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人的心理變態吧,明明可以一下子弄死的,他卻喜歡一點一點慢慢來,慢慢欣賞他人臨死前的殘喘掙扎,我知道現代有這種變態殺人狂魔,古代也有?
縣太爺微微沉吟一下,問道:「凶器可有找到?」
「沒有。」這次是司馬塗先回答,「我們四下都尋找過,沒有許仵作所言的那把刀。」
「什麼刀?」他再問。
「一把長一尺三分,寬兩寸,極其銳利的刀。」許箬荇回道。
「將布都蓋上吧。」縣太爺輕輕歎一口氣,「大家都出去,這裡的氣味怕是要影響我們考慮問題的周到性。」
油燈一一撲滅掉,縣太爺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後面,拉著許箬荇的衣角:「這裡的氣味……」
話都沒說完,他推我一把,低喝道:「快走。」
我走得又不慢,不用這麼著急,大概走到三十階,一股嗆人的惡臭猛地鑽進鼻子,像是混合了臭雞蛋,臭豆腐,死老鼠等等我所能想到最噁心的那些味道在一起,毫不吝嗇地直往我大腦裡塞進去,我連忙屏住呼吸,三步並作兩步,直往石階上爬,結果是我第一個跑出小屋子,等他們都出來時,我還彎著腰在那裡直喘氣,外面新鮮空氣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
等我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司馬塗和縣太爺都是了不起,在沒有借用藥物的情況下,居然在那種氣味中堅持這麼久,縣太爺還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話,聲音都很鎮定,不虧是我的直屬領導,我仰起臉去看正對面的男人。
這,真叫長了一副做官的相貌,身板魁梧,國字臉,濃眉毛,從頭到腳寫著兩個字——正直,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看完不和我說話,反而對著許箬荇言道:「洪捕頭大病初癒倒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為什麼和他說呢,難道太爺心目中已經把他默認成我的家長了嗎。
「她不過是小病,不算什麼的。」許箬荇好似在想什麼,慢慢轉過身才道,「太爺一臉憂思,可是上頭壓了急令下來?」
縣太爺沒打算瞞著我們:「說是今日,六扇門總捕司會派人過來協查此案。」
說的好聽是協查,其實是根本上藐視我們縣一級的破案能力,一下子慘死五個人,到這會兒已經四五天,連死者的身份都沒有半點的蛛絲馬跡,我擔心地看一眼縣太爺,他不會被按上個辦事不力的罪名革職查辦吧。
「回縣衙,或許總捕司的來使已經到了。」縣太爺衣袖一擺,乾脆果斷地往回程而去。
「他是不是在擔心?」我悄聲問許箬荇。
「我看要擔心的人應該是你才對。」許箬荇半點面子不給我,「你是富陽縣的捕頭,抓兇犯,是你的要工作。」
我怎麼把這茬子事兒給忘記了,我頂替著洪青廷的位置,吃她表哥家的飯,睡她平時睡的床,怎麼說也得出點力,辦點實事,才不算是白吃白喝。
「洪捕頭,你去哪裡?」司馬塗在背後扯著嗓子喊。
我頭也不回地對他擺擺手,大聲道:「我正式開工了。」既然人是死在陳家村,那麼線索必然在陳家村,我一個一個問過來,不怕得不到線索。
我認得去陳家村的路,那天雖然是摸黑回來,我的方向感一向都很不錯,走過的路自然會記在心上,眼睛閉著都不會走錯回家的路途。
陳家村的村口有一塊石碑,比我的人還要高一些,上面原先那些深刻的字跡已經被時光逐漸風化,這會兒我也沒有心情細看,因為有一個人比我早到,還站在那裡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好像石碑上寫得是一個多麼生動的故事,看得他都眉飛色舞起來。
村口的位置不算寬敞,這麼一個男人這麼看似隨意地抱手而立,讓人不注意也難,何況還穿一身紫色,男人穿紫色很少見,因為紫色最挑人,缺點容易放大幾倍,什麼臉色黯淡,什麼眼睛無神,什麼頭色不配。
不過,他大概是個特例,看著很融洽,是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大概是聽到我的足音,他回過來頭對我一笑道:「擋到你過去的路了?」
他旁邊還有差不多兩米的空距,我的個子哪裡有這麼龐大,可我也不能承認,我是在盯著人看吧,看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臉上又沒寫字畫花的。
他已經客氣地向旁邊退了兩步,示意我過去。
我只能對他點一下頭,繼續往村子裡面走。
「你不是這個村子的人吧。」他突然問道。
「你也不是。」我直接回給他。
他摸摸鼻子又笑:「你看出來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我是第二次,不過這男人真喜歡笑,和許箬荇不同,許箬荇的五官雖然比較精緻,但眉宇間或多或少總有些陰柔的樣子,男人長得太好也不妙啊,眼前這一位則是標準的劍眉星目,眼睛圓圓的,很亮。
我打量他這一小會,他也絲毫不客氣地打量著我,我索性站定不動,讓他看完再走也不會少掉什麼。
「你還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
這個時代的女人或許沒有如此大方,特別是大姑娘小媳婦和男人說話多少要遮遮掩掩,扭扭捏捏,我可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捕頭,當然不會在意這些。
「看完告訴我,我好去辦事。」我彎身撣一撣裙子上方才在路上沾到的土。
他倒是不笑了,正兒八經地對我行禮:「在下莫孤煙,見過富陽縣的女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