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菜都用特製有蓋的瓷碗裝好,拿出來還是熱氣騰騰的,一個雙筍炒肉絲,一個風雞拼鹵香干,一個香油馬蘭頭,還有一個是豌豆燴蝦仁,罐子裡盛的是薺菜豆腐羹,外配一大碗晶瑩剔透的米飯。
許箬荇好像猜到我這裡今天會有客人,這個菜的份量絕對不是只給我一個人吃的,兩個人都嫌多點。
「這家的廚子本事不小,這些新鮮的蔬菜擱在碗裡悶著,居然還是碧綠生青,絲毫不變色,想來味道一定也很棒。」莫孤煙自說自話把碗筷分一分,還在竹籃又搗鼓一下,有點失望,「怎麼沒有備酒,可惜可惜。」
這可是我的飯菜,他還來挑剔,我給自己先盛一碗飯:「愛吃不吃,你去其他地方。」
「隨便說說的,吃飯的時候,心情一定要愉悅,千萬不能板著臉,否則再美味的東西到了嘴裡也是苦酸的。」他瞅瞅我的飯碗,「你吃這點夠了?」
「差不多。」平時也是這一碗的飯量。
他老大不客氣地把剩下的飯,往自己面前一端:「你等下真不會要添飯。」
「不會。」
「那這些我都包了。」扒一大口塞嘴裡,他說道。
反正吃不掉也是浪費,我不介意你故作飯桶狀的,不過開吃以後,我現他吃飯的樣子很好看,就像是受過很好的教育,無論是拿捏筷子,還是坐著的姿勢,怎麼形容呢,很文雅,不像是個武夫的動作,所以即便吃得多點,旁邊人也不會介意。
反倒是我,吃了半碗飯,有十多顆米飯掉在桌上,要怪得怪這許府的筷子不好,這麼死沉死沉的,夾菜都非常不方便,手指頭大的蝦仁還夾不起來,一滑一滑的,夾到第三次,我已經暗暗宣佈放棄,準備用湯匙來挖。
「下次讓他們拿普通的筷子給你就好,你拿這大傢伙的象牙筷是夠吃力的,我看著都吃力了,如果普通的不屑使用,可以配純銀的筷子,不但拿著輕巧,還能立時測出飯菜中是否含毒,一舉兩得。」
原來這筷子是象牙的,難怪手感溫潤如玉,除了份量重點,其他都還好,我吃飽放下碗筷,看他風捲殘雲似的,將剩餘的全部掃空。
「洪捕頭。」有人在門外喊,「洪捕頭在家嗎。」
我起身道:「有縣衙的人來,莫大人慢用。」碗盆朝天,估計也用不了什麼的,走過去將門一拉開,頭都大了三圈,這一次跪著的有五個人,五個大男人,只有帶頭那一位我是認識的,「司馬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男兒膝下有黃金,你們的膝蓋和我的構造不同嗎,怎麼你們跪來跪去好似家常便飯一樣。
司馬塗壓根沒有想起身的意思:「洪捕頭,這四個就是我派去留守兇案現場的人,人已經帶過來,事情的前後緣由我也都和他們說了,讓他們自己和你說說是怎麼一回事吧,三秋,你口齒伶俐些,你來說。」
我朝天翻白眼:「你們能不能站起來再說話。」你們聽不聽得懂我說話啊。
「洪捕頭,今日你在大堂上對我使之以援手,單肩將這麼大的案子挑下來,十日的期限怕是要連累你自己了,我帶著兄弟們給你跪一下又算什麼。」司馬塗的腦子真是不會轉彎。
「她不喜歡看人家跪著,你們跪著,她眼睛很受罪。」莫孤煙什麼時候出來的,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靠在我家門口,瞧瞧這德行,我又想翻白眼了,莫大人,你嘴巴裡還缺一個牙籤,造型就完美了。
「莫,莫大人。」可憐的司馬塗說話都結巴了,「大人怎麼會在這裡的。」
「他是來蹭飯的。」我沒好氣地扔下這麼一句,直接轉身進屋,你們會看眼色的就乖乖跟進來,否則跪在那裡到天黑,到明天早上也不會有人再出來多聽你們說半句話了。
五個人果然還是跟進門來,看桌子上碗筷攤著,好像才肯相信這位都城來的莫大人真的是在這裡蹭了一頓飽飯,其中有個手腳利落的還知道幫著把碗筷都收拾起來,拿到井台邊要去洗。
「不用,不用,放著就好,我自己等一下來弄。」讓個中年大叔來幫我洗碗不太好。
「洪捕頭,你不用攔著,大家心裡都想報答你,可你這裡能缺什麼呢,讓他把碗洗了,他心裡也好受點,要不,你再想想讓他們做點什麼。」司馬塗攔在我面前,直言不諱地說道。
連莫孤煙都在一邊幫腔:「我看他洗得還蠻乾淨的,你讓他洗好了。哎,那位兄弟,這些瓷器碗筷都是很貴的,你仔細不要打了就好,那小匙也要一兩銀子一把的。」
話音才落,那位大叔手一抖,手裡的碗滾落在地,幸虧他搶得快,沒砸破。
我扶著頭坐下來,這是洪青廷的家,這會兒就是我的家,我沒一點做主權了,讓一大夥中年男性當家作主算了。
「洪捕頭,你還想要我們幹什麼嗎?」司馬塗見我神色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喝茶。」那個老大的灶台,我又用不來。
司馬塗一個手勢,我都沒看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麼,有個人跑出門口了,我剛想說,灶間在那一邊,另一個人又站了過來。
「李三秋,你和洪捕頭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直縮在後頭的某人被司馬塗推到面前,他抖抖索索地看了莫孤煙一眼,莫孤煙對他擺擺手:「我純粹來吃飯,你可以當沒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