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 龍騰四海 第四十二回 靈犀潭逢緣 養心齋償願 (三)
    一時裡三娘子心下謀定,才又與張入雲笑道:「先生這般說話可比你這位兄長好聽多了!不想你這做弟弟的反比那做哥哥的老成!小女子只在這玉泉山腳下數百年苦自修行,天生資質拙陋,哪敢奪天地造化將這寶典一人獨佔。只是你這位老道人兄長說話難聽,心胸又太過狹窄小氣,我前幾日本想借他幾粒毒龍丸就便瞧瞧他心意!沒想到他年紀雖老,卻是慳吝異常,生怕我奪了他的寶貝,只將個二雲觀守的像個鐵桶似的,連想好好和他說會子話表白心意都不能夠!今番卻又上門相欺,說我強奪了峨嵋寶物,真真冤枉!」

    說著卻又換了一副委屈模樣指著浮雲子嬌聲道:「喂!老道士,我且問你,這《內景元宗》是不是劉根真人的秘典?雖是為你峨嵋派的猴子得了,但也不能就說是你峨嵋的私產!那要是論你這般歪理,今番我得了這寶典,那這秘典豈不就是我的了!你卻又來上門強討什麼,真是橫堅都是你有理!連兩三粒毒龍丹都不借,就知道你這老頭小氣的厲害!還修道人家呢!」

    說完又是話風一轉道:「只是你這兄弟說的話又好聽又有些道理,今番你二人要將那秘典抄走也可以,只是我知道你手裡還有三粒毒龍丹一柄太乙金精所制的桃木劍,即要公平,我兩家就該一人一半,那桃木劍我也用不上,而那毒龍丹留與你二位身邊也是無用。如此不如你我各得寶典,而後那寶劍歸你師兄,毒龍丹卻歸我如何?不然的話你我一拍兩散,照先下來看,也是一人得了一鐵匣子,兩不吃虧,各人守著寶物秘典修行,也不要來爭這口閒氣,不知先生同不同意呢!」

    張入雲聞言眉頭就是一皺,未想這狐女倒是刁滑,自己兄弟二人經典尚未到手,卻被人先動上毒龍丹的主意了!若依他自己心性,倒是沒什麼捨不得這丹藥的,只是有聽自己兄長言道那毒龍丹可煉異類魂魄。自己所關愛的人裡就有不少是沾染靈氣修身的,雖是那毒龍丹不一定能用上,但先期預備下總是無錯。此刻算算人數,張入雲自己這面還不夠分配,卻哪裡還有多餘的分給三娘子,為此上不由地著實有些煩惱。

    未想身旁浮雲子卻是個做慣市俗經濟的,一時聽上三娘子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將毒龍丹全部強佔了去,他利心甚重,卻是先於張入雲跳起來驚叫道:「我的乖乖!你當毒龍丹是米市裡的米,魚攤上的魚目珠子啊!還張口就要三粒!你想拿它當飯吃啊!我峨嵋教歷年總共就煉的兩爐毒龍丹,總數不過十幾二十粒,且多已為救渡教下靈獸服食了!

    這三粒恐還是前輩仙人從口下省回來的,你這狐女倒是說的輕巧,張口就是要全得,只怕這神州大地,普天之下也再弄不出來第四丸來。如今且和你這貪心的狐狸精說好了!想要丹藥卻是一粒也沒有!我看你還是快將寶典拿來,從此後我兩邊門下各自回山修行,你不來尋我的麻煩,我也不問你的舊惡!」

    三娘子見老道人口滑,一上來就將毒龍丹一事推了個乾淨,不由也是作了色,當下只看了浮雲子道:「是我貪心還是你這老道人小氣!上門討要東西,不說低聲下氣,也該禮下於人,如今連個見面禮都沒有,也不說對我主人不尊重。現在不捨得丹藥,卻只知道仗著蠻力上門強討,兩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質女子,真真氣死人了!」

    說話間櫻唇一撇眼眶裡竟是帶得些梨花露水。再又橫了一眼浮雲子道:「可見你這老道人一點誠意也沒有。且不和你費動口舌,跟這你小氣的老雜毛本娘子也說不上道理!」說著話,卻又對著張入雲道:「哪先生您呢?不知道是不是還和你這位兄長一鼻孔出氣,也是有心想欺我這芙蓉谷內沒有男子不成?」

    張入雲聞言已是皺了眉頭,他未料到自己兄長竟是推的如此乾淨,把話說死,連一點餘地也沒有,雖是心上也計較那毒龍丸的得失,但眼前情勢,若不讓這三娘子也得些好些,顯是不會將《內景元宗》交出來的!當下欲待徵求一下浮雲子的意見,不由回首望了望身後的老道人。

    浮雲子見機,趕忙將張入雲耳朵拉過,且用手遮掩密聲道:「這臭妖精漫天要價,我才給她來個落地還錢!兄弟心善可別心軟,雖說毒龍丹於咱們沒甚大用,但要是這狐狸在內典上玩些花樣,至少也可用這丹藥要挾她一下!」

    張入雲受兄長囑咐,只在一旁默默點頭,他本以為浮雲子一粒毒龍丹也不肯相讓,此刻得他這一番話,知老道人心思仍是放在那《內景元宗》上。即如此,他倒是好計較了!二人這番商量,卻不知一旁的三娘子為什麼緣故,忽地在掩口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意思倒想是聽得二人耳語一般,不由間反將老道人鬧了個臉紅心驚。

    張入雲不理狐女這般張智,他即心有陣規,自不乎對方千般手段。當下恭手與三娘子道:「方纔與家兄一番言論,倒讓三娘見笑了!實不瞞三娘,這毒龍丸在下與家兄雖是留之無用,但無奈入雲有幾位密友也需倚仗這毒龍丹成道,三娘人只一位,量多取這毒龍丹也是無益,即如此,由我作主,且將這毒龍丹相讓三娘一粒如何!」

    不想狐女聞言即將眉頭一挑,嬌聲道:「這可不成,只用一粒毒龍丹卻換我手上四篇《內景元宗》,天下那有這般輕巧事。即如先生所言,這秘典共有四頁,先生即只有一粒毒龍丹,那小女子也只有一頁秘典相換如何?」說完臉上露出微笑,全不理會聞言氣的臉色鐵青的浮雲子。

    張入雲生來不善經營計較,見三娘與自己短斤少兩,斤斤計較,眉頭不由連番攢動,再見得狐女仍是淺笑盈盈,安生一副與自己長久為難的模樣。他自與雷音洞一役後,最恨人要挾威脅自己,此番三娘子又用《內景元宗》做閥來與自己計較。當下卻將他久日不動的無名業火激起。一時輕歎了聲,與三娘子輕笑道:「入雲此來芙蓉谷,本就無心計較,三娘即如此說辭,雙方所見實在相去甚遠,我只一介粗陋武人,話已至此實搬弄不出什麼道理。如此看來只能各憑三娘與入雲的手段相奪,且看這《內景元宗》是不是與我二雲觀有這一場緣法吧!」

    說話間張入雲便將流星指帶在左掌上,一時內勁一番作動,昔日掌中藍盾復又再現,只是時隔兩年,張入雲又得本事,右手探出,卻見他四指各得四點紫星,流動其上,只瞧得對面三娘心中一陣驚懼。

    三娘子不想張入雲說翻臉就翻臉,再不和她做一些口舌上的爭執,一時好些說辭俱都使用不上,很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只是雖是如此,對面少年一身伏魔神通,卻比兩年間增了幾倍,自己雖在這兩年內也是功行大進,但自負並無十分把握將對方掌斃。且張入雲兩年不見,按說道法精進該當心神日趨祥和,但今日一見,其一身英氣卻是更勝從前。此刻決意與自己一戰,一身的凶神殺氣實如海浪洶湧直向自己週身連綿襲來,只撩撥的她週身毫毛聳立,心驚莫名之際,一身狐類凶性也是隱隱伏動不息。

    當下就見對面佳人一聲嬌歎道:「唉!天下男子都是沒耐心的,說不過出道理的時候,就要逞強欺弱,猶其是對我這等女流之輩,質弱女子更是倚勢相逼,真好不要臉!」

    再說一旁的浮雲子自見張入雲將流星指戴上後,整個人頓時換了一副聲氣,週身殺意如利刃般激出,便是身處其背後的自己也覺一陣陣的透骨陰寒。為此心驚,不由為剛才自己將話說的太死有些後悔。

    此刻他見三娘開口,張入雲卻並不作答,只將雙目低垂,一身功勁卻未有絲毫減弱。不知怎地浮雲子竟也有些害怕自己這兄弟立時暴起傷人,一時自在旁答腔道:「你是弱質女流嗎?當日在我精疲力竭之下將內典搶去,也是弱質女流能做出的事?今日我勸你還是快些將《內景元宗》交出,我兄弟說過用一粒毒龍丹交換,自不會不算,我勸你還是答應了他吧!小心他惱將其來,可是要出大亂子的!」說完話,見三娘絲毫不為所動,卻是橫著眉與其使眼色道:「快啊!」

    浮雲子此一番當真是為三娘子與自己著想,怕張入雲一時凶心犯起,做下大事來,自此二雲觀卻要與芙蓉谷成下宿冤大仇。他張入雲日後神遊自在,常在海外,而自己這做哥哥的卻是要常駐觀中,若今後為二雲觀添了這麼一個狡詐多智,再又手段高強的仇家。浮雲子往後可休想再有一日輕閒日子好過。是以浮雲子此時實是語出真心,卻全不知自己越是這樣,越為三娘子氣惱他兄弟二人唱紅白臉混騙她。

    再說張入雲見浮雲子與三娘一番對答過後,久久不見動靜,他此刻激怒之下,已是滿身戰意,為此上,卻是抬起面孔與三娘子道:「三娘可準備好了嗎?你是女流,入雲本該相讓先手,只是三娘若再不動手,那在下卻只好犯弱相欺了!」說完雙拳一引,又是一陣勁氣縱橫,當下四遭落葉竟是無風自動,只在空中環繞張入雲週身,上下飛舞。

    三娘子本是妖狐中的領袖,此刻被張入雲強言相欺怎是她能忍得的,當下便也作了色,一時後退一步,只取手往身後一摘,掌中便已是多了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沉聲道:「即是話不投機,先生一意要動手,哼!也好,今日我就看看你們這峨嵋教下到底有何手段。」說話間手腕一抖,那照人心魄的劍光,便如蟠龍繞樹一般的在她身上飛舞。

    她狐類手段不比尋常,三娘子又是其中健者,一年來修習《內景元宗》正宗玄門功夫,功力更是與眾不同,此刻如俗世俠客使動起劍法來,卻是娛人悅目,身法手眼比常人快了十倍。直看的對面老道人眼花繚亂,只一會兒功夫,便是胸中氣堵,心神已為三娘子劍光所惑,險些就要窒氣嘔吐出來。

    不想張入雲此刻卻是盯著那劍光,雙目未見一絲眨動,只凝視良久,見三娘子還不進擊,卻又作聲笑道:「怎麼?三娘子到現在還不動手?要讓入雲要看到什麼時候?」

    一席話只將狐女氣的粉面煞白,本是嬌滴滴的美嬌娘瞬時卻已化做了玉羅剎,口底一哼,只罵了一聲:「不知死活!」便是合身而上,其身勢好比驚鴻,又如一條長長的白練,只一倒身即至張入雲身前。還未待身後浮雲子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前一串叮叮鼕鼕金器交鳴的悅耳靈動聲。而再見眼前二人,身形俱已是虛化的若有若無,竟是瞬時天南地北,只在空中如兩道旋光般飛舞重迭交映。

    老道人是個機靈的,見此知二人身法實在太快,自己此刻身處戰場之上,實是危險到了極點,看樣子張入雲輕身本領也只與那狐女在伯仲之間,萬一一個照護不周,小命送在這芙蓉谷內可是老沒意思。當下他忙急急趨避,也算他兩來功力實有精進,只一兩個起落便已是倒身十餘丈開外,遠遠的離了二人,這才舉目細看二人戰況。

    還未待老道人於日光下手掩涼篷細瞧,便聽見場中一聲霹靂,瞬時本是芳草青青的芙蓉谷一角,便已被濤天而起的風嵐卷揚的變做荒土一方。又聽得兩聲嬌呤沉聲,張入雲與三娘子即已是箭射般的倒退,各倨一地落在當場。

    再看三娘子此時已是全沒有往日一點溫柔妖媚的氣象,一張粉一樣白的面孔,此刻已是轉為赤紅。面色張厲,柳眉倒豎時分,一張櫻口隱隱露出幾粒獠牙,鼻息粗沉,喉頭竟泛出幾絲獸吼。本是纖纖十指,此刻也被尖利如獸爪的尖甲所替代,且四肢投地,作了猛獸倨地狀,渾身上下透著凶煞彪悍,直叫人瞧了心膽皆驚。

    而張入雲此刻面頰上卻已多添了一道血痕,直從眼角脫至耳際,幸是傷不深,只泛出幾滴血水。可事關要害,一不小心,張入雲只怕已做了殘廢,浮雲子老道見自己兄弟遇險,心上害怕,卻忙將手又伸入自己腰間黃口袋,欲用自己苦心繪製的符紙相幫。

    不料老道人這邊才剛動手,卻已為張入雲斷喝道:「兄長萬勿相幫小弟!我一介男子與三娘子一女子力鬥已是相欺。如兄長再伸手,傳出我二雲觀聯手相鬥一弱質女子消息,實是難當天下人恥笑。且兄弟雖不才,但自負還與三娘子有一斗的伎倆,兄長且在旁為弟掠陣,真若有性命之憂,我張入雲殘骨拋散在這芙蓉谷上也不冤枉!」說完,卻又對三娘子譏諷道:「呵呵!三娘此刻這般形態才算得是風流絕世,儀態萬方,可比先時做道姑裝扮時強的多矣!如何,三娘可將息好了!再若不出手,那入雲就要相犯了!」

    狐女聞言,本是兩條倒豎的柳眉,幾成了個八字,雖是氣惱非常,但她心下更是驚懼莫名。方才一戰雖看似張入雲落了下風,為自己一劍傷了面頰。但其中卻是張入雲為當胸一擊取自己性命,冒險施為所制。若不是自己功力精強,臨危之際使出絕技,那當時不只要為張入雲重擊,且還有命送當場的凶險。而自己方才雖是一劍撩過,傷了張入雲毫髮,但一時間卻險些被對方張口將自己寶劍就勢咬住。如此不按常理,尋死拚命的打法,縱是三娘子身為妖狐凶狡異常,也是驚心不已,一時雖只與張入雲相較一場,氣勢卻已被敵人壓下。

    而如今張入雲戰意正濃,欲借勢急攻,自己一面不能示弱,一面又擔心再合身相鬥自己氣勢已弱許要吃虧。至此三娘子無論如何也想不透,眼前這素日溫和的男子此刻與自己力拼之際,竟還會施智挑畔自己。要知這般近身相鬥,最重氣勢,自己若是為其奪了神智,縱是十分本事恐也難使出五成。

    三娘子本為爭強好勝一念,才棄了自己最擅長的道法妖術,而以力與張入雲格鬥。不想張入雲一身技擊功夫,竟高到如此地步。自己雖是靈狐出身,於體力技法上竟是佔不到對方一絲便宜。且張入雲臨敵時凶狠異常,斗至中途全無一絲留手,自己隨時都有重傷喪命之憂,實不是自己先時能預料到的,進退兩難之下,卻終是將三娘氣的動了真怒。

    一時間三娘子一個倒縱便已翻身立起,復又悍聲喝道:「你即仗自己有些拳法本領,以為可與我拚鬥。自己找死!我哪有不成全的!」說完劍交左手,右指捻了一個法訣,就見場中人影晃動,竟是隨風而逝!

    浮雲子在旁瞧的清楚!他見三娘法術如此精強,忙出聲大叫道:「兄弟!這婆娘痞賴,要施隱身法算計你,你可小心些!」說完想了想,又忙顫了聲間道:「不如我們大人不計小人過,好男不與她女鬥!今天且放過這臭丫頭,等改日換了吉時再來這芙蓉谷聲討如何!」

    未料他話音未落,身旁已是泛起三娘冷聲相譏道:「你這雜毛老道這般多嘴,不留口德,信不信我先殺了你!」只一句話,即驚的老道神佛出世,怪叫著連聲倒退,直往谷外奔去。

    就在這一刻,張入雲已是化身如電矢般的向三娘存身處投到,當下一掌擊去,便激去漫天灰塵,只將當地捲起一條黃龍。

    而三娘子早於此之前已將身讓過,可是張入雲身法快捷,拳力驚人,也將她驚的不輕。一時又防自己隱身法不夠完美,心慌之下漏了破綻,接連運動咒語,將身息隱藏的一絲不剩,才又穩了穩身子,向張入雲襲去。

    就在她滿以為如此之下,自己立時便可將張入雲挫敗,未料到,只自己拳腳到處,皆被張入雲封擋,且拳法手眼迅捷竟不下先前。一時反將三娘打打的連連倒退,因為施術,三娘一手要掐法訣,只單手襲敵,晃眼功夫,竟是敵不過張入雲拳腳。

    張入雲只一得上風,便越打越是順手,拳腳即如流雲般的向狐女襲去,縱是本領高強如三娘子也是招架不得,被逼至極處,狐妖只得丟了手訣,顯身與張入雲對了一掌。當下兩人各被對方震出數丈開外,三娘子卻又藉機將身隱去。

    一時就見張入雲終是駐了身子立在當場,卻已將雙目緊閉,探足曲臂,度其心意正全力提防三娘偷襲。老道人浮雲子方才被三娘子威嚇,已是奔出了谷口,只是回頭看著張入雲並未跟上。自己雖是惜命,卻不能不顧兄弟義氣,如此只得提了膽子又回至谷中,當下見張入雲閉目靜待三娘子進襲,知他此刻正用全副心神戒備,卻是大歎糟糕。

    要知三娘子此刻已近狐仙一流,所施法術不比江湖術士,茅山旁門一類的掩形障眼的小術,而是息身埋跡的大法。此刻張入雲這般只仗自己手眼本事與之相鬥,實大為凶險,若是三娘子法術不精或還有跡可尋,若是法術完滿,掩藏的週身生理一絲不剩。張入雲此刻未得金剛法眼,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對方的形跡的。只是此刻浮雲子這位兄弟到底已是在小心防備,潛心尋跡,自己若開口命其逃遁卻又要為張入雲心神添的負累,反讓狐妖有可乘之機。

    如此老道人只得在旁凝神戒備,一時又將五雷正心印符紙取出幾枚來,心道無論到時能不能在狐妖身上見功,至少也得運動運動。哪怕當是放個爆竹,憑地驚天一聲作響,能晃動敵人一番心神也是好的。

    正在浮雲子心中一團亂麻之際,卻忽見得張入雲將雙掌如孔雀開屏一般連番招展,掌中竟莫名多了六枚金梭。老道人看了不解,正在驚異之際。就見張入雲身側六七丈遠處已是顯出三娘子身形來。當下那佳人滿臉都是不信的驚懼之色,連晃了晃身子,方嘶聲道:「你這是什麼本事!怎麼能識破我的隱身法和辟魔梭?」

    張入雲一笑間,將掌中六枚金梭一陣撥弄,瞬時即放出六道金光,就見那金梭於他掌中來回攢動,只好似流水一般的在其指縫間滾動。待他再將辟魔梭一一拋還於三娘子後,方指著耳,鼻,心口道:「我的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俱都知道三娘隱身於何處!又在做些什麼!你隱身法功行還淺,不夠完備,尚有一絲氣息存留於外,自是能被我捕到你藏身行法的蹤跡。」

    「胡說,我法術完滿,沒有一絲缺漏!」三娘子聞聲驚叫道。

    未料只過的一刻,卻又冷了面孔寒聲道:「如此說來,你一身外門金剛伏魔神通已到火候,今日來我芙蓉谷卻是安生與我孫三娘子作對的嗎!」

    張入雲見狐女心焦做嗔的模樣,只輕笑道:「三娘說的那裡話!你我修行所在離的這般近,即大家都是鄰居,若能相契自是最好,縱不濟也當莫生仇怨。不是入雲示弱,有三娘這一位精靈古怪的鄰居做仇家,只怕我二雲觀自此後再無寧日!」

    說到這裡張入雲又一笑道:「只是想來三娘也不願和我兄弟二人生下閒隙,對究竟我與家兄也不是無有一點力量。你這雙方本無多大仇怨,何苦鬧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以在下愚見,三娘且將就先取一枚毒龍丹,與我兄弟二人交換秘典。待日後入云云游天下定再交與三娘一樣寶物如何!雖是此一說有些飄渺,但入雲不是言而無信之輩,即說到必定做到!三娘如能依此善罷,實是芙蓉谷與二雲觀之幸呢!」

    浮雲子本在擔心張入雲連番劇鬥,氣盛之下,卻會與三娘子做殊死絞鬥,未知張入雲忽然偃息殺氣,還說出一番入情入理的話來,心下不由一鬆。正待自己從旁說些笑話挑和場上氣氛,卻忽見得狐女臉上一番陰晴不定後,又冷著面孔道:「那我要是不依先生的話呢?」

    不料她話音剛落,張入雲一身殺氣便已盡數放起,瞬時一身氣度重又恢復先時猙獰,亦冷聲相向道:「若真如三娘子所言,今日我二人還是在這裡決個高低吧!我知你生性奸頑,此是你天生習性,未脫三災之前難改你氣質。今日分個上下也好,我不日許要離開二雲觀雲遊,趁此了了這一樁心事,也免我旅途上為觀內俗務憂心!」

    狐女聽得張入雲氣勢強橫再不留餘地,話裡說的直露,直指自己出身異類,已是心頭火起,且言語之中竟還有要收伏自己的意思,正觸了自己痛腳。剎那間也得怒火三千丈,一樣的狠聲道:「如此說來我與先生還是手底下見功夫吧!」說話時,已是叱聲驚喝,就見三娘子週身煙嵐陡起,直將玉人週身裹個嚴密,待煙霧落定,卻見眼見嬌娘子已化做了玉面羅剎,本是一襲青衣道袍此刻也盡換做純白色寶甲,右手仙劍左手金針,上下佈置周全,當真一副與張入雲力拼的模樣。

    二人一番做作,只讓一旁的浮雲子暗暗叫苦,只心裡愁急道:「我的娘呃!這兩家翻臉和翻書一樣!一會兒和風細雨,一會兒雷電交加,照此計較下去,卻叫我怎處!」思量間老道人不由又將身往後挪了挪,不想卻是斜眼瞥見遠處樹叢中,那多日不見的三娘子的侄兒六官,正舉了一面杏黃旗左右搖晃。一時算計到定是妖狐暗中作法佈置,忙開口警醒張入雲道:「兄弟!小心這臭丫頭遣手下暗算你!」

    不想張入雲聞言即是一陣輕笑,只與三娘子冷眼相對眼睛一瞬不瞬,卻又伸出手臂向著浮雲子身側方向指道:「多謝兄長提點,只是兄長還需留意藏於那桃樹後的小姑娘,入雲識淺不知她與那狐妖手中拿的是什麼妖幡,兄長向識異派邪術,可能識得出!」

    浮雲子得張入雲提醒,回頭看時,卻見桃樹後並無一物,心中不解,但旋又想起三娘子即會得隱身術,其弟子門人也該當得些傳授。只是自己無有張入雲那般的眼力,瞧不出人形,那手中妖幡自然更是無跡可尋,心中有些慚愧,卻又將他心思激動,一時忙從腰間口袋內取出一道采自五雷正心法的符紙,當下手腕一翻便是一陣雷火打向那桃樹。

    但聞一聲霹靂,就聽得內裡有小女孩驚叫了一聲,再仔細看時,果然那桃樹後顯出一個嬌小可愛的女童來。手裡也正拿著一面青幡,正與六官黃幡遙向揮舞。且似是她身上有法術禁閉,雖然被浮雲子雷火擊中,卻是被手上青幡升起的青霞罩定,並未將其擊傷。當下小姑娘見自己身份暴露,連忙將手裡妖幡如風一般的旋舞,瞬時老道人就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栽倒在地。

    幸是浮雲子與這奇門陣法上相有所長,一時又從腰間取出五枚符紙,只往地上一投,瞬時便顯出一座小小的陣法將自己週身護定,當下搖了搖頭,理了理精神,趕忙與張入雲道:「這是妖精佈置的陰陽戮神幡,由外而內,越是處在陣中效力越大,賢弟你還是快趁陣法未佈置完備快從那六官那面逃走吧!這小子已被你騸了,算不得陰陽,是這陣法唯一要害。趁如今還未布就,兄弟現在起身,還來得及,千萬不要為一時意氣與這妖女硬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下回我也佈個玄天大陣,把她這芙蓉谷圍成個鐵桶,到時這臭妖精就知咱的厲害,等困的久了,在搗了她的巢穴,剝了她的臭皮,掛在觀上……。」

    浮雲子一時為開動張入雲離去,口裡話即是淘淘不絕而出,只是其中多半是在吹牛皮,不過如今於他來說究竟張入雲的性命最為重要,何況他常走江湖瞎話說了千萬,此刻雖是在明眼人面前,卻也是顧不得了!

    至後三娘子終是忍耐不住,一時尖聲怒喝道:「臭道士,胡吹什麼大氣!你有那本事嗎!本娘子谷中日常祭法倒是缺了一面人皮鼓,你這老雜毛這麼能吹,面皮上的肉定是堅韌的厲害,信不信我待會兒剝了它!」

    老道人聽得狐女發狠,心中驚懼,當時便是閉上了嘴,只是害怕歸害怕,手下卻也不閒著,一連自手腰間又取出六七道符紙,欲結了個五雷正心印佈置。他法力有限,遇敵匆忙不能從容運用,可此刻狐女被張入雲絆住,自己正好得益將雷法準備妥當。

    他這一番舉止怎能瞞得過三娘子,一時三娘心裡憂急,心道自己確是將這老道人瞧得小了,五雷正法威力絕大,縱是功高如自己,遇上雷火也只有趨避的份。而老道人方才擊得自己女弟子杏兒的一記符雷,手法嫻熟,威力也自不弱,真要計較起來也是張入雲一助力。自己陰陽幡還沒有佈置妥當,實是有些害怕他兄弟二人聯手同時襲向自己。

    正在她猶豫時分,卻忽聽得張入雲又是作笑道:「三娘子這面即添了兩個生力軍,入雲不才不敢以一人之力獨鬥三娘門下三人,即如此,也只能找得兩個臂膀幫襯,以示三娘尊榮。」說話間張入雲即取出一物,也是一陣搖晃,就見一片烏雲翻滾,瞬時憑空裡已是多出兩位千嬌百媚的佳人分立於張入雲兩側!

    三娘子不料張入雲身旁竟還養有陰魔,一時細觀二人一身功力竟似不在自己之下,尤其其中一位微顯豐盈的女子更是目注自己,上下打量個不休,唇齒嘖動之間,竟似要流出口水一般。另一個長身女子此刻則是輕倚在張入雲肩頭,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瞧了瞧兩側的六官和杏兒,滿臉的不屑。後再又看了看正藏身在一面小小陣法中浮雲子老道,也是搖了搖頭,不服的心意昭然若示。

    如此一番異像,只驚的三娘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頭腦之中諸番計較電閃而至,一時眼光雖還是在怒視張入雲,但心氣卻已然是有些餒了。

    再見那長身女子此時已妖妖嬈嬈的伏了張入雲半肩,話音好似鳥鳴一般的細語道:「喂!小氣鬼!你第一次差遣我們就是要我和艷娘對付這些不成氣的傢伙嗎?先說好了,要想讓本姑娘動身,可不許再作抵賴,冷香丸自是少不了的,還有那胡伶草我也要兩棵!」說話間,又故意將欺霜賽雪的玉頸自張入雲面頰前探過,與另一側的艷娘道:「艷娘!你呢!你這一會兒要怎樣才肯勞動!」

    眾人聽聞此語,只待留意艷娘的條件,不想艷娘卻仍自滿面冰霜的注目於三娘子,半日方道:「今回我聽你的!只是這狐狸精卻需讓我來對付!你若和我搶奪,可休怪我翻臉!」一席話說的三娘子面孔陣青陣白,當下大怒,只驟然間,便將一身妖氣提升,瞬時間身前七尺境地之內皆被其體內寒水精氣罩定,轉瞬間便是敷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二女見三娘子發怒作法,齊都輕笑一聲,一時屈足前探,待融入對方寒氣當中,卻是一絲也不為其所傷,出入自由如意,只瞧得三娘子又驚又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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