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道成再見我們時,曾經對著許箬荇說過的話:「老頭子最怕看到少年老成的,一點樂子都沒有,當年的小顧已經夠無趣,沒想到你更加變本加厲。
我當時沒有想到這個小顧,是顧連山大人。
他們與他,竟然是舊識。
元婆婆站起身,給每個人添了水,嘴角輕翹,心情像是大好:「老景,你聽她說了沒有,小顧被下大牢,罪名是弒君。」
我心裡頭抽抽,這天牢的死罪,聽著能令老人家歡喜城這般?
「老景,你還記得當年小顧長掛嘴邊的話是哪一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景道成就差在那兒擠眉弄眼,活潑地與先前截然不同,話匣子一打開,剎車都剎不住,這些應該不是他們口中所謂的禁忌,因此才能這樣眉飛色舞,「這樣一個人會弒君,皇帝老兒要殺他,也該編個好點的理由才能讓旁人信服不是,而且皇帝是不會同臣子一對一說話的,當時還有誰在,誰是那個要命的證人,小姑娘,你打聽出來了沒有。{第一看書}」
真是應了旁觀者清這句話,這樣淺白的道理,我們幾個人卻是從來沒有去想過,當時和顧連山大人一起站在皇帝身邊的人會是誰。
「沒,我都沒有想過。」我很是老實地回答道。
「可能還不止一個兩個,不過既然小顧已經被下了天牢,想必所有人和皇帝的口徑都是統一的,在這種情況下,肆意地辯解絕對不是明智之舉,想必他不曾說過不該說的話。」景道成摸著下巴,十分肯定地說道,「他沒有說是,因為那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也沒有說不是。不能直接辯駁皇帝的聖意,小顧做人就是這麼妥帖。」
我與許箬荇對視一眼,雖然景道成沒有親見,不過分析過來也大致和實情相同,白蘇岸的確說顧連山大人沒有否認弒君的罪名,自然也沒有承認。
「小元。看樣子你說要多留他們住幾日地想法是不能夠了。他們兩個一臉急著要走地樣子。特別是這個小姑娘。恨不得長出翅膀來。」
元婆婆一臉地了然:「不妨事。他們有心事在那裡沉積著。即便是強留下來。我們又於心何忍。你們自去休息。明天一有光線。我會領你們出去。」
我起身謝過他們。與許箬荇一起熟門熟路走到那間柴房門前。手指要推開房門時。我駐足而立。沒有回頭地問道:「表哥。你不覺得一切地事情都是從我們來到這個村子開始地嗎?」不。或許更早。早在我從清平王府出來。
不停地有人死去。不停地有屍體失蹤。
每一個都是我認識地如蛆附骨地神秘香氣。不遠不近地跟隨著我們出現。我幾乎走到哪裡。它就出現在哪裡。有一次若非蟾蜍及時出現。中毒地怕不僅僅是一個人。許箬荇地手臂到現在還留著一些未曾褪盡地痕跡。體內地毒素是都化解了。燒灼過地皮膚卻沒有那樣容易復原。
「青廷。我們只管盡力而行。其他地不用多想。」許箬荇一隻手搭過來。按住我地肩膀。他地體溫瞬時瀰散開來。「我們這不是正兵分兩路。待我們出去。先找小莫問問。當時在現場地其他人究竟是哪幾個。」
我將門推開,裡面還是老樣子,潮濕的木料地氣味,味道不太好,不過與那如夢如幻的香氣比起來,我寧願同這些藥材待一輩子。
許箬荇爬到高處。撥弄下來一些乾燥的稻草。將地面鋪就出一大片來,再挑選出兩塊枕木形狀地排成一列:「青廷。手的傷處還痛不痛。」
「沒什麼感覺了,你不提,我都忘記有這處傷。」特意將腕子揚起,表示無大礙。
「可是青廷,你的臉色很難看,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他抬手過來,將那些由於奔波一天,淘氣地支出來的碎替我撥到耳後,「青廷,你心裡是不是還藏著其他的事情。」
「我原來以為只要找到無名村,見到楚清平前輩,將我所見說來,問題便能迎刃而解,至少是解了大半,未料到,楚前輩居然已經去世,即便是我已經大致猜到我見到的人,是他的血親,但又能怎樣,還是沒有尋求到救出顧大人的法子。」我一頭倒下來,喃喃道,「這會兒心裡頭一團糟,根本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出了這裡又該怎麼辦,還有陳平兒,殺死平兒的兇手又在哪裡,那個該死地沙展,怎麼突然又像是失蹤了一樣,難道他的出現只是為了在我們面前殺死一個無辜的孩子嗎。」
狠狠地將雙眼緊閉起來,還是眼不見為淨才好,否則越想越亂,像是無數找不到頭尾的麻繩在眼前纏繞繁複,解不開,我一個人根本解不開來。
許箬荇沒有附和著說話,他只是將手臂,輕輕將我圈在他懷裡,從後面抱住我,背脊依靠到他的身體,他的呼吸近的就在耳邊,不知怎麼的,那顆方才跳動地節奏大亂的心,緩緩地,緩緩的平穩下來。
「青廷,要是睡得著的話,早點睡。」
「我睡不著。」還是只有那麼小的窗子,我同許箬荇,這會兒算是同地鋪共枕頭?不知怎麼,我的念頭又岔道這上頭,臉微微地紅,他應對景道成的話,我們是表兄妹,以後還會是兩口子,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分的猶疑,以前隔在我們之間的那些個問題,根本還沒有解決,不過看著他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即便是我問了他,他也會得說,要過日子也是我們兩個,其他地人,你何必想這麼多。
那樣強勢地性格,一顆心卻是柔軟不過的,我摸索著握到他地手,一根一根手指交纏。
「青廷,我也想到了些事兒,既然你睡不著,我說給你聽可好。」他在身後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