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儒將 第一集 第五章 江淮學政衙門裡的事(2)
    第二日清晨,劉林早早地起床,吃過早飯和戴舉人一起步行至夫子廟北部的江准學政衙門。學政衙門的偏門已經打開,幾個衙役已經守在了門前。三十六位中舉舉子幾乎全到齊了。

    劉騰隨著劉林的身後,劉騰穿的是一身市場苦力和下層勞動人民穿的短衫,布鞋前已經磨出了兩個小孔,腳趾頭不爭氣的露了出來。

    劉林雖然一身寒士布衫,這是花山族學中劉之善先生的衣服,雖然沒有補丁,也是漿洗的發白。戴舒望就更加狼狽,臉上的鬍鬚濃密且沒有整理乾淨,長衫不但舊而且補了幾個顏色反差很大的補丁。

    劉林、戴舒望和劉騰三人靠近學政衙門,就連看門的衙役看三人的眼神都充滿了鄙視。

    幾個身著錦袍的新晉舉人正在門前高淡闊論,相互自報家門,與同年的舉子互相引見。他們談的多是鄉試解元柴桑縣劉長雲,至今未曾露面,真不知此人面貌和家世如何。

    這些舉子見劉林和戴舒望一身寒服,沒人拿正眼瞧他,心想著這兩個著長衫的窮秀才,難道也會是今科鄉試舉人?

    瞧那幾個富家子弟的嘴臉,劉林自然不屑與他們交談,劉林和戴舒望兩人往學政衙門側門偏左處孤立的兩個鄉試舉子那走去。

    那兩人穿著粗布長衫,一人年輕些,約二十三四歲,方長的瘦臉,個頭不高,面色泛黃,頭髮也乾枯發黃,一看就知道是長期讀書生活條件不好,而營養不良。

    另一人下巴和唇上留有淡淡的鬍鬚,約三旬年紀,說話時伸手掩口輕咳,看他那面色像是生了病。

    劉騰留在了路邊,他就在這裡等劉林拜完主考出來,學政衙門可不是他能進去的地方。

    見有人向自己這邊走來,那兩名鄉試舉人同時拱起雙手,真是同命相惜,這中舉的三十多人中,看大家站的位置,就已經劃分出了不同的層次。劉林和戴舒望的加入,那兩人俱是面露笑容。

    「小弟姓易名楠生,字沐安,六合縣人。」年輕些的粗布長衫舉人說道。

    「在下姓楚名清華,字青凌,江寧縣人。」留著鬍鬚的舉人也自我介紹。

    戴舒望拱一拱手道:「兩位年兄真是年輕才俊,不像我這般已是不惑之年,呵呵!鄙人和州戴舒望,字捨予。」戴舒望說著拉過劉林便給那二人做介紹,「這位便是今年建康鄉試解元劉林劉長雲。」

    易楠生和楚清華俱是吃驚的看著劉林問道:「年兄便是柴桑縣劉長雲?」

    劉林點頭。

    易楠生有些激動,「沒想到年兄如此年輕,慚愧慚愧,剛才我和青凌兄閒談之時,我還認為年兄應是富家子弟,沒想到竟和我們一樣出自寒門。」

    這易楠生便是此次鄉試的第二名舉人,楚清華是第十八名舉人。

    四人同樣的出身,聚到一起非常投機,言談暢快。他們四人一直很自斂,並不像一些舉子那樣大聲喧嘩,如若無人之境。

    不久,學政衙門中門大開,鄉試舉子有序進入衙門。劉林和戴舒望等四人排在最末,遠遠的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

    劉林從懷中取出一個紅布小包裹,遞到戴舒望手中,戴舒望接到手後便知這裡包的是銀子。客棧錢掌櫃贈銀於劉林,戴舒望自然不知,可劉林也和自己一樣清貧他是知道的,他怎麼也不肯收下劉林的銀子。

    錢掌櫃本來贈劉林十兩銀子,劉林是想用這十兩銀子換主考大人一個好的印象,可這十兩銀子在四品大員眼中,那根本不算錢,與五兩銀子也沒有區別。而這戴舒望考了十八年,才考了個鄉試三十二名,他現在又身無分文,如若空手面見學政大人,指不定學政大人惱了,給他下下的評薦,將他放到邊遠苦窮地區。

    劉林沒有大庇天下寒士的覺悟,只是與這戴舒望相處幾日言談投機,能幫他一點就幫一點吧。

    「長雲兄,使不得,你手頭也不寬裕啊!」戴舉人堅辭不受。

    「收下吧,就當我借你的。」劉林將銀子塞給了戴舉人便往前走。

    易楠生往戴舒望邊上靠了靠說,「拿著吧,有幾兩總比什麼都拿不來好,我這幾兩銀子也是借來的。楚兄以後有機會好好報答長雲兄便是。」

    劉林他們前面一個身著藍色錦袍腰佩碧玉長的白胖的舉子回頭鄙夷的從牙縫裡漏出幾個字來:「一群窮鬼!」

    「你說誰呢?」戴舒望怒了。

    「說你,怎麼著!」白胖舉子停下步子,轉過身來挑釁的看著戴舒望。

    「安靜,學政大人正在等著,你們想幹什麼?」一名衙門內身穿七品綠色官服的小吏在一旁斥責道。

    白胖舉子伸出肥白的食指,在戴舒望的胸前戳了兩下撇著嘴說:「小心點大鬍子,說不準你要回家種田了。」

    白胖舉子轉身向前擺盪著離去,戴舒望愣在那裡,他一個憨厚的老實人,被那傢伙這麼一說,搞的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中舉了還可能回家種田?

    「戴兄,這個惡少得罪不起,他叫勾貴,當朝吏部尚書勾程大人便是他爹,這傢伙在建康城可是出了名的惡少,沒少做壞事,沒想到他居然能中了鄉試第三名。」楚清華小聲的說。

    「黑暗!知道又能怎麼樣?」易楠生輕歎。

    劉林什麼也沒說,他沒有因為那叫勾貴的紈褲子弟辱他們是窮而將怒氣表現出來,他現在沒有能力去不讓別人羞辱。暫時這些他只能隱忍,自己是真的窮,要不是中舉了,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終日以抄書為業,窮苦度日。現在他看到了希望,他不願意一時之氣便得罪了權貴,而斷送了以後的皇糧俸祿。這皇糧傣祿可是他夢想中的一幢房子、一個印刷書局、一個賢惠的妻子的源泉,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舒適生活夢想的第一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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