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少年人卻出其意料之外,並未動手,只凝眉對視自己說道:「我今日不殺你,只為你終究是祥天的母親,祥天心仁也絕不得要我行此舉,你一生皆佔人強,此時落難也夠你消磨的了,我只望你日後不要再惹事非,不然的話,我自會再來尋你。我的手段你已盡知,如你自負還有能為與我作對,今後只管再放廝胡為好了!」一時上倒不見他離去,反又走近太行夫人身旁低語了幾句,老夫人聞聲便得變色,一張粉面雖氣的煞白,可到底奈何張入雲不得只能任由他而去,心燥氣浮之際便是少年腰間的百寶囊也沒有索回。
而待張入雲回到段驚霆身邊時,段驚霆已是為其去的這半日功夫面顯不悅,而祥草卻因與他玩笑多時,一張俏臉笑的甚歡。張入雲見之心中一安,遂又道:「祥草!有一個人我很想帶你去見一見,我猜你見到她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祥草聞言便即皺了眉,因不捨段驚霆,便嬌聲道:「那段大哥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張入雲笑著搖頭道:「這個可得要先問那個人才可以,不過你段大哥可以在外間等候,當然這也得要他願意才行!」
祥草多日來被太行夫人管教和玉音劫掠,此時才見得段驚霆心上大是喜悅,又有張入雲在一旁更得安心,實不願再見外人,心中害怕只搖著頭道:「那我還是不去了!」
張入雲不想祥草不願離得段驚霆,意料不及只得是一陣皺眉,誰知正在這當兒,段驚霆卻背過身勸慰小祥草道:「小毛丫頭先和這偽善君子走一趟,他人雖可惡,不過即是開了口,定是要你見得人是你至親,不會驚嚇到你的!」
聞此話,顯是段驚霆已知張入雲要帶祥草見其真正母親紫祥天,眼見張入雲面露驚訝,段驚霆不悅道:「我知你在想什麼!我到這坐望峰來回三次,內裡詳細自是知道一點,你又是濫好人一個,此刻這般做作所為何事,我怎能不知曉!最好把這臭丫頭一舉送走,好省我太多心力!」
張入雲倒是第一次見段驚霆也有溫良的一面,值此笑道:「不如你乾脆留在這坐望峰如何!祥草這般喜歡你,你能留在這裡陪她的話,她一定很高興的。」
段驚霆聞聲即是變色,直換了冷面孔與張入雲道:「你不要自己做些麻煩事,還要為別人身上攬,此間我一得了這奇石,便再不來此地,你這般會兜攬,可小心我趁你赴會佳人時,自取了金精就走!」
他本未威嚇張入雲,不想對方只搖首道:「你不會的!我二人幾番較量,你我為人早已盡知,段兄如將這金石擅自取走,日後我必追你至天涯海角,永不得寧日,反之亦然。不然你也絕不甘心在此久留。」
段驚霆為其識破心思,更是不樂,一個背手便將祥草自背上解下拋在張入雲懷裡,即時便已盤膝坐地罵道:「隨你如何爭辯,我只在此等你一日,十二個時辰之後,你如不得出現,我即刻取了金精就走!」言罷,便已合眼運氣調息,意圖盡數將龍陽收化。
張入雲聞聲只笑了笑,一時抱拳便走,懷中祥草見段驚霆並不跟了來,很有些不情願,好在張入雲對她也是一般的和善,自己也頗喜歡他。走的遠了,便也改了心思,隨其一路說笑,便自出的地面。
二人一出的地底,但見眼前一片金光,原來眾人在地穴中待的久了,此時天剛破曉,朝霞初露,將個坐望峰打成一片金色。坐望峰山勢高峻,初晨時分自然寒冷,而此刻張入雲身披金霞,陽光拋散,身上卻又得一處溫暖,低頭取視自己雙掌,略一運勁即見掌心中勁氣橫流,紅光化動,險些可凝做一輪赤球。眼觀自己身體變化,張入雲於晨光下深吸了一口清氣,週身骨節作響,經絡裡注了水銀一般,無一處不是勁道,頭皮作癢,勁氣沖盈的恨不能將額角皮膚撕下,好使體內奔騰熱血噴湧而出才得快活,待閉目思過,恍惚間已是隔世為人。
祥草見張入雲一時裡抓耳撓腮,極不自在,心上關切,忙問道:「張入雲,你怎麼了?」
少年人聞言只笑了一笑,遂又將祥草放穩在自己肩頭笑道:「我們這就上路,越快越好!」還未待祥草反映過來,張入雲便已騰空而起,直往御靈園方向飛去。此時出了地穴,再不受狹窄的地道束縛,張入雲已可任意自在飛行,他天生就是愛奔的性子,當日初得了些輕功造詣,便是每日裡由著性子飛奔,今日終得圓了自己兒時夢想,可自在出入青冥,一時縱發了性,只帶著祥草與空中如雲雀一般盤旋飛舞,時兒穿雲破霧,只在雲海中翻滾,時兒自密林間穿躍,雖疾身飛縱,險象環生,但卻總能與最危險時分,自茂密的枝杈穿過,沒有一絲妨礙,將個先是嚇得心驚膽戰的祥草,後又逗的咯咯嬌笑,但得後來張入雲乾脆與一面鏡湖貼得湖面一驚急掠,而祥草側緊緊摟著他脖項,取手撩動水花,激起一串串漣碕。二人一直在湖面留戀了幾個來回,才不捨飛身再往墓城中飛去。
張入雲早得了紫祥天傳援,再進得這墓院中自是未遇一些困難,未曾想二人才剛踏進墓院中數步,便見空中白光一顯,佳人已是縱身而至。初見張入雲安然全身而歸自是欣喜,可再見他已精赤了上身,身體上還有好些處受創的痕跡,不由又是擔心起來,面泛憂色急忙問道:「怎麼?你受傷了?」
張入雲聞聲,連笑著搖頭,長臂攬動,便將藏在自己身後的祥草拽了出來。
紫祥天見張入雲竟帶了一女子回來,她雖心地純結不染一物,但仍舊忍不住秀眉微皺,可待看清來人相貌時,立是驚覺,口底道了一聲「咦!」
祥草待見得母親時也是心上莫名的驚惶起來,她本為太行夫人多年束縛,從不敢與生人面前放廝,可如今卻不由自主提步向前走了幾步,將紫祥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仔細。
紫祥天不似祥草受了劫難失去神智,她母女二人論相貌並不是很相似,但母女天性生於自然,只頃刻間便已查覺來人是自己以為早不在人世的嬰兒,心中驚慌,忙側身急忙於張入雲問道:「她是……!」
張入雲見祥天果然不負其生母,已將祥草認出,一時間為她母女二人終在一起欣喜,過於興奮之際反倒不知怎生對答,只聞聲笑著點了點頭。
見此紫祥天才得篤定,忙取手將祥草小手捉住,她心中雖歡喜,但無奈並無一些做母親的經驗。心中雖激動,卻又不曾流淚,只怔怔地看著自己女兒,雙手不住摩搓其手掌,半日才得開口輕聲說道:「你,你可願意和我在這園子裡住下來?」
祥草心上雖有些惶恐,但聽得對方言罷,卻是想也不想便將小頭連點。見此紫祥天大喜,這才將女兒攬在懷中,雖有心緊緊將其摟定,但又怕弄痛了她,只能將其首貼在懷中輕輕撫撫摸,怔怔不語,過得半日後,才忽然想起什麼,忙對張入雲大聲道:「謝謝你啦!張入雲!從此後,就算你不在這裡,我和女兒也有兩個人呢,再也不會寂寞了!」
張入雲聽罷狠狠的點了點頭,眼前母女二人雖未曾落淚,反倒是他心中酸楚,險些落下淚來。
一個時辰過後,祥草已與母親分開,只在園中草地上翻揀草莓吃了個肚皮滾圓。而紫祥天聽完張入雲將連日裡所遇諸事道的詳細,方開口道:「如此說來,你還是要與那姓段的公子做一番較量了?」
張入雲點頭道:「他與我此刻都是一個心思,這金精關係甚大,我與他都不捨將其送人,何況如有一人心中存了相讓的心思,也只會教對方覺得是在侮辱自己,這一戰確是難以避免的!」因見紫祥天聞自己終要有一番較量,心上關切,面顯憂色,忙又道:「不過你放心,此一回我與他只是公平較量,也許大家都會各出計謀,但憑的也是機智與手段,並不似與惡人生死相搏那樣危險!」
聞此紫祥天這才有些安心,心又勸張入雲道:「那你還是早些入墓室寒曖泉中休息養傷吧!還有你一身龍陽才剛得手太過強橫,就由我來為你導氣疏引一番吧!」
張入雲知紫祥天的功力高絕若能得她提攜,將龍陽化歸已用,自己與段驚霆相鬥時,少說也可添得兩分把握。但他天生傲骨,與段驚霆這番公平較量,絕不願假手於人,即時道:「這就不用了!我此番有墓道內的溫冷兩道靈氣相助,精神氣力恢復已是佔了莫大的便宜,若再得你相助,卻被段驚霆瞧的小了,何況你如此行舉頗費氣力,你又才與祥草相認,還是在這園中多陪陪她才好!」說著從懷中取出和光玉交還於紫祥天,又將搶奪自太行夫人的七彩百寶囊一同解下遞了過去。
紫祥天為太行夫人女兒,觸眼即知是母親的寶物,眉頭一皺便欲不要,卻為張入雲攔阻道:「這些到底都是你紫家的東西,你母親性惡,有了這些做持仗,只能為禍,你縱是不喜這些破銅爛鐵,也就當收在身邊,不助長你母親凶性就是了!」
紫祥天還待退辭,欲送於張入雲由他發落。不想張入雲笑道:「這要這些牢什子做什麼?當初你母親也正是因為太過相信這些死物的威力,還招至今日的境地,我這時功行初成,只一待龍陽收取,便可隨意施展拳法罡氣,縱是飛劍加身也自負有力量阻攔,多帶這些零碎,反不如你收在這靈園中來的好。」
為此紫祥天才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心上終究關切,直將張入雲送入墓道中,又為其探視一番,指教一些運氣調息的竅要,這才步出與祥草二人一同在園中作耍。
張入雲當日失智與艷娘交媾,破了童陽,不只功行再不能激進,連帶真氣內力也打了折扣。如今坐望峰地底一役,為其出得奇謀,獲了神龍數千年積聚的丹陽。雖是與段驚霆一人分了一半,但就如此真氣內功也陡然間高了數倍,何況本就點破的童陽得天下間至剛至猛的金龍純陽精氣補益,雖還是破了原身不得圓滿,但就功行進益而言已無妨礙。
如此大犯異端才得進益的舉止,當年的張入雲是想也不曾想過的,可如今卻生生做就,少年人心中千回百轉,怎麼思索也不能得人間要領。即是如此不能通世間因果,張入雲索性也不再去想他,他悟性遠在其身體資質之上,今番得了龍陽提拔,可實現當日他想都不也想的異能,張入雲本就是武癡,一時為腦中各門心法本領沉醉不能自拔,只在墓道中潛行錘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