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張入雲見此,方倒開口寬慰她道:“我知你此刻身上定是難受的厲害,若不得吸食生人精血,怕要為周身業火燒死。你不是相不落艷娘身後的嗎!若在遲一會兒,我精血為其食的太多,卻顧不得你了!”一番話說的小雅心頭松動,卻是最後一些理智都已失去,當下只捉住張入雲一條臂膀也是張口咬落。
果然張入雲修道人氣血與眾不同,他又因一身外門苦修,身體筋骨更是強於常人數倍,小雅只覺其體內鮮血甘甜無比,只飲得一口,便將僅有的一絲人性拋卻腦後,盡力拼命吮吸,生怕為艷娘多占了便宜。
不想艷娘感張入雲生血美味,肌體強健,為此上欲火竟得大盛,一時卻將嬌軀如蛇一般的纏在張入雲身上,摩臍推腹,只一味的催動張入雲情欲,欲與其交媾。身旁小雅也為艷娘欲火所染,勾手將張入雲抱在懷內,輕啟朱唇,檀口微張,竟將口中津液度入張入雲腹內。
張入雲為這般二女催動,也是憋紅了一張面孔,未想二女竟還有如此張智,欲待掙扎,卻覺艷娘竟已緊緊纏住自己胸腹,不寧他提氣運力。張入雲此刻已是傷重,一時間難以舉力相抗,眼看就范,卻忽得少年將那赤月劍拋回,當下金光大作,二女為寶劍威力催逼,手底一松,為張入雲覷著空子,忙奮力將兩人推開。艷娘二人此刻已是飽飲張入雲精血,雖是欲火焚身,但也同時渾身困頓的厲害,一旦被張入雲將身震開,即是懶洋洋的癱倒在地,再不能上前行惡,旋即兩人又被少年收回扇中,這才解了張入雲一場危機。
當下張入雲被一僧一道看破自己方才一般尷尬相,甚是惶恐,不由間已是漲紅了面孔。老道人近百歲的人了從來未近過女色,一時也不知怎生勸解,只是在腰間尋丹覓藥為張入雲打理傷勢。反是是那無色和尚意甚從容,並未將這點天魔色相掛在心上,只欣然笑道:“這位小兄弟好精純的一身純陽內力,惹換了尋常武人,只怕就一位方才那樣的魔女便要被取食精髓而死。如今你以一人竟能飼得二女,雖是你仁心可嘉,但如此看來你三人倒確是有一番緣法!”
張入雲到的此時已知這僧人就是天鷂子極為推崇的無色和尚,在與其未謀面之前,就以為其一身本領極是可觀。不想今卻見他竟可純平一己掌力與笑羅漢那般厲害的修羅刀陣相斗,至此才知當真天外有天,自己與之相較,當真叛若雲泥,只不知何時才能如眼見僧人一般得有本領鴻鵠也似在雲間馳逞。雖有心想與其攀談幾句,卻為僧人與道長勸阻,命其先將養好身體再做道理。張入雲此時也當真傷困的厲害,見即已脫險,心氣松動,身上為天石道人所敷的丹藥藥效又已發作,一時就便昏睡了過去。
待其身醒時,卻見身外早已是換了一片天地,自己此刻已是臥在一方石床上,放眼看去見四壁皆是石制,只奇怪天日正寒在此間卻又不覺一絲寒冷。張入雲再不是初入江湖的無知少年,略一思量,已料此間必是如昆明玲瓏山一般的積聚靈氣之地。翻身仔細查驗,就覺周身傷勢竟已好了六七成。他先時受傷頗重,今見自己好的這般快法,只道是武當派靈丹神妙,效藥靈奇,卻不知自己因是內功有成,又從隱娘習得秘法,傷勢恢復已比尋常修道人士快了數倍。雖說天石道人的丹藥確是靈驗,但只如此,卻也不足以令張入雲好的這般快法。
當下張入雲這才剛一起身,室外相守的青松小道人便已醒覺,一時忙上前侍候。張入雲素不慣這些,見自己已能自由行動,一番應用俱是親歷親為,只為他在床不躺了一日夜,腹內饑餓,卻是起身便喝了兩大白粥,待填飽肚子之後,便請青松引自己與無色和尚及其師傅天石道人相見。
待張入雲出的室外後,果然眼前滿眼翠碧,竟得一副江南柳綠的景像,只是景色雖美卻少有人氣。度量之下,好似連個飛鳥也難見一只,四野下萬籟俱靜,人置之其內初還頗為受用,只是時間一長,卻又覺得的這山中實孤寂的厲害。舉步行出不遠,便見無色與天石二人正在一方石階前講談經法,身旁竟還有那先時相助笑羅漢的蕭山君也坐居其中。
三人此刻見張入雲行來,齊都起身相迎,只為蕭山君先時曾與張入雲惡斗一聲,倒是面上有些不得意思。
張入雲倒是不曾在意這些,一時一一見禮,也沒在辭色與蕭山君有所簡慢,眾人一番見禮過後,張入雲方在言語之中提起自己為天鷂子舉薦才能到此的山間於無色和尚請教。無色聞他是天鷂子的晚輩,卻先自笑道:“竟有這樣的事!天鷂子老前輩一生神行自在,其心境豁達與妙絕天下的輕身本領都是在下極為佩服的,只不想令師伯言笑無忌,你這做師侄的卻與其迥異,倒真是有些意思!”
張入雲笑回道:“師伯他老人家確是性好游獵,自洞庭湖底脫困後,便再不思與水路親近,現如今只怕已在神州四處游戲呢!只是行前極為推祟大師一身道法本領,曾囑咐指引晚輩日後定要來向前輩討教!”說完便是一揖,持禮甚是恭敬。
不想無色和尚聞言倒又笑了,忙和聲道:“小兄弟如此說話,定是令師伯未與你交待清楚,我這和尚卻是假的,從來一不參禪,二不頌經,只為了剪去這頭上煩惱絲,時刻提醒自己是個煩惱人罷了!令師伯當年我已尊其為長輩,現如今卻如何能在你面前居長,我也不過比你癡長幾歲,如不見棄,你我且以兄弟向稱如何!”
張入雲側目與天石道長望去,卻見老道人此刻也是和然點首,仿佛深知無色和尚的心性根底。張入雲本是個狂放的性子,與無色和尚相見之後佩服其對方一身技擊本領高強至極,更是心裡有股說不出的親近,一時心中一熱,即是躬身答禮道:“即是兄長有命!小弟就不推辭了!”
無色和尚見他人甚痛快,也是拍掌笑道:“這樣才好!呵呵,我這秋練峰上已有十多年沒有人往來,未想今日卻得這般熱鬧,且來的都是良師益友,確要留各位好好住上些日子才成。”一時想著話裡好似忘了一人,卻忙又回頭與在座的蕭山君道:“便是蕭道長也請多多盤桓,此間除在下外都是正人,我雖不欲強改道長氣性。但為人在心,想來道長與我這幾位前輩道友相處一段時間,倒也不至為道長帶來甚短處。”
蕭山君位列座上本有些不尷不尬,此時得無色一番交待,自是連聲應諾,至於張入雲和天石道長,一是生性乖僻,一是心底至善倒是絲毫不在意對方出身,當下四人在座,一旁自有青松奉茶,卻是攀談開來。
原來昨日天石道人與張入雲一別,雖是拖帶了三位弟子逃遁,卻並未遠走,他此番攜弟子前來長白山一游,本就是為了尋訪昔日小友無色和尚,當時老道人只將三位弟子在一處粗陋的山洞內匆忙安置,便縱起劍光疾往秋練峰飛去。只是他劍術不純,又得昨日因為笑羅漢師徒行法封閉這群山間的靈氣,氣溫實在太過寒冷,雖只百裡路程卻也讓老道長飛了近有近半個時辰,好在才到山下,卻恰逢無色也已下了山頭。
一問之下,原來無色坐居在秋練峰上也已察覺有人鑿穿地脈正在抽動靈氣,本山中靈秀一時已為其卷帶了不少。正要下山察探,就與道長相會,無色但聞有人急難忙與道人相攜趕來。他雖還未曾習得劍術,但內功深造,輕功又是絕頂的高強,早具排雲馭氣,陸地神行的本領,一時縱光只比天石道人的飛劍還要快了不少。待得置身雙方決斗的冰原時恰好趕上,正救下了少年的性命。
說到這裡,眾人卻談起了無色和尚無意中收得那枚冰魄,當下待無色將冰鋒運出體外,眾人此時看得仔細,卻見好似一方水晶一般,其上往來游走無數寒星,但覺其物神奇,紛紛贊歎不已,只張入雲覺得這神光劍竟與化蛇神劍有些相類,本以為眼前天石道長與無色也是修行道的前輩,該知其底細,不想二人相顧之下卻是一臉茫然,一時卻將目光齊齊望向先時窺伺這寶物的蕭山君來。
山君見狀含羞作笑道:“要知這件寶物的來歷,只有秋暮蟬師徒才得盡曉,貧道與其連日來往還,也不曾聞其透過口風,只是曾說道此冰魄為北海極地下千萬年郁結的玄冰精英,雖是至陰至寒,但因千萬年間在地心淬煉已是堅不可催。有聞若為人所獲即成冰魄神光劍,且這冰魄因生性至寒,於修道人修座煉修行極為有益,正教門下或還好些,但我等旁門出身心法不純,若得此劍卻省好些災劫,至不濟平日打座修行乃至功法精進時也不易走火入魔為陰魔侵擾。至於別的功用貧道確是所知極少,但好似提煉丹藥時也可仗此劍相助,只內裡究竟如何卻真的不盡知曉。”
天石道人與無色都是多年修行,當下聞言自是明白話裡的含義,卻都有些將信將疑,只天石道人當先道:“不想這冰魄劍竟有這般的好處!”說到此卻又對著無色笑道:“不想你素日恬淡無心煉劍,今日卻得了這一件極具威力的神兵,雖看似無心造化,但此劍至寒卻又正與你內功相合,前番義助我是師徒的少年人如此累心竭力欲取這冰魄神光劍時,卻都是無法到手,反不如你,只一顯身便得了,看來這寶劍卻當真與你有些緣法,該當你成劍客呢!且聽這位蕭道長所言,日後仗有此劍可防陰魔襲擾,如若是真有其事,你功行大造卻是指日可待了!”
無色聞言笑道:“前輩說笑了,只是想來這寒光劍卻是只有我這般的心法才好便宜取用,道長素知我心意,縱是得了此物我也無竟久占。但其中許有些因緣也屬難定,恰巧近日我正修煉至要緊關頭,有此一物可省我好多心力。我看昨日那少年倒似對這劍極為看重,道長日後如有緣與其相會,只對其囑咐七年後即可到秋練峰來尋我取劍!”
天石道人聞言有些驚異,連忙問道:“哦!如此說來你的功行即將完滿,不日便要飛升嗎?呵呵,想不到你十多年間內功突飛猛進,當真可喜可賀!”
無色和尚見他心驚,只笑道:“前輩誤會了!想晚輩才只這點功行,那堪能飛升紫府,只是近日有覺丹胎穩固,道法許有小成。弟子師道旁門,又無意修那天仙位業修積外功,如照現在這般修為,數年後當有雷劫先至,到時仗此劍若能應對完事,我也就不需再將此物留在身邊,至時我只蒼海一粟,卻空占著這般天材地寶做甚?”
天石道人知他過去來歷,不想往事已矣,二十多年過後,他還是亦如當年一般的心灰意冷。天石道人原本為無色得這一樣異寶高興,未知他開口卻有說出些自傷的話來,一時間也沒了興致,沉思半晌又道:“只是我看那少年比你當年還要倔強,他說要來奪劍只怕當真會來奪,你若是強給了他,他定是不取,惹惱了他反和你有番角斗呢!”
無色聞言哈哈一笑道:“如此正好!這秋練峰上不存一物,若來了一人和我作對倒好打發時日,道長放心,到時那少年前來奪劍,弟子一定盡心護守,手底絕不藏私作偽。”
天石知其心性,因聽他說的有趣,也是哈哈一笑。張入雲於一旁略一揣測便知無色和尚為人磊落,待人不憐不欺,如此行舉反為相敬那少年,一時也得一笑。唯身旁蕭山君難明天下豪傑心境,只在一旁莫名不已。
如此一番下來,眾人卻又熟稔了許多,張入雲見氣氛甚佳,他又不慣作偽,干脆直言向無色討教。未知無色和尚聞言倒是有些躊躇,略一思量,卻見座上三人正因不解,凝望著自己,他本是副熱心腸,見狀怕眾人以為他秘守心法武藝,連忙解釋道:“張兄弟且別誤會,只是我一身內勁與眾不同,為你習了只怕是有害無益,且你內功心法乃是峨嵋正宗,此時又已到了相當火候,再從我習這寒冰掌法反誤了你本來修行,實是太過可惜了!”
張入雲聞言雖是不以為意,但到底昨日他曾見過無色一方拳勁竟可與飛刀相敵,其威力之大,便是夢中也未曾有想到過的,此時見自己反為身有正宗內家功勁而無緣習得,一時也不由清歎一聲。
無色見其歎息,也是有些不自在,當下反起身與張入雲道:“兄弟且別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我雖為身有寒冰掌力與人相斗時多少占了一些便宜,但張兄弟你現在峨嵋內家正經也自可觀,雖還有些功勁不夠老至,但真若出盡全力,也一樣極具威力,且我看你頸勁,便知你與一門外法技擊實有過人之處。來來來!我二人且下場相較一番,有些道理口說難明,到底還是身體力行來的容易。”說完便已往場外一躍,端立當場。
張入雲昨日也見得他一身技擊本領連同那神出鬼沒的輕身功夫,早也有心與其相較,他知對方也是個直人,一時只將雙袖一卷,便已穩步上前。
如此反倒讓一旁的天石道人看的有些著急,久日無色和尚還只一名俗家武人時,天石道人便不止一次見過他與人交手,當真是不死不休,手段狠辣。此時見他竟要與年紀輕輕的張入雲較技,心裡卻是有些惶恐,一時開口阻攔他道:“且莫忙!你那一雙拳腳我是見了十多年的,一出手便是傷筋斷骨,這位張師侄只怕難擋你雙拳威猛,且他還有傷在身,雖是好了一多半,到底使不得力,我看還是再過得幾日等他將養好了身體再說!”
無色此時已將寬大的僧袍收攏干淨,見天石道長擔心自己二人比試出亂子,當下卻是笑與老道人道:“道長還請放心,這位張兄弟功力實高,若論內力我或強他不少,只論技擊卻只在伯仲之間,真要是弟子有心相讓,恐過得一會兒還要道長為弟子療傷呢!張兄弟雖然身上有傷,但我看他此時戰意正濃,顯是舊日裡早習慣了這般境地與人較量,自有他自己一套行功法門,還請道長不要太過記念在心!”
說完已是端了身子與張入雲潛心相視,一時間二人相顧無語,場上氣氛隨限嚴肅了許多。過得半晌就見張入雲探足弓馬,右拳一引便得周身骨節辟叭作響。無色見他一身外門功夫竟高到這等境界,也是肅了面孔,雙拳左右一分亦是一般的勁氣十足,周身骨格關竅作響聲一樣的不絕於耳。
站在一旁的天石道人未想他二人尚未比對,便是如此一番氣象,卻是一陣咋舌,再見無色此刻面目端正,無有一些輕松的模樣,這才信了他方才所言非虛。一時卻對張入雲也有些另眼相看,只是照常例因見眼前這般氣象,知稍後二人定要拳勁縱橫,當下他卻不由自主往一旁退了幾步,蕭山君不知根底,見老道人往石階後退去,他倒乖覺,連忙也跟了上去,
再則一旁的青松倒是老實,因貪看場上二位高人比武,卻不退反進,有心挑了個好位置想瞧的仔細些,其師見狀大慌,忙招手將其喚回。師傅有命弟子自是不敢不遵,當下青松只得略有些掃興將身往後退去。不想他才剛舉步,便聽得身後一聲金鐵交擊的脆響,只嚇得他險些跳了起來!再急忙回過身時,就見場上二人已是激斗在了一處。
原來張入雲只與無色對視一時,就知其功力深湛非自己可比,且除此之外,對方心志也是一般的堅凝沉穩。任張入雲怎生運動目力,借此機會潛心窺伺對方心理,竟也是一無所獲。當下只覺對方目光充盈,眸子中似有似無,一個不查反險些將自己心神陷了進去。至此才知無色當年定也是身經百戰,心思沉著,外物一塵不染。雖說自己也是連經大戰,但與其相比卻有些相形見拙。
無奈之下,張入雲只得搶先出擊,腳底一縱便已至對方身前,因此見已見過無色拳勁超然,為防自己落於招架的境地,卻是右拳一擺,已是直擊對方面門。
誰知無色和尚與人相斗也是一般的有進無退的氣概,見張入雲一拳打來,卻是左手曲臂相迎,他內功有異,只將肘帶過,臂腕間便是一層寶藍色的寒氣陡生,便如此無色仍擔心自己肘擊不夠強勁,卻又將右掌相抵住左拳相迎,一時之下其肘竟好似一副冰錐,徑往張入雲右手拳搗來,其勢之強勁凌厲,竟好似欲只有這一擊便要將張入雲拿下。
張入雲不想他應變竟是這等神速,自己雖是搶先出拳竟也占不得先機,心下驚異,但手上卻未放慢,一時上臂一晃右拳五指已然放開,當下卻是化掌已按在了對方肘上。此是他曉自隱娘處的柔術,雖看似輕松,卻實是他平生拳法的要詣,因是重傷過後,強行使筋骨,雖一時間得將無色這般強橫的肘擊帶過消解,但手臂間也是酸痛的厲害。
只是待他將無色左肘解過一旁卻又見對方左面身子露出些空隙,張入雲身經百戰,久經歷練,當下卻是想也不想便將右膝與敵人撞去。他這一著盡顯其一身外門修為,雖是左腳提足,右膝強頂,但上身卻不見一絲晃動,此是他一身筋骨鍛煉至極致的證明,這一腳踢去,如是對方功行略差或是臨敵經驗不夠老到,只怕是待張入雲膝蓋貫入對方太陽穴也不見得能為其覺察。
一旁老道人見了施即就是暗叫了一聲好,至於其那喚青松的小道人則更是看得血脈賁張,當下為張入雲這般驚艷的腳法傾倒,心下激動,卻不知自己卻要勤修苦練至何時,才能有這般顛倒的腳法。
未知此刻無色卻是坦然相對,一時竟是含胸內側,便已將才被張入雲拂開的左臂收回在胸前,趁其勢將身一側,左足竟然也得曲膝撩上。一時間正與張入雲襲來的右膝相抵住,只為二人此一番較斗都是收招變式,腳力雖大卻均未能出得平日全功,一時竟都為各自一副久經鍛煉至極佳的筋骨自然而然扭身錯力,當時均得將對方擊來的勁道解開,兩相沖抵之下卻都沒有能力將對方身形震開,如此一來二人立時變做了貼身肉搏,場上情形卻要遠比先時更加危險。
一旁坐觀天石道人見他二人竟在當場扭做一團,一時擔心二人拳腳功夫俱佳,誤傷了對方,卻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當下無色終究身法高過張入雲一籌,見機,右足一蹬一踏猛地將身勢強做一扭,竟得將本已被張入雲震開的左腿復又襲上,直取對手面門。張入雲不料無色腳底功夫如此過硬,當即心頭便是一震。可對方沉猛的一腳已然掃了過來,無色和尚外門功夫威力無比,腳力絕大,雖看似倉促的一腳竟也夾帶著風雷之聲,端地的氣勢駭人。
只是張入雲幾番修煉到底也算得是身經百戰,一身外門功夫已堪大造,雖是瞬息變化,但也被他想出應對之策,就見他左足猛地蹬地,便得將身躍起,凌空一記團身倒抽,竟是原地倒翻了個筋斗,如此一來不但將無色這致命一擊消解,且還反過來直取對方咽喉要害。
無色見張入雲也是一般的腳法深湛應變神速,心下佩服,一笑之間竟將撩起的左腳收回內藏,借勢一個大翻身便得旋身凌空躍起,先伺機將張入雲這一記倒掛金鉤讓過,卻又趁扭轉身勢時換了右足連環踢出,這一腳踢得妙到毫顛,一時就見得無色身在空中大袖飛舞,身勢飄逸靈秀,偏腳底又狠又准,一身絕藝實讓人驚歎備至。
而此刻張入雲才剛團過身子,人尚在空中,已是避無可避,為此上無法,只得左拳在前相引,右腕切在左肘間,硬接了對方這一腳,一時雖也是做足了功夫,但還是為無色和尚這力敵千鈞的一腳震得飛退。
誰知無色見張入雲落了下風,卻並不相讓,只待將身落地,卻又探足弓身,右拳砰的一聲即是擊了出去。此一記功夫與他昨日力敵修羅刀陣的拳法一般無二,只是想來為了張入雲身上帶傷,威力有所減弱。但就如此,也是一般的氣勢絕倫。身旁觀戰的三人幸是知道二人只是相互切磋武藝,不知道的還當二人正在性命相搏,就便如此,也就個天石道人驚得臉上一陣兒惶恐,生怕張入雲接不下這威猛絕倫的一擊,再受重傷。
而此時仍被飛震在空中的張入雲見對方拳風襲來,因已得無色先時相較的那一肘提醒,此刻對方擊出這一拳又是極慢,當下靈機忽現觸類旁通,卻是沉著應對。身在空中取左手,並食,無名二指,當下接連扣動拇指,使彈指神通兩指連環彈去,竟得將對方拳風稍稍避開,一時間那凌厲的一記拳勁便得走了方向,堪堪地從張入雲鬢角邊橫沖而過。到底無色和尚拳底實是驚人,雖是如此,也依然在張入雲身側的一棵巨松極粗壯的樹干上打穿出一個海碗大小的深洞。
正待張入雲落地重新擺開架勢以應對無色二度來犯時,卻見對面僧人已是收了身勢,立在當地哈哈大笑道:“張兄弟好靈動的一指!”
張入雲見無色誇贊自己,也連忙收了功勁,回首凝望那雪松樹身上被拳風擊出的孔洞,卻是由衷的佩服無色道:“兄長好強橫的一拳!”
二人說罷都得哈哈一笑,走回一旁的席案上,一時觀戰的三人卻不想那倆竟這麼快便止了比斗,忙也行回席前詢問。
未想張入雲卻又恭身與無色答禮道:“多謝兄長指點,入雲真是受益良多!”
無色欣然笑道:“呵呵,無需如此,其實你一身本領已有所成,我方才不過是一番身體力行的提點而已。我本就猜得尊師伯天鷂子該當已將彈指神通傳授與你,卻不想只略一指點,你便得有這般威力,可想張兄弟平日裡功夫扎的實在。只是在這罡氣指勁上還略有些滯礙,今得我二人一番相較,想來日後兄弟這一門指法一定可驅動的更為靈動了!”說完卻又指著張入雲右臂道:“只是兄弟這臂上玄冰還需速速解下,為兄內勁霸道,時間一長怕要受內傷的!”
天石道長三人得無色提醒,這才發覺張入雲右手掌已為一層堅冰凍住,無怪他臨敵卻是只憑左掌彈指,原來先時二人較量時,張入雲右掌已在解開無色左肘一擊時為其至寒的內力侵襲,僅只在這一瞬間便被無色體內寒氣將手掌凍住。
不過在無色和尚眼底看來張入雲一身功力也確實精純,為己所傷後,身法內勁竟沒有受一點阻礙,到底他正宗內家真氣不比平常,雖與自己相較功力還未見深厚,但只此也足以令天下間英雄動容了!
張入雲得無色問詢,一時笑答道:“兄長這一手陰寒的內勁當真厲害,幸是小弟才剛中招不久,不然真恐要小病一場呢!”說話間,卻是左拳掄起往右掌上一砸,頓時便將掌上堅冰砸碎,跟著卻又潛運內勁,一時右臂便得一陣赤紅,緊接著卻又從掌中驅出幾絲淡藍色的寒氣來,這才面色一暗,長吁了一口濁氣,身上如釋重負。
無色見他頃刻之間便將自己寒冰勁驅出,心裡卻是一震,他雖與張入雲相斗時幾番將內力隱匿,但張入雲功力之高實大出他意料,一味提升功力才能與其相斗,待發覺體內寒冰掌力已透體打出時,已然無及,要知他這門內功心法陰毒無比,敵人倘一中掌體內氣血便要盡行緊閉,時辰稍長若不得救治,寒氣攻心即刻便要取人性命的。
無色方才一番話便是提醒張入雲多加小心毋要小看這看似不經心的輕傷,不想張入雲一身純陽真火非同小可,竟可在頃刻間便將自己陰勁逼出,這樣的功夫也是他生平僅見,一時不由得他不佩服!因聞張入雲誇獎他寒冰真力厲害,卻只淡然一笑道:“什麼厲害不厲害,都只是一般的傷人催命的伎倆罷了。”
張入雲聽他話裡有些不樂,抬頭看了看無色,果見他滿臉蕭瑟,思量之下卻又見自己並沒怎麼說話,一時即是滿臉的疑惑。
獨天石道人知無色當年為習這寒冰心法九死一生,相比張入雲因白陽圖解不全而所吃的辛苦,卻是勝過太多,被張入雲一句話帶出沉年舊痛所以顯了哀容。當下天石怕氣氛變冷,忙開口岔開話題道:“我卻未瞧出你二人比出些什麼門道來,只見你一人拳風夠勁,一人指戲玲瓏,除此外也沒甚新鮮的!”說罷,又回道相詢一旁的蕭山君道:“你說是不是啊!蕭道長!”
蕭山君一介妖靈,從未見得這般人間拳術,哪裡能知道其中竅要,一時只是諾諾稱是,未有說半個不字。
張入雲也覺氣氛尷尬,趁此忙解釋道:“二位道長未有能在場上臨敵所以不知,方才與無色兄相較,最要緊的就是兄台肘底放勁的那一擊,當時便已提點小弟臨敵施放勁氣的法門,因是晚輩先時已隨家師伯習得彈指神通,所以能一擊成功,只是現下想來,方才弟子未免托大,竟敢用手掌將兄長的肘擊解下,說來還是無色兄有心相讓,不然的話,兄若再提三分勁,小弟這右掌只怕就要廢了!”
無色聞言卻搖頭道:“當然不讓!實不相瞞張兄弟,方才出手時為兄我或有隱匿,但打得興發後便已收不住,雖不能說傾盡全力,卻是未留後手。老弟剛才指法之靈動,當真令我大感意,方才我左肘被你右掌拍中直如落入極厚韌堅實的牛皮囊裡,竟連一絲骨格都未有覺察到,生生讓我肘間勁力無處著落,兄弟這一手骨格肌理的操縱到的此地步,當真神乎其技,所謂以柔克剛想也不過如此了!為兄與此一門功法上還正與請張兄弟討教呢?”
未知無色這一番無心的話,卻讓張入雲如有所悟,一時不自覺將右掌伸手,當下施動功勁,本是鐵錚錚一副手腕雖只得些微變化卻竟似女子的手掌一樣變得柔軟異常,一時接連變化四五次,卻看得一旁的四人,只當他是在變戲法一般。
獨無色一門外功比誰都高,見張入雲掌上變幻卻是首先領悟,知他在武道上另窺門徑,不由臉上大喜,忽與張入雲道:“恭喜張兄弟又得絕技!如何,可要與為兄再較量較量?”
張入雲知他看出自己心中領悟,卻主動開口要與自己喂招,當下大感盛情,端身行禮道:“小弟正有此意,多謝兄長厚意!”
無色為人痛快,見張入雲應肯,只一聲喝道:“即如此,看招!”說完竟是不亮身架,便是搶先一拳擊了過去,他與張入雲方才一番比斗已知其功力不弱,此時卻用了七分外門功力,這一拳擊了出去,竟是快到不可思議。
正在天石道長三人見無色下手狠辣,為張入雲當心之際,卻見張入雲竟不作避讓也是一掌切出,當下他手腕翻動,只一遇對方激勁的拳掌竟是順著無色手臂直貫其胸膛。縱是無色僧這一拳怎生強勁,也沒能將張入雲手臂震動分毫,一時反聽得對手一聲大喝,反將無色的一雙臂膀震了開去。
當下無色和尚胸間空門大露,不得已只得換了左掌將張入雲順勢當胸的一拳化解。因見張入雲悟性這般高明,也是不由喝采道:“不錯!正是這樣的打法,呵呵,看來接下來一兩個月裡,我倒是與張兄弟要有好一番切磋呢!”說完又是左手腕一翻,便將張入雲右掌拍開,也並不作勢出拳,反搶先一步,與張入雲貼身游斗了起來。
此一番較量,張入雲竟是再不落一絲下風,兩人拳來腳往直斗了個平分秋色。只是無色為相就張入雲習得獨具一格的近身斗法,卻並不跳出***施用自己最得意的寒冰掌雷霆一般的拳勁。雖說有心相就,未出全功,但二人相斗良久之後,仍被他占了一絲上風。
可張入雲拳腳身板卻均能變幻至極柔處,將其奪命重擊解去,當下任無色怎麼加增拳力,與加速招式,卻始終壓不住張入雲身法。且此刻張入雲防守時雖柔,但進擊時卻又比先時還要剛勁,當下張入雲雙掌施動至柔軟處可將無色拼盡全力的一擊,盡行以埋身接引的方式接下。張入雲多年辛苦鍛煉,又得隱娘指點,體術已異常人,周身肌理骨骼傳導力量時比任何武人都快,今又與無色相斗悟得了自己體法拳術可剛可柔的妙處,縱是對手比他功力高的甚多也可盡行接得下對方拳腳。
須知再怎樣無色出得一拳也不能盡將全身勁力悉數全都使上,而張入雲一身骨骼肌理有異,每每接下對方一擊,都是全身相就,如此比斗自是他這一面占了極大的便宜。但如若沒有張入雲這多年鍛造的身體,縱是習武之人知道內裡解力的法門也是只能曉其意而無法成功運用。這就好比人人都知道天下間鳥兒飛得要比禽獸來的快,只是雖知其意,但人卻沒能肋生雙翅,無法效仿。
況且張入雲此時身體可剛可柔,已領悟到剛柔並濟,寸勁發力的法門,此時他只待無色拳力盡時,又倒身化柔為剛,雖時雙方貼身近斗,但只方寸之地,張入雲一雙拳腳擊出的威力便是大到不可思議。縱是無色功力高過他許多,也不得不回招抵擋。
如此二人打了足有兩百回合仍是不分上下,時間久了,卻是無色和尚首先跳出***笑道:“張兄弟此時一身傷勢還未得痊愈,你我相斗這久也該歇一歇了,今日老弟已得悟甚多,還是趁早凝神消化來的更妥當些。”
張入雲雖是有心再較量一番,但確如無色所說一身體力精神已是消耗的差不多,此刻身上實是勞頓的厲害,聞言忙是躬身相應。
無色見他謙遜,知是張入雲在謝自己多番相就與他喂招,因是與其一戰,拳腳上竟得十余年從未有過的痛快,當下也是滿面喜色道:“入雲兄弟太客氣了,我與老弟一番較量何嘗不是獲益良多。不瞞老弟,雖是我在道法一途上不敢妄語,但技擊一流上卻自負也算一流境界,我在這秋練峰上左右無事,長年也就將一番心思浸淫在這拳法腳力上,本以為也算得的爐火純青,未知與老弟一斗,才覺日常所悟還有好多不到之處,當真拳法一途遙無止盡。
呵呵,不想世上竟還有兄弟這般身法武藝,一身功法真真可謂是‘剛柔並濟’,老弟若身無要務,且在我這秋練峰上小住幾日,不是為兄誇口,只待兄弟下山時,為兄卻敢擔保入雲兄弟這一身近身搏擊的本領足以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縱有些不及的地方,所欠的也至多只是內家真力不足而已。”
張入雲得無色誇獎,又聽對方說自己技擊本領只在一流境界,知此乃是無色謙遜之辭,他二人一番較量,張入雲只覺縱是隱娘再生怕也不過如此。且無色一身剛勁更是隱娘不能相及的,雖只此不能說無色功力便在隱娘之上,但二人至多也就是伯仲之間而已,一時想到這裡反端身道:“兄長過益了,雖是小弟略得了些剛柔機要,但與兄長這一剛化百柔的功夫相較實是不算得什麼,兄一身武藝實是登峰造極,小弟正欲多番求救,能在秋練峰盤桓多時更是小弟的心意!今後還望兄長不妄多多指教!”說完便是一揖到地。無色見他言語氣氛不同,知其有胸中有大抱負要展,自古英雄惺惺相惜,見此也改了神色,忙持禮將其撫起。
一旁天石道人見二人一番做作,為緩和氣氛,卻在旁開口笑道:“你二人打了半天又說個不休,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二位肚子不餓,我與蕭道友卻是早餓的慌了!即是日後還要盤桓,且慢慢指教不遲,現如今我看咱們還是早些休息用膳吧!”
一番話說的持禮二人均是一樂,當下無色連忙率眾人異地置辦晚飯,幸得天石道人這小徒弟青松倒是一手調理膳食的本事不錯,只一會兒功夫便整治了一桌飯食,就連兩位師弟的藥粥也都熬好了!一時間賓主相處甚歡,竟得大醉而歸。
自此後張入雲每一日裡便是與無色相較切磋武藝,無色僧為人胸懷寬廣,一身武藝絕不藏私,縱是一路一千一百五十二式的寒冰掌法也是傾囊相授。只為張入雲無有寒冰掌力習之無意,但只招式之精微奧妙也足以令其借薦。張入雲一身峨嵋拳法本就威力絕大,後又得崆峒拳法要詣,若論招式之繁復更是其長處,此時再得無色這正反八卦而成就的寒冰掌精詣更是受惠良多。雖只一個月的功夫,拳法便得突飛猛進,時到後來,卻是與無色斗至不相伯仲,除非對方以力取勝,不然縱是千招之後也只得一平手。
張入雲自負此時縱是相比當日隱娘,一身功力也是不承多讓,一時間心下唏噓,只是想到這裡卻又歸心似箭。無色看在眼裡,卻是平日裡教導的愈加盡心了。
再說當日無色之所以相留蕭山君,並以禮相待,只為先時笑羅漢一伙已將長白山一地與北海苦寒之地地徑打通,如此之下,地底靈氣不止容易走洩,便是妖異也可得此便利往返作惡。無色和尚一來生性乖僻,不以蕭山君吸食死人腦髓為大惡,欲借重他專擅的地行術將地徑關節處再行封死;二來自己也有一件私事想請蕭山君幫忙,是以一樣的將其與天石道長奉為上賓。
而如此一來蕭山君難得有一二位堪稱正教的道友,也是受寵若驚,他本也無甚大惡,便是天石道長身為武當長老,卻也並未與他另眼相看,是以連日來賓主相待甚是融洽。只是言談上凡涉及到乾坤教時,即刻諱忌莫深,眾人都是生性恬淡,知其難處,也不多問,便是張入雲因見其為人還算有些方正,雖有心往詢一些乾坤教的生息,至後也就一笑作罷。
過得三四日後,天石道長另兩名弟翠柏與綠竹傷勢也得恢復,一下子秋練峰上又熱鬧了許多,當下三名小徒弟自是每日裡相詢無色與張入雲諸多武藝上的要詣。二人生性至誠,自是言無不盡,反倒為此耽誤了自己日間功課。
而蕭山君則每日裡往來地底,行法將地徑封閉,無色感他辛苦,日常用自己多年采擷來的丹藥與其抵補元氣,蕭山君見自己所犯過惡,如今彌補時,反還要受人厚贈,心下大愧,是以每日裡行動時更加盡心。雖則只遇眾人相處一個月的功夫,但因感眾人正氣,一身氣息也是大有變化,再不復往日。
這一日蕭山君依無色相求,引了地底一道寒泉與秋練峰上一座靜室之中後,無色僧卻是連在室內一坐三日再不外出。
張入雲見其入得靜室前便是面有哀容,知其內裡定有番傷心往事,再回首相看天石道長時。果然平日裡難有苦色的老道人,此時也是換了滿面憂傷,一味的歎氣。因見張入雲正打量自己,心料其可能已料得一二,卻是暗打手勢,令其不要問詢。張入雲自是領其意思,一時只得自己回靜室潛心練功。
這一日張入雲已在秋練峰上相留了四十余日,因身上傷勢早已盡好,而無色自從靜室內出來後,意甚庸懶,不比往日豪氣,當下二人已盡得對方一身技法,為此上,張入雲幾番思量,卻是決心啟程請辭。
眾人相處甚宜,見張入雲忽然要走,都很有些捨不得。只無色知他為紅顏知已奔波,深知其苦,當下並不強留,臨別時擺了酒宴與張入雲送行,此一番因是張入雲安心要走,眾人反倒不曾多飲,席上無色取出好些自煉的冷香丸相贈道:“張兄弟在我這秋練峰一聚,雖是外門功夫上大有進益,只可惜你我內家勁力途徑相差太多,不能互相切磋,為兄真是大感慚愧,這些冷香丸也算是稀有之物,頗能作補氣療傷之用,今君行程在即,兄無以為念,只以此些許微物相贈,聊表寸心。”
張入雲知這冷香丸是無色幾十年來在這長白山一隅采擷的諸多人參靈草合了這峰底冷泉所制,且因無色師門內功心法別具一格,純用心火熬煉,如此一來這冷香丸藥用更具靈性。一時度量手底一方玉瓶沉甸甸的少說也有幾十粒,如此厚禮,直覺大重。因是兄弟相交不需做些嘴上的虛頭客套,當下只取在手裡深深一揖。
無色見他面色改了凝重,反倒有些不得意,卻笑道:“此丹丸也只普通而已,兄弟此時外功大造,估量日後多半也是用不甚著。只是我看你那桃花扇上兩位魔女性甚難纏,真要是又來與兄弟作怪吵鬧著嚷餓,只取這一粒丹藥喂飼,這丹藥陰冷,為兄保管老弟半年之內不用再堪其擾!”
張入雲與眾人相處,時間長了,扇上二女日常相煩張入雲取用靈藥,為此曾將二人放脫出來兩次。因艷娘與小雅都為前番食得諸多靈草,魔力大增,俱都有些不服張入雲管教。幸有無色在旁方沒有出甚亂子。這多日下來,張入雲功法已是大進,此時就不憑桃花扇上陰雷威力也可轄制得二人。不想這檔兒又被無色出這樁短處,大伙想到每次張入雲與二女斗口時的尷尬,卻是不由哈哈一笑。
說笑間,就見天石道人行前一步,從懷中取出一革囊交與張入雲道:“貧道授少俠義助,無以為謝,今借花獻佛,雖與禮多有不恭,但還望少俠不辭笑納。”
張入雲聞道長話裡古怪,好奇心起,卻當眾將那革囊打開欲窺望其內是何寶物。未想才只將囊口抖開一線,就見得沖天的毫光已是從囊中射出,即將圍觀一眾嚇得一跳。張入雲看的仔細,囊內原來藏的竟是笑羅漢四十九口修羅刀。他不想天石道人竟回將這邪門兵刃相贈自己,臉上一變,忙道:“前輩厚賜弟子本不敢相辭,只是這修羅刀乃是魔教利刃,晚輩功行太淺,卻是無力運用。且這妖刀殺氣太重又曾是笑羅漢秘寶,長日裡負在弟子身旁必遭惡人窺伺,弟子愚笨恐難護得周全,反不如前輩收回門下,時久以玄門心法相渡來的妥當。”
天石道人嘿嘿一笑道:“入雲,你也不必說的這般嚴重,我知你一身純陽心法大為可觀,雖此刻不能妥善運用,但日後卻是難說。你現在一身攜得秘寶甚多,就那化蛇劍也在此寶之上,倒談不上什麼周不周道的。這一套修羅刀連同內裡受傷損的十一柄,已為我用你相贈的胡伶草與秋練峰山腳下的冷泉重新淬煉過,雖不能說脫胎換骨,但其中戾氣終是大為掩息,你日常往帶在身上,不是玄門大家也絕看不出這刀的來歷。
說來我還從你這兒得了九株胡伶草,今卻將得自笑羅漢這四十九柄修羅刀相贈與你,其意甚是不誠,已是頗有些不是意思,你若再做推辭,卻當真是要掃我的面皮了!”
張入雲見天石道人將話說到這一番地步,自是不敢不授,一時只得恭身拜領。天石見此方才歡喜道:“我知你與我師兄天池上人及其弟子東方文英有些不相得的地方,今番見你為人,才知你實是個正人君子,日後我回轉武當,定為你雙方說和,此一樁小煩惱,你以後可不用掛在心上了!”
張入雲見這位老道長古道熱腸,雖是自己並不懼他武當師徒,但一時間為老道人誠心執意大感,聞言大喜道:“如此多謝前輩盛情,只前一番我曾與東方兄一會,當日也算共得一場患難,其時看東方兄意思倒好,今再得前輩於中調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老道長知張入雲說的定是雷音洞一行,此事為各派中的隱秘,一時間自己不好多說什麼,聞言只微笑道:“即如此,那當然是最好不過!只望你日後有暇也來我武當玩玩,呵呵,有聞秦師叔對你甚是推祟,你若到來,估摸著多半能得些好處!”
張入雲聞言一愣,轉念一想,才知天石道人說的是武當秦紅雪,只是不料這老道長怎麼會比秦紅雪還要矮上一輩。因此事不好詢問,只是將話埋在心裡,當下深深一揖,便將修羅刀收在懷中,隨又行至一旁的蕭山君面前相辭。
蕭山君此時面孔甚是古怪,看了張入雲半日,方自懷中取出一方繪有虎豹紋的皮囊,嗡聲嗡氣的與張入雲道:“此囊原質乃是元時兀逐上將貼身防制的水虎皮甲,後經小道提煉制成這百寶囊。我見君子此時身上攜得寶物甚多,有此一物一可方便君子隨身攜帶多方寶器,二可遮避寶物神光,也為君子一路上省些麻煩。只是此物乃是從死者身上而來,怕君子不屑,還望君不要嫌棄才好!”說完卻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將那寶囊遞過。
張入雲不想連蕭山君臨行前都有禮物相贈,一時意出望外,倒很有些不好意思,待聽他將話說完,忙先擺手,後持禮道:“先生說的哪裡話!小弟正為這一身的器械累贅不好攜帶而煩惱,有此一物實省好多麻煩,相謝先生還來不及,何來推辭?今即與先生相交,日後還望先生多多提攜。小弟久日在外飄零,好在鄂州二雲觀有我義兄浮雲子長駐,先生日後有暇還請多多前來走動,縱是到時小弟不在,家兄也是好道之人,以先生這樣的奇人異士與家兄相交定得相投!”說完又是一禮。
蕭山君見張入雲言語親近,未以自己異類修行見棄,一時傾心,當下恭身趕忙還禮。
如此眾人相送張入雲直到山腳下方才駐足,待張入雲臨行時,無色卻又緊趕了兩步於張入雲身前道:“老弟此一去,還望多多保重,只是今番兄弟只得外門功夫,未有在內功心法上大造,為兄實是有些替老弟心焦。”張入雲見無色這長日子以來待自己極厚,到如此反說此語,一時忙待搖手解釋,卻先為無色將其手臂按住道:“老弟心意我自明白,今兄且舉薦一位高人,好容你前往請教,以他一身內功造詣定可惠你良多。只是此人為正派叛教棄徒,內裡有好些不便,所以直到行前只告老弟你一人!”
張入雲見無色僧說的凝重,忙恭身相詢。無色一時反倒垂了目,意甚蕭索道:“此君也是位大失意人士,因為人所愚弄犯下追悔終生大錯,只為不能違背天命,再無恕罪的機會,算起來實比為兄還要淒苦。只是他一身功高造化,當真藝超群倫,且向盡苦行內功秘法,兄弟幾次內功被廢。若以此而論,正是他拿手專擅的內功路子。”說到這裡,無色忽地有些激動,一時卻又歎了口氣道:“二十年前我才剛為愛侶身死,年少氣盛,行為狂放神州遠行,在西域沙漠與他一語不和大斗了七晝夜不分勝負,隨成莫逆。只為他有言今生今世再不回中原,欲在沙漠中折磨自己終生。日後我也因定守前言覓得這秋練峰修煉,如今我與他天南地北,只怕永無相見之日。如今我保舉你前往,雖是他行為狂放,但看在我舉薦你的份上,料不會推辭。且張兄弟你也是個怪誕的性子,即能和我相交一場,想來與他也不成問題。”當下無色細聲將雲飛浪人相貌行舉與大沙漠地點與張入雲俱細說了後,方與其與相辭。
張入雲得無色四十多日以來晝夜指教已是大感其人心志炙誠,今見無色於行前還與自己有此一番交待。想著他為人仁善至此,反要在這苦寒之地自責自困相守終生,心上大歎大悲,胸中一熱卻是納頭便拜。
無色與張入雲相交一場,也是為其一身不羈的生性與風范傾心不已,雖間中張入雲幾次欲與自己結拜,只為他自苦,此生不欲再有至親至厚的人兒,這才屢次娓婉的拒絕了他。今次見張入雲傾心相拜,一時情熱也是俯身相就道:“兄弟相交只為一心,不爭這一日長短,張兄弟此後大江南北縱橫江湖,縱是飛行絕跡出入青冥,也莫忘為兄在這秋練峰上枕翕待旦,日夜相候!”
張入雲聞無色這般言語,心頭大是動搖,眉間一皺,一時強忍欲奪眶而出的淚水,一拜之下,扭頭即走,當下直如排雲似的向遠方遁去,卻是再不敢回頭望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