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根本不認識我,打我身邊走過,眼神都沒多看一下下。
我是完完全全透明的那一個。
「這位是富陽縣的許仵作,剛剛趕到。」安捕頭兩廂各自介紹道,「這位是都城六扇門總捕司的白大人。」
許箬荇自己提著碩大的木箱子,對白蘇岸微微一點頭,低聲問道:「是這具屍體?」
「這是一具,縣衙裡還有一具。」安捕頭想探手幫他拿箱子,因為看著重,而且,許箬荇,他好像瘦了,眼睛顯得更黑更沉,專注看著某一點的時候,好像裡面藏著巨大的漩渦,能隨時將對方吸進去,點滴不留。
許箬荇輕晃一下,看著很隨意,步子卻是滑開,安捕頭的手一落空,白蘇岸倒是多看了他幾眼,他絲毫沒在意身周人的眼光,聲音還是輕輕的,笑得很客氣,眼睛裡儘是疏離:「請兩位清場,不必要的閒雜人等可以先出去。」
我很自動地抬腳往外走,這話擺明是說給我聽的,現場一個捕頭,一個仵作,一個總捕,我是停薪留職的下崗員工,不易停留。
安捕頭似乎比我閃得還快,實在是這種現場多看了叫人胃口不佳。
木頭箱子打開,他帶白布手套,頭也不抬地道:「你過來幫忙。」
只差兩步,我都能走出去,走出這一塊是非地,不過,背著身都能想到他是在叫我,這麼沒名沒姓的,還能有誰呢,乖乖折身過去,箱子裡有書記本子,裝在小小瓷罐裡的墨汁,我的毛筆字寫得很難看,彎彎曲曲像一條一條的毛毛蟲。
「死亡時間約在一個時辰之前,瞳孔放大,全身黑腫,七竅有淤血,銀針測試,沒有中毒反應,全身沒有致命傷痕。」他說到這裡抬頭看我一眼,又道,「死因暫時為不明突性身體隱疾,需要再進一步驗屍。」
不是中毒嗎,我看到這種死狀,第一反應真的是有人下毒。
「確定不是中毒?」白蘇岸問的問題和我差不多。
「應該不是,甚至不是他殺。」許箬荇將白布手套取下,扔回箱子裡,皺皺眉,「另一具屍體的死狀和他一樣嗎?」
「比他更恐怖。」這個至少還保存著完整的人形,那個都掉皮掉肉了。
「把屍體搬動回縣衙,我們現在直接回那裡再檢查另一具。」他抽過我手裡的書記本,「你寫的字?」
你不是親眼看到我一個一個畫上去的?我疑惑地看他。
「它們認識你,我不認識它們。」他將簿子也往箱子裡一扔,啪嗒將木箱子合上,「看過另一具屍體後,可能有新的現。」
「也好,既然許仵作人都到了,就辛苦一點。」白蘇岸望我一下道,「許仵作,這位姑娘不是縣衙辦事的人,她不過是來幫忙的。」
「嗯,我知道。」
「你知道?」這次輪到白蘇岸疑惑了。
「她不是這裡的人,她是我家的人。」許箬荇扔下這一句,提著箱子悠然而去。
白案蘇顯然被他那句話震到,緩緩凝視我片刻才道:「你是他家裡的人?」
誤會了,誤會大了。
我硬著頭皮,老老實實道:「他是我表兄,我們是姨表親。」
他怎麼還是不動,我解釋好了呀,眼睛眨眨。
白蘇岸倒也乾脆,補了一句:「沒其他的了?」
「她還是富陽縣的捕頭,洪青廷。」敢情表哥,你沒走遠,聽我們兩個一問一答呢。
「你是捕頭,你是捕頭。」白蘇岸同樣的話,重複了兩次,我記得莫孤煙是怎麼形容他來著,惜字如金的二師兄,我見面到這會兒,沒覺得他話少過。
「很好,既然你也是捕頭,這次的案子,一起幫忙。」他好像嚴重忽略掉我是富陽縣的捕頭,不是桐廬縣的,跨縣辦案是要付雙份工資的。
「青廷,還不過來。」許箬荇喊我。
「是,是來了。」我很抱歉地對白蘇岸點下頭,小步子趕上去。
「富陽縣,那小莫上次來,和你見過了。」他總算是想起這麼一茬子的事情,「那我爹……」
後面的話,他很知趣地沒有說下去,白大人,我相信你的智商不會在大庭廣眾將你爹寫給你的,關於舉薦我做白家媳婦兒的家書說出來的。
白老爺子一個人喜歡鬧騰,我們由著老人家,我們自己堅定立場就可以了。
「表哥。」一看到許箬荇的臉,大氣都不敢出的那個沒出息的人就是我了。
「拿好。」他給我瓷瓶子。
我拿在手裡一搖,苦著臉道:「又是藥啊。」
「馬上吃。」
倒出來很大一丸,我懷疑直接嚥下去會卡住喉嚨,到時候需要救治的人豈非又要多出一個來:「表哥,見面就給我吃藥啊。」
「少說廢話,立即吃下去。」很很嚴肅的許箬荇,不像是要整我。
我將藥丸含進口中,半張嘴的空隙都沒有了,只能用牙將藥皮子輕輕咬開,準備嚼碎了再吞嚥,我的天呀,怎麼比黃連還苦啊,苦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但是在許箬荇兩道目光的監視下,我能做的只有含著淚,將一嘴巴的苦藥慢慢往下嚥。
白蘇岸走出來後看到是我雙眼淚汪汪的可憐相:「許仵作,這個,正在辦公事就不要多加指責令妹了。」
小許pk小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