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一百六十四章、密謀
    有此話張肇不太好說。張流冰卻沒有太多忌諱。這小子很澈兄譏。

    遊方答道:「這本就是密談。不傳外耳,流冰公子可暢所欲言。」

    張流冰又看了父親一眼,張望點了點頭,他才說道:「尋巒玉葳若在他人手中,不過是一枚古玉而已。尋巒派多年宗門不整,其內情當然不是因為玉葳未回,而是眾人各懷私慮而成派系,想佔便宜又怕被別人佔了便宜,所以每次商談都是一場爭執不歡而散。

    時至今日沉痾已久,6長林心知自己無領袖宗門之才,當然想維持現狀得過且過。包顯師叔心懷不滿。有另立門戶之心,但尋巒派同道仍想尋求大樹蔭護,包師叔本人則沒有這個能力。我認為有心有能者。只有我父親張望,這不是兒子誇父親。

    可尋巒玉葳畢竟意義不凡,只要它一出現,尋巒派非得解決歷史遺留問題不可,眾人再無推脫的借口。這樣一來禍福難料,沒了借口,也就沒了緩和矛盾的餘地,處理的不小心,會將多年積累的分歧激化,它可能成為整合宗門的契機,也可能成為尋巒派正式分崩的導火索。」

    他一口氣說出了這番話,遊方是連連點頭,不得不讚道:「溜冰公子。難怪李豐師兄對你讚賞有加。果然是既有主意也有見地。」

    張流冰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自從去年在康樂園偶遇李豐前輩,這些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

    遊方又問:「你只說出了問題所在。卻沒說如何解決,請問你有什麼主意嗎?」

    張流冰眨了眨眼睛:「這些大事,我一個晚輩能有什麼計較?蘭德先生既然拿出了尋巒玉筏,又問出了剛才那番話,一定有荊旨教,我與父親洗耳恭聽。」他挺狡猜,想先聽聽遊方是什麼看法?

    遊方也不客氣,直接問道:「張長老,請問你有私心嗎?」

    這話大直接了,張望苦笑著答道:「若說張某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說出來恐怕蘭德前輩也不信,但我的初衷還是整合尋巒派宗門傳承。我父親就曾是尋巒派執法長老兼外堂堂主,我自幼就是尋巒弟子,尋巒派的蔭護給了我今天的一切,我不想後人失去它。」

    遊方又問:「你個人的私心。與尋巒派的宗門大局,孰輕孰重?」

    張皇仍然苦笑:「這話不好答,它本就很難分清,若一定要分開說。以尋巒派大局為重。」

    遊方笑了:「有張長老這句話就好辦,其實在梅某看來,您的確是整合尋巒派最合適的人,這些年你也一直在做準備,此私心也是公心。否則的話,我也不會帶著尋巒玉葳來廣州找你,而是去香港找6長林或包顯了。但事情還要一步一步的辦,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張皇一聽遊方出的語氣似乎有主意,趕緊點頭道:「蘭德先生儘管問,張望知無不言、棄無不盡。」

    遊方:「假如你今天得到了尋巒玉筏,打算如何處雖呢?」

    這話有門道,假如張壘今天拿走了尋巒玉筏,藏著也不是交出來也不是,他畢竟不是尋巒掌門,假如找回掌門信物卻私留自己手中,到時候再拿出來,絕對不是整合宗門的坦蕩態度,難免落人口實。但如果現在就公開交給6長林,又非他所願。而且所謀劃的時機還不成熟。

    想到這裡,張魚恭恭敬敬又把尋巒玉筏交還給遊方,以請教的語氣問道:「那依蘭德先生看,此卓應該怎麼辦?」

    遊方固然想幫助張望整合宗門,但劉黎交待的師命是「搞定」尋巒派。見自己一句話,張墜把到手的尋巒玉葳又交了回來,遊方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有些人不是沒本事也不是不明白,但就是拿得起卻放不下,而張壘顯然是一個拿得起又放得下的人。

    接下來說的話,再無一句虛言試探,三個人私下裡密談了很久,都是實打實的行動計劃」最後的討論結果,尋巒派整合宗門應從現在開始分三步走

    第一步,就是張坐正在籌劃的事情:與包顯達成一致,不能再讓6長林留在代掌門位置上誤事丟人,爭耳到郝豐俊的支持,計劃在下次門內聚會上提議推選正式掌門。

    這是尋巒派內部的事情,別人插不上手,假如連這一步都做不到。那麼尋巒派就是一團扶不起來的爛泥,誰也沒有辦法。但張望保證。這一步一定能成功,否則也談不上整合宗門的希望。

    這一步成功之後,就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推選誰為六十多來第一位掌門?假如到了門內聚會再解決,必然會引起分歧,一旦談崩了,反倒會激化矛盾引起宗門各派勢力正式分裂,這是張望不願意看到的。

    據遊方分析,郝豐俊不可能去爭掌門,假如張墜與包顯互不相讓,鵝蚌相爭、渣翁得利,門內公推的最有可能結果還是6長林繼任正式掌門,因為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改變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局面,這恰恰又是張壘與包安都不願意看到的。

    解決這個問題也好辦,只要包顯與張望私下達成一致就行,無論是張望推舉包顯,還是包安推舉張魚

    川方都今順甲成章繼任掌門,而且會得到郝豐俊的變持。「刪十紋的身份代表了尋巒派的傳統勢力,只要他一點頭,6長林的背景與出身優勢也沒了,而且還能最大程度的減少宗門派系分歧。

    但難點也恰恰在這裡,張望與包顯憑什麼在推舉掌門的問題上達成一致,兩人究竟誰推舉誰?所以遊方會問張重有沒有私心,接下來的事情就該遊方出面了。

    第二步,張壘私下裡去找包顯,告訴他一個重大的消息尋巒玉、葳出現了,然後與包顯一道來見遊方。遊方再次拿出尋巒玉葳轉達「李豐前輩」的交代,並說清尋巒派如今的狀況,當面問一句:「二位,你們誰將繼續尋巒派掌門?」

    無論二位長老有什麼分歧,就當著遊方的面私下裡說清楚,當場爭奪出一個結果,游右手持尋巒玉筏。做個見證。

    結果無論是張壘說服包顯支持自己、還是不得不以大局為重支持包顯。事情都定下,先要達成一致:包顯將負責整合、監督尋巒派的秘法傳授、修煉事務,張坐將主要負責尋巒派的產業整合、內部組織整頓等事務。

    至於6長林,計劃給他一個供奉長老的虛銜,可以好好去過自己的小日子,面子上既過得去也不必鬧翻。

    第三步,就是第仁步的落實:在尋巒派內部聚會上,郝豐俊提議推選正式掌門,並要求整合宗門事務。在外人看來,這是最重要的場合。但實際上它已經不重要,只是一切籌劃的最終實現,其結果早已確定;不論聚會怎麼開,都脫離不了張壘與包顯事先達成的共識。

    以江湖手段論,這也是一種「按線穿珠局」最重要的是中間環萃不能脫線。

    事情的最後,還有一個錦上添花的場面:蘭德先生翩然現身,拿出尋巒玉筒轉達李豐前輩的交代,並將它當眾交給尋巒派新任掌門名正言順的徹底解決尋巒派歷史遺留問題。一舉鼎定大局,讓這件宗門傳承信物在最恰當的時機,揮最大的象徵作用。

    這一局的設計究竟能否成功?遊方也不清楚,但是事情不去做,是永遠不會知道結果的,他與張家父子商定的計劃就是如此。

    商量完畢,遊方笑著問張望:「剛才說若以大局為重,包顯能認同你整合宗門的想法,張長老也願意推舉包顯為掌門。但在你心中,還是想自己做這個掌門,對嗎?。

    張皇並不掩飾的答道:「確實如此,包師弟秘法修為高,在整理、研究、繼承尋巒訣傳承方面的的位無人能取代,但在領袖宗門事務方面並不擅長。正如蘭德先生所言,我的私心也是公心。就看到時候如何與包師弟私下商議了,只要能鼎定大局就行。」

    遊方意味深長的說道:「其實有些身份無所謂稱職不稱職,只看盡職不盡職,掌門就是這樣一種身份。身處那種地位,有的人游刃有餘。比如你張長老;而有的人可能牽扯的精力很多也諸事照顧不周,比如他包長老。

    張長老剛才說過,包另此生最大願望是突破「神念合形。之境,其不說希望有多渺茫,但他如果坐上尋巒派掌門的位置,事務牽扯過多,恐怕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但若他不能坐上這個位置,不能利用整個尋巒派的資源與創造的有利環境,恐怕一樣沒希望。

    他若想追求人生大願,恐怕也只能做一個像6長林那樣的掌門,無非心裡更明白、修為更高、面子上更好看而已。」

    張壘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蘭德先生是在提醒我,該怎麼與他商談嗎?我如果成為尋巒派掌門,將利用整個尋巒派的資源,盡力為他創造潛心修煉秘法的最有利條件,這一點當然沒有問題。」

    遊方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聽你的想法,這些話,不需要你對他說,到時候,讓我來說,效果會更好好了,今天也只能商量到這個程度了,接下來就看張長老怎麼辦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張皇抬起頭,瞇著眼睛問了一句早就憋在心裡的話:「蘭德先生,您如此相助尋巒派與張某,讓我如何感謝才好呢?」

    這句話表面上客氣,但含義也不簡單,遊方為什麼要如此盡心的管這件事,究竟想得到什麼樣的好處與回報?如果不解釋清楚,他這種賠錢、賠力過於「慇勤」態度難免令人起疑,就算是活雷鋒,也做不到這個程度啊?

    遊方很輕鬆的答道:「張長老不問。我也會解釋的。一方面是李豐師兄的交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況且李豐前輩曾贈送一件重禮,讓我不好拒絕。

    另一方面,我剛到廣州就生了唐朝和之事,您對我是無私相助。蘭德又怎敢不盡心?再說了,如果您整合尋巒派宗門成功,對我有壞處嗎?就算我無所求,也不信張掌門能讓我吃虧。」

    這話裡有埋伏啊,遊方說「李豐」送了他一件重禮,暗指的是秦汪。假如將來有人現他的隨身寶刃就是尋巒派歷代掌門的佩劍,恐怕也不好意思再要回來或者去找李豐算賬,這樣的話,遊方就能放心的公然

    而且這話從表面聽起來也是順理成章,李豐已經給了好處,這件事對他也沒有壞處,何樂而不為呢?

    張皇呵呵笑了:「無論此事結果如何,張壘一定銘記蘭德先生的幫助,必不敢有所虧欠。但是眼下。卻有一件私事打擾您在山中享受的清靜。」

    遊方:「什麼事?」

    張皇:「來的時候就說過,下個星期,請蘭德先生出山一天,做為尋巒大廈設計方案招標的評委。」

    遊方:「我還以為你是在送天梯,當著趙亨銘的面給我捧場,原來是真的?」

    張流冰又插話了:「當然是真的。怎敢和蘭德前輩亂開玩笑?但還有一件事家父不太好意思說,我弟弟流花的工作室也參與投標了。倒不用刻意照顧,但也不用避嫌,假如最後可取的幾份設計方案各有千秋。不妨照顧流花。其實所有的設計方案,家父都看過了,其中有三份最好,難分上下,流花的設計也在其中。」

    「沒問題!」遊方很痛快的點頭。尋巒大廈本就是元辰船務公司出資建造,而元辰船務公司是張奎的買賣,想照顧自己兒子有什麼不可。只要張流花有那個能力,按正常程序辦。

    一個大人給了一個小孩棒棒糖。而旁邊的其他小孩沒有,這不是什麼不公平,因為有糖的孩子是大人的兒子,不給他才叫矯情。

    張壘補充道:「評委一共有五個。其中一人是尋巒派的內部代表。其餘三人是元辰集團聘請的專業人士,如果難以決定,難麼蘭德先生的意見最重要。」

    遊方只是笑:「張長老請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做,只要流花的設計沒問題就行。不好意思,我也有兩件私事要托張長老幫忙。」

    張望連忙道:「您不必客氣,有事儘管開口。」

    遊方取出兩枚雄黃石、一張承兌匯票、一張支票放在茶几上。支票和匯票面額加起來有二百五十萬,請張望幫忙變現,那支票的來歷也告訴他了。至於兩枚雄黃石,托他派人送到松鶴谷,這走向笑禮向遊方求購的。

    張皇當即點頭表示毫無問題,就交給張流冰去辦。張流冰則問道:「二百五十萬都兌換成現金太多了,攜帶也不方便,請問蘭德先生要我打到哪個賬戶?」

    遊方想了想:「我想開設一個私人賬戶,有什麼事也方便,手續請流冰公子一併幫我辦了吧,我把指定的身份證件給你,辦完了再連私章與支票本一起還給我。」

    他將那張「梅蘭德」的身份證毫無顧忌的交給了張流冰,這裡有個。小問題,他不是海外歸來的風水奇人嗎?怎麼不拿護照,身份證是國內某鄉鎮的,還是好幾年前的日期?但像他們這種江湖中闖蕩的高人,表面身份的掩飾很常見,張家父子自不便去追問這些。

    況且那位真正的「梅蘭德」確實早就偷渡國外了,死在了墨西哥黑幫火拚中,稀里糊塗連個正式的死亡證明都沒有。

    私事也談完了,張望想了想。到是問了另一件事:「蘭德先生,我能否私下請教,據您所知,李豐前輩是否就是地師劉黎的傳人?」

    遊方搖頭道:「這我並不清楚,密室私語也不敢妄言,張長老還是別問我了。」你既然提起李豐師兄,他倒是還交代了另一件私事,是關於流冰公子的。」

    「哦?」張流冰好奇的問道:「李豐前輩要我辦什麼事嗎?」

    遊方笑著說:「不是要你辦什麼事,而是有事托我。聽說上次在康樂園偶遇,他曾指點你如何淬煉靈覺。我來之前,他也想知道你的秘法修為究竟怎樣?如果已掌握神識,總算沒有辜負他的一番好意要我有機會可以給些指點。

    以我的秘法修為,說指點不敢當,但在身法和地氣靈樞相合方面還有些感悟,聽說這也是溜冰公子所擅長,有機會可以交流切磋一番,彼此印證得失。這樣吧,等到下周建築方案評選之後,流冰公子如有時間,不妨選一天,夜間來此觀我練劍,順道將辦好的賬戶手續送過來。

    來之前先打聲招呼,我好有所準備。也別忘了將李豐師兄留給你的畫也帶來。那幅畫的蘊意與尋巒訣秘法有關,李豐前輩有所感悟,托我轉授你這位尋巒派弟子。將我送你的那株攢簇晶樹也帶來,可以用它演示相關煉境訣竅,你回去之後也好自行習練。」

    這番話讓張流冰喜出望外。張望也很高興,趕緊沖兒子道:「還不快謝謝蘭德先生!」

    遊方很瀟灑的一擺手:「不必謝我,要謝就謝李豐師兄,我不過是受人所托。

    溜冰公子,這是你的福緣啊!」

    比:結合前文,本章有個小細節,估計有細心的書友可能會問,我自己先問吧:遊方為什麼不把那兩塊雄黃石交給向影華帶回去?那樣不是更方便嗎,何必兜個。圈子還耽誤這麼長時間?

    書中就不解釋了,否則太囉嗦。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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