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暗夜之處,穿一色的純白,想要讓人看不見都難,我嘗試著想轉過身,能夠看得更清楚些,身子被許箬荇一手扣住,他摟得更緊,明顯不想看到我的狀態更加糟糕,口中還在安慰著:「青廷,沒事的,沒事的,前輩想同我們開個玩笑罷了。」
在我的身後,究竟生了什麼,為何許箬荇身周緊繃的氣場一下子鬆弛下來,是不是又有其他人到了。
他稱其前輩,已經算是很客氣。
並未再將其列為敵對。
先是有人輕輕咦了一聲,聲音像個少年,底音清朗乾脆,似只新鮮的梨子,滿滿的皆是水份。
只是像。
「你在我家裡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元婆婆的嗓門真大,我以為她只能出平時那種沙沙的嗓音,沒想到爆起來,絕對不容小視,「你對我的客人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做。」他越做出無辜的姿態,「你先把掃帚拿開,我的衣服是新換洗上的,千萬不要弄髒了。」
「沒有做什麼,沒有做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元婆婆估計是氣不打一處來,舉起掃帚抽得啪啪響,「你不給我治好她,我把你所有的衣服全拿去染成五顏六色。」
要是什麼都沒做,我不會無緣無故吐血至此,我的身體又沒有七癆八災的。
「你,你抱她過來,給我看看。」白色的影子在許箬荇眼裡晃來晃去。始終沒有脫離開視線,許箬荇一定是牢牢盯著他看,絲毫不肯放鬆,「不用拿殺人地眼光看我,她真的沒有大礙的。快點過來讓我看下。怎麼會變成這樣。」
許箬荇不願多做口舌之爭,將我打橫抱起。動作利落,手腳很輕巧。
雙腳一騰空。視野驟然改變,覺得血液像是從頭部緩緩向四肢散去,反而比剛才暈得更厲害,我強忍住一口氣,等被放置到那人面前。視線模糊開來,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他俯下頭來更加仔細地觀察著我:「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衣袍的顏色,真是乾淨,似乎沒有半點塵埃,在這樣個鬼地方,他是怎麼做到地,我倒是很想開口問問他。
「是你動地手,不是嗎。」許箬荇的聲音平平。不怒不惱。我摸索著去拉他地手,涼得讓人心寒。對方給出的回復要是稍微對我不利,我怕他立時會動上手,才不管我們處在什麼環境,對方又是誰,「你一出現,一抬手,她便如此。」
他地脾氣,不似過去的隱忍,又或者是一開始時,我的計算錯誤。
「真是奇怪,她的體內以前就有這個了,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她,不過是和她開個小小的玩笑。」那人地手指在我的眉心點住,沒有移開,說來奇怪,體內蠢蠢欲動的血脈一下子如同看到剋星,畏縮著再不敢胡亂加,他嘴裡似乎還念了兩句什麼,嘰裡咕嚕的,聽不清楚,再入眼的是一個大大的笑容,「你感覺好點沒有。」
這人的確是不年輕,不過眉眼生動,看起來實在還像個孩子。
我的手腳一下子恢復了力氣,用力將那張幾乎要貼上來的面孔推開:「前輩不用靠這麼近,說話都能聽得見。」似乎是按到他地前額處,觸手綿軟柔滑,此人地皮膚好得叫人心生嫉恨。
「看,我說她沒事來著。」他不知死活地繼續想貼過來,「美人,你是從哪裡來的,小元家裡有啥好玩地,不如去我家裡頭,我那裡有很多很多美人。」
我暗暗打了個哆嗦,住在這身體裡也有段日子,還是第一次被稱作美人,這人的眼神大概不太好,這兒又是黑漆漆的,我暫且原諒他,不過要說這地方有很多美人,實在是令人不敢置信,就這兒?連根狗尾巴草都生不出來,能留得住美人。
眼前一花,沒怎麼看清楚,究竟生了什麼,許箬荇已經和對方動上手,那人的手對著我所站的位置伸過來,直接準備摸一把我的臉,這邊的許某人,臉色一沉,另只手同時探出,兩個人飛快地各出了幾招,快得不可思議,辟辟啪啪,聽著倒像是有人在耳朵邊上拍巴掌鼓掌。
「都給我住手。」元婆婆一聲大喝,掃帚的伺候。
我索性用雙手將眼睛一遮,場面混亂之極,叫人不忍目睹,扭頭準備回到柴房去補眠,要不,你們打完了叫我。
「哎,美人都走了,不打了。」
「楚清平,你回自己屋裡對著那些死屍喊,不要到我家裡。」
腳步頓住,我緩緩地調整角度,其他的再看不清,那一坨純白卻永遠不會搞錯方向:「你那裡有死屍?」
「你要是也喜歡,我可以帶你去看,都是美人。」結果,還是他的腿腳最快,直接衝到我面前,笑嘻嘻地向我做出邀請。
我終於明白,他口中的美人是什麼意思了,要是連死屍都可以稱之為美人的話,我以後還是不要照鏡子的好。
「青廷不必理會他。」許箬荇停在我的右側,兩個人顯然沒有過足打架癮頭,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兩雙眸子,都很是亮晶晶的。
「原來你叫作青廷,我的名字裡頭也有一個清字,我們真有緣。」他側過頭來,神態調皮活潑,我這次留意到一件事情,雖說他也是這裡的人,皮膚卻與元婆婆的截然不同,雖說是要顯得略微蒼白一些,但還是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不是那種讓人害怕的灰白顏色,還有,他的年齡也遠比元婆婆和老景要年輕。
「我們來這裡前,看到一隻赤紅色的蟾蜍,我想問,那是是不是你養的。」不想繞圈子,有些問題開門見山問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