君黑摩什竟將與我在內四人的授使接二連三打敗,如此一來幾個老妖怪都有些不下抬面,才用起了心思挑選使者,三年前我與你普救寺一遇,便覺得你有些與眾不同,怎樣,可願做我的授使,如你將其餘四人鬥敗,可作一教之主一甲子,若以你人間享受而論,可謂至高無上,不枉為人一世呢!」
張入雲不料鬼母竟會要自己做這種事,不由哈哈大笑道:「就為了這事?不好意思,蒙娘娘抬舉當真不勝驚喜,可這乾坤教我可是沒有一些興趣!」
鬼母笑道:「你也不要這般就拒絕啊!你若為教主,不是正可救了你的騰姐姐嗎?再說我五個也不是都如你想像一般邪祟,其中也有光明紫微生俱仁善,其座下授使於唐時也曾鬥贏了一次,之後可整整讓這乾坤教端正了六十年啊!」她一提到隱娘,份量即時不同,張入雲臉上登時顯了猶豫,眼神晃動,腦海裡不由得一番思索。
可張入雲到底多年教習,行施方正,略作思籌,便開口拒絕道:「還是不要了,隱娘我自會想法去救,至於這乾坤教主,我可是一點也沒有興趣!統領教眾六十年?呵呵,我可從沒有驅使別人的心思,更沒有那個心境!」
鬼母大笑道:「少爺你倒真不識羞,胡吹大氣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就憑你這微末道行還指望打敗天君?便是其座下隨意一名護法也可輕取了你的性命!我是抬舉你才找得你,可並不是因為你的道法高強!」
張入雲就著話說道:「那你還找我做什麼?你也說過了,接二連三比試失敗,你與其餘三個怪物下不來面子,自然應該從優而選才是,挑我一來是害了我,二來也薄你面子!」
鬼母笑道:「我說過了,與我一眾人來說,這也只不過是一個遊戲,縱然有些薄我等面子,但總是以好玩有趣為先,若為了這點子小勾當便當真較起真了,反讓人笑話了!」語畢見張入雲依舊搖首,便冷了些語氣道:「再說,你也沒有什麼選擇,你若不答應,我便立時將你與這一干兄弟處死,所有的話都當我沒說,所有的事我也都當沒有發生過!」即刻間鬼母一頭遮天避日的青絲便紛紛落在一眾兄弟的頭上兩三尺境地,耳畔刺耳聲不覺,眾人抬頭相望,原來那細指粗細的蛇發,俱都變成鋼刺,頃刻間數十萬把鋼刺凝懸於半空中,鋪了數里方圓,看上去無邊無際,殺氣陰森,眾兄弟中除虯龍子與紅蓮還在掙扎,其餘便連眾斗的心思都已弱了!
張入雲見鬼母第一次出手,便是這等森嚴,知她是蠻荒邪異,如今與之較力絕不能勝,回望眾兄弟都是危在旦夕,臉上作色,只得張口道:「如此,且依你!不過你得先把我眾兄弟放了!」見張入雲屈服,鬼母縱聲嬌笑,一眾人只覺天地一清,瞬間內那遮天的青絲便已被其人收了個乾淨。再見她招手相喚張入雲近前,玉指纖纖竟一把插時自己肋下,耳聽一聲脆響,已被她折下自己半截肋骨,黑血流溢,腥臊氣逼人,可待她將白骨推近,卻已變成了一塊形如鎮紙,不足一尺長,三寸寬的黑石。再聽鬼母道:「這是夜精石,你持此一物便是我授使的身份,今後只要不是教主行令與你為難,其下教眾便不敢與你為難,不過你也要小心,乾坤教教義便是包羅萬象,百無禁忌,真要有人與你為能,這石頭也保不得了,何況你的本事又是五人中最差的一個,離下回比鬥還有十七年功夫,可別在此之前就死了,到時我還要費心思救你或是找人代替,我最怕麻煩,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張入雲見那骨石烏黑,其上又有好些污點,他耳目靈便,當時已聽出其內有鬼泣之聲,石面上也隱隱有千萬人面與其上浮動,知是一件極邪穢的東西,眉頭一皺道:「這夜精石恐還還有別的功用,不只是一方信物這麼簡單吧!」
鬼母笑道:「到底少爺你有些精細,這夜精石,向擅收人精魂元魄,日後你與人相鬥如對方鬥敗勢衰,這精石便可吸得那人魂魄精髓,你如願意便可收歸己用,這樣不得多少時候,你便可日近千里,與另四人一爭高下了!」
張入雲搖首道:「那我要是不這麼做呢!」
鬼母道:「那等你日後交還我這石頭時,就便宜我了!」張入雲聞聲冷笑,鬼母知曉其心意,又道:「你要是不願取用的話,就當是一件鍛煉自己的法寶吧!反正每一回你與人比鬥結果若不將其施展,自己便要受其反噬,哈哈,你這人這麼倔強,正好可磨一磨自己火性,又能趁勢磨練自己心志。不過這寶貝還是挺方便的,我包你越用它越是愛它!」妖女將一番話吩咐完,便也不再逗留,當時便告辭道:「好了,這十幾年內你好自修行,不要讓我異日失望,等到了正日,我自會顯身將你引動周旋至妥善處!」說完又回首與顧絕塵笑道:「老頭子,本來我還是想留你一條性命的,不過沒想到小少爺意會答允我的要求,我要再護你性命,倒見我不愛惜他,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顧絕塵聞聲變色,當時一陣顫抖,便大袖一揮,卻見其掌底揮出一抹金霞,一個跌步便向遠方飛去,他年老功深,只一轉眼便消失於天際,如此巨大變化,倒叫一旁的傅結羽師徒不及應對,想要從後追趕,又覺已遲了一些。鬼母見顧絕塵去的甚疾,不由一陣譏笑,搖首之際,一頭長髮便如匹練也似的電往去飛遁處流去,未知一遇得那淡金色霞光,卻好似有些懼怕,當時竟將其阻住。鬼母查覺,心頭惱恨,臉上一作色竟將自己雙肋撕開,扯出兩團血肉,往空中一祭,但見妖光閃動,駐身時居然化做了兩個小妖精,背上生的一雙肉翅通體漆黑,遍身赤裸,只三尺高下,看體態還是一雄一雌,只是男的好似雷公醜陋之極,女的卻偏又生的俊俏。二妖與空中一駐,便拜在鬼母腳下,抱著起玉足腳趾一陣廝摩,再見得鬼母向顧絕塵飛遁處一指,立時一陣暴哮,兩道黑風驟起,二妖已然閃沒在空氣中。
前後功夫不大,不過半炷香功夫,兩隻小妖精便已攜了顧絕塵的屍身回來,當時甩落與鬼母身前由其發落。妖婦見顧絕塵已死,卻連看也不看,反轉過頭與張入雲道:「怎麼樣,我如今將這老頭子殺了,連行將祭煉成功的天方環也不要了,你總該知道我是與你當真的了吧!」說話時又命二妖將顧絕塵身體翻動,一時間老人方才施動的幾樣法寶和腰囊都被妖精翻揀了出來,遂又拋於張入雲腳下道:「這些都是這老頭子煉得些小法器,你如今道法不足,有這幾樣法寶在身邊多少能添些威力,就不濟也可贈人,受人以惠,打通關係用!」說話時鬼母瞥了傅潔羽師徒一樣,顯是有指而發。
張入雲見鬼母將二妖收回掌內,便要隨空而化,終忍不住開口道:「我如萬一到了比鬥時節,真替你贏了另外四個妖物手下,你當有什麼好處!」
鬼母早知他掙捺不住有此一問,笑答道:「你把我五人看的太小了!宇宙廣大,就只你人間一處而已嗎?我五個只是活的時日太久,無事淘制打法時光而已,一場遊戲耳,你芥子一般的小人總以為會有甚圖謀,不過是你心裡還有貪念的緣故,放心好了,天地有道才能存留如此之久,我五人縱有法力也不敢逆天而行,至多巧取騰挪一番罷了。你不用多做妄想,現今只一門心思的修行就是!不過臨去時我與少爺你一個忠告,不得修行根底時,還是不要惹天君為好,我可不想臨時再找人代替你啊!」她一番話諸多機要張入雲一時琢摩不過來,卻見妖女已然晃身消失於空中,只留得香風陣陣,落瑛繽紛。
見妖人一去,眾人齊都大鬆了一口氣,張入雲回首第一個與兄長虯龍子相望,都從對方眼裡看出幾許無奈,搖身動處二人已湊近於一處,張入雲為弟,當先求教道:「兄長見識比小弟廣博的多,可看出這妖女的來歷?」
虯龍子伸手捋了捋鋼針也似的鬍鬚,歎聲笑道:「當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等得大法力,唯我平生僅見的人物,竟還是個妖邪,二弟你惹了她,日後可當真好有些煩惱!觀其形跡,總沒尋常妖物煉化那般簡單,從她最後說的『天地有道』一番機要話來看,五個妖物只怕來歷久遠,甚或蠻荒時節已然得道,一直存留至今日呢!」
張入雲聞言點首道:「兄長所見與小弟不謀而合,照目前來看,也只能如此做想,可恨他幾人竟謂遊戲風塵是得天地之道,如此當真仁善難分,教世人沒有個落腳處了!」
雨嫣然在旁見他兄弟二人一番對答,已然不奈,上前分辯道:「好了!你兄弟二人多時不見,一上來就談論這嚇人的妖怪,還是稍作休息再論處吧!倒是入雲你方才肉身迸裂,精魂四散,雖被那妖女修補,可得再小心查看還有甚疏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