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與程紅等四艦艦長,在還來不及等待劉林的命令情況下,已經果斷的大聲吼著中程火炮全部開炮,從左弦拉過來的活動火炮也立即準備完畢。
迎面最前撲來的建康水師負傷纍纍的九支兵艦分做兩排向威遠分艦隊四艦編隊衝來,每艦三門艦艏火炮幾乎同時開火。火炮的轟鳴的聲響一點也不比威遠艦隊的差,威遠分艦隊四艦也進入了他們的射程內。倉促之間,竟然有兩發實心炮彈擊中了威遠二號艦的艦艏,擊出了兩個水桶大的窟窿。側弦板下洞口外的江水呼呼的往裡灌來。
同樣遭遇的還有威遠六號艦,威遠五號艦在敵艦第一輪火炮中沒有負傷,威遠七號艦隻是甲板被打破一個窟窿。建康水師使用銅炮轟擊中威遠二號艦上的軍士們甚至歡呼起來,他們打中了,而且江水正在往威遠艦的船艙裡灌水。
威遠二號艦雖然中彈,但並沒有安排軍士下艙排水,建康水師哪裡知道,此種威遠兵艦有二十八個分艙,他們僅僅擊穿一個分艙的弦板而已,就算這個分艙的水灌滿了,也不會致使威遠二號艦沉覆。
威遠分艦隊四艦迎頭痛擊的一輪中程火炮,還在歡呼擊中的那些建康水師,前面四艦頓時隨著爆炸聲四分五裂。木板碎片與軍士都被迸飛上了空中火炮被掀衝破弦板,墜入江中。建康水師軍士們抱頭竄鼠,部分軍士慌亂中跳入江中求生。
第一輪中程火炮擊沉建康水師衝在前面的四艦,四艦散裂開來,後面跟著的兵艦因為跟的太近,來不及轉向紛紛撞上了前面的兵艦殘骸。五艘兵艦炮口隨著艦身的劇烈晃動而無法瞄準,就在這個時候,威遠分艦隊四艦相隔不過十多秒的時間內,四艦第二輪後備中程火炮發射。
到現在為止,建康水師終於撞擊不成,才後怕知道什麼叫做恐懼。那些中彈的威遠兵艦怎麼就算灌入江水。也不會傾斜與沉沒呢?
建康分艦隊的第二批五艦帶著疑問沉入大江之中。陸戰營的軍士開始使用火銃向下攻擊江面上飄流而下地建康水師軍士,以防那些流兵會趁機漂流過威遠兵艦的時候破壞。
兩輪中程火炮發射完畢,遠程火炮已經再次填裝完畢,這些遠程火炮裝填了中等量的火藥,這些炮口徑甚至於中程火炮的一倍半。軍士們迅速將遠程火炮的炮口再次調低,一百多聲排炮聲轟鳴過後。建康水師的所有衝近兵艦幾乎已經再也找不到一艘無損地。一旦進了中程火炮的射程範圍之內,中遠程火炮已經可以分成幾個批次填裝火藥與炮彈,發射的週期變的更短。
在威遠兵艦上看著建康水師,如果不是還有些橫七豎八的桅桿,根本看不出來那些破碎半浮半沉的爛木板還是兵艦。
東海水師威遠分艦隊的四艦兵艦上,都不同程度的受到建康水師實心彈的襲擊,準確性不是很好,受創最重地是威遠五號艦,艦甲板與側弦板上總共留下了十六個彈孔。六個分艙進水,兵艦已經吃水很深,為了緩解兵艦的負載壓力。劉林不得不下令將五號艦艦載陸戰營軍士分調其作三艦。艦上的火炮與彈藥是一樣也不能因為要減輕重量而推入江中。
江面上平靜下來地時候。東海水師地四艘兵艦依然威武地浮在江面上。而剛才還順流而下地建康水師已經僅剩下兩艘破爛不堪地兵艦。兩艦加起來連一根桅桿都沒有了。淒慘地飄浮在江上。水師軍士地眼神中充噬地只有絕望與恐怖。這些軍士們並不知道上面地指揮官已經知道了東海水師火炮地威力。本以為自己地兵艦已經裝配了無敵地火炮。沒想到整個建康水師出戰。敵艦僅有四艘。卻迎來了一個全軍覆沒地結局。
那兩艘各瘡百孔地建康水師兵艦。已經不能再承受任何一炮。甚至連稍大地浪撲過來。都會擔心兵艦會徹底散架。
馬快步走到劉林地面前。請示劉林道:「都督。這兩艘兵艦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
而劉林仍然盯著江西面地兵艦。小心地觀察著那兩兵艦上軍士地一舉一動。馬地話還沒有說完。劉林便衝著下面甲板上地幾名全副戒備地中程火炮兵大聲地吼道:「開炮!」
馬轉身望向建康水師殘存地兩艦兵艦。剛過身來還沒有拿出望遠鏡來。甲板上地十幾門火炮已經轟地響起。七號艦程紅艦長。見二號艦開炮。也立即補上幾炮射向另一艦。
建康水師那兩艘正在最後一次努力填裝彈地兵艦。好像是被這震耳欲襲地火炮聲給震地七零八落一樣。在炮彈擊中地艦身位置斷裂開來。
剛剛填裝好火藥與炮彈地火炮在艦艏翹起的時候轟的一聲爆響,炮彈幾乎以五六十度角射向天空,而火炮的後坐力呈高角度向下,炮身直往艦中部斷裂處墜去。抓著斷裂甲板拚命不讓自己墜入漩渦的四五名軍士,被後彈的炮身砸落。
建康王麾下最精銳的建康水師,短短的時間便徹底的從這長江之中消失、全軍覆沒。落水的軍士順流直下的,十之三四被艦上的火銃、弩箭射殺。也不知道到最後,這支在前十多年裡一直是大唐精銳的水師。還能有多少人存活。
這一戰。建康水師徹底的敗了。暫停在建康軍港的幾艘沒有安裝火炮的平江水師兵艦已經逆流而上,逃往採石磯。
馬呆呆的望著建康水師的最後兩艦沉沒。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劉林坐在三層甲板的籐椅上,身後撐著一把大傘。身後的陽光其實已經能夠照射到他的身上,大傘的影子拉的老長。劉林微微閉上眼睛,飲了一口已經放涼了的茶。
馬面帶慚愧之色的單膝跪地,雙拳拱起請罪道:「請都督責罰,末將剛才差點誤了戰機……」
劉林睜開眼睛看著馬,並沒有說話,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身來。
馬沒有起來。接著說道:「屬下戰時婦人之仁,差點連累了水師兵艦與水師的兄弟們,請都督責罰……」
「怎麼,不聽本督的?還不起來說話。」劉林右手在籐椅把上輕輕地敲著說道,「坐吧!」
按照建康水師的拚命打法,能讓他們撞不成船。已經算是四艦拼盡了全力,儲存的彈藥幾乎用去了一半。這樣的水師,你就不能寄於希望他們會在最後的時候放棄攻擊,更不可能投降。所在馬心裡存在的那點廉價地憐憫,真的是錯了。
馬小心的坐了下來,屁股只稍稍搭在團凳的邊上,他的心裡忐忑不安,跟隨都督幾年來,馬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麼緊張。比起以前與都督一起在安平府北的山道裡與潛伏的狙殺者們死戰的時候還要緊張。比剛才指揮戰鬥的時候也要緊張。
「都督……」
劉林一向獎罰分明,可這一次他到現在仍然不說話,馬還是忍不住起身站著問道。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記住這個教訓,其實剛才,換作別人,也看不見那邊填裝火藥地動作,誰都知道他們沒有戰力再戰。就算他們沒有火炮了,用大刀片子,也會衝上來與我們搏上一搏。本督也小看了建康軍的戰力,沒想到他們竟然也是這樣的頑強,真地很令人佩服啊。這一次並非本帥軍法之外施恩。而是我們面對的是大將軍王的水師。如果換作是別的水師,也許那些兵艦上的物資與大炮,特別是那些銅炮,都會被繳獲上來。可現在,那些東西只能落入江中了。」
劉林也想能生擒活繳建康水師的兵艦與物資,換作是誰,在感覺到敵人已經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的時候,也極可有能會放棄屠殺,而獲取更大的軍事利益。馬所作的。從另一面來看,並沒有什麼錯。只是錯在沒有正確地分析對手之上。
馬聽了劉林的話,可劉林看他小子的表情,分明就是還不能原諒自己,劉林便笑著說道:「那本督就罰你親自監督船工修繕受損部位,不得有誤。半日之內必須完工,否則軍處置。你應該想到一點,現在建康水師已經被擊潰,天下還有可以敵對東海水師的戰艦嗎?」
劉林的責罰命令出口。馬知道劉林還是沒有打算處罰自己。不過經過劉林的一番釋疑過後,馬的心裡也順暢了一些。現在領命去監督修船。馬站起恭敬的向劉林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戰鬥結束,劉林悠閒的在頂層地甲板之上躲在籐椅裡,舒服的品著親兵換上的滁菊花茶。兩個多時辰過去,已近夕陽西下,江面上的風也涼爽了許多。
李沫一直在房間裡提心吊膽,早就聽到外面已經停止了戰鬥,剛才炮聲轟鳴的激烈程度,比起炮轟平江城牆的時候不知道要猛烈與密集多少倍。李沫那是本能的一種受驚嚇狀態,她的心裡還在胡亂的想著,建康水師也有大炮,萬一這威遠二號艦中炮,那她與劉林該怎麼辦?
李沫焦急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她考慮到大戰之時,劉林這個主帥一定非常地繁忙,精力消耗巨大,不想去打撓與他。可是外面已經沒有動靜,老是在房間裡等著,她實在是等不下去了。
從窗子往外望去,只能看到匆忙的軍士們在養護那些火炮,也有船工與軍士在緊張地修補著甲板上的彈孔,沒有一個人閒著,似乎大家都很忙。李沫感覺整條船上,也許就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偷偷躲著休息。
李沫又等了一會,再也無法等下去,便推開房門準備出去,李沫走出房間,從狹窄的過道走到一層的甲板上。
走出甲板的時候,李沫被在外面甲板上門左側靠著的劉騰嚇了一跳,李沫捂著受驚起伏的胸口,看著劉騰那緊繃的臉孔,她笑出聲來。劉林的這個義弟,看起一憨憨的,居然還會裝深沉。李沫與劉騰接觸不多,他並不知道劉騰那是真的深沉。
「劉統領……你大哥呢?」李沫的這一句話,說出了兩個身份,前半句以職務稱呼劉騰,而後半句則又改變,似乎是為了顯示與親切感覺。
劉騰早已經站直了身子,外出一步伸手指著三層甲板上的那把大傘下,說道:「他在上面看落日。」
李沫一瞧,看劉林那半躺的姿勢,還真感覺像是在看風景,李沫鼓起了小嘴想著,人家在房間裡擔心著呢,結局也不知道來告訴一下,自己倒先安逸起來了!
李沫臉上揚溢著一絲小小得意的壞笑,從甲板的梯子躡手躡腳的蹬了上去。甲板上路過的軍士們,看到了李沫的悄悄的小動作,沒有一個人像是看見了,都當李沫所處的位置都是空氣。從二層甲板上準備下來的人,看到了李沫的小動作,也都遠遠的繞開道來。
在李沫推門出來的那一刻起,劉林便已經聽到了推門的聲音,他此時眼睛仍然是閉著的,口中留著淡雅的菊花茶香。這個時候比起戰鬥的時候不知道安靜了幾百倍,正好他可以靜下心來,想著下一部該怎麼去做。
計劃中的威遠分艦隊四艦,是不會受到創傷的。今天想對於建康水師的全軍覆沒,威遠分艦隊四艦的小創傷真的可以忽略。此戰威遠分艦隊四艦全體官兵,再一次創造了大唐海戰有史以來的再一次創舉——單方面零傷亡。這更可以說是一種奇跡。在原本建康水師沒有火炮的前提下,可以代表兩個時代的兵艦較量,零傷亡並不是沒有可能。
而建康水師的火炮粗糙與不技術成熟加上軍士操作不熟練,給建康水師提升整體殺傷力,帶來了層層阻礙,也許建康水師如果沒有這些半調子火炮,根本不可能發起如此孤注一擲的衝鋒。
李沫輕手輕腳的繞到了劉林的身後,劉林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在她伸手粉白的柔荑,輕輕的摀住了劉林的眼睛。劉林很享受著這親呢的動作,在被捂著眼睛之後,他的眼睜了幾下,眼睫毛似乎在輕輕的撓著李沫的掌心。
在李沫發出聲響之前,劉林已經伸手後攬,輕撫到了李沫的發稍,溫柔的說道。「別說話,讓我猜猜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