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兒原來的名字是蝶兒,在蝶舞出現在王府之前,她是王妃房裡屋外吃閒飯的那一個,猶如有錢人在路邊隨意撿到的小貓小狗一般,撿回來也不用自己養著,隨手往哪個角落一扔,照樣能自己長大。
王妃在的時候,大家看在主人的面上很少有為難她的,打狗還要看主人,蝶兒的名字還是王妃給起的,她的額頭幾乎被烙上主人的刻印,一生都不能抹去,她的年紀尚稚嫩,也做不了什麼事情,由得她看看花草,傳傳話,簡單到不行,有時候,大家都會忘記府裡頭還有這樣一個孩子。
直到那一天,菊兒照例給小院前的幾棵芍葯修剪除草,院子裡頭傳出淒厲的哭聲,再一時,清平王爺過來,她還呆呆地不曉得躲避,被個管事的重重一巴掌抽在臉上,她吃痛地爬到旁邊,到晚上見到白幡掛起,平時眼熟的幾個丫鬟都穿起麻衣戴孝,她才明白,是王妃病逝了。
我邊疾步向回走,邊回放著菊兒的話,王妃的身體一向很好,怎麼突然就病逝,不過王爺都這麼說,作為下人,難道還能提出異議,再後來王妃娘家人得到訊息也過來察看,大概也是不敢相信,好端端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親家老爺是本朝的威武大將軍,王妃的屍體,他親自驗看以後,封棺入土,應該是沒有異狀的。如果,菊兒沒有看見後來的那一幕,我也不會想到這麼多。
她說。姑娘,我確實是看到了,在王府這許多年,雖然我有點遲鈍,有點呆。不過那兩個人在房中做什麼。我如何會看錯,我們家王爺本不是個喜歡避嫌的人。有時候在王妃屋中,兩個人也會親熱。我進去送花時,隔著房門聽到些,甚至有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連房門都沒有關。王爺明明看到有人走來走去,反而興致更好了。
秦將軍是王爺地親家老爺,是王妃的祖父,他怎麼能在孫女大喪之期做出這等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
離開時,菊兒還捨不得我走,又明白我不得不走:「姑娘,還記得來。不要把菊兒給忘記在這裡。」
我將手指頭從縫隙裡探進去。與她的手指勾一勾:「等王爺心情好的時候,我會替你求情。」
她趴在縫隙中看著我離開。我都不敢回頭,怕自己會不忍心,結果還沒有到門口,已經有人上來拉我:「姑娘啊,你去了哪裡,王爺見你不在很大的脾氣。」
趙,他又來做什麼。
我踏進院門,趙正坐在當中,劈頭怒喝倒:「你去了哪裡,一個一個問下來,居然沒有人知道,你到是能耐越來越長了。」
拉我進來地婦人,討好地將我往前推推,半掩在我後面,壓著聲音道:「姑娘,你快點給王爺解釋,不然我們一眾人都沒好果子吃。」看趙地表情,要是我說,我是到柴房去偷看了菊兒,他怕是能將在場的人全部拖出去打板子。
「你說啊,到底去哪裡了。」趙見我默不作聲地,火氣更盛。
「好姑娘,你倒是開口哪。「那婦人急得不行。
「王爺,我想蝶舞姑娘是不忍哭出來,大家看了傷心,也不想王爺見到她落淚,想到鶯歌夫人紅顏薄命而難受,因此偷偷溜出去一個人哭了一場,王爺看看,蝶舞姑娘地眼圈都是紅紅的。」替我解圍地人,竟然是巧兒,平時話不多的丫鬟,偶爾出次頭,倒是句句在理。
趙也想不出我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只是過來沒見到我,一時火氣,巧兒的幾句話是個現成的台階,他自然放下架子,收起盛怒,輕聲道:「果真如她所言嗎?」
他地台階,也是我的台階。
我沉默一會兒,才點頭,更顯得像真的一樣。
趙招我走到他身邊,坐下來,湊近看我的鼻眼,是不是如同巧兒所言是才哭過,我在柴房處,見到菊兒的樣子,心裡頭不好受,又強行壓制著,所以眼圈鼻尖都是紅的,他相信了:「她們說你只得呆坐,也不哭出來,顯見是傷心過了頭,想哭倒是不容易了,能哭出來也是好的,免得傷到自己身子。」
兩個人坐得很近,一干人等見已經沒有她們的事,又自覺回到位置上,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免得被王爺又找個借口罵幾句,自己討不痛快,我看著趙貌似溫柔地嘴臉,花鶯歌地描述真是對的,你們兩個都是極好地演員,有時候連自己都會忘記,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一個人要騙過別人容易,要騙過自己才難。
我低著頭,絞著自己的衣角,絞緊放開,又繼續絞。
「你是想問我,怎麼還不給鶯歌一個交代,是不是,明明殺人兇手已經抓住,人證物證俱在,為何要任由那殺人兇手逍遙法外。」趙見四下只得我與阿北兩個人,很輕歎一口氣道,「蝶舞,我也有我的難處。那人無論怎麼說,都是我的王妃的祖父,論輩分他是我的長輩,況且他此次殺人,有情有理,也屬情有可原,要責怪的話,鶯歌自己也有責任,我不忍心秦將軍的一世功名毀於一旦。」
一邊是親家長輩,一邊是愛妻寵妾。
好人都是他在做。
「我要想個兩全之策,讓秦將軍可以免予此劫,又能給你姐姐一個交代。」趙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溫柔地繼續說道,「蝶舞,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這麼聰明,明白該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