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裝 第四章 帝國落日 尾聲回合 餘暉
    十七尾隨著七罪塔往下飛吸收塔內流散出來的能量後那部分能量的回歸四十七再次生了變化。不是巨人和龍之間的構裝轉變而是像歐沙利文的構裝武器阿特拉斯那樣的微粒級分解重構構成四十七身體的每一個零件都在縮小合併八個壓縮為四個四個壓縮為兩個兩個壓縮為一個轉變為某種介於固體和液體之間的物質重新塑造出新的形態這種小型化構裝無論在體積上還是力量上都起到了對四十七的抑製作用——就是核能反應爐也不能天天開足馬力運轉不是?

    巨龍在下落中不斷改變形態越來越小。

    等四十七落到在塔諾裡平原上震起遮天蔽日煙塵的七罪塔殘骸頂峰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如同人類男子的形象。身材高大面色陰沉說不上英俊卻也稜角分明身材倒是好像雕塑一樣完美只有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皮膚和一絲不亂的背頭型才殘留了他曾經是一個巨大構裝體的跡象——型當然不會亂因為那只是像頭的鋼鐵而已。

    四十七走下殘塔走向頹然坐在廢墟之間的辛格。平滑的水銀狀皮膚在流動中逐漸硬化形成一副緊裹著身體好像被打磨的閃閃亮的全身甲。

    緊身鎧甲隨著四十七的動作而改變著一些裝飾和花紋不斷出現消失重新出現變化位置和形態可能僅僅是因為四十七捉摸不定的心意。

    他謹慎的沒有過於靠近辛格在距離他二三十尺的地方就停下腳步而辛格也沒做什麼過激的舉動——只是抬頭瞇縫著眼睛沒什麼表情的盯著他。

    「或許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老頭兒。」

    辛格突然笑了。他抬起手食指微屈著指向四十七。不知道他是要釋放最後地法術還是要對四十七說什麼沒有人知道最終的答案——可能因為年邁的身體已經達到極限可能因為剛剛激烈的戰鬥造成了辛格無可逆轉的傷害更可能是因為支撐他靈魂的精神支柱已經隨著隕落的七罪塔一起坍塌四十七清晰的看到了在辛格那雙清澈的眼睛裡生命之光靜靜熄滅。

    蒼老地手指顫動了一下無力的垂了下去。辛格死了。或許。這也象徵著阿古斯帝國輝煌的法師時代徹底落幕。

    老頑固……初升的朝陽照在巨大的鋼鐵廢墟上投下絢麗光影。四十七看著低頭靠在一塊殘破的鐵板歪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辛格突然想起在某個漫畫上看到的幾行詩:

    「至高無上的榮譽

    波瀾壯闊地命運

    終究不是我能掌握的……

    ……

    命運猛烈的一擊

    連最有力量的人

    也被擊成碎片——」

    命運猛烈的一擊從後面襲來。四十七一偏頭閃開摩利爾怒氣沖沖的巴掌但是小腿上馬上挨了一腳。

    「哎呦……」摩利爾往後退了兩步。有點瘸。她不小心踢到四十七腿甲的稜角上了。

    「你這混蛋!我差一點沒能逃出來!」摩利爾氣憤不已:「你想害死我麼?」

    四十七一臉詫異的看著她——現在的他已經有能力做出比較像模像樣的表情來氣她了:「怎麼會呢?你現在不是好好地麼?」

    遠處的塔諾裡河在晨光的輕撫下靜靜的流淌著千百年如一日毫無改變。

    半個月後。

    「真像一場夢一樣……我至今還是不能明白……」

    這裡是塔諾裡平原東南部的一個無名小村莊已經快接近南方的龍海峽了亨特就在這裡長大。村莊外一處向陽地山坡上埋葬著阿古斯帝國法師評議會最高評議長大法師辛格——沒有墓碑甚至連墳丘都只是小小矮矮的等到明年春暖花開曼德拉草瘋長的時候恐怕連找到這裡都困難重重。

    「別想那麼多了。」站在辛格墳前。薩耶斯拍拍亨特的肩膀:「事情既然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想什麼也沒有用!怎麼樣跟我一起去旅行吧!我們先去特拉雷鎮然後可以順著龍顎海峽一直向東方旅行……」

    「不我想留在這裡。」亨特搖搖頭。

    「留在這裡?對法師來說現在阿古斯很危險的!」薩耶斯拄著戰斧撓撓下巴:「瓦坦城簡直亂了營。沒有皇帝沒有評議會有實力的大貴族們各自為政盯著寶座爭鬥不休並且把一切的一切都推到評議會和法師身上說得簡直就是與我們不共戴天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的錯要不是我老爹老媽在軍隊裡還有點名望加上謊稱我已經死在七罪塔裡了連他們都有麻煩……萬一波及到這裡。你這樣的見習法師很難自保地!」

    亨特扭頭看著一身冒險者裝束的薩耶斯現在根本沒人會以為他是個法師——看那身板說不定真能撂倒一頭熊!

    「說真的你這個樣子還真是像模像樣。」亨特又把頭轉回去盯著那一方新土:「可是我和你不同。我從小就夢想著能做一名法師……為了我不切實際的夢想父母和姐姐耗盡了他們全部積蓄我拿著他們的血汗錢一次又一次往瓦坦城跑幻想著能被辛格評議長或者基斯凱因大師他們突然看中收我為學徒但是每次都一無所獲。我甚至連接近法師區的資格都沒有也從來沒有哪怕一個法師多看過我一眼……可我還是不死心。家裡的活從來都沒有顧上過一次連有一次收穫時節父親生病了我還在瓦坦城等著大圖書館向平民開放的機會所有的糧食都是母親和姐姐起早貪黑收割地……」

    「直到和暗夜精靈的戰爭突然激烈起來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徵召了先是一年多突擊培訓然後就被扔上了戰場……我終於回到家地時候父親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母親和姐姐抱著我痛哭失聲……」

    亨特抽了一下鼻子:「我幫家裡幹活可是什麼也不會盡幫倒忙他們也不讓我做什麼反而在家裡很自豪地偷偷說我已經是法師了不是一般人……這讓我怎麼面對他們?」

    「好了。」薩耶斯用力一打他的後背把亨特拍了一個趔趄:「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麼樣子!摩利爾指揮官不是已經把她這幾年的研究筆記借給你看了麼!還留在這裡指導你和另外一些在這裡避難的見習法師——你們從來沒有過這種待遇吧!你小子很快就

    一個新台階成為名副其實的法師了!」

    「是啊。對她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最近從瓦坦城回來之後我還沒見過她呢……另外薩耶斯你真的不準備做法師了麼?連你的項鏈都給了我那你——」

    「哼!我當然不做法師了!」薩耶斯炫耀似的彎曲手臂肌肉賁起:「我已經學會『公牛之力』這就足夠了!你下一次聽到我薩耶斯地名字就會是無人不曉的狂戰士薩耶——」

    「你們兩個蠢蛋!」摩利爾遠遠扔過來一塊土坷垃打在薩耶斯頭上:「讓你來找亨特你居然在這裡和他聊天?」

    魔利爾走到兩人跟前面對著辛格的墳塋不知是因為習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短暫的沉默後摩利爾微微躬身向這個不久前還掌握著阿古斯的一切而現在只能沉默的睡在地下的老法師行了最後一個禮。

    「摩利爾指揮官……情況好些了麼?」好像無法忍受在摩利爾面前沉默似的亨特躊躇著開口了。

    「好?還不是老樣子簡直亂成了一鍋粥。」摩利爾不易察覺地歎了一口氣轉身示意兩人一同向山坡下走去。

    「一直沒有找到基斯凱因大師和康德法師嗎?」亨特有些著急的問。

    「沒有無論是活人還是屍體都沒有找到。」看上去摩利爾已經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了:「評議會和皇帝都不在了他們兩個是生是死已經無法改變什麼了。」

    不止是他們住在港口區的伊莎貝拉也是人去樓空。達古拉絲也徹底失去了蹤影——但是摩利爾並不認為她會葬身在七罪塔中。

    「那個……聽說您要離開了?去沉睡森林?」

    摩利爾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件事的。村子裡那幾個笨蛋以後就由你來管吧我得去森林和精靈們談談至少把那些連『尋路術』都不會的低級法師們弄出來……自從沉睡森林中的法師部隊得知瓦坦城的巨變和七罪塔已經崩潰之後沒等暗夜精靈們進攻就自己大亂起來潰不成軍。誰也不管誰了很多低級法師都被困在森林裡我讓四十七去森林要求暗夜精靈放他們一馬但是我真擔心他會給我捅什麼亂子所以我也要去森林一趟希望可以讓精靈同意他們離開森林而不是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射死……」

    「摩利爾指揮官您說您要去沉睡森林我希望可以和您同去!」亨特似乎考慮了一下但目光中滿是堅毅的神色:「同為阿古斯法師。我希望可以幫助他們!」

    摩利爾停下腳步轉身去看那個年輕的見習法師。旁邊地薩耶斯看了看亨特然後也沖摩利爾點了點頭:「我也想去。」

    「可以不過你們不用再叫我指揮官了直接叫我摩利爾就好。」

    沼澤深處一座法師塔的廢墟正被逐漸復原很快就會回到之前他破敗但卻仍然堅固的本來面目了。

    康德吃力的扛著一桶在不遠處臭水塘中用「淨水術」得到的食用水走在無比泥濘的沼澤之中他現在渾身都是污泥。臉上也髒兮兮地下巴上的山羊鬍子乾脆已經粘在了一起。就好像小姑娘的一根辮子無論從哪方面看和當初那個在阿古斯尊貴顯耀的評議會大法師都不搭界。

    康德一邊不斷的把腳從從爛泥裡拔出來一邊不停的嘟囓著什麼看來對這份工作他是相當不滿意的。

    「嗯康德快快些。嗯我剛剛做好的做好地酥糖嗯再不快些嗯沒你的份!」基斯凱因出現在法師塔地窗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哼哼唧唧的看上去好不愜意。

    「是的。基斯凱因大師!」康德急急的答應心裡不斷惡毒的詛咒著那個癡呆老頭——自從在塔諾裡平原某處遇到了基斯凱因康德就被吃的死死的打打不過跑跑不了威脅不成哀求也不成基斯凱因在他身上下了一道不知道從哪個野蠻民族學來地咒術讓他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從而變得只能運用『淨水術』『光亮術』這種毫無攻擊力的低級法術了現在康德已經完全變成了基斯凱因地奴隸最終被這老頭拉到鳥不生蛋的大沼澤上在這座本來都已經塌了一半地法師塔上安頓了下來。

    看著吧早晚我要逃出去最最起碼……老頭子不可能活得比我長!

    康德走進塔中卸下肩上的水桶恨恨的想著。

    踏入沉睡森林之後亨特和薩耶斯明顯感覺到了那些暗夜精靈戰士的仇視目光。這也是摩利爾帶他們來森林的原因——失去了評議會和構裝技術如果暗夜精靈中地激進者有心進行報復的話。殘留在阿古斯的低級法師們根本抵擋不住和那些貴族們的追捕比起來這才是最致命的威脅。

    其實這不關摩利爾的事但是當七罪塔隕落後摩利爾看到這些逃出瓦坦城哭喪著臉。一直來都被評議會當作工具利用現在已經無處可去的低階法師們的時候突然覺得應該幫幫他們。

    「四十七呢?」摩利爾坐在獨木舟上坦然看著法多不友善的面容問道。

    「不知道。」法多冷冰冰的回答。

    事實上她還是知道一些地四十七回到森林後先去見了菲爾加斯她們。面對被洗滌掉煉獄力量樣子也大大改變的四十七魔化精靈們有些無所適從四十七告訴她們已經不必再跟著他了可以做她們想做的事。烏瑟爾大長老當即表示可以讓魔化精靈們留在部落裡直到找出逆轉魔化的方法——魔化精靈們當時沒說什麼但是當天夜裡就全部失蹤了喬爾伊斯戰士長去問四十七他只是漫不經心的回答:「關我什麼事?」

    氣的喬爾伊斯幾乎和他吵了起來——如果不是大司祭及時拉走了新任戰士長地話。

    結束了深入簡出生活的伊爾德麗斯仍然美麗非常連摩利爾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禁不住讚歎造物竟能生出這麼美麗的生靈更不要說薩耶斯和亨特當時的目瞪口呆了。

    談判很順利既然是因為摩利爾和四十七的原因才結束了戰爭那麼看在他們的面子上戰俘的問題自然也順利的解決了——何況那些阿古斯法師只是被困在森林之中。也算不上是戰俘只要稍加引導。很快他們便聚集在了一起當法師們準備離開沉睡森林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黃昏。

    「摩利爾小姐

    經決定回到瓦坦城!」亨特地語調有些決絕經過一故這個孩子似乎已經長大了很多:「這麼多的同伴在一起加上摩利爾小姐的幫助我們要重建瓦坦城!」

    薩耶斯似乎嚇了一跳顯然亨特的這些想法事先並沒有告訴他。

    「我要做我自己的一些事情所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得到您的祝福謝謝摩利爾小姐!」亨特說完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向其他法師走去薩耶斯看了看離去的亨特又看了看摩利爾什麼也沒有說便徑直追了上去。

    摩利爾看著這些大部分都很年輕地法師的背影……那座承載著阿古斯帝國千年榮耀地城牆不知道又會經歷怎樣一番風雨了。

    四十七躺在屋頂的籐床上悠然自得。他甚至懶得跟摩利爾在精靈城市中亂逛買什麼稀奇古怪的施法材料——反正事情辦完了之後她會來找自己的。

    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去那裡好呢?先回雨城看看麼?四十七閉著眼睛尋思著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於是他決定小睡一下——或者說是閉目養神。

    森林裡獨有的自然之聲讓周圍顯得更加靜謐。熄滅了大部分主系統的四十七眼前出現了一些畫面……好像夢境一樣的畫面。四十七可以確定就算變成了現在這種已經很類似人的形態他依然是不應該做夢地。燃燒的天空渾沌的位面。神一樣的巨像渾身輝映著彩虹般璀璨光芒好像完全是由光輝形成的巨龍龐大震怖的無可名狀的怪物……

    好像只是一瞬間他猛地坐了起來。籐床出清脆的斷裂聲斷了好幾根嚇得幾個正在偷偷圍觀他的小暗夜精靈一哄而散。

    「你上哪兒去?」剛剛回來地摩利爾被嚇了一跳因為四十七直接從屋頂跳了下來。

    四十七沒有回答而是拉著她就走。

    突然巨大的轟鳴聲籠罩了整個伊爾德麗斯部落。一條金屬巨龍在城市的中央騰空而起所有的暗夜精靈都注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和趴在他背上姿態狼狽的摩利爾展開巨大的帶有推進器的雙翼巨龍飛到圍繞在城市周圍的湖面上空劇烈地風壓將湖水吹出波浪般的漣漪一些木船都被遠遠的蕩了開去突然巨龍雙翼下面噴射出猛烈的藍白色火焰使得他瞬間便飛離了暗夜精靈的城市消失在了晚霞滿佈的天空之中。

    「我想他不會再回來了。」烏瑟爾站在窗口。手搭涼棚看著迅遠去的那個龐然大物完全沒有城市裡其他暗夜精靈的那種驚訝和慌亂看來四十七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這個老德魯伊吃驚了:「起碼暫時不會回來了……」

    深邃的森林深處。恢復類人狀態的四十七和摩利爾站在一個巨大地坑洞旁邊。

    好像是故意藏著什麼似的——坑洞周圍生長著銅牆鐵壁般的參天巨木彼此交織糾結茂密的樹冠把光線完全遮掩在外面如果不是摩利爾點燃了一盞魔法燈光這裡簡直是漆黑一片。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怎麼知道這麼個地方的?」摩利爾藉著魔法光芒向坑洞深處看去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剛才她在空中的時候根本無法現這裡有什麼特殊地地方。如果一定說有那麼也只能說這個坑洞所在的地帶覆蓋方圓幾百哩的森林繁茂至極簡直可以在樹冠上面行走如果不是四十七突然俯衝降落的話她就算用預言法術也不會探測出這裡有個好像一直通進地獄的大洞。

    「是夢。我夢到了這個地方。」四十七半蹲下來。也向坑洞裡看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我一樣……不過看起來我來的晚了些。」

    他抓起一把潮濕的泥土似乎在感受那個爬出坑洞的東西遺留下來的痕跡——隨後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看的了!我們不是要回雨城看看麼?」

    陰沉地大地上走著一個孤單的身影他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好幾次倒下之後似乎都不能再爬起來了卻在或長或短的休息之後又勉強爬起來繼續前行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是這樣茫然的遊蕩著只感覺體內的生命在一絲絲的耗盡。

    再一次倒下之後他已經沒有絲毫地力氣再走下去了。也好死在這裡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很快野狼和禿鷲就會來搶奪他的屍體成為供養這些荒原生物地養料然後變成它們的糞便最後變成隨風飄散的塵埃……

    彌留之際將死的旅人似乎看到一座模糊而又巨大的神殿降臨在荒原之上。隱約不清若隱若現。幾乎和荒原上呼嘯著的狂風混在了一起難以分辨。

    「就是他?看起來快要死了。」

    「就是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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