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聞言即是眉頭一皺,欲待上前,卻忽聞身後艷娘又得一聲冷笑,不由邁出的步子重又收了回來,未想張入雲見狀卻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小雅幾番猶豫才終又舉步上前,於方聖琪面前俯下。
張入雲見小雅竟得在眾人面前出手救人,直與一年前叛若兩人,正在感概間,卻聽得身旁艷娘譏諷道:「張入雲!你別在這裡惺惺作態,小雅這丫頭為情慾所擾,如此一來定要再墜輪迴,你以為你多番助力之下又將她撫回人性了嗎?哼,她幾經辛苦才有近日神魂凝煉,再入輪迴,諸般心血全都白費,這一切卻都耐你這張大善人所賜!」
張入雲聞言,不想小雅與這方聖琪竟有這大關係,施即眉頭一皺。而此時小雅已是俯身取手按在了方聖琪的胸口上,就見她手底隱有綠光遊走,一時之間竟將十六弟胸口結起一層寒冰,只是幾番運力都看似極為勉強,時過良久都為見功效。張入雲見小雅只施術片刻之後額角上便已是密佈了一層青氣,臉色明顯憔悴,良久之後,一張俏臉竟已其淡如紙。她本是精魂煉就的形體,此時用本命神火為十六弟提拔蠱毒,大損元氣之下,魂魄靈氣渙散,人形也更著漸淡。
張入雲不料她竟會拼到此等地步,雖是他向來慷慨,為友情熱。但此刻見小雅辛苦如廝,卻是於人群中當先第一個大聲說道:「小雅!快別在這樣!再如此不顧性命,小心你元神大損魂飛魄散!」
小雅此刻正在用盡心力,本已是搖搖欲墜,為張入雲喝聲一激當時便是委身跪倒在當場。張入雲見狀,忙將其扶起,就覺得她週身好似已化做一段寒冰,竟是奇冷無比。未知艷娘見他將小雅接在懷中,忙上前一把將張入雲推開,再將小雅攬入懷中大聲責罵他道:「你一身純陽氣,想把她激死嗎?」說罷竟難得取掌抵在小雅背心,為其收攏精神。
桃花二女同為陰身,小雅得艷娘相助,大感受用,當時氣色便是轉了好些。未想她才一剛睜眼便又低聲道:「他這身上的蠱毒好生厲害,我已是用盡心力也只將其阻在心口外,如此這般就是行蠱的人催逼,這毒蟲少說也得三四個時辰才能改破心房。你們這多人,還是快想別的法子救他吧!」
艷娘見她才得醒轉便又顧著他人,心下不忿道:「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這般賤男人也配你動用這多心力!」
小雅難得見艷娘對自己語出關心,雖是知艷娘如此另有一番打算,卻是只皺了皺眉,反倒眼神關切的看著一旁傷重的方聖琪。
白沙幫見小雅花了諾大的心力也是救不了自己兄弟,不由又將希望落在了三哥江恩宏的身上。江恩宏見眾人目注於己,不由低咳了兩聲後,方道:「憑我的本事已是無計,不過……,不過白沙坪上住的那位莫小姐,素聞其師傳翹月金釵與療毒上有奇效,如能求到,十六弟性命當可無憂!」他這話一落,白沙幫內在場的十四位兄弟卻又將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一旁佇立的十八弟。張入雲見眼前異狀,不知其內還有甚古怪,一時也是隨著眾人目光望向臉色有些窘迫的十八弟。
果見十八弟見眾人都瞧著自己拿注意,不由面上微紅道:「兄長們看著小弟做甚,如今十六哥傷重,小弟還有什麼難為的,這白沙坪且由我走一遭,死活要將那金釵求到才是。」
因是他緊守著時辰,當下將雙刀掛好在肩,便欲邁步向山下行去,未想十姐方聖瑤卻急著開口道:「十八弟且慢走,你與莫小姐最近勢如水火,此刻前去就是能將金釵求到,怕也少不得一番口舌,若是萬一打起來,只怕更糟!且再商量一下再走不遲!」
十八弟一時聞言也只得暫緩行步,就聽那似異域客的九哥黃洋也上前一步說道:「十妹說的不錯,十八弟這一去,萬一要是求寶不成,反又落得打了起來,卻為不美,方纔這位小雅姑娘也說過來,只能緊守三四個時辰保十六弟無事。我等還是再議一議吧!」說完話,卻見他又搖頭歎息道:「若論理,五哥與莫家小姐還有些交情,這一去的話最有把握,可五哥水性又太差!」
他這一句話卻把何勁舉給說惱了,一時跳起身道:「水性差怎麼了,為救十六弟,我就是拚死也要在時辰前趕回來!」說完就欲動身,只是想想又覺自己水性確是不好,當下卻是拽起南宮璞笑道:「十五弟,眾家兄弟中你一身水性最好,且和我一同去,到底保險些!」
他這一句笑話倒是說的眾人都笑了!只是有感方聖琪傷重,旋即又餒了色。當下江恩宏見狀卻拍掌道:「五弟說的不錯,我眾人怎麼也要拼盡全力先救了十六弟再說,不如分批趕往白沙坪,也見我眾兄弟誠意,況且十六弟即是中了蠱毒,尚需敵人發動其威力才會生效,也不定時辰到了,那毒蟲就會放動。」說到這兒,卻又低了聲道:「但,最好是能在三個時辰內將金釵求到才最妥當!至於十八弟此番我看還是別去了,一來怕再生事,二來那二妖人此時雖是去了,難保不再歸來偷襲,七弟已然受了重傷,十八弟再一走幫中無人主持,若為妖人欺到,十六弟定是第一個要為其伺謀的!」
眾兄弟聞其所言也是道理,一時只得力請十八弟留下,當下眾人分配好,依舊留了九人在幫中,其餘七位兄弟即刻上路。正在眾人欲動身時,張入雲上前一步道:「哪小弟呢!左右無事,若蒙眾位不棄,小弟倒是願效些微勞!」
他這話卻將何勁舉說的笑了,一時只道:「對!對!我怎麼把張兄弟忘了,你輕功那麼好,一定比我眾人行得都快!」眾兄弟聞言,都得一楞,卻又聽南宮璞也道:「五哥說的不錯,入雲兄水性輕功都是絕等的高強,那白沙坪雖四周環水又是來去一兩百里的水旱路程,但若是入雲兄的話兩個時辰內定能往返一遭!」眾人聞言這才明白。至於方聖瑤更是救弟心切,一時忙拜領張入雲盛意。
張入雲見狀趕忙答禮,一時道:「小弟就只這點與人傳信的本事,若是眾位仁兄不見怪,且由方十姐寫封書信,表明來意,且容在下先行一步!」
白沙幫眾兄弟除與其相識的何勁舉與南宮璞外,都覺得張入雲口氣未免有些托大,但因見過張入雲方才一番力鬥秋暮蟬的本事,知他實是有些本領,一時謙遜,都是口稱如此最好。
當下張入雲因小雅身體虛弱便遞過一丸丹藥與她,心上又怕艷娘趁自己不在為禍,一時又將二人收回扇中,這才收了書信,又問明了南宮璞白沙坪方向,便是縱身而去。
雖是眾兄弟也是隨之動身,但卻難及張入雲陸地神行,眾人從寨子裡奔出,因是自上而下看的清楚,但見張入雲一至小島沙灘,竟不擺渡回岸上,而是依了直線,逕取方向而走。南宮璞先時已瞧得張入雲踏水凌波的本領,本不足奇,但未料張入雲在水上奔得良久,竟也不顯阻滯,明是功行到了極深厚的地步。不由的又將南宮璞驚了一跳,只怎麼揣測也是想不透張入雲怎會在一年功夫裡進步如此神速。
再說張入雲一路踏浪而行,也為得是考教自己這一年來的功行進益,他自得前段白陽二十七解後,內力已可融會貫通,內外兼修之下,雖是知道自己武藝有了長足進步,但卻也未料的竟至如此地步。先時與秋暮蟬一戰,如自己一人在場再小心應付,自忖就不能取勝,也當可全身而退,一時下也不由對自己一身本領有些滿意。
此刻他雖是久戰之後,但覺體內真氣運走卻並未見頹勢,心上有些興奮,更是放了量的飛奔,直行了約有五六十里旱水路程,才覺有些許疲累。當下略將腳步緩了緩,卻見不遠處的隔岸上竟種了數不盡綠翠一般的楊柳樹。此時正是三月天氣,雖是午後申時,但仍一般的春光明媚,輕風拂動河岸楊柳,與湖水兩樣碧波疊迭而至,又映著湖岸上雪白的沙灘,當真是一脈春色,著人心曠神怡。張入雲見此,知眼前所在該當是眾兄弟所說的白沙坪,當下慢行了幾步,將一口氣喘勻,這才舉步再度凌波而渡。
未想他才剛入水不久,便忽覺水底似有異常,剛要側身趨避,卻見水底已是躥出一道人影。那人勢頭急猛,顯是衝著自己而來,幸是張入雲輕身功夫已是絕頂,見來勢迅猛,腳下一個盤旋便身身子停住,而對方竟也是輕身功夫高絕,雖也是身形極速,但也是一至其身前便得頓住,就連水花也沒有濺得張入雲一絲衣角。當下張入雲只一當眼,就已認出這水下來人正是前番於雪原上同自己攜力合鬥秋暮蟬的古怪少年。
算來兩人亦是久別重逢,張入雲一時見了也自欣喜,正待與少年打個問訊,卻見那少年衝著自己古古怪怪的一笑後,方驚聲道:「二弟果然在此等候為兄,真信人也!你要的這破經卷害得我惹了好些麻煩,且為此被人打傷,今先還你!至於身後的女子你也該為大哥我擋一擋!」說話間已是踏浪近至張入雲身旁,隨手交給他一團物事。
張入雲聞他言道自己有傷,一時果見少年腰跨肩頭果時有好幾處帶了血跡,正自疑惑時,卻沒防到對方竟會給自己東西。正待還與他,就見少年已是轉身躲在自己身後。緊接著卻又見得水下躥出一道人影。張入雲還未來得及避讓,卻見來人手中已是握了一把精光四射的短劍直向自己當胸刺來。
張入雲當下便是驚了一跳,原來那水底刺客功夫極高,雖是分開水面才得取劍當胸疾刺,但竟驚雷之聲,且劍上精光耀眼,寶劍尚未及體,劍芒已然當先而到。張入雲當下只想著暫避鋒芒趨避,只是忽又想起身後還有那少年,為防自己閃身,他卻不及躲避,無奈之下,只得屈指扣出一記指風將那寶劍彈歪。
幸得張入雲存的心思只是將劍彈歪,並不是要將來人克制,當下一記指勁擊出,就覺刺客這一劍附著的內力竟是強勁無比,顯是取人性命的殺著。若剛才自己彈指神通是與其針鋒相對的話,恐還要受些輕傷。當下他將敵劍移避,趕忙翻身趨避,張入雲知那少年一身輕功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只要自己脫附的開,他也一定能做到。
不想敵人卻是不給張入雲絲毫閒暇退讓的餘地,雖是右手劍被他彈開,左手一揮又是一劍撩上,竟和前一柄一樣的威力。且那人一身劍法出眾,每一招一式雖都是進手強攻,但卻附有凌厲的後著,張入雲只與其相鬥一二式,便知她劍法精奧,非同一般。
雙方交手數個回合,張入雲才看清對方來是一年少女子,且年紀甚幼,就連身量都未長足,但身法精妙,與其劍法正是相合,顯是得了高人指點。且連一身內力也是純正和平,雖還年幼,但與張入雲相較竟不逞多讓,靈動之際甚至猶有過之。
如此年少高手,張入雲遊歷江湖還是第一次得見,心上不免又驚又奇,好在那女孩本領終比自己遜了一籌,一身臨敵的經驗又差的自己多矣,只十餘個回合,張入雲便已是應付自如。正在二人激鬥之際,張入雲忽覺身後少年警訊,正待開口與那女孩說和,不料對方雙手連環,激近身邊搶三式,把自己也弄了個手忙腳亂。再察覺時身後人已是去的遠了,知再追不上,一時下搖了遙頭,明白自己已被那少年給戲弄了!
張入雲此行目的為的是向白沙坪上莫家小姐求取金釵,此時見這少女模樣,想也是白沙坪上的人,當下不敢與其當真角鬥,只得連用輕身功夫閃避來人。只是如此一來卻又犯了女孩的爆性,得勢之下手中雙劍如潑風般的向著自己傾瀉,縱是張入雲一身輕身本領也是避得艱難。再後張入雲忽得看見那女孩左手中指上套了一件墨玉所製的指環,忽然想起些什麼,忙高聲道:「且慢,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因誤會傷了和氣!」
未料那女孩正打發了性,聞聲只惡語相向道:「什麼自己人!誰和你這淫賊的幫兇是自己人,本小姐打的就是你這樣的自己人!」說罷趁張入雲手腳放慢,刷刷刷又是三劍,卻險些將張入雲半邊頭髮削去,一時他頭巾被女孩挑落,滿頭烏髮如水一般披散了下來。
眼見這女孩不可以理遇,張入雲也不由得皺了眉,慎惱之下,長髮無風自舞已是絞結成了一條大辮,掌上也已將流星指套上。待張入雲這面也動用上兵器,場上形式立時改觀,任是那少女手底如何凶狠,也盡被他左手流星指擋下。且此時張入雲也不再刻意忍讓,體內真力也開始與少女長劍相撞,過得七八個回合,果然那女孩被張入雲內力震得雙臂酸痛,劍法也逐漸散慢了下來。
見此張入雲也放慢了手腳,趕忙在旁解釋,自己與那少年並無什麼交情,說話時還將少年遞給自己的物事拋還給少女,果然待那少女接過後,打開一看,卻只是本尋常人家所用的舊年黃歷,一時卻將她驚得呆住了。張入雲見女孩終於停下了手腳,輕鬆之下,忙長吁了一口氣,想著那少年縱是被敵人追逼,也是口上要佔便宜,喚自己二弟,不由又是搖頭苦笑。
未想那女孩見了那包袱裡的黃歷,小眼珠不住轉動,幾番思量,卻忽地指著張入雲罵道:「別以為我在水下就沒聽見你兩人說話,都稱兄道弟了,這會子你還抵賴不成?」
張入雲見她狡賴自己,只得耐著心思與其分辨道:「我何時與他稱兄道弟了!你在水下即聽得真切,就該當知道當時只他一人說話,我都沒有與他往答?」
那女孩何嘗不知道此事,只是此次失去經文,自己也有擔待,如今她病急亂投醫,即然眼前有個張入雲,她也是顧不得了!若將他拿了回去,多少也算有個交待!只是張入雲一身本領非自己所敵,左右思想,因見他人甚方正,卻又有了主意。當下改了顏色上前與張入雲見禮道:「既然如此說來,倒是錯怪你了!只是到底你口說無憑,本姑娘一時也不得分辨清楚,你即話說的好聽,可敢與我回我姐姐處做一番商量。
張入雲見其改了聲氣,心下也得一鬆,只是又見眼前這小姑娘嘴角間露出些許刁頑氣,心道定是會無好會,但此刻自己是為白沙幫一事而來,能早將金釵取到手自是好的,一時持仗自己本領年來大進,只道:「也好,我正代友人傷重有求莫小姐,還煩請姑娘帶路!」
那女孩見張入雲與自己爭鬥好一會兒功夫,除一開始使出指上強橫勁氣,真氣浮動,濕了半腿外,至後與自己打的那般火熱也未再墜入湖中。且張入雲一身衣著不比自己質料特殊,出水即可將水珠抖落,此時才剛住手這一會兒功夫,他體內純陽真氣運轉竟已將小腿以下的衣服熏干,只這一份過人的內力,便連自己也是罕見。她本有心想趁張入雲疏於防備暗算於他,此時見對方功夫這般高法,為防一擊不中,不由又動了些歹毒心腸。
當下就見她假意領路忽又左手指向前方,與張入雲道是自己姐姐飛身而來。右手底卻忽得拋出一粒碧綠色的珠子。就見那綠珠只一出女孩手心,便如活物一般,砰的一聲抖做一面巨網,直往張入雲當頭罩落。此網不是凡器,乃是邪教惡物,為女孩師長奪來哄弟子們玩的,當下只一出手,不竟將張入雲四面罩落,且還網上生有巨大的吸力,直要將張入雲吞入網底。
正在女孩以為張入雲逃避無門,心喜之際,卻忽見網內精光大作,跟著腳下水浪翻滾,還不容女孩回首,自己脖項要害已被一身水濕的張入雲拿在手底。就聽張入雲怒聲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痞賴!」待他又見那嬌翠欲滴的碧網上掛滿了倒鉤利忍,不由大怒道:「你小小年紀怎麼這般歹毒,我好言好語與你相勸,你卻使出這般陰毒的暗器害我,若是換了別人無有我這般經天身法,此時豈不被你打成重傷!」
張入雲素恨這般笑裡藏刀的舉止,又見這女孩手底法網如彷彿當日妖道生擒百草和紅蓮的黑網差不彷彿,心上一恨,卻是指下用力,一時內勁疾走,便將少女刀網震出掌外。但下他勁氣到處,不由震得那女孩臉上作色,口底嬌吁吁地呼痛。
不想此次張入雲心上卻換了剛硬,只道:「你即知道呼痛,可曾想過這樣的毒網將別人纏住後雖受到的痛楚!」
那小姑娘倒是口硬,雖是被張入雲擒住,倒不見一絲氣弱,只高聲道:「我這寶網,是專門用來擒拿你這樣的惡人用的,真是得其所以,痛死你這惡人才好呢!」說話間又是咬牙切齒,只在那裡忿忿的臆想怎生將張入雲生歸毒網之中的快意。
張入雲此次而來是為求寶救人,一時氣動才口底剛硬,此時心氣稍瀉,又見那女孩年紀實在幼小,不當與其一般見識。只是此來是為求人,今若將白沙坪的人得罪,卻反要為何勁舉一班兄弟惹下煩惱,思忖之下,不由皺了眉,但最終仍是將女孩自手底放落。
誰知他這一面才剛收手,就忽聽得腦後金風襲來,張入雲聽出風聲有異,忙一個沉足,便又以落入水中。待重新躍出水面,卻見先時掌中的女孩身旁又多了一個少女,一身杏黃衣服極是合體,身量適中,俏立於水面,面容是美到了極處,只是此刻一掌扶了自己姐妹,卻是粉面含煞,只怒視著自己。
張入雲聞得剛才襲體的金風便知其定是飛劍一類的法寶,此時再見那黃衣少女一身氣質比起她姐妹來,卻是功力高出太多,一時心上也是一凜,眉間皺動處,欲待和來人分解,只希望這一位女子還能講些道理。
不想先時與自己一戰的幼女卻已嬌聲與其姐姐呼痛道:「八姐,這人剛才欺負我,還說了好些難聽的話!你看!他都把我脖子給掐腫了!」說罷就比劃著自己細頸與自己姐姐看,其實她自己也瞧不清是不是有被張入雲捏腫,但她排行最小向在眾姐姐面前撒嬌,此刻脖子上痛疼,自是要姐姐面前邀寵。
那黃衣少女低頭看去,果見自己小妹白晰嬌嫩的脖項上多了三道青痕,她此時心緒極差,一時不由大怒,只寒聲與張入雲說道:「你這人可惡!竟敢欺我白沙坪無人,還將我小妹打傷,且讓你也嘗些厲害!」說話時分,纖手一指,便有三枚金針自她袖內飛出,直射張入雲週身要害。
張入雲自來只與飛劍相鬥過,卻從未有與飛針抵敵的經驗,此時見那飛針雖是細小,威力比仙劍小了許多,但游動之下其勢卻又迅捷許多,張入雲雖是輕功絕頂,但與這水上不落實地避退也是艱難異常。那金針雖微細,但觀其威力,只一打中身體,也一定是洞穿而過,且還不知有沒有附毒,張入雲想到猛惡處,越法的不敢大意,全力周旋之下,也一樣的閃避的極為狼狽。
那小妹見自己姐姐已然佔足上風,卻是樂了開來,一時又拐了自己姐姐臂膀道:「八姐!他先前和那姓段見面時還稱兄道弟的呢!偏被我撞破還不承認!」,說著又再指著自己粉頸道:「你看這惡人把我傷成這樣,先前還好聲好氣說自己不是那姓段的兄弟,過後翻臉卻又動粗,打起架來和那姓段的小賊一般的不知憐香惜玉,我看定是兄弟倆!錯不了的!」其實她說的此話只為自己遮羞,到底女孩和張入雲相鬥一場,見其與心性與盜經人的邪性諸多不類,此時先放了話,卻好為以後遮掩。
黃衣少女聽自家姐妹提及憐香一語面上隨即一紅,一時只嗔聲道:「你且少說些話,別分我的心,待在一邊看我將這人拾奪下。」只是那八姐雖是這般說話,但手底卻顯是比先時慢了許多。
再看這時的張入雲,卻是為抵擋金針用了全力,一時亦如前番與秋暮蟬惡鬥之時一樣,將流星指雙掌分戴,縱雙拳將三枚經天遊走的金針抵擋。他此刻所遇對手不比先時與秋暮蟬相鬥時可下狠手,雖是尚有一些餘力,但又不能施展,一時間只覺此一戰只比與秋暮暗角鬥時還要艱難。不多時,便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
而那少女見張入雲這番拚鬥也是心驚不已,她不比自己小妹功力淺薄,只與張入雲相鬥一會兒,便瞧出張入雲武藝雖雜,卻有峨嵋、崆峒的影子,因是自己師長與其兩派多有糾葛,當下卻防自己不甚傷人致使師門意氣,且她也知道自己小妹平日說話多有不盡不實的地方,她為人精細,已略能聽出自己妹子話裡有些氣虛,當下卻倒先自住了手道:「且慢,我看你一身本領好些古怪,你且將你師門相報,莫要傷了師長間的和氣。縱是有盜了我門下經典,但只要交還,看在你師長面子上,也不一定就與你當真計較!」
張入雲與少女只惡鬥片刻,便已是累乏不堪,當下連喘了三四口粗氣,方將真氣理順。再見眼前這年長的女子不比先一個,說話較是有理,當下才將來意與少女說了一遍。說話間又將方聖瑤與自己的書信遞過,為防對方不信,又將何勁舉先時給自己的漆牌一併與少女看了看。
何勁舉曾在年前無心之中助那少女採得一株靈藥,所以有些交情,那少女聞張入雲與其交厚,不由面上便得放寬了一些。但她身旁小女孩卻道:「是白沙幫的話,更不借!那施玉樓更加討厭,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打注意打到我八姐身上來了!」說完又轉過頭對著自己姐姐道:「八姐你且小心些,指不定就是那白沙幫此次比試不過我們,卻暗裡派了這姓張的和那段的兄弟倆,裡應外和盜咱經卷!千萬別上了他白沙幫一派惡人的當,五姐嫁了個姓周的已經夠委屈的了,我可不要那施玉樓當我八姐夫!姓段的也一樣!」她童言無忌,一時言動由心,卻將兩家一些私密也當著張入雲的面給說了出來。
這邊廂她話未說完,黃衣少女已是給她一個爆粟,口裡嬌嗔道:「你胡說些什麼啊!再亂嚼舌頭,我撕你的嘴!」說罷,又與張入雲道:「我就是莫憐星,即是張師兄話說的周整,我且信你一言,但在經典還未追回,事情沒鬧明白之前,我卻是不能放師兄回去。而那金釵我也不欲相借!只是張師兄還請放心!他白沙幫此時有高人在測,絕不會棄那方聖琪的性命不顧的,少我這金釵,也至多使他受制一時罷了!」
張入雲先時在白沙幫中便聽得兩面人馬有些閒隙,此刻聽得二女一番言語,已大至猜到內裡有甚隱情。因見對方難以通融,雖是有些不願,但不樂見此兩派高人鬥法,卻令小輩為難,到底還是將當日黎紫婷送與自己的墨玉戒指取了出來。
那小妹見張入雲也有一枚自己姐妹才有的戒指,不由跳起身驚叫道:「這戒指是你哪裡偷來的!是不是你害我們姐妹,說罷就要上前動手!」不想已被莫憐星將其拽住道:「邢妹別在人前胡鬧,你以為姐妹們個個都如你這般未習得全藝就能出世嗎?」一時卻又與張入雲道:「不知張師兄這枚戒指是從何而來!還請師兄明言!」
張入雲見她為人著實精細,一見之下便知這戒指是自家姐妹送於自己的,便答道:「此是一位姓黎的姑娘交與在下的!」說著又瞧了瞧一旁的邢小妹道:「倒不是在下偷來的!」
莫憐星聞言忙緩了臉色道:「如此說來,你就是那位救五姐夫的張少俠了!」一時她口裡又念叨了幾聲張入雲的名字,恍惚間似已想起有人相告自己這個名字。一時忙施禮道:「方纔小妹因舍下失了經卷,又為邢妹一番言語亂了方寸,以至和師兄惡鬥一場!真真得罪了!還望師兄多多見諒,不予怪罪!」
張入雲見這戒指確有效用,莫憐星即時便換了臉色,一時只歎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僥倖,再見那莫憐星,確是生的絕世姿容,雖是溫言與自己往答,但自有一股子威儀,與那白沙幫統領十八弟倒也堪稱良配,只是先時又聞得邢小妹言語又提及那姓段的古怪少年,好像與這莫憐星又有些瓜葛,一時不由又望了那莫八妹一眼。
未想莫憐星本就有些心虛,此刻見張入雲打量自己,不由面上已是有些羞紅,當下忙將頭上一枝鑲有星月的金釵遞至張入雲手中,避羞說道:「即是張師兄與五姐有恩,這金釵倒是不容不借!」只是待將金釵交與張入雲手中後,莫憐星臉色倒是又有些不樂。
一旁邢小妹見金釵被張入雲借走,八姐臉色有些難看,卻知道,如此一來逼不得那白沙幫高人出手相救,這賭賽雙方還要再僵持下去。自己姐姐心高氣傲,不願墜落凡俗嫁與自己不樂意的男子,本以為已可就此打住,如今又起煩惱。邢小妹到此時仍覺得張入雲與姓段的是一夥的,一時只衝著張入雲冷著面孔哼聲道:「也不知你這麼做法,到底是在幫誰?」
張入雲心思雖縝密,但腦筋卻還沒能快到事事料知的地步,見邢小妹言語古怪,雖覺她話裡有話,但卻著實難猜,他天性於此人情事幫上有些疏懶,當下猜不通透,乾脆作罷。即是金釵已得,當下便欲問明了用法,趕緊回去。
正在他要開口相詢之際,卻忽見得天邊一道金光疾走,還未待張入雲回意過來,但見金光已然及至三人身前,耳中只聞得細微的如同金針刺風聲,眼前已是多了一位柱著龍頭枴杖,一頭白髮,卻並不怎見老邁的婆婆來!
莫憐星與邢小妹見狀忙俯身禮拜,張入雲也是首次見得這劍仙一流的人物,知來人輩份定是奇高,忙也跟著施禮。
那婆婆神情甚是倨傲,當下只命自己二位弟子起身,又將一物拋於莫憐星懷裡道:「傻孩子!下次別再輕信人,平白將寶典與人盜了!」因見邢小妹見自己訓斥姐姐面露微笑,卻又罵她道:「你這小丫頭最是多事,若不是你無故顯擺自己傢俬,哪能為人盜了經典,這會子竟還有臉笑你八姐!我罰你入靜守齋面壁一個月,若是先天一氣乾陽功再沒有精進,你趁早給我回白鯨島去,沒得在外被人傷了墜了我一班老人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