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們提及了聖草,說是要採了聖草回去給人治病。」她很突兀了給我這麼一句,說話的時候還不看著人,活像是我背後還藏著三個人,她是在同空氣裡頭的別人說著話呢。
聖草又是什麼呢。
「蛇草,我表哥說要來找的蛇草?」我想起來問她,「是你們的聖草,那你怎麼補早和我們說呢。」
「因為所有想染指聖草的人都必須死。」小米說得很自然,很坦然,似乎這是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我們是為了救人。」我差點想用一隻手拍在她額頭,給她兩個爆栗子,這孩子是給誰洗腦了,為了一棵草藥,可以任意殺人。
「什麼原因對我而言皆是一般,有窺視聖草的人只能死。」小米低下頭不知想著什麼心事,再抬起臉看著我時,眼睛特別亮,亮得讓人覺得詭異。
她說道:「來了,它們都來了。」
我沒有問她到底是誰來了,因為耳朵裡,沙沙,沙沙的聲響,小時候,我在屋子的一角養過幾條蠶寶寶,肥嘟嘟的白色身體,在手指頭上會緩緩蠕動,臨睡前,將洗乾淨的桑葉投在盒子裡,然後躺上床去,能聽到類似的聲音。^^君^^
沙沙,沙沙。
是蠶寶寶在歡悅地啃食著桑葉嗎。
經過一個晚上,身體會不會像其他孩子向我形容地那樣肥胖出一圈。
我閉著眼睛,那些蠶寶寶最後的下場呢,被那只穿著珵亮皮鞋的腳,毫不留情地踩死碾碎,原來雪白的身體肢解開來,會冒出淺黃色的汁水,我直挺挺地跪在那隻腳旁邊,臉上兩個顯著的巴掌印子,那人拋下一句話,讓我將地板擦乾淨,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垂下視線,我看著一地的狼藉,房間裡能聽到自己輕輕的笑聲,像是在牆壁與牆壁之間的縫隙中迴盪,後來再沒有養過任何東西,哪怕是一棵草,一隻蟲。
這樣成片的沙沙聲,應該也是軟體動物爬行時才會出的。
而且,數量很多很多。
我猛地睜大眼睛,清晰地意識到小米一直在害怕的倒是是什麼,果然,我扭頭去看她時,她牢牢抱住那根籐條,身子好像縮水掉一半:「是不是晚上,這裡會有蛇出現,非常多的蛇。」
她用力點頭,始終沒有敢將眼睛睜開來。
夜色很暗,很暗,我們靠得這樣近,我也不過只能看到她的一個大致輪廓,還有耳邊連綿不斷,越來越近的聲音。
「到底有多少,你說話。」做個蝸牛狀有用的話,我也可以去當蝸牛,不過蛇群才不管我們是什麼,這樣大面積地過來,她和我,沒有人能夠倖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還是在那裡搖頭。
「你是不是準備等死算了。」我忍不住抬高聲音喝問她一句,蛇是沒有長腳,不過這種籐條,對於它們的身體不過是小菜一碟,我也不想和這種冰冷的動物做面對面的交流。
「是毒蛇,都是毒蛇。」她才算是將眼睛打開一條縫,原來,我看起來這麼亮的眼睛,是因為裡面蓄滿了眼淚,淚水的反光,讓我產生了錯覺。
「毒蛇到這邊懸崖來做什麼。」跳下來一樣也會死,如果真是大隊人馬,這幾根籐條最多相當於獨木橋,不是上好的道路。
「每到月圓之夜,漫山遍野都是毒蛇,我從小就被告誡,月圓的晚上,不能外出,否則必死無疑。」小米是說兩個字吸三口氣,而且是從牙縫往嘴裡頭吸,我聽著心都磨得癢癢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這些毒蛇出來並不是為了我們,對不對?」不是針對我和許箬荇,而是這座山裡頭的常規,蛇頭山,我想到吳思虎對我說出乾桐山別名時的神情,那時候,我就隱隱覺得,他似乎在隱瞞著什麼,有什麼是他所知道,但是刻意沒有告訴我的。
應該便是月圓的毒蛇之舞。
「它們來了,它們真的來了。」小米顫巍巍地喊。
「不許叫。」我當頭給她一棒子。
她嚇得,瞪著眼睛看我:「難道你不怕嗎。」
是人都會怕的,不過怕有用嗎,除了自救,我看這會兒能幫上忙的也沒其他人了。
「既然毒蛇並非是專門為了攻擊活人而出來,我們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危險。」
「它們會朝著這裡過來。」
她這半句話直接打擊到我了,還有多少是她知曉,到這會兒還不肯說的。
「你別又哭又抖的了,快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然我先找你同歸於盡。」我看看她頭頂上懸著的那根籐條,想兩個人一起死真是再容易不過了,只要我對著她撲過去,兩個人的份量再加上一撲之下的衝力,籐條即便是再堅韌也是承受不住的,籐條一斷,我們兩個人一起摔下這深淵之中,神仙出現都沒有辦法救了吧,我也不管她是否能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對著她齜齜牙,挑釁地用眼角瞟她。
小米顯然很能理解我話裡頭的含義,連聲道:「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害我,我還不想死。」
「你說清楚,我就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