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只見隱娘上前一步說道:「你們不必支吾,先聽好了,想離開此地的人,就趕快給我打點準備,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艱辛在等著你們。若是怕我二人是歹人,雖才生離此險地,卻又入火坑,那就儘管留在這裡,我二人決不強留。聽明白了就趕快決定,我們只過一會兒就離開此地,沒功夫和你們在這裡磨蹭。」
隱娘說到若不願意儘管留在此地的話,最能打動這班婦人,只見所有人聽了這句話後,馬上就紛紛搶著答道願隨二人同行,內裡有膽小者,還欲向二人哭訴,只是但有委曲,只被隱娘一個眼神就已止住,實是因為隱娘看起來是兩人中的首領,且她一臉的傷疤實在讓人看了心驚。
可才只一開始,隱娘二人就遇上了一個難題,原來這一干女子平日只被囚禁在此地,皆是赤足,無一人著鞋,古時女子小腳,若無鞋的話,幾可說是寸步難行,其中就有一二名原是農家女子打慣赤腳的,也早在這魔窟內將身體養的白嫩,行不得路了。
隱娘見了,只對張入雲冷笑道:「我看你怎麼救人,此時還未出洞,卻已是寸步難行了。」正說話間,卻見一女子對二人說道:「我知有一處存放有衣履,只是還煩請這位相公,陪我走一趟。」原來她見張入雲較好說話,是以開口要張入雲相陪,雖隱娘是個女子,但其臉生的猙獰,她卻怎麼也不敢邀其相助。
隱娘聽了,皺了皺眉頭,便對她說道,你只需和我說清楚,我去取了來怕要比你二人去快的多,說完瞪了張入雲一眼。張入雲被她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實不知自己又怎麼惹到了她。
那女子開口將地點說清楚了,隱娘聰明過人,又適才在這洞府內走過一遭,只那女子說了一遍便已清楚了,可就再她欲起身時,卻聽見一眾女子裡,當先有人呼痛,接著就已栽倒在地上,張入雲原想上前查探,卻誰知只第一名女子起始,而後竟接連又倒下了一多半,雖有幾人尚能堅持,但其神色也已是痛苦不堪,內裡只那兩名雙胞胎,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隱娘上前略微查看了一下,當下皺眉道:「我原指望這干女子都是根骨厚於常人之輩,雖被天磺珠侵害,但也不至於傷到這般境地,現在看來,這些女子,莫說是行路,若不及時救治的話,恐連性命都難保全。」說完抬頭對著張入雲道:「怎樣,你待如何?若這些婦人連行動都難,我看你怎麼救她們。」
一番話說的張入雲啞口無言,看著倒了一地的女子也是一籌莫展,可到後來,就在他看到地上的一件物事卻是眼前一亮,忙臉上又露出了光彩,轉身對著隱娘卻已是一臉的笑容。
隱娘只見他看到地上的碎片就是一驚,跟著又見張入雲對著自己曖昧的笑容,已是知道張入雲所求。眼前就是一黑,差點兒沒把她給氣死。
果然聽得張入雲開口道:「這些女子雖是身有重傷,但我二人此時也才獲了靈藥……。」只說這話時,他已見隱娘已是怒火三千丈,卻仍是小聲說道:「你說過了,可解萬毒,還可活肉生肌,旦凡有一口氣在皆可醫的活。」
隱娘此時已是氣的七竅冒煙,知張入雲不會罷休,只得從囊內取出一瓶聖液向他砸去,張入雲忙抄手接了,卻仍說道:「這裡十多人,一瓶怎生得夠?」說完仍是涎著臉向隱娘索要。
隱娘此時真的氣眼前發暈,這麼珍貴的靈藥卻拿去救這些形同廢人的女子,實只有張入雲才會做到,只是自己日後偏要倚重於他,此刻棄他不得,況且今夜除賊,張入雲實出了大力,最後與虎王相鬥之時,確是危難見真心,不容作假的。口裡雖不說,但心裡卻對張入雲已另眼相看了。
可卻沒料到,自己才剛對他稍有改觀,張入雲卻已是得寸進尺,隱娘性子古怪,即答應要救這些女子,卻是不再悔改,見張入雲又索要,只得又取出一瓶砸了過去,可張入雲還嫌不夠,一連五六瓶之後,見他還要,不由大怒道:「你瘋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藥力,她一眾人筋骨雖不差,但怎擋得此藥力,此時因需急趕路,救人而已,我才給你這麼多,若換平日,改用湯水相送,只一瓶就已足夠,你還再伸手,小心我剁了它。」
張入雲聽了這話,方才住了手,回身一一遞給眾女子道:「這靈藥有限,你們大家暫且分服了吧,只是莫要貪心,多服與你們也無益,只適量就好。」
當他欲遞給那兩個雙胞胎時,卻忽被一旁的隱娘阻住,對其道:「這二人不用。」張入雲聽了詫異,忙問其原因,隱娘見他什麼都要問,白了他一眼方道:「這二人根骨遠超群倫,不服這藥也無妨,還是把聖液省下來,留給其他人吧。」說到這裡,臉上竟顯出少有惋惜的神色,微歎道:「這兩女子根骨不在你之下,並還是雙生子,用來練武實是奇材,只是遭遇可憐,現如今已被妖人所污,可惜了!」
張入雲聽隱娘說了這樣的話,方才仔細打量這二人,果然秀出眾人,只是眼神中太過迷茫,在人群裡反不惹眼。想到二人幼年便遭塗毒,不由也歎了口氣。走到隱娘身邊卻對她柔聲道:「這些藥雖是靈效無比,但出處實在是犯人間忌諱,我把它捨給這些人,其實也是不想你一人獨得這麼多靈藥,有干天和,拿來救人還可,若是貪私只為自己漁利,我怕反而對你不利。」
隱娘見他竟出此言,一時卻也無語,想了一會兒,方道:「我是天生不信命的,若這世上真有公理,那麼多的惡人,卻未何能當道多年?眼前這些女子雖是現時被我二人所救,但在此處枉死,而又無人知婦女兒童,只不下千百。在那些人身上天道卻又去了哪裡?我此生傷人無數,論理也早該身死了,可偏偏仍活在這世上,你想可有道理可言?」
說的這話時,忽聽她對張入雲道:「你呢?你卻為何要出這般大力氣救這班人,陷自己於這般不利的境地。?
張入雲聽了,也說不出什麼,只答道:「我也不知道。」又忽然笑道:「想來是沒什麼好處可言的,」再想了想方正色道:「但求問心無愧罷了,我這一生雖還不長,但已很做了幾件讓自己終生遺憾的事。那時我就起誓,止那時而起,就算我無能,但旦凡力所能及的事,卻也要去做一做,再不願意自己心生遺憾了。」
隱娘卻幽幽地說道:「無愧於心?我只怕你還未無愧,就已身死荒野了!」
只因隱娘話聲很輕,張入雲又想起往事,一時竟未察覺。隱娘看著身旁這懵動的少年,雖已知世間險惡,卻還是一副無懼無畏的模樣。身負重傷之下,此刻方稍好一些,而今卻為了救人,已又顯得一副生機勃勃的氣象,竟全然不把剛才險死環生的一幕放在心上,不由地一陣羨慕,只覺得張入雲一身的英氣逼人,正是青春年少應有的氣概。隱娘看著這身邊腰板挺得筆直的少年,竟第一次發覺他,相貌生地卻也不惡。
只是她一想到適才張入雲殺人時,那惡鬼般的模樣,卻不由地心裡一拎。只盼他剛才的殘忍,只是偶然意動氣發之舉,不然地話,日後恐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忽然間,隱娘覺察到自己,竟目不轉睛的注視了張入雲良久。而此刻的張入雲自是不疑有他,只面上有些惶恐的以為隱娘又要對已發難了。
隱娘略覺尷尬,忙開口道:「你且在這裡巡視一番,看看有無甚東西可用,此地藏寶甚多,說不定你一時有所收穫,卻能於我們有些幫助,我且去取衣服,稍後即回。」說完,已是足下點地,飄然縱出洞外,雖是重傷之下,但竟沒見她的輕功打了折扣。
張入雲得了隱娘的交待,自她出去之後,便在洞內查探,而一班受害女子,此時卻是因服了聖液,而紛紛止了痛疼,在一旁閉目養息,不需自己分心照顧。
張入雲目力極好,只片刻間就把廳內掃了一個遍,卻未發現什麼異常,今日他和隱娘雖是俱受了重傷,但受獲也不算少,內裡有幾樣自己不明白的物事,都已被隱娘貼身藏了。並言及日後許會有大用。
張入雲又巡視了場內一遍,見場內無異物,正欲罷手,卻忽地看到地上有一具青衣鬼的屍體在一點一點的燃燒,猛想起,這是先時被隱娘用一枚磷火打死的那個手拿青龍令的青衣鬼。只張入雲想到,這麼長時間這火怎還沒熄滅,論理,這人早已該被燒成灰燼了。
好奇之下,忙走上前兩步。看仔細下,原來是那青鬼的一副頭臉早已是燒了個盡光,但脖勁往下,卻只燃起一團不大的火光,一身的衣服竟也有大沒有被火點燃。看到這裡,張入雲忽想起,先時隱娘那麼厲害的一枚鋼環飛出,打在那人胸膛之上,竟也沒他打死,估計此人身上必有古怪。忙上前取了一件地上的兵器,撥開了那個青衣鬼的外衣服。
卻見那青衣鬼內裡竟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褂子,一旁的火雖在燃燒,但不知怎地,那火卻怎麼也殺不透白褂。張入雲知是件寶物,一時也顧不得污穢便從那青衣鬼身上解了下來。等他再走回一干女子身邊時,隱娘也恰恰地回來了。
此時隱娘也是收穫頗豐,手裡提了一個老大的包袱,抖開了看了,原來不只有女子穿的繡鞋,還有不少衣物,只是多是各色男子穿的服飾,那些女子看了不知隱娘是什麼意思。
此時的隱娘卻已將張入雲的外套除下,身上卻難得換了一套華服,張入雲看她少有如此打扮,竟有些怔住了。知隱娘生性愛潔,不願穿男子的衣服,但到底佛靠金裝,人靠衣裳,雖是隱娘並沒刻意地打扮,又是臉上有傷,但觀其形象,也知她被毀容貌之前,實是個美人。
張入雲看到她臉上的傷口,也不由有些難過,忽然想起事,想問隱娘,只是此時在人前,卻不太方便,便止了口,欲二人獨處時再相詢問。
再說隱娘見那般婦人竟猶豫著不肯換衣裳,上前怒道:「此去路上極難行走,自是換了男子的衣服行走才方便,我已盡揀了些身量小的衣服的來,怕你們當中大多數人都能穿得上,再要猶豫我二人即刻就走。」說完話,從中挑了一件給張入雲,拍了他一掌道:「你也給我出去把衣服換了,賴在這裡不走,你想怎地?」
張入雲見了,趕忙抽身出了洞外,隱娘見他離去,卻反手又將那把銀剪刀取了出來,又取過了針線,給那幾個不合身量的女子臨時將長裙改了,她指法高強,向有神針之名,幾個女子的衣物在她手下,自是片刻就已被縫補妥當。
只眾人將衣換好,隱娘見天色已近天亮,忙嘴裡催促,一時眾人都出了洞口,只是這班女子個個腳下綿軟,都走不得長路,又行不快,把個隱娘急得眼中火也要噴了出來。尚幸一眾女子不知怎地,竟極怕她,只一臉色難看,眾人忙都強忍傷痛快行,雖仍算不得快,但終是好過先時多矣了。
張入雲行至眾人身旁,忽想起一事,忙問隱娘道:「這裡不是應該還有嬰兒,和懷胎的婦人嗎?怎沒見到?」說完就欲起身尋找。早被隱娘拉過一邊,眼中略帶晦澀道:「旦凡靈嬰,只一出生,就要竟藥水浸泡,魂魄也盡被人收走,哪裡能救得活!至於懷孕的女子,少有能挨至嬰兒生下,而不死的。我昨夜已搜巡過一次,此事卻只得三人,方纔我已抽空叫她們在山口外等候了,你卻不用再去找尋。」
張入雲聽了,心下一鬆。忙往前行,果見山口外又有三名婦人在等候,其中一人還好,雖是身上有孕,但身形還未走樣,看上去還能跟得上眾人的腳步。而另二人,卻是八九個月身孕模樣,能行動已是不錯,如何能跟得上大伙。張入雲看了自是頭痛,隨求助於隱娘。
隱娘冷笑道:「你即說大話救人,現今卻又來難為我!只是此刻時間緊迫,先不和你計較,你且將一人負上,往來兩次將這二人送到先時的小橋下,我自有辦法。」張入雲聞言大喜。忙依法照辦,雖是男女有別,但此刻事急從權,卻也顧不得了。好在對方女子,卻未放在心上,即是恩人,又要為人母,對男女避諱自是看的較淡。
等張入雲兩次往返之下,一眾女子也才剛剛行至木橋上,而此時的隱娘卻不知從哪兒弄出一條細長條柳葉舟來。張入雲剛欲問這舟從何而來,卻已被隱娘一臉不耐煩的神色阻住。只是那河上無有碼頭,二人少不得又費了些心思才將一眾婦女盡都負上了船。
等把人都安置下來,隱娘遞給張入雲一節長長的樹幹做槁,又問他道:「會不會駕船?」張入雲聽了茫然著搖了搖頭。隱娘見他不會,氣地銀牙一咬道:「你什麼都不會,卻只有本事說大話。」張入雲一時雖不好意思,但心想隱娘此時怪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拖累了她,為了救人,受幾句責備又有何妨!只是不會撐槁,卻是自己無用,也怪不得隱娘。是以只在一旁乖乖地挨罵。
隱娘卻那有精神和他磨牙,只說了他一句便一腳將他踹到船上。隨後又伸手入懷,取出一張黃符紙,正欲咬了手指在紙上劃符,忽想起自己不能流血,又不由恨恨瞪了一眼張入雲。行至一個雙胞胎身旁,指尖一劃就將那女孩的中指劃破,隨取了血,劃了符印,伸手過處,已貼在了船梆上。復又對張入雲說道:「你只負責這符紙莫要被水浸濕,這總該做得到吧!」
說完已是站在岸上只一推,就已連人帶舟俱推向河中央。而自己卻取出了甲馬縛在身上,掐指起在空中,只片刻間就已不見。
再觀張入雲一行人,卻是只空舟泛在河中,雖是無人御舟,但那船卻逕自行在河上,雖速度不快,但卻行的穩當。加上又是水流較急,一會兒功夫,卻也去了老遠。再過得半個時辰,隱娘卻是忽然從天而降,落在舟上,上船之後,卻是揭下符紙,又提過槁來駕舟,此時換了隱娘操控,那一葉細舟,竟是快的如同飛鳥一般在河面上掠過,只半日下來,竟行出了百十里。
自隱娘上了船,就把張入雲換下,吩咐他一人躺在船上趕緊休息。張入雲見這一船皆是婦人,且又俱都是正襟危坐,獨自已一個大男人卻要臥在船上,一來不雅,二來於禮也不合,正欲推辭。可隱娘只將眼一翻就將他止住,開口道:「你身上的傷勢遠比你想像的要重,快給我乖乖地躺下,靜心的調息,再加上先時所服下的玉露藥力非同小可,早一點運氣,便多一分好處,過一會兒我有的是要用你的時候,你給我快點恢復身體才是正經。」一番話把張入雲堵住,只是身子躺下後,周圍儘是一干女子,止不住的香氣都鑽入張入雲的鼻息內,卻是花了他不少時間才止住了自己地心猿意馬。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近午時,因此時是冬日長陰天,到了中午卻才出了太陽。一眾女子久在山腹之內囚禁,已有長日子沒有見過太陽,此時暖暖的陽光灑在眾人身上,不自覺間人人都自哽咽起來,只一人帶頭,其餘的人別跟著嗚嗚地哭出聲來。
張入雲此時也已睡了有兩個多時辰,雖是重傷難癒,但到底氣色好了許多。隱娘見眾女子的哭聲竟將張入雲吵醒,不由皺了眉頭,臉色暗了下來。這許多婦人,都是見機慣了的,忙止了哭聲,戰戰兢兢的坐在一旁。
張入雲醒來後,見隱娘手中的長槁,卻已是換成了雙槳,知此時河寬水深,長槁已漸不能起作用,但又見隱娘臉色上也已衰敗的厲害,忙上前請教起隱娘撐船駕舟的本事來,隱娘知他想代替自己,搖頭不用,可張入雲卻是堅持的厲害,她身上也實累了。只得由他,
好在張入雲一身的武藝,雖是初學,但上手卻快,加上人還不算太笨,只一會兒,卻也得得有模有樣,只是在他手下舟行的速度卻慢了許多。好在此時河流漸寬,來往船隻也偶有出沒,方才船行太快,也過於驚世駭俗,此時放慢,也正合隱娘的心意。此時已是逃出了百十多里地,隱娘心下稍安,也就只由得張入雲了。
只一會兒,隱娘就已合上了眼睛。張入雲此時操著舟,心思卻是一刻也沒停下,他先時意氣,只管救人,此刻細想之下,這些女子如何安頓卻實是一個大問題。自己是所有人中唯一的男子,況他又年青,帶著這麼多婦人同行,實是太過扎眼,若是有妖人尋訪起來也極易察覺,一時苦思無有良策,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帶一眾婦人逃得遠遠地。
又行了一個多時辰,原本所在的小河已是匯入了江內,江上船隻自是多了許多,人聲操雜之下,已然將隱娘驚醒,張入雲本欲讓隱娘再睡片刻。卻見隱娘打量附近後,就讓張入雲將小船停在一處不大的縣城裡。
船靠岸後,她卻只讓張入雲一人上船,吩咐他上岸采賣一點食物來,並去估衣店裡買些舊衣服,最好是下人應用的衣賞,再買兩個大箱子,不論新舊,只快些買來即可。
張入雲得了她的囑咐,正好身上有的是錢,自是快手快腳,片刻就已辦妥。隱娘方又劃了槳快速駛在江上,眾人吃了食物後,精神大振,暫把悲傷放過一旁,只一心想離得妖窿再遠一些。
如此隱娘和張入雲相互交替,到了天色漸暗時,竟行出去二百多里,此時人人心下大安,卻只在等隱娘吩咐什麼時候方得上岸。再過得一些時候,隱娘卻吩咐一眾婦人上前,從懷裡取出幾顆丹藥狀的物事,片刻間就將一半有多的女子都易了容,紛紛竟做了男人的頭臉,張入雲看了嘖嘖稱奇,想要詢問隱娘那是何物,但隱娘此時心情甚是不好,卻壓根就沒理他。
好在行不多時,船停在了一座大縣城內。當眾人上岸時,隱娘對著那細舟只一指,那船就忽地四散開來,張入雲看的清楚,原來方才眾人所做的船竟是用許多樹葉堆砌而成的。
再說上得岸後,隱娘卻與張入雲分成兩撥,她只帶了四個身體好些的婦人前行。卻要張入雲在縣內買了一口棺材抬了,再和她在縣東首的道觀內會合。張入雲一一照辦,又雇了馬車將一眾婦人送上車代步,因隱娘吩咐他,盡量避了人跡,慢一些倒也無妨,是以直到晚間才到了地頭。
原來先時晨起,隱娘就已飛身將這一路地勢打探的明白,知此處有一破舊的道觀,心想可在此地暫時安身。只是一行人都是婦人,又是空身,又無行李,自是容易讓人疑惑,所以才讓張入雲買了幾個空箱子做個樣子。至於那舊衣服,卻是為了令幾個女子扮作僕人用的,此時已換在了和隱娘在一起先行的四個女子身上。
待張入雲行至那道觀內時,卻早有隱娘帶了一個老道士迎了出來。那老道人好似得了隱娘不少銀兩,人甚慇勤一力跑前跑後,還安排要為棺中死人頌經,卻被隱娘交待,因風俗不同,需在此停靈數日,一切道場卻是暫免,待道人安排眾人在西廂房內歇息後,隱娘又取了銀子與那道人,請安排些茶飯來。
有道是有錢好辦事,時間不長,那道人就帶了一個小道童,捧了兩個大食盒進來。並兩桶米飯,揭開了一看,不想裡面竟還有一隻蒸鵝,並好些雞蛋,想是道人貪隱娘多給他銀子,所以才得如此。
待得道人退下,眾人飯畢,隱娘才引了一干人入內室。當下隱娘坐在椅上,一干婦人卻均不敢坐,加上人又過多,一時也找不到那麼多的椅子,是以乾脆連張入雲也站在了一旁。
隱娘見了,卻是強拉了張入雲也一同坐了下來。方開口道:「如今已暫離險地,現下我想問問你們,對今後可有什麼打算,我也好定奪如何安置你等。」她只一話落地,那一干婦人卻已是跪了一地。獨那兩個雙生子,卻是立在一旁。
只見眾人裡有一婦人開口道:「難女曲瑛姑,一年前被人拐騙至那害人的地方,數重劫難之下,已是不能,也無臉再回家中。方纔我已與一眾姐妹商量好了,只盼婦人,公子不嫌棄我等俱是破甑之身,還請收留我們,為報二位恩人再生之德,情願一生一世服侍二位主人。」她這話一出口,張入雲就是頭大無比,他救人本是無心,此時卻見這一干婦人竟要粘上自己和隱娘二人,一時想到事情大發處,卻是手足無措,頭角見汗。
隱娘此時卻是露出少有笑容,盯著張入雲直看,張入雲見她取笑自己,更是羞愧,一時連怎麼拒絕都已是無從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