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紅 正文 第三卷 25:愛妾
    「夫人,王爺回來了。」這個叫鈴兒的丫鬟急匆匆地跑進屋子,湊到鶯歌夫人的耳畔低語道,低語是一種習慣,倒並非是為了避著我,至少我還是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聽進耳朵裡去,「正在前頭更衣,夫人要不要理一理妝容。」

    「好。」鶯歌夫人緩緩起身,在我手背上一撫而過,「妹妹,你慢慢吃,我換件衣裳再過來陪你。」

    我是一口食物正半咽在喉,說不出話來,她倒是風姿搖曳地走了,留下我,還有兩個面生的丫鬟木頭人似的站著,這要是王爺先過來,瞧見個陌生人坐在愛妾房裡,還不知是什麼反應呢。

    愛妾。

    取掉愛字,只有一個妾。

    好聽的稱謂,鶯歌夫人,不過是因為她不是王爺的大房,再寵再喜歡,她的身份永遠是比正室矮下一個頭的小老婆。

    不過,她比尋常人幸運一點,清平王爺的正王妃已經去世好幾年,上頭沒有大的壓著,雖然名分上不太好聽,其他的也就都差不多了。

    不過,有件事兒很明顯,正牌的王妃絕對不會因為王爺下朝歸府而要去特意換一身衣衫,畫一個更美的妝,她還是走的以色侍人的老路子,而我呢,便是她世間唯一的親人,因為父母都不在了,選擇投奔親姐而來,開始寄人籬下的日子。

    在總捕司的最後一日,我想起要緊的問題,趕到顧連山面前,直言道:「顧大人要我冒充的便是花蝶舞對不對。」

    他從滿桌的案卷中,抬起頭來,靜靜望著我,像是早就猜測到,我會來問。

    「如果,我能冒充花蝶舞,那她本人又在哪裡?」

    顧連山將手中的毛筆擱置下來,沉聲道:「我以為你早該想到答案的,不是嗎。」

    我腦中轟地一聲,其實開口問之前,我已經隱隱瞭解,想聽的不過是個確切的答案,他沒有給我答案,卻給了我一個落實。

    我安靜地從他辦公的屋子退了出來,不需要再問得更加詳盡,問得太多,難受的怕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白蘇岸其實一直站在門口,看著我進去,又看著我退出來:「小莫又才抄好幾張,我念給你聽聽,那麼多的材料,想要囫圇吞棗地全部背下去怕是來不及了,能多看一分是一分。」

    他站的是風口處,寬大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瘦。

    「怎麼站在風大的地方。」忍不住想伸手去拉他一把,手卻被他反握住,兩個人的手都是冷冰冰的,「你光會說我,自己不還是站在此處,風大有風大的好處,墨跡幹得快些。」

    我想掙脫開他的手,他握得有些緊:「你不記得小莫說的,要我們兩個仔細別給風吹走,其實有個法子能行得通,你看,我們兩個要是拉在一起,就吹不走了,不是嗎。」

    我真沒好意思再掙一次。

    香氣襲人,把桌上好吃的味道都給搶走了,我將筷子慢慢放下來,鶯歌夫人已經換了身鵝黃的新衣,袖口裙擺都描了金線,前頭看看倒還好,她裊裊一轉身,背後是整幅的百鳥朝鳳圖,滿目各色的鳥雀,只缺了栩栩如生,那只聖鳥鳳凰。

    在她心裡頭,怕是早已有了鳳凰的人選。

    她原先的妝容已經很是精緻,我也瞧不出她又多整了那些位置,不過眼睛不似方纔的清亮,眼尾處被加重了顏色,媚態更盛,唇上的胭脂也換了個更加鮮嫩可口的,她笑盈盈地問我:「妹妹,看我這樣可美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美,姐姐好似這幾年都沒有變過,甚至比我印象裡的還要更美。」

    她扭著腰笑,將臉兒在我臉頰上輕輕一貼,又放開,皮膚真正是又軟又滑,如此尤物美人兒,我是男人,我也喜歡。

    「遠遠都能聽到鶯歌兒的笑聲,是什麼事情讓我的美人兒這般痛快。」鶯歌夫人的身子正好檔在我前面,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進來的這個男人,只聽到了他的聲音。

    身邊的丫鬟已經都自動自覺的跪下地去,我還在考慮是不是要學樣時,鶯歌夫人已經嬌笑著迎了上去,半個人都窩在對方的懷裡,手指頭繞著衣袖:「我有和王爺說過,這幾日,我的妹妹要過來王府暫住,王爺怎麼給忘記了。」半是嬌嗔半是撒嬌的,「蝶舞,還不快來見過王爺。」

    我那兩個可憐的膝蓋今天是躲不過去了:「民女花蝶舞拜見清平王爺。」動作慢點兒再慢點兒。

    「都是自家人,又是在府裡頭,務虛多禮。」清平王爺果然如我所願,及時開了口,「以後也不用多禮,你姐姐時常在我耳邊絮叨你,雖然沒有見過,倒像是熟人一樣的了。」

    兩個人真是天生一對,都這麼會說話。

    我再乖巧不過地低身行禮:「蝶舞見過王爺。」跪是不用跪了,這禮數還是必須的。

    「姐姐是美人兒,妹妹也是美人兒,偏偏這樣一對妙人兒還都姓花,花鶯歌,花蝶舞,取得名字真是合配這樣的人品。」王爺今天的心情應該也很好。

    我不露聲色地退一小步,抬起眼來,看著眼前人。

    清平王。

    趙渲。

    當今天子的親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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