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想替許箬荇辯解一句,就聽得他冷冷淡淡地說道:「白大人,她不是桐廬縣縣衙的人,所以不算在辦公事,而且我和她說什麼話,或好或歹,均是家事,請白大人不必多加關心。」
莫孤煙是六品,他師兄至少也是六品才對,表哥,你用這種態度和人家說話,以後還想不想好好混了。
為什麼,許箬荇才一出現,我很自動地把白蘇岸歸納到人家的行列去了。
「青廷上車。」原來許箬荇都有自備馬車過來,想想也是,他那麼大口箱子,又有點距離的路,徒步過來還不耽誤掉要緊的時間。
「白大人也請一起吧。」既然身份被揭破,我只能改口喊他白大人,畢竟也算我的直屬上司,大宋境內所有的捕頭捕快,最終都要歸總捕司調令,我是沒有許箬荇的膽大妄為,他家中富足,做仵作不過是他個人的興趣愛好。
我被安置在許箬荇身邊,他趕車,我呆,後頭寬敞的車子裡只坐了白蘇岸一個人,真可惜,其實我完全可以舒服地也坐在後面。
不過,一個離家出走又被家長逮到的人,估計是沒有權利提這種要求的。
「表哥。」我輕聲喊他。
「當著人還是叫我許仵作。」還是沒什麼表情波動,看著叫人心裡頭怪擔心的。
「好。」
「原來你並沒有走很遠。」他一直專注看著前方的路,他不是第一次來桐廬,看著安捕頭與他也像是以前見過的。
「走到這裡已經走不動了。」我微微笑著捶兩下腿,那個白蘇岸在後面半點聲響沒有,是在聽我們兩個人說話。
「你走的時候也是很隨性,我以為你很快會隨性地回來。」
「不是才走沒幾天嗎。」
「沒幾天!」一邊眉毛挑起來。
「十多天,十多天。」我兩隻手亂晃,「你剛才不是已經處罰過我了,再說我也不是沒聲沒息偷偷走的,和每個人都交代好了的。」
「我哪裡有處罰過你。」他又恢復到淡淡的語氣。
「剛才那顆藥,我到這會兒唇齒還麻麻的,你看,看這裡,看這裡。」我用手指頭點著自己微微張開的嘴,痛訴他方纔的惡行,「舌頭都苦到腫了。」
他很認真地看看我的嘴:「沒有腫。」
「有。」
「真沒有。」
「裡頭腫了,只有我自己知道。」
咚咚兩聲,有人用手指頭叩箱板,後面那個人果然是在聽我們談話,我的無理取鬧連他大概都聽不下去,要出聲抗議了,可怎麼許箬荇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來,算不算是心情變好的表現。
「到了。」他將馬韁一拉直,「你下車到後面車廂裡等我,工作完了,再和你說。」
「我不用下去一起?」
「說了你不是桐廬縣的人,又不拿他們俸祿的,我一個人可以了。」他扭頭對著後面道,「白大人,我們進去吧。」
「那個人,其實我已經看過的,沒關係。」我輕輕扯一下他的衣袖,「你不是還要人幫你書記。」
他指指自己的頭:「回來我告訴你再記也成,青廷,你的字真該好好練習了,鬼畫符似的,姨丈自己一手妙筆丹青,怎麼也不說你兩句。」
我乖乖跳下馬車,從後面的入口又爬進去,馬車的佈置很妥當,還有舒服的軟枕,我將兩個軟枕疊放好,靠上去,全身骨頭微微酸,這輛該是許箬荇自己家裡頭的裝備,借出來用一下的,靠前一排木頭小抽屜,打開看看,裡面有書,有喝水用的一套茶具,還有一包鹵花生,我閒著無事,將花生剝著扔進嘴裡。
以為他們很快會出來,雖然沒有手錶,我看看面前這堆花生殼,他們進去都快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出現,莫非是被其他事情給纏住了,拍拍雙手,決定下車去看個究竟,再這麼等下去,都快睡著了。
馬車停在縣衙門口,應該沒問題,我兩邊一瞅,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進去看驗屍過程了,堂堂的縣衙門機關重地,怎麼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想想不太放心,又跑回來對著那匹黑色的大馬說道:「我進去看看他們怎麼了,你在這裡踢乖等我們,要是有陌生人要帶你走,你用蹄子替他,知道了沒,很快的,很快的啊。」
大黑馬大概是聽懂了,對著我噴了兩個響鼻,我又拍拍它的頭,然後,直接往縣衙裡面走,那個停屍房在哪個位置,想一想富陽縣的佈局,按理來講,該是在裡面的,逕直走進去,還是沒有看到人。
人都到哪裡去了,別是等一下,集體衝出來把我當亂闖的奸細給查辦了。
「有人在嗎,安捕頭在嗎。」不得不出聲問一下。
這裡,也太安靜了,而且燈火通明的,映襯著我慘白白的影子,照著人纖毫畢露的,很是咄咄逼人的,令我沒有絲毫安全感。
「許箬荇!」我只能直接喊他名字了。
「青廷。」
聲音從身後過來,嚇得我差一點沒原地蹦起來,我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看著穿全身白色工作衣的許箬荇,這一套行頭,我見他穿過一次,從頭到腳,和開刀大夫似的,就差個天藍色的口罩:「表哥,人都哪裡去了,怎麼只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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