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蹤他,而且流露出了侵略性的攻擊企圖。遊方在北京一戰耗損的神氣此刻已完全恢復,他的內家功夫也完全擁有了「有觸必應,隨感而發」的境界,照說對這種情況的反映會很敏そ感,但剛才沒有太留意。走過這條路的前一段,有好幾個上前拉客的公園流鶯以及附近隱藏的同夥,人氣雜亂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警惕的感應,不像是遇到歹徒。
但有人跟蹤到這麼僻靜幽暗的地方,還準備出手向他攻擊,卻又向歹徒行兇,這種情況當真有些怪異。
……「跟蹤」他的人是齊箬雪,齊箬雪倒也不是有意的,牛老離開了廣州,但剩下的很多文案事務需要齊箬雪這種具體辦事的人來處理,今天一直忙到很晚才下班。她匆匆吃了個晚飯就來到流花賓館,把那個信封給「梅蘭德」送來。
她在賓館面前停好車,穿過大堂來到庭院,卻恰好看見遊方踱著方步走向側門,剛想打招呼人就已經出去了。她緊走幾步也跟出了側門,卻發現遊方看似慢悠悠的散步,但腳下的速度卻挺快的,拐了個彎已經奔流花湖公園去了。
這麼晚了,這小子去公園幹什麼,難道是想叫雞?趙小姐的話在賓館房間打電話就可以了,去流花湖公園裡釣流鶯,弄不好就鑽進別人設好的局裡了,拿貨流鶯拉客,背後有同伴不是偷就是搶或者敲詐勒索。齊箬雪當然不可能經歷過這些事情,但她在廣州住的時間長了,隱隱約約也聽說過一些。
這人明明就是個江湖騙子,照例說不會吃這種虧,假如真載在這上面,算他活該!齊箬雪一邊這麼想一邊就跟著遊方近了公園,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夾雜好奇看熱鬧的心裡。
時間雖然不早了,但公園裡人還不少,燈光明亮的開闊地帶居然還有放著音樂跳交誼舞的,大多數都中年男女,摟摟抱抱轉身旋步很是熱鬧。再往偏僻一點的地方走,燈光漸暗,三三兩兩成雙成對大多是搞對象的,齊箬雪覺得這些人鬼鬼祟祟不太正經,她平時晚間確實很少到這種地方來。公園不小,繼續繞湖而行,千米那的地方就相當偏僻了。
她一個大姑娘家,這麼晚了一個人趕敢往這麼偏僻的地方鑽,也是仗著「藝」高人膽大。她練過武,自以為功夫相當不錯,健身館裡教的跆拳道、空手道自不必說,甚至連過內家形意拳。
你說她一個精英白領學這些幹什麼?一方面是為了鍛煉,保養身材,另一方面就是所謂的女子防身。很多初入寫字間的現代女孩學歷不低,打也絕不柔弱,不少人屬於辣妹一族,不能拿過去的老眼光看性別了。冷美齊箬雪則更狠,連形意拳都練過,而且功夫絕對不低,至少周圍人都是這麼誇獎她的,很多男人的原話是:「這要是在古代,齊小姐完全可以成為一代女俠!」
這種話聽得多了,齊箬雪還真以為自己身手不凡呢。而且她的坤包裡還有一支高壓電擊棒和一罐防狼噴霧劑,現代女子行走都是江湖的常備利器,這麼長時間也從沒有機會用過,以她平時初入的場合,實在很難用上這兩樣東西。
齊箬雪遠遠的梗著遊方,發現這小子還真是來逛公園的,目不斜視已經繞著流花湖揍了大半圈了同事也領著她在偌大的公元裡溜了大半圈。假如旁邊人看見這個場面,也許會偷著樂,就像一個有偷腥嫌疑的老公,被醋火中燒的老婆跟蹤,企圖來個現場捉姦。
齊箬雪遠遠的看著梅蘭德夜色中的背景,不知為何氣不打一處來,見他走到湖邊一處林蔭環繞僻靜幽暗的地方,心理突然有了一種惡作劇的想法,想藉機給這小子一個教訓!
遊方昨天接著翡翠戒指的話題,對她的評價十分準:「加入意識到心境過去淒清沉鬱,年輕人總hi設法找些娛樂換個心情,但你若刻意為之反而比較衝動,做出一些與日常形象很矛盾的事。」平日裡若看見齊箬雪,真的難以想像她能做出這種事。
見到四下無人一片黑暗,「梅蘭德」也毫無防備之心,齊箬雪踮起腳尖悄無聲息的緊走幾步跟了上去。她想偷襲遊方,卻沒看出對方正在聯繫高深的內家功夫,散步也可以練習內家拳法的境界,還不是她這兩把刷子能看穿的。
偷襲就偷襲吧,多少認真一點啊,她卻不,左手拎著坤包,右手拿著那個裝錢的信封,企圖從後面上前,一步將遊方趟倒摔進路邊的草叢,順手把信封揣到他懷裡,然後自己閃身而去,讓那小子看都看不清。這樣的話,錢給了,氣也出了,也將那小子嚇個心驚肉跳!
就算以劉黎的功夫,與遊方動手也不敢這麼托大啊,好歹得把架子拉足了。齊箬雪竟然就這麼過去了,且她並無傷人之意,只想給遊方一個教訓。
行,湖邊小道轉了個彎,繞過一株技條茂盛的垂柳樹,光線非常暗幾乎一片漆黑,迎面突然刮來了一陣風,此刻背後的偷襲者處於逆風處,藉著風勢掩蓋聲息是最佳的出手良機。果不其然,樹後嗖的竄出一條黑影,左手拎著坤包,右手拿著信封,動作敏捷無比,一個箭步就落在了與遊方肩並肩的位置,順勢腳下一趟往右側一靠,右手也向他懷中伸去。
遊方心中暗罵了一句:「黑燈瞎火,打瞎子拳!」
齊箬雪未出拳未起腳,就是步法一趟身法一靠,從踝部開始發力,膝、胯、肩微微一送,企圖用勁力將人打倒,這是形意拳中的熊形,俗稱狗熊蹭癢癢。字面的意思說的輕鬆,但這一下能把人撞的飛出去倒地,卻不會受傷,至於倒地之後磕哪碰哪受的傷,就與拳勁無關了。看她發力撞的方向,是要把遊方撂在湖邊濕潤的軟泥地上。
「狗熊蹭癢癢」這一招遊方是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練拳時吃過無數次虧。他的內家拳是跟莫家園的三舅公學的,也經常在三舅公家裡吃中飯。三舅公吃飯不喜歡老老實實在桌邊坐著,而是端著一隻大碗,蹲在院子裡的磨盤上吃。
遊方那時候很調皮,總想試試三舅公的功夫有多高,在旁邊突然推一把,三舅公能不能把碗打翻。結果三舅公往往看都不看他,笑呵呵的起身一個趟步,就能發勁將遊方趟倒在地坐個屁墩。
假如遊方還不服氣,纏著已起身的三舅公就想打翻他的碗,三舅公也不出拳起腳,手裡端著碗以步法一趟身法一側,還能把遊方撂倒。
在院子裡走上一圈,反反覆覆能把遊方摔個七葷八素,這就是形意熊拳的厲害之處,普通人哪能架得住站立起來的熊瞎子一蹭?拳法只是取其神而非拘其形,三舅公端著碗在院子裡轉圈的姿勢很瀟灑,並不像一隻晃晃悠悠的大狗熊。
三舅公只說這是鄉下賣藝人的土把式,叫瞎子拳。遊方後來去了北京也算見多識廣,在圖書館查了不少武術資料,知道自己所學是形意十二象,但心中還是稱之為瞎子拳,從小習慣了。他此時的功夫,已經明顯超出了當年的三舅公,而齊箬雪那兩把刷子,也就是剛剛學會了架子會發勁而已。
齊箬雪一發力,既沒有撞空,也沒有把對方撞飛,假如這一招是狗熊蹭樹的話,她就是蹭中了一棵根底下帶滑輪自己會移動的村。形意拳有飛、雲、搖、晃、旋五種身法,遊方使了個雲字訣,就似身形會飄一般往右側一滑,卸掉了齊箬雪這一撞的勁力,同時肩並肩也等於把對方扶住了,發出嘿嘿一笑。
他可沒使壞,假如晃步旋身繞到左側,借力再加一撞的話,能把齊箬雪撞飛到流花湖裡。
他已經看清了對方拿著一個信封往自己懷裡塞,也認出了來人,就算沒看清面目,這麼近的距離用鼻子聞也知道了,就是昨天齊箬雪的體香以及護膚品散發的氣息。
一撞的勁力被卸掉,就似真的貼過去在對方身上蹭癢癢一般,還聽見遊方嘿嘿一樂。齊箬雪花容失色,一驚之下跺右腳後退半步轉身面對遊方,下意識的起左腿頂膝,右臂也一肘就擊了過去。
呦,這是哪一出啊?明明是形意拳的架子,轉眼怎麼又變成躚拳道了?其實齊箬雪倒也不是故意的,學過格鬥的人都有應激式的反射性動作,憑練習與實戰積累的經驗,轉腦筋去想招式是來不及的。
而遊方的反應則更快,已經半轉身在黑暗中來了個面そ對面,重心稍微一低,同樣抬起左腿,膝蓋前頂腳向下踩,不輕不重的懸空踏在齊箬雪的左腳面上。下盤這一招連守帶攻,起左腳屈膝頂出,一方面是護住自己擋部的要害,另一方面近身可以直接攻擊對方的小腹。
遊方這一招可是收了大半,並未真的去頂齊箬雪的小腹,以他的勁力假如擊中女子的這個部位,傷害可太大了。只是恰恰於離地三寸多高的地方懸空踩住了她的腳背,讓她的腿無法發力頂起來。同時鎖肩微一屈身,雙手在胸前一攏、往外一分,隔開了齊箬雪的肘擊,順勢向前一撲。
遊方這一招說的難聽點叫「狗熊撲樹」說的好聽點叫「熊鷹合擊」。假如有人在森林裡惹怒了一頭大狗熊,見勢不好逃上樹,狗瞎子發起狠來會直接撲到樹幹上,樹不夠結實的話會被連根拔起撲倒,就是這一招發勁的含義。他連攻帶守,上盤雙臂是由內向外格再向前伸,雙手的動作是撲、抓、按相接。
對方一開始使出的是熊形,遊方應付的很輕鬆,就像練拳時師徒拆解一般,以熊形對熊形。但形意拳不是教條的一形就是一形,都講究各形相合,遊方下意識使出的就是熊鷹合擊,狗熊的強橫帶著鷹爪撲擊的犀利。
齊箬雪哪能擋得住他啊,再說離得太近周圍光線也太暗了,肘擊剛被格開,緊接著前胸就被對方的雙手攥住。撲擊的動作要把重心放低,哪怕是飛起來也要把重心往下壓,遊方是原地撲擊屈膝貓肩,雙手平伸出去正好攥在齊箬雪的胸脯上,不偏不斜握住兩團暖玉溫香般的軟肉,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指掌間充滿彈性的微顫。
下一個動作是什麼?假如真是格鬥,自然是發鷹爪勁攏指,全身的力量都撲下去把對方按倒在地,單膝頂住小腹,雙爪一鎖,對方就根本動不了了。
然而遊方還沒發力,齊箬雪已如觸電般全身都軟了,妙齡女子的這個部位,哪能經得起這種抓法?她是又驚又臊,同時有一種恐懼感襲遍全身,對方發出嘿嘿淫笑,分明是在非禮呀!偏偏在這種偏僻的地方,她哪裡經歷這等場面,想反抗,全身卻莫名的失去了力量止不住的發抖,一瞬間嗓子眼發乾,想大聲喊都喊不出來。
提到鷹爪,抓出去並不像外行人以為的始終如鐵鉤般堅硬,恰恰相反,含勁未發之時手感相當溫柔。俗話說「出鷹爪如摸魚勁」,就像伸手去抓水裡的游魚,既靈巧又柔順。
假如握在了女子的乳そ房上,其手法就類似於與挑逗。等到抓中的一瞬間,五指發出寸勁化柔為鋼,這才如鐵鉤子一般,水中的游魚都跑不掉。
遊方一伸手就知道自己抓中哪裡了,哪裡還能發出鐵指寸勁,就算想辣手摧花也不帶這麼幹的,再說也沒什麼深仇大恨。齊箬雪發出一聲驚懼的嬌呼,全身一軟,緊接著就向後仰面摔倒。原來是遊方手指一張掌心微微一吐,運內勁崩及全身卻不傷觸手的這兩團軟地方,把她給推了出去。
遊方的身後是湖岸,而齊箬雪身後的道旁是一片長著柔毯般草地的小山坡,她正好仰面躺在草地中,就像主動迎接對方撲上來的姿勢。
緊接著她一轱轆就爬了起來,低吼一句:「你這個流氓——!」聽聲音都快哭出來了,拎著坤包頭也不回的跑掉了,很快消失在樹影婆娑的湖岸小道上。
雙方的動作拆解說起來有些複雜,但從頭到尾也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齊箬雪冒冒失失去「偷襲」遊方這種高手,沒受重傷就算走運了。
而遊方接連兩次出招中途收勁,特別是最後那一下,把自己也晃的差點沒站穩。真要是高手之間的格鬥,哪容這樣留情,也就是齊箬雪的功夫與遊方相差太遠了,他才能收得住。
遊方站在黑暗中,揉著猶帶淡香體溫的雙手心,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真沒耍流氓!……誰知道你是來送錢的呀?」
草坡上落了一個信封,口已經散開,裡面的鈔票撒出來一多半。
遊方走過去去,一邊歎氣一邊彎下腰揀錢,再不收下也對不起人家姑娘一番送上門來的心意,這畢竟是鈔票不是廢紙,就算是廢紙亂丟在公園裡也是不對的。
光線太暗了,以遊方的眼力在草地裡找錢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為了確定沒有遺漏,將周圍仔細翻了一遍,然後一邊數錢一邊回味剛才的事情。前因後果他已經猜測的不離十,心中暗道:「憑什麼罵我流氓?從拳腳論,以熊鷹合擊破解你那一招有什麼不對嗎?至於摸著那裡,能怪我嗎?……我要真是歹人,在這種地方,恐怕早就順勢把你按倒……唉,上哪兒說理去啊!」
轉念又一想,自己真的很委屈嗎?那倒不一定,胸也摸了,錢也拿了,什麼便宜都讓他佔了,再說便宜話反倒顯得自己有些不地道了。假如天天晚上出來散步都能遇到這種事,既有美女可摸又有錢可揀,遊方也不會很不樂意,雖然他不是故意的。
昨天他就看出來了,齊箬雪應該練過功夫會兩下子,但並沒有太在意。現在有錢的時髦女郎,去健身館學點女子防身術一類的功夫也正常,既鍛煉身體又權充減肥保養身材。看她剛才的身手還不錯,對付兩個普通的小流氓沒問題,但冒冒失失想教訓遊方這個「流氓」,真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數完錢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張,指尖卻微微發膩有一種嫩滑的感覺,不是因為點鈔票,而是剛才那一握的回味。此刻的遊方有點像魯迅筆下剛摸過小尼姑的阿。,莫名想入非非了,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又不是沒有性經驗,而且很久沒有真正碰過女人了。
剛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現在仔細回味……那感覺確實很……,穿著衣服看她的身材顯得不是特別誇張,伸手摸了才知道真是尤物!遊方的心情有些躁動,連身體都起了一絲反應。
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反應與雜亂思緒,遊方隨即收攝心神發動小雷音咒,繼續跨步前行,順手將鈔票揣入懷中,卻不小心碰到了秦漁的劍柄,想起了自己下一步的打算。離開北京已經一個星期了,所做的事一直是為了吳老的遺願,如今元青花之事告一段落,該考慮師父劉黎交待的三個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