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駐足,什麼時候開始聽我們說話,他別是打我從灶間後小門出來,一直就跟在我後面,我是個馬虎的,壓根就沒注意到,要是後頭跟著的是個歹人,後面給我來一下子,我探手摸摸自己的後脖頸,冷颼颼的,自己大概怎麼翹掉小命都還沒察覺,以後要提高警惕,必須提高,慢慢地站起身子,笑道:「櫃上的事兒都辦好了,掌櫃倒肯放人了?」
「那裡沒有什麼事兒了,帶頭的又給了掌櫃十兩銀子,說是不用上菜,酒管飽就成,這會兒酒肆的人剛車來幾大罈子,掌櫃和廚子都大搖大擺坐外頭,看樣子,他們今天是不準備要走。」他的語氣淡淡的,我估摸著回想方才和婆婆的對話,沒說他壞話,他就算是聽到了,也不打緊的。
哪裡來的這一群人,都沒個軍紀軍法之類的。
「那些人酒氣熏天的,我們還怎麼回去。」隔著幾道門都擋不住,難怪白蘇岸也偷偷往外頭溜,男人喝酒沒關係,至少要有個節制,這是準備要喝三天三夜不成。
「廚子的意思是,所有能吃能做的,已經全部都端出來了,我們就是回去,也一樣沒東西吃。」白蘇岸過來是給我傳這個口信嗎,那兩個倒是老實,意思是讓我們別回去了,我倒還算了,白蘇岸可是交了房錢的,這也太厚此薄彼了,不過看他的樣子,絲毫沒有介意的,既然他都不介意,我也不能多說話。
「要不,在我這裡吃一點,院子後面自家還種了些菜。」婆婆的建議又及時又中聽。
其實人家也這麼想,不過是沒好意思開這個口:「婆婆,你腿不方便,我去後院摘菜,你來做,好不好。」
「好,你去挑自己喜歡的摘來,我還存了幾個雞蛋,一起炒給你們吃。」
白米淘淨,很快燜上灶頭,我將菜葉一片一片洗乾淨,鼻子裡聞著飯香,心裡頭是踏實,肚子裡倒是有點餓:「小蘇,你餓了沒。」
他坐在一邊正看著我,冷不丁我回頭,兩人的目光接觸到,他輕輕地移開:「應該是餓了,不過不想吃東西。」
我仰頭打了個哈哈:「你不會是看到死屍才不想吃的吧,我都已經不介意了,沒想到你還在耿耿於懷。」
他沒有辯解,也不吭聲,似乎是默認了。
我將手上的水摔干,站起來,面對著他道:「婆婆不知道你是誰,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堂堂的白大人,怎麼能膽小如此,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青丫頭,菜洗好了沒,油都熱了。」婆婆在裡頭一喊。
我趕緊將菜都收到筐子裡:「等下要記得多吃兩碗飯,聽見沒。」白蘇岸眼睛裡好像有什麼我看不懂的東西,一閃而過,他不像是會看到個屍體會矯情的男人,雖然那屍體的長相是恐怖了點,不過屍體總是屍體,唯物主義的教育告訴我們,世界上是沒有鬼神一說的,我,堅信不疑。
噴香噴香的白米飯,炒成金黃色雞蛋,我指著裡面星星點點的赤褐色問道:「婆婆,這個是什麼?」
「自己家裡曬的筍乾,我把它切碎炒進雞蛋裡。」
我嘴裡塞進很大一塊,真好吃,筍乾嚼起來QQ的,很有彈性:「婆婆,你吃。」替她夾一塊,「小蘇,嘗嘗,味道很好,我們賺到了。」不用回去吃老弦的手藝,在這裡吃美味佳餚,也給他夾了一筷。
他飛快地看了我的筷子一眼,低頭安靜吃自己的。
我猶疑地也看了看自己的筷子,這個,我剛才有放進嘴裡,因為覺得太好吃,還使勁地吮了兩下,然後,我夾菜給婆婆,再然後,我夾菜給小蘇,他那片炒雞蛋上,可能沾到我的口水,我想搶回來都沒機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那塊油光光的雞蛋放進了嘴裡。
抬頭,望天,天那邊,有紅彤彤的雲彩,太陽正一寸一寸往下落。
村子裡頭,到處升起炊煙裊裊。
在我準備給白蘇岸添半碗飯的時候,門前一下子嘈雜起來,凌亂到不行的腳步聲,慌裡慌張的,我正想去推開門看個究竟,有人的動作就是要比我來得快,白蘇岸是怎麼從對面的凳子上站起來,怎麼走到我的前面,怎麼推開門出去的,我都沒看清,視網膜上落下的就是一道人影,快鏡頭一樣,眨眨眼,他已經出去打聽消息了。
我瞅一眼手裡頭的空碗,他這麼愛逞能,我不會和他爭的,人家也算是中層領導,縣衙級別的捕頭看到是要下跪磕頭的,我樂意將衝鋒陷陣的好活都出讓給他。
將米飯搗松,盛在碗裡,院門被很無情地一腳踢開,這個白蘇岸,這裡是婆婆的家,你下手也忒恨了點,弄壞門是要賠錢的,我探出頭去看,那個凶神惡煞般的毛鬍子居然又回來了,還指著我大聲叫道:「死丫頭,你怎麼還在我家裡騙吃騙喝的,當心大爺抽死你。」
那蒲扇似的大手都揚起來了,眼見著要落在我如花似玉的小臉上。
我左手拿飯勺,右手拿飯碗。
無力自保。
小蘇,白蘇岸,你還不快點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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