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的張入雲行的是山中密林,他與老猿又是世間罕有的輕身功夫,只在林中騰挪折轉,縱跳如飛,身後那三個妖人雖是駕起黑雲,但一時也追不上二人,時間不大,張入雲已是到了青峰腳下。
那三妖人性極兇惡,見無論自己怎生加力追趕,卻總是被眼前密佈的參天古樹阻擋,不能快速前行,其中為首的一人,看似生的魯莽,但人卻精細,一時指動的身後二位躍空上行,加急繞至張入雲身前阻攔,一面又將自己背後的細長鐵匣給解了下來,就如此,他也還是於空中一番禮拜後才將鐵匣打開,頓時便見有一條火蛇從匣中躥出,直揮撒著千百丈的赤焰向前方二人衝去。
那寶物好不厲害,所過之處,毫無一些阻擋,真個是遇樹樹毀,遇石石開,轉眼之間已是毀了千百株林間古樹,把個張入雲身後燒得個赤壁千里,緊緊追了上來,眼看著只差一線便要將白猿追上。
至此境地老猿也顧不得在主人身後護佐,眼見火蛇撲至,一聲驚叫,便是腳底一撐,眼看著就超過了張入雲,躥至前方。
哪知它身後負著的少女雖在昏迷之間,卻還有一些靈性,此刻聞老猿驚叫,還以為遇上劫難,聞聲回顧,果見食魂刀從後而制,當下掙扎著從腋下取出一柄其形似柳葉,七寸長短薄如蟬翼一般的銀刀,當下也不見她作勢,只夾著飛刀的二指一鬆,那蟬翼刀便化為一道銀光直射妖人顏面。
不想那為首的蠻子,眼尖手快,只一番指點,空中火蛇便已將銀刀咬住,一聲清脆之極悅耳聲鳴動,那銀刀已被火蛇震碎成萬千銀屑揮散在空中。少女見自己救命寶刃被敵破去,一陣心痛,可如今自己也是毒傷在身,性命危在旦夕,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好在如此一番周折,到底將追敵迫的緩了一緩,老猿至此時心慌失措,腳下如踩浮水一般的連蹬,竟是凝虛而渡,轉眼間已是超過了張入雲十餘丈開外。
張入雲見它到這時才拿出真實本領,見之不由一陣心服,也盼老猿早行一步,能喚來些救兵,好為自己接引,自己懷中少女氣若游絲,實再經不得一些耽擱。
不想白猿好容易搶得二三十丈進深,卻忽地又是一陣驚叫,駐在了空中,原來兩位紅衣妖蠻,已從空中速進,搶在張入雲頭裡落下,空中飛刀已是夾著黑雲直向白猿頭頂落去。白猿身量太小,雖是肩負少女不嫌累贅,但此刻想騰出一隻手將背上金精劍抽出禦敵,卻是不太靈便,它自來仗的是體靈身輕,此時一失勢更是險象環生。
張入雲見它妄想身負一人還以手中長劍抵擋飛刀,已是犯了其大忌,見狀眉間一皺,忙喝聲道:「撤劍!你連人帶劍,兩不周全,反不如只憑輕身本領趨避的好!」老猿聞聲一驚,旋又心頭清明,忙將手中長劍拋卻。可是到底那金精劍是它新得之物,白猿性貪,一時略猶豫了一下,就聽撲哧一聲,老猿背後少女終被飛刀在背後傷了一記,雖是刀傷不重,但那妖蠻手下兵刃都是帶毒的。少女被就身中妖刀劇毒,如此傷上加傷,轉眼就暈了過去。
張入雲見此勃然大怒。一時含身單臂將懷中女孩抱緊,空出一手,卻是使足了力氣將七枚金燕鏢甩了出去,只取二妖人肩背要害。兩妖人見傷了少女正在得意,不想轉眼對面少年便是手揮七朵碗大的金花向自己襲來。光聽那暗器疾銳的破風聲便是非同小可,可二妖仗自己有教主所賜的飛刀並未放在心上。只運動飛刀上前阻擋,不想兩廂一觸,只覺張入雲飛鏢勁力絕大,縱有寶刀也是擱擋的極是艱難,一時鬧了個手忙腳亂,一人精乖些趨避及時,只將肩頭擦傷,另一人則是自持功力較高,正在為躲開金鏢自得,不想那飛鏢只在空中劃了一個***,卻是其勢不減,扔向其心腰間打來,那妖人這一次躲得忙些,但聞一聲嘶叫,一條毛腿已是被銀燕鏢齊著膝蓋打斷。
見一擊得手,張入雲尚在慶幸,卻忽得背心好似有通紅的鐵條一樣只探背心,心道一聲不妙,忙將又戴了流星指的左拳運動盾光抵擋,就見那本是一線火蛇,此刻已是化做一條紅蟒,刀光運動,直張開血盆也似的巨口向張入雲背心要落。當下紅蛇銀盾相遇,便聽得山崩也似的一聲巨響,風雲變色狂濤疾走,張入雲已被巨力箭也似的逼的後退,一連在空中打翻了十來個觔斗方才落地。及地時,巨力仍未盡洩,張入雲一個忍耐不住,便將一口鮮血噴了出去。再看那操刀的妖人,一時也被張入雲盾光感應,身震出去數丈,見自己全力一記都不能取其性命,兩眼之中滿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而張入雲這邊廂才剛勉強站起,卻見白猿已是疾身掠至自己身旁,一翻手已將肩頭少女送至其身前。再將少女背後泛動,卻見她背上中了一尺多長的刀傷,入肉處都已變了紫色,於雪白的肌膚上好似潑了稠墨一般。再探佳人,卻已是只剩得一口氣了,論傷勢卻比其師妹也好不了多少。
張入雲見狀無法,只得分手再將其心尖護住,可如此一來卻再不能奔行,只能坐以待斃。老猿見為自己緣故,卻使的少女受傷,心上極是慚愧,它此番甘於在張入雲身邊服役,一是因其有救命之恩,心上感激。二卻是因為它觀張入雲氣度不比尋常,日後或可大造,自己此時拜為門下,也為自己日後求個進身。可如今才剛與主人門下不過兩日,便深負其信任,一個又羞又愧,便將背後雙劍抽出,當下犯了凶性,只張開獠牙厲聲尖叫,向三人撲了過去。它得有劍法真傳,此時近身拼了性命與妖蠻相鬥,卻是佔足了上風。只將三人打得不住倒退。
唯張入雲見了心憂,忙急將左臂一揮,左掌中兩枚流星指套便是扔與老猿手底,承又於其囑咐道:「你雙劍難擋那赤煉一般的妖刀,流星指暫借你一用!」說完急將束腰長巾解下,一時將年長的少女於身後負了又長巾綁定,隨又將女孩取雙手抱在懷中,手掌依舊按在其後心上。又因與那年長少女心口相抵,張入雲一樣可傳功護持,當下待他立起,便與老猿交待道:「勞你全力阻擋他三人一時,只是不可過於激進,不能抵擋時只管逃跑便是,要知自己性命也一樣是性命,只盡人事,餘下的但求天命吧!」說完便是轉身疾走,老猿見其身負二人,還要兩廂護持,可奔行速度竟還是沒有緩得多少,一身功力當真精純之極,雖是在亂戰之中,依舊驚了個目瞪口呆。
可張入雲卻是暗暗叫苦,他自己連番受挫,此時又要左右兼顧,實是將一身本領功夫早用的盡了。如此只不過奔行了百十丈遠,便已是力竭而衰,無奈只得週身毛孔一放,全身運力施下密法。可他這門秘術,講究的是全身肌理呼吸順暢才能得最大威力,此時張入雲前心後背俱負了人,阻塞了好些氣孔,一旦施為也不過得了五六成威力。雖也是身體一輕,但行至半山腰時,便又已是力竭。如此下去,張入雲全憑毅力身體往山上攀行,且雙臂因護持兩人,只能憑腳下蹬踏,便是他當年每日與雞寶山往返時也沒有這般艱難。
一時下張入雲只感山勢陡峭,雙足不好借力,想著當日每一時一分的辛苦,心頭靈機一動,甩開雙足便將腳上鞋襪踢飛,一時空出光腳十趾,只在峭壁上借的石縫山凹上行,果然要輕便的許多。可就在這時,忽聽得山腳下一聲白猿哀啼,張入雲不自禁心裡一顫,正在擔心時,就聽得身下傳來飛刀破風聲,當下由不得他多想,只得奮力往山頂奔去。
張入雲三四個起落後,身後刀風已是堪堪追至,眼看著離山頂還有數十丈高下,可刀光幾有及體,張入雲當下反而心頭一陣清明,只一沉身便是使足平生力氣,一個縱身,便是躍起十餘丈高下,其勢如電,竟比身後追至的飛刀還要快上三分。
可終究人力有限,待縱起十餘丈後,終是力竭身形頓止。那妖蠻見張入雲身形頓住,只以為轉眼就可見三人腰斬做六截,可未想正在這一刻,就見空中少年一個鷂子翻身,竟是頭下腳上,運足尖勾住石縫,一個迴旋便如蕩鞦韆一般的劃了個大***將身扯起,借此一勢少年已是又運足力氣,便如扯滿了弓的飛矢一般將自己三人射了出去。只聽空中勁風呼嘯,三人竟是飄飄蕩蕩直衝出數十丈高遠,硬生生落在翠峰的山牆之內……。
張入雲飄身於空中時,便已是力盡神衰,氣力透支到極處,險險就要暈了過去,只是想著懷中二人,仍是勉力沉氣將自己身形扶正。待挨至地面時,已再堅持不住,三人直作了滾地葫蘆,在草地上連摔出幾個跟頭方才駐身。而就在同一時刻,就見一臉色臘黃的少年已是疾身奔至張入雲身前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我藥王禁地!」可待少年看清張入雲懷裡二人時,旋又大吃一驚,再轉眼看張入雲時,卻其早已昏了過去。
待張入雲身醒時,卻見那少年正手裡取了一束如綠玉一般透亮晶瑩的桑樹枝在點燃了,熏起白煙於自己鼻下,當下每嗅的一絲煙霧張入雲便覺自己體力恢復一分,少年見張入雲面色轉了紅潤,這才將桑樹枝小心翼翼熄滅,又取出一方玉匣盛放了,更顯此物珍貴。
張入雲此時身臥草地,只一身醒,忙起身尋找二位少女蹤跡,眼光運動就見二女身於身邊不遠處靜臥,面色雖仍是赤紅,但神色卻顯安寧。而二女身邊有一瘦身老者背對著自己靜立一旁,正運指點動空中一道金光與那火蛇也似的妖刀激鬥在了一處。
張入雲知飛劍之中以修煉至金色為最上品,雖也曾見得秦紅雪修煉得到,但到底沒有見其施展過,眼前老人背對自己,不見其人真面目,但僅憑一劍便知老人道法深不可測。可再往空中觀戰,卻見那火蛇竟與老人金劍鬥了個不相上下,且劍氣強橫處竟猶有過之,赤焰縱橫竟將半個天色都染成一片艷紅,與金劍相鬥其中,卻如赤蟒搶金珠,倒顯弱勢。
但看形色,老人仍舊一手負背,單手指動,甚是從容,金劍所被赤焰包裹但往來飛騰並不見阻礙。只是時間長了,老人到底輕歎一聲,當下扣兩指一屈,便聽得一聲空中金劍驚爆,恍眼之間,老者飛劍便是化身千萬,化出畝許大的劍陣將赤蟒牢牢圍困,此時背負的左手,再又用力一招,便見空中金劍夾了一柄赤焰刀同時收入老人掌中。
同一時刻就聽得空中一聲慘叫,張入雲側目望去,就見那為首的紅蠻已是口內捧血,手捂心口,栽落雲頭。
老人見自己終還是將對方傷了,不用一陣皺眉,而此刻烈焰刀仍舊不住跳躍,遍佈蛇鱗的刀身並未因自己真氣貫注之下而列火盡熄,知這刀光火候已足,便是自己也不方便收留。當下開口與那紅蠻道:「將你打傷,很對不住!我知你若失了此刀,定要被你家教祖煉魂治死,且放心,我無意與你教下結怨,這刀我也還你!」說完,袖袍拂動,老者已將食魂刀還於那紅蠻。
那紅蠻本還以為此次失了妖刀必死,正抱著捨命與老人同歸於盡的想法,欲震崩肉身,連同這玉母峰在內一同炸毀。今見老人竟將教祖神刀發還,喜不自勝,當時氣色便已轉和了好些,只是他到底是野蠻成性,見老人將刀送還,還只當他害怕自己教祖神功蓋世,不敢招惹,旋即又恢復了往常的氣性。
老人見他臉色變幻,至妖人難以說理,不由也是惡了三分,只交待他道:「只是還請回去與你家教祖赤摩詰轉一句話,此次我兩位師侄無禮冒犯,有她們的不是,但貴教祖也已用煉魂寶刀傷了她二人。我齊樂長只望教祖能就此罷手,免我兩家從此後互生仇怨,惹無邊煩惱。且尊上代教祖已將化血神刀收化,至後功成正果,而貴教祖先下卻又再煉這般戾性大燥的邪刀,只怕與天理不合,不如苦自修行,積善外功,功到自然證果,豈不自在。」
那紅蠻聞老人語氣雖然客氣,但卻顯露著教訓自家教祖之意,頓時血口一張,便是一聲暴喝,掌中妖刀又得赤光泛起。老人見他怒吼,知其不可教化,只是搖頭道:「此一番言語都是老漢我的苦心,還望尊駕能夠如實轉告,我二位師侄還有傷毒在身,如此便不久留了,送客!」
當下老人「送客」二字一出口,便是將寬大的袖袍一卷,旋即風雷之聲陡起,但見狂風催處,置身於空中的紅蠻與他兩位才剛剛掙扎而起的屬下,已是被勁風捲起,眨眼之間已是被強風吹往南方,不見一絲蹤影。
那臉色臘黃的少年見師傅難得生些火性,便在一旁打趣道:「嘿嘿!我看這紅蠻子這般粗卑,被師傅您老人家這一扇,少說也得飛出去三百多里。」
可是他這一回馬屁卻是拍到了馬腳上,話音才剛出口,便聽得老師傅已是嚴聲對他道:「還不快去把山腳下的白猿背上來,它雖是畜類,但此一回為救你兩位師姐出了不少力,先中了刀傷,當該早些救治它。而且它是修道精深,中的刀毒愈久,功行散的愈多,你還有閒情在這裡說笑!」
少年見師傅變了臉色,忙打了個寒兢,伸了伸舌頭,躍身就往山下奔去。老人見他起身,又再交待他道:「清弦!下山時,順便也將那群哀勞鴉與女子請上山來,只是言辭小心些,不要惹惱了人家。」少年雖一力往山下奔行,但聞師命,依舊高聲作答。張入雲聞少年語氣悠長,吐字清正,知其年紀雖小,但修為卻已見火候,尤其其中純正和平,便是自己也有些不及。
老人這才轉過身來與張入雲相對,因見眼前少年只轉眼功夫,便是體力盡復,也不由讚道:「年輕人好強健的體魄!只這麼一會兒功夫便已恢復了精神,當真難得!」
張入雲知眼前老者是當世奇人,當下忙恭身作禮道:「不敢!晚輩張入雲拜見齊真人,全賴真人靈藥相濟才得如此,倒不是晚輩身體康健。」
齊樂長聞言笑道:「呵呵,我那裡是什麼真人,只不過是個略曉得些看病煉藥的道理而已。你也不必過謙,如你這樣的苦心鑽研外門功夫,又得如此境界的少年人,我已是許久不曾見到了,今天你既然有緣至此,且在我這山上小住數日再走,你看好不好!」
張入雲聞言大喜,忙又施禮道:「如此真太好了!入雲一定盡心竭力,只望真人不吝指教。」
齊樂長知張入雲心意,不由笑道:「你這少年倒是很會打蛇隨棍上,呵呵,我只說指點可並未曾說要傳你煉劍的法門,也罷,且看你今後造化。如今,還是先施救這兩個惹事的小丫頭再說。」說罷,老人已是自懷中取出兩面不過三寸方圓,晶瑩透亮的一銀一紫兩面鏡子。當下就見老人運紫鏡放在年幼少女傷口處,又將銀鏡對著少女面孔,真氣運走之下,那銀鏡頓時吹出淡金如有質一般的清風,徐徐渡入少女的七竊,而另一面紫鏡,張入雲看的真切,老人卻是持了反面取附在少女傷中上,時過不久,便見鮮血混濁著烏紫色的毒氣緩緩被那紫鏡收入。
如此這般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少女體內毒質便已被二鏡上下一抽一送,取了個乾淨。當銀鏡只生暖風一時還不覺顯,可那紫鏡卻是在收了毒質之後,透身紫氣反而更盛了一些。張入雲見那兩面圓鏡有些古怪,不由心中一股疑惑已是躍然心頭。老者見狀知張入雲目力過人,這二面鏡子雖經自己祭煉,但還是為其一眼看出了原質。當下他也不說破,只是依樣與年長的少女將毒質取走,又餵食了二人靈藥,便將二女就地放倒在草地上,任其安睡。
至這時老人才行至張入雲身前,竟隨手便將兩枚圓鏡遞給了他。張入雲見此大驚,一聲臉上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老人反安慰他道:「我知你目力不虛,已看出這兩件法器的來歷,此物數年前歐鷺子便交與我,因是性質有異,為我用來醫人救命,想來也能解得些那蠍精天性戾氣,今即與你一見,自是要發還於你了!」
張入雲正在為老人手裡提了義妹謝紅蓮兩枚盤節,不知怎生向老人索還,不料樂長老人竟是如此明理,見面就與賜還,一時慎重將其接過,正待說些感激的話。卻又聽老人皺著眉說道:「只是聽說歐鷺子一方皓月鉤又為妖人奪去,如此看來你要集起那十三盤節,只怕還真有些煩難!」
張入雲聞言不解,只咦聲道:「皓月鉤?」
老人見了,便於旁解釋道:「便是那十三節最後一尾的毒鉤啊!此物大是凶性,其材質已不在當世飛劍之下,若被妖人得去重新祭煉取用,倒真是惹人煩惱,而且若以此鉤傷人,只怕又要加重你義妹的罪過,越早收回自是越好!唉!歐鷺子道兄一生太過持仗這些世間異寶,如今為寶物所累,也算是因果循環吧!」
張入雲見老人深知自己究裡,當下也不再遮掩,便直問樂長老人義妹遺落的十三盤節,現如今都存於何人手裡。老人知他一心要將蠍尾集齊,當下也不推辭只答道:「如今你已得了四節,剩餘的除被妖人奪走的皓月鉤,聞歐鷺字當日卻用一面雷節與崑崙太行夫人換了兩枚藍田玉實。」說話間樂長老人竟笑道:「那歐鷺子諾大一把年紀,卻不知要取這藍田玉實做什麼!難不成真的嫌自己臉老皮厚,想服了它,返老還童不成。」
張入雲聞言一動,忙問道:「藍田玉實!太行夫人!老前輩,還請多多賜教,不知這太行夫人身處何處?而那藍田玉實又有什麼用,竟這般珍貴!」
老人不知張入雲心理,只當他少年好奇,又不忿鷗鷺子用義妹殘肢與別人相換靈藥,當下便耐心解釋道:「那藍田玉實其實倒並沒有什麼滋補藥用,但卻是天下間的女子朝思暮想的寶物,服了它便可返老還童,白髮重生,哪怕是醜勝無鹽的女子,也可變作貌若天仙。呵呵,鷗鷺子的形象你也該當是見個的,便是服了那藍國玉實,也不過是個三尺童子,只怕是無意的很了!」
張入雲一時回想鷗鷺子矮的驚人,真要化身,只怕也如老人所言一般,不由也是一笑。
再聽樂長老人又言道:「至於太行夫人,我倒是不從見過,但有聞她與崑崙坐望峰修煉,她是有家有業的修道之士,不似我這般行腳僧,你若行至坐望峰縱是其人不在,但總該能得些訊息的。只是有聞這位夫人脾氣很大,你若往見可要小心一些。」
張入雲聞那藍田玉實竟有這樣的功效,如此正可一了自己往日心願,當下卻是決意自己一途西行,無論如何也要望坐望峰一行。
正在他猶豫時分,卻聽見山下一陣飛鳥振翅的排響,眼前忽的一黑,便見群鴉已是飛身至玉母峰上,那叫清弦的黃面少年,此刻也是懷抱著白猿縱跳至跟前,看其臉色,雖是一番往返勞頓,但卻並不見一絲疲累。顯是真人門下高弟,當真名下無虛。
而就在此刻,卻見艷娘也是憑空踏動蓮步,直上雲頭,一步一踏的落向眾人身前,雖是陰身,但此刻卻並不見一些渾噩的形跡,反是張入雲見她眉頭幾些蹙動,竟如清風吹皺梨花面,一雨帶過梅雪香。不知覺中已是空蕩蕩的飄身於張入雲身前五尺處俏身靜立。張入雲一見之下大驚失色,不想今日艷娘竟是美到了極處,卻不知平日自己怎麼沒有留意到。
而艷娘只一頓形,便仍是冷著眉持傲而立,雖知身旁樂長老人功行深厚,幾登真仙,但也是一般的沒有將其放在眼裡。
而樂生老人見了艷娘竟也似為其資質相貌所感,當下臉色也是為之一肅,好在一旁懷抱著白猿的清弦見了兩位師妹依舊被師傅放倒在草地上,不由疑惑道:「師傅,怎麼千千師姐她們還在被放在地上,是不是中的毒傷太重了,不宜挪動?」
老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他這位二弟是兩年前與市集拾揀的孤兒,論資質比大弟子秦樂官差了好些,雖已在門下兩年,但自己相擅的醫術倒是沒學了多少,反倒因平日裡見慣自己往來御劍飛遁的知交契友而心生嚮往,一意的想要成為一門混跡的塵世中急人危難的俠客。偏他資質也還有些,但為一心用在劍術一途上,自是將自己得意本領生疏,此時說出這般不足道的話來,由不得樂長老人不搖頭。
可老人生性和藹,聞言也不著惱,只耐心與二弟子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你二位師姐因身中毒傷後,長途奔波,毒血已然流遍肺腑,只仗你楚師叔的護心丹搶自支撐而已。後藥效漸失,卻又得這位張少俠護持心脈,但一般的週身顛簸,心血已是活動開了,如此為我用取毒質救治時,雖較輕鬆透徹些。但經脈連番激動,如調製不好,對她二人功行會有缺漏,因是女子陰質,所以才放在草地上靜心安置,直待兩個時辰後,她二人氣血歸順了,才好扶至靜室中休養。」
說話間老人又從小徒弟手裡將白猿接過,一時取了右掌便切在白猿脖項上,頓時間只見老猿本已是因體弱而衰敗的一身毛髮,隨之便是一陣抖動,兩眼也也緊接著睜開了。老人見狀只安慰其道:「好了,你雖中了一點刀傷,但因你體質有異,並無大礙,只需靜養數日便可恢復。」當下老人一面說話一面為白猿驅除刀毒,並不再如方才一般需用紅蓮的蠍尾為其拔毒。且老人功力深厚,見機會難得,反於一旁的二弟子解說白猿火性與人類的不同。
張入雲因聞得老人稱自己「少俠」忙在旁恭聲道:「弟子劣質,不敢當前輩如此稱呼!」
老人笑道:「你也不用這般謙虛,赴人急難,原來就是俠士的本份,她姐妹二人與你素昧平生便得你義助,說你是俠士也不為過,何況最要緊的是你收了這修煉數百年的老猿於門下,教化它也如你一般的為人急難不顧自身安危,這就更加難得了!算來今日也該是千千這小姐妹二人有些磨難,我因坐關閉守,比平日晚出靜室一個時辰,才致這姐妹倆有此性命之憂!不過如此一番也好,這兩個丫頭平時膽子太大,經此一會吃了苦頭,多少也該能收斂一些,只怕還可為楚妃子省些麻煩!」
待老人將話說完,掌中的白猿也已自站了起來,老猿性靈知眼前老人是當世修道前輩,才剛站定,旋又跪了下去。樂長老人見它乖滑,但確是道行精深,為此止住其身形又道:「我知你志向高強,即是你已歸張公子門下,又得救了我兩個師侄,多少總該看顧你一些。我平日因製煉丹藥,正缺了你這一般身輕體健,自在神行可在深山大澤四處採藥的行者,如你願意,可願在我座下服役一番?」
老猿聞言大喜,本要將身跪下領授,待轉念卻又回顧張入雲以求其意思。張入雲見此知白猿怕自己獨擅薄了自己面子,忙笑道:「即有前輩仙人指教,自是好過我這般的野狐禪,你只放心留在前輩門下就是!」
哪知老猿聞言卻忙搖手,意思只求在樂長老人門下求解門徑而已,絕不敢心生異向,叛離張入雲。張入雲見它一個猴兒倒是有這多禮數要守,不禁莞爾,只得隨聲附和,任其行止。不想一人一猿這邊一番周旋,卻換得一旁一聲女子的嬌哼聲。
老白猿聞聲心中就是一突,險些跳了起來,忙跪至艷娘面前,求其首肯,卻不料艷娘竟不阻攔,而是冷眼望著白猿冷聲道:「天下間心生異向的人多了去了,你只一為成人形的畜類,又怎能守得了心志,何況前輩異人和你家主人都為你好,我卻未何又要阻你好事!」語罷便是連著三聲冷笑,每一笑都把白猿長眉激得陣陣抖動,心惶意亂。
而艷娘對白猿教訓一番後,卻又揚聲於樂長老人道:「老爺子,我這裡一隻猴子還有它主人,都指望你的好處,不願離去,我是陰魂孤鬼受其挾制,不能不留在此地。只是你這山上儘是些男子,還請你快些為本娘子預備靜室,免得彼此不便!」她語氣作傲之極,張入雲自不必說,便是一旁的老人弟子清弦聞聲,也是為之變色。
不想樂長老人倒是一絲也不在意,當下忙吩咐小徒弟為客人打掃靜室,好為其預備休息。
說話間便已置備妥當,當下張入雲與艷娘便隨老人師徒山間院落中行去,正在眾人行走間,本棲身一旁的樹上的一尾赤羽哀勞鴉忽的一聲怪叫,已是振羽落下,竟駐在艷娘香肩棲身。張入雲轉眼過處,原來正是當日為自己所救,四尾赤羽中最小的一隻。
而一旁老人見了那尾赤羽尾後彩紋,卻反倒略有些吃驚,不由開口道:「倒恕老夫眼拙了,原來這是西方的哀勞鴉,且還道行很深,如此看來再過得一兩百年便可化身作火鳳凰了!」
張入雲聞言一驚,忙問之,老人答道:「此是西土極幽之地聚先天哀怨氣所化的神鳥,如能渡的九百年大難,便可化身火鳳修成正果。張少俠能收得這多哀勞鴉又規其正途,當真是一聲功德了!」當下老人又見一旁剩餘的三尾赤鴉更是神駿,心裡又是一番驚訝,便笑對張入雲道:「呵呵,不料我還未助益的公子,公子兩般座下神獸反倒與老夫很有助益,未惠人者,先受惠,如此看來,老夫倒是先得利了!」張入雲疑惑又問老人何意,卻被樂長老人笑著止住,只說待日後再與張入雲艷娘二人詳解。
而此時那尾小赤羽在艷娘香肩梳羽剔翎很得她的意,一時就聞艷娘道:「同是有毛的,你這羽輕的,倒比那俱人形的還要忠心,如此看來,倒是我先時看走了眼,錯待了人了!」艷娘這番話說的雖輕,卻只教一旁跟隨的老猿聽了好一陣心驚肉跳,一雙火眼不時翻動,當夜張入雲一行便在玉母峰上落住了下來。
至第二日早間張入雲略作梳洗,便與長樂老人房間問安,老人此時已然起身,見張入雲進見,忙讓至室內。當下賓主一番寒暄,張入雲果是按捺不住,向其求教煉劍的訣竅,並將顧老人當日允其若求到真金,便義助自己煉劍一時說了。
不想齊樂長老人卻仍是皺眉道:「原來顧少陽竟會答應張公子此事,這老頭子倒是還和當年一樣的脾性。」說完又語重的心長的與張入雲交待道:「不瞞公子,我一門修行並不在佛道之間,平日只重醫病療傷,少作殺閥。」說話間將手一指顯出自己金光閃爍的飛劍又道:「當年我年少無知,窮五十年心血才煉得這口無方劍,至後仗劍尋仇,如今思來直是傷人害己,張公子年少血性,卻能多行善舉,實是難能。可如此癡醉於煉劍一途,倒把你一身內養功夫負注東流,實是叫人好生可惜。如此實恕老夫我不能相助少俠,老夫苦心,少俠日後當能明白。」
張入雲也是天生的傲性,自己誠心懇求,禮下於人,即不得老人竟允,為此也就作罷,且一時揭過,反為難得進見前輩高人,而語出求教。
老人見張入雲心性豁達,不由又是一番另眼相看,當下倒是有問必答言出不盡,一時兩人說的久了,齊樂長乾脆說道:「我一門功法傳自盛唐,雖是起步的晚,但講究的五行精要,又因施術救人順應天干,倒也不弱於佛道兩家,公子即是有心求救,可在玉母峰上小住,後院藏經樓除南苑一角有金漆封閉的書櫃,公子可盡行取錄,便在這山上久住也是無防,而且老夫自負醫術也還有些,若公子不棄也可從小徒平日一番觀覽,如若習得一些,到底可利己助人,平日行走江湖也好修積外功,救惠受難世人。
張入雲本從口中聞得樂長老人有受自己為徒的意思,今老人這般開口,幾已是將自己當做半個徒兒看待,一時忙俯身相謝,只是他向有些心向,因自己已拜的傅金風為師,此一回上倒不好開口求老人收錄,不想二人師徒緣份便止於此,今後張入雲也再無求進的機會。
再說樂長老人見張入雲求教之意極是誠懇,當下也開口將前晚欲求張入雲的事告之,原來老人知哀勞鴉生性習火,且當中為首的三尾赤羽,只差百十年功力便可進身火鳳。即是如今也可口噴純陽烈火,老人平日相慣煉丹合藥,若能得三尾赤鴉於旁司爐,所得丹藥勢必更加精純,是以才有今日相求張入雲一言。
張入雲聞得這番道理,只忙應道:「如此倒是它三個的造化,日久長傍前輩身邊,可得口授垂詢,乃是大有進益的事,即能為自己進身,又可添前輩爐火,彼此兩利當真是求之不來的好事。」
自此後張入雲座下白猿和赤鴉,倒成了樂長老人採藥的童了和司爐的火工,但因日相與老人親近,果是多得造益,只不過十數日的功夫,便顯露些氣象,直比前番愈加的神駿。
而其中猶以白猿最為乖巧,每次出行採藥,便是挖空心思採得好些名花異草為艷娘取樂,生怕她還在為前番自己於老人前薄艷娘的臉面與自己計較,可艷娘卻是每每收下,並不做一些好臉,如此倒讓老猿愈法的恭敬,每一次採擷回的花草也是愈法的靈異。
值此一月有餘,樂長老人見白猿採藥確是刻工心誠,這才授了它一方神符,自此後白猿日攜此符,又仗著自己天生靈異身輕御風飛遁,往往三兩日功夫便是尋遍名山大川為老人一一採辦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