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旬月。
一路行遍天下無人識得。
昌踏微雲而行黑衫不沾風月薄霧不能浸體。
天外天阿房宮荒廢了。
他便站在那絕壁頂上呆呆地望著傾頹的宮殿神思不屬這一佇立又是四十九天工夫。
然後他便歸去了臨走袍袖一甩殘垣斷壁轟然而倒除開灰燼不留絲毫痕跡。當他再度步入四面迷陣之中天外天的懸崖慢慢坍塌。
這是昌還是渾沌?
這一襲孤單的影子再沒人認得出了……
「來了!」
「終於來了!」
天外天塌倒的瞬間有無數同樣的聲音響起天上地下人間海底所有知情人的心臟一起猛地縮緊!
黑袍者將去向何處?
他的第一站讓人感到意外。
小城。雷州。
雷州外國語學校的校門前。
便有一個人是絕世而獨立的城市的喧囂浮華的嘈雜統統都與他無關黑袍者如是。他靜靜地站在學校門口打量裡面的人和事;學校一如往常教學樓內有朗朗書聲操場上有上體育課的學生追逐跳笑這幕場景與黑袍者格格不入他站在那裡不動彷彿襯得整個世界都冷下來了。
他看了很久然後走入校園。
學校的門衛怯怯地躲在傳達室不出來沒有攔他或者是不敢黑袍者緩緩走著一路的學生和老師都下意識地躲開不近他身旁三尺。黑袍者面無表情就這樣慢慢走到了操場。
有兩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毫沒理由地兩位體育老師立刻整隊慌亂地帶著學生離開。
黑袍者皺了皺眉卻不說話看著學校的師生們走開卻將注意力投向操場一角的建築。
那裡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體育器材室。
有關李亞峰、曹暮與王信這三兄弟的第一個「秘密基地」就在那裡很多事情比如怎樣通過考個好成績來報復大家都看不順眼的老師比如怎樣收下張甜這個「徒弟」許多現在看來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在這裡策劃、發生過了。
而對於所有的當事人來說這些「小事」或許才是最重要和最……值得牢記的財寶。
沒人知道黑袍者的想法。
他徑直進了體育器材室四下打量一番再度皺起眉頭接著斜斜地靠在了堆積如山的墊子上——似乎是對這種姿勢並不習慣他調整了幾次終於靠住不動了滿意地吁了一口氣。
坦白說這有點兒傻。
無論黑袍者是昌抑或渾沌本人都不適合做出這種模樣。
時間彷彿靜止黑袍者一動不動——歪著。
這讓那些遲疑著鎖定了黑袍者所在卻又絲毫不敢逼近的神念俱都大跌眼鏡。
「瘋了。真好。」大夏山王信把眉毛擰得豎起來了含含糊糊地嘟囔「管他是誰老大這哥們兒瘋了。」
李亞峰和曹暮沉著臉兩個人不說話。
黑袍者不動。
「——你是哪兒的?到學校裡來搗什麼……亂?」突然體育器材室的門被人砰地踢開一個中年男子頤指氣使地邊嚷邊走進來。
——所有人的眼鏡又都跌了一回。
來的這個人算是雷州外國語學校的一景兒教育處主任兼化學教師杜海峰。
這幾年他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
那年五一黃金周陪同李亞峰、姜冉等一行到西安領取全國日語競賽的大獎回來後非但無所作為還在記者面前大大出醜的杜海峰逐漸失去了校長王雲的信任再加上他教的幾個班級的化學高考成績一再落後於省內其他幾個重點高中想要在四十歲前成為學校副校長的夢想終於破滅大概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他好容易娶到手的老婆也跟人跑了。
在學校杜海峰本來就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一個角色眼見陞遷無望他索性破罐破摔頂著教育處主任的頭銜變本加厲地四處樹敵剛就狠狠訓斥了莫名其妙離開操場的兩名體育老師然後跑來這邊想衝著「擾亂教學秩序」的外來者再抖一回威風。
踹開門杜海峰就後悔了。
以古怪的姿態側臥在墊子上的黑袍者渾身不帶一絲生氣和希望眼神空洞竟分不清眼白和瞳仁——他不像是一個活人!
「快走!」杜海峰的腦海裡急速閃過這樣的念頭這是出於本能下意識的但他卻已經邁不動步子。
他沒能再想到任何事。
杜海峰沒了。
便在這一刻無數有心人的眼睛瞪得溜圓!
黑袍者並沒有動也沒有施展什麼法術但杜海峰就已不見彷彿他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這世上和他有關的一切甚至包括人們的感情、記憶就這樣在瞬間消失掉了。
肉身、魂魄所有杜海峰生命的印跡沒了。
遠在大夏山李亞峰、曹暮和王信三人不約而同地面上湧起一片潮紅站穩的身子忽地搖搖欲墜王信「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幹了什麼?」李亞峰緊張地發問。
「——他一定幹了什麼!」曹暮扶住了李亞峰堪堪站穩恨恨地說話「他一定是幹了什麼了!」
「我……好像忘了什麼事兒?」王信吞吞吐吐地「這小子……隔著這麼遠他能……他好像……」
「是小杜!」李亞峰忽然覺得眉心一痛從王琦聲那兒拿來的天刑金針隱隱有不受控制破體而出的衝動接著便記了起來脫口驚呼「他殺了小杜!」
「小杜是誰?」曹暮和王信異口同聲滿面的疑惑。
「他……」李亞峰踉蹌著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低呼「他奪走了你們生命的一部分!他……能夠抹殺……」
僅僅只是一個剎那李亞峰明白了黑袍者必然是渾沌他擁有了新的力量。
「昌!你個不爭氣的蠢貨!」跺腳痛罵一聲李亞峰來不及解釋飛身跳起化一道神光急速投向下界人間去了。
曹暮與王信愣了愣緊跟著追下去只是滿心的疑竇怎麼也解不開。
不能讓渾沌不受拘束地逍遙下去!否則……李亞峰的心裡便只剩了這一個念頭。他不敢仔細思忖可能的後果。
「盤古開闢天地後世間有三位天帝主宰是儵、忽二帝與中央天帝渾沌……渾沌七竅不通有智無識一心要這天下重歸原貌不分清濁陰陽只留渾沌一元。」
曾幾何時天靈宗主、三清尊神、玉皇大帝都對李亞峰說起過類似的言語他只姑妄聽之信卻也不全信。但直到現在他才發覺了這番話所意味的事實有多可怖。
不是殺得血流成河那麼簡單渾沌是要抹去自盤古以來一切存在過的事物的痕跡。
他將不僅剝奪生命他除掉的是與生命有關的所有。
李亞峰突然理解了天庭數千萬年來看似愚蠢的謀劃原來是如此的苦心孤詣那些對渾沌這一假想敵施展的卑劣、惡毒的手腕竟是順理成章——甚至稱得上光明磊落。
渾沌帶來的不是死亡是喪失一切的恐怖。
不能讓他這樣!
李亞峰的速度更快了他沒有發覺飛行中發自骨髓的寒意讓他拚命地哆嗦。
雷州外國語學校。體育器材室。
黑袍者施施然走了出來抬眼望望天際嘴角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來了?」
話音落地時黑袍者的身影消失在操場上。
「別走!」轟然巨響彷彿天外飛來隕石著地雷州外國語學校的操場被砸出一個大坑坑裡李亞峰灰頭土臉地咒罵著。
許是黑袍者使了什麼手段本應輕輕落地的李亞峰身形不受控制硬生生地吃了個虧。
「人呢?」曹暮和王信也到了兩人來不及對地上的大坑發表評論急火火地發問。
「走了。」李亞峰的情緒不高他發現自己的神念已無法鎖定黑袍者的所在。
曹暮和王信也察覺到了一起傻眼。
黑袍者的第二站。
李家。
確切點兒說是李亞峰家曾經所在的那個居民小區。
自從李亞峰在省中醫打出「小祖師」的名頭李家的生活便有些「水深火熱」了每天都有許多身罹絕症卻被治癒的患者感恩戴德前來拜謝更不要提想要走些門路及早求醫的病人還有幾十年沒有過聯絡又忽然蹦出來借錢的親戚朋友——有時候趕得巧了一天之內甚至會有兩撥自稱是李雲天私生子李亞峰的異母兄弟的碰到一塊兒總之李家門前車水馬龍不堪其擾。
有鑒於此省長岳凌軍親自下達指示給李家預備一套新房。
李家搬了。順帶著曹暮與王信家也搬了遷三家住進了同一個小區。
新房所在的小區富麗堂皇現在以小區為中心建設的「新中醫世紀開發研究院」也早已落成只是對於李亞峰的父母李雲天和李美雲來說更在意的是愛子的失蹤——矮胖老人早預備下的那個假貨固然惟妙惟肖卻也瞞不過骨肉血親。
——這一切黑袍者是知道還是不知?
他只站在原來李家的樓下抬頭看著幾年前華八拎著李亞峰的脖領跳出來飛走的陽台。
默默地發了會兒呆黑袍者將目光投向東邊那裡是現在李家所在的方向。
在那邊已經有人等著了。
「曹他會來嗎?」李亞峰習慣性地詢問曹暮兄弟重逢之後曹暮又理所當然地擔任了原本三人中那個「軍師」的角色。
「不知道。」曹暮搖頭「不過守在這兒至少能避免最壞的事態發生——老大你剛才說的那個什麼小杜真是咱們學校的教育處主任?」
「我可完全記不得了。」王信在一邊低聲嘟囔。
李亞峰悶悶地點頭。
三人隱去了身形在李家的樓下單元門洞裡圍坐一圈只是毫不避忌自己的存在有神通的自然能夠注意到在三人頭頂一直到高天之上各有一道神光直衝起來宛如道標、燈塔。
除開給小虞山上的諸神報信之外這種態度更是給不知所蹤的黑袍者看的顯示一種決然。
決然之中李亞峰的心很亂。
失去黑袍者的蹤跡之後他的第一反應與曹暮不謀而合就是來守住父母。
黑袍者抹殺了杜海峰的存在或許只是出於無心——畢竟杜海峰是自己送上門去的——也不會讓三人覺得有多惋惜但黑袍者竟跑去雷州外國語學校的體育器材室箇中情由著實耐人尋味。
三人只得就近先來守住父母——卻又不敢現身相認。
同時還有其他的一些人和事讓他們憂心如焚。
所以他們只好放開神念顯露行跡以神光為標邀黑袍者前來。
李亞峰的神色陰晴不定他又想起了這些日子中與姜冉的那場對話……
兩個多月前曹暮追打著王琦聲到了大夏山所有人心裡明鏡一般以當時情勢天外天的眾人只能托庇他人籬下歷數幾處小虞山天庭殘軍中有三清四御曹暮一行若是去了自是人微言輕;至於三十三天上無定鄉群妖又牽扯上了王憐憐也是尷尬便只剩了大夏山好歹王琦聲還是昌的部屬——縱然曹暮心有不甘姜冉卻應贊同。
是以曹暮設計戲耍王琦聲也是存了點兒反客為主的心思卻不料李亞峰、王信也在既然兄弟重逢一切便好說了。
出於種種考量李亞峰泡在大夏山不走小虞山也派人手過來兩山成守望相助之態算是妥協。
渾沌不出李亞峰便在大夏山整日潛心鑽研天刑金針妙用偶有空閒也會去找姜冉但意料之中地全被擋了駕幾乎連面都見不上——他的臉皮雖然厚得可以卻也難能向那個攔路的冰雪可愛的無名女童宣稱「讓路我是你爸!」
其中鬱鬱實在難以言說。
但李亞峰終究還是與姜冉見了面這要多謝觀世音菩薩。
心魔界中如來涅磐留下心魔淚與佛心舍利下落不明觀音打聽到佛心舍利為無名女童所得便托五方五老中其餘四人纏住王琦聲親自帶著如來十大弟子闖關直入後山要奪它回來。
無名女童一向以魔火熔煉佛心舍利而為己用自然不給兩方爭執不過三句就動起手來護法金剛並魔火黑龍衝突不下險些砸了大夏山的白塔。
到頭來還是李亞峰挺身出來化解——說是化解其實是強攔了觀音回去拉偏架一點兒也沒避嫌。
事後觀音固然一腔怒火難消李亞峰也是如同吃了一肚子的黃連——俗話說打了孩子娘出來姜冉感激李亞峰為無名女童出頭這才在佛堂裡見了他一面。
相見爭如不見李亞峰從姜冉那兒領了一盆涼水徹骨的冰寒。
「……你說昌真的死了?」幾句形同路人的寒暄過後李亞峰剛想一訴衷情就被姜冉的問話攔了回來。
「他……」
「你也一樣不管對別人怎麼油腔滑調也永遠學不會對我撒謊。」姜冉的笑容有些淒楚。
「不是!我……」李亞峰情急下不知該說什麼只訥訥地「……他一直下落不明所有人從我師父到三清還有……總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屬下在內都相信他是……」
「但是你不信。」姜冉微笑。
「我……我是不信!我不信又怎麼樣!小冉你該明白這不是我說了算的——渾沌是誰?連我師父都只能躲著他!就算昌他再……」
李亞峰焦躁地吼起來卻掩飾不住色厲內荏的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也不信他會出事。」姜冉的話一字一句地打在李亞峰的心上「他受過那麼多苦難委屈費了那麼多的心思不管對手是誰他都不會輸的。亞峰因為我信他所以我才在這兒等。」
「亞峰其實你比我更加相信昌。」姜冉輕輕地說「我一直都知道在最後的最後你也會很自信的你從來不會認輸昌他也……」
「我不信!」李亞峰猛地打斷姜冉「小冉我呢?你一直說那個姓華的——我呢?我問你我呢?」
話音帶了哭腔已近嘶吼。
「亞峰……對不起。」姜冉說得很慢但語氣中沒有猶疑。
李亞峰的身子一震。
過了很久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李亞峰冷冷地說「他不死我會殺了他。」
「在那之前你再來找我一趟吧……我……這一次我也等你。」姜冉側過頭摀住了嘴眼中晶瑩的淚珠滴落。
李亞峰沒有回頭走了。
這是幾個月來兩人唯一的一次對面事後李亞峰能夠清楚地回憶出兩人說過的每一句話卻記不起其他佛堂的陳設四周的環境甚至許久未見的姜冉的衣著與容貌似乎全沒有在他腦海裡留下印象只有那淒楚的笑容始終清晰。
他只有一遍遍地重溫那些字句卻不再歎息。
太陽快要落山李亞峰、曹暮和王信還坐在樓洞中間黑袍者沒有來。
長白山中神農谷。
薄暮裡圍繞迷天花陣的霧氣依舊朦朧。
谷中沒有多少人了。
按照李亞峰的安排李淳風、華八、張甜、錢強和俞思思已經離開李青蓮也走了原本青蓮劍派的妖精們或是隨著李白一起散入民間或是輾轉回了無定鄉剩下那些常駐的天兵三官大帝等等也折返小虞山將兵力彙集一處。
除此之外天靈宗主矮胖老人還與鬼姑神合力將刻著逆天邪功的凝翠崖以及凝翠崖腹中煉了千萬年的無名金丹一起搬到了小虞山後山——固然以渾沌的資歷氣度一次出手不中便應不屑用同種手段來再毀凝翠崖但事求慎重這番作為卻也應當。同時神農谷藥田中的靈藥並山醫命相卜五洞藏書也都移至小虞山只餘空谷一座。
黑袍者的第三站正是這空山幽谷。
他站在谷外輕輕舉手登時迷霧盡散無邊花樹顯露出來微風拂過落英繽紛。
黑袍者便踏著滿地綠茵緩緩地步入花樹中間週身不沾一片落花。這般情境幾可入詩入畫。
陡然花樹遠處靜寂的神農谷中點亮了一點佛光。
「在那裡!」
黑袍者的行蹤敗露了。
——無論如何神農谷也是一處要害所在縱使已然搬空了總還要留下些人手。黑袍者舉手破去迷天花陣谷中值日留守的便已發覺及時將消息透了出去。
那人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靈感觀世音菩薩。
向無名女童強索佛心舍利而不得觀音自問無顏再呆在大夏山上幾番思量便與如來的十大弟子棄南海而到了神農谷卻不料正在這邊撞上了黑袍者。
「天帝當面貧僧有禮了。」一整儀容觀音當先自神農谷的花徑中迎了出來向黑袍者合十頷首身後十大弟子也隨著行禮齊唱佛號。
觀音這一聲「天帝」道的自然是鴻蒙之初渾沌領中央天帝的尊號。
黑袍者住了腳步將雙手負在身後卻不答話。
「天帝終得爐鼎破繭而出神通無量實在可喜可賀。」觀音微微詫異便繼續說了下去。
打量黑袍者兩道白眉斜飛入鬢長髮垂肩神姿俊朗容貌果然與昌一般無二但氣質卻截然不同——無論何時昌的身影都在瀟灑中透出寂寥來骨子裡又帶著孤天獨地的自信。
黑袍者卻只是「空」若不是實在見到他便在眼前觀音幾以為對面並無任何人他在卻又不在。
黑袍者微笑了。
從他現身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顯露感情在此之前他只是呆呆地靜靜地佇立或者行走倏忽來去。
「阿彌陀佛。」觀音向後退了一步十大弟子不約而同地擰緊了眉頭身形踉蹌其中號稱「天眼第一」的阿那律更是歪歪斜斜地撲倒在地勉強盤膝坐了頭頂立刻升起蒸騰的白氣。
「天帝神通何苦為難晚輩?」觀音皺了眉。
「他不自量力窺某真身汝卻怪不得某。」黑袍者哈哈一笑「啊汝等從來不辨是非還是某錯了?」
觀音面色微赧又一合十岔開話題「敢問天帝何為?」
「汝倒有趣某為何事並不與汝相干。」黑袍者搖頭道。
「蒼生何辜天帝慈悲。」觀音正色道「往事已矣天帝胸懷若海何不包納百川?」
「汝說的百川便是那些人物?」黑袍者忽地舉手指了天際冷笑道「不過是一群營營苟且的螻蟻鼠輩罷了。」
黑袍者所指的方向遠遠地層雲湧動是小虞山的大軍出動了。
小虞山不留一人。
天靈宗主與鬼姑神當先走了身邊是鬼姑神的九個兒子一行十一人直奔神農谷而來。
三清之中元始天尊與道德天尊並四御裡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后土玄天大聖緊隨天靈宗主一行身後。
靈寶天尊與玉皇大帝點齊天庭兵將兵分兩路一路由靈寶天尊率清虛、洞陰二十萬天尊隨侍;一路由玉帝親自掛帥托塔天王李靖輔佐再有五方五老、河漢諸神加之真武大帝與其座下五大神龍、五雷神將合計天兵一百八十萬浩浩蕩蕩。
這番動作是早安排下的了只要渾沌現世小虞山便傾巢而出以萬鈞之力圍困天靈宗主並鬼姑神首先出手其後三清四御再入戰局二十萬天尊隨侍在外圍佈置太乙混天象大陣駐守待玉帝率兵趕到一方面天兵於太乙混天象大陣之外再布天羅地網另方面神通如五方五老者護住李亞峰使其運轉天刑金針將渾沌一舉殲滅!
——如今李亞峰雖然不在小虞山上但渾沌蹤跡已現他自會尋來——也容不得他不來——且不說太乙救苦天尊就跟在他的身側便是大夏山的王琦聲也早送了王宇入天庭軍中為質必會帶李亞峰及時趕到。
原都以為渾沌縱使害了昌得了軀殼早在神農谷中受四御與天靈宗主重擊後總需將養些時日才會重出不想他卻早早來了群仙雖然吃驚倒是也都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無論如何這一戰總要來的。
兵勢雖重一路踏得雲破卻是一反常態並無太大聲威。
兵貴神速。
明知最後一戰。這一次自三清以下俱都勢在必得軍中不打旌旗不帶糧草輜重只求一戰建功!
雷雲滾滾昊天上殺氣似有形一般從小虞山直逼神農谷!
渾沌卻只一人。
「快!再快些!」托塔天王李靖離了中軍帶哪吒與幾名親兵趕到大軍最前紅著眼高喊「還記得喪生在無定鄉外的兄弟嗎?還記得群妖攻破南天門殺我無數袍澤嗎?罪魁便在眼前!快!」
答他的是震天的殺聲。
「軍心可用軍心可用啊!」玉帝一改往日裝束竟也換一身黃金甲冑跨下天馬龍駒斜背了乾坤弓腰胯震天箭倒提方天畫戟另只手捻斷鳳翅紫金逍遙冠上的雉尾一面急行一面心中暗念。
「時窮節乃現板蕩識誠臣。托塔天王不愧天庭老將!一片忠義當真可以狂歌!」一旁五方五老中仙翁東華帝君讚道。
「罷了。」玉帝苦笑「當初進剿無定鄉是朕負了李靖如今朕卻也明白了天庭……當真離不得他。」
「陛下不必如此。」聽聞玉帝認錯東華帝君一愣便岔開話題「早先昌…昌帝君在時似是曾言他所歷那五百年光陰神農谷中凝翠崖前有過慘烈一戰現下情勢卻不知有幾分相類。」
「天心自成因緣。朕怕的是……這一戰後我天庭菁華盡喪!」玉帝再度苦笑「渾沌乃是上古中央天帝天庭精兵雖然只是布下天羅地網並不出戰但……朕冥冥中總覺有事怕是……不吉……」
玉帝「不吉」二字剛剛脫口前面李靖不知為何竟折返了中軍帶一臉驚慌之色滾落塵埃大呼「陛下!大力王率群妖在前攔路!」
「什麼?」玉帝猛地勒住馬頭登時面色大變。
「玉帝別來無恙啊?」大軍前方傳來豪氣十足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