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舞會（四）
伊美達不是什麼天真大小姐，在貴族階層這個大染缸出來的女子自然不會因為被人噎了一句話就無言。她形狀美好的細眉一豎，冷笑著哼哼兩聲：
「你不要狡辨，如果不是你耍了什麼詭計，怎麼可能輪得到你來做柯林諾爾學長的女伴，也不想想學長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也是你這種鄉下平民攀得上的？」
莫麗雅暗自翻個白眼，說：
「首先，我只能說你的想法實在太奇怪了，柯林諾爾學長要選誰做他的女伴因該是他自己的事情吧，合不合適得他自己說了算，不需要你來評價什麼不是嗎？或者你和他有什麼特別的關係？我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啊。再者說，我認識的學長是個很聰明的人，這一點我想你也必須承認，我不認為他會因為別人使點詭計就會乖乖上當，而昏頭昏腦地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難道在你心目中他是這樣一個沒有主見的人嗎？」
莫麗雅面帶無辜的言論炸得伊美達張口結舌，連帶著跟她一起來的那幾位少女臉色也不好看起來。莫麗雅眨著眼，對她們笑了笑，轉身接著吃自己的東西，心裡可覺得爽快得很，難得有機會搶白一下這個一入學就和她不對盤的女人。
不過伊美達應該不是這麼容易打退堂鼓的人，那幾個和她一夥的少女看起來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莫麗雅暗暗打量著她們的動靜，提防幾人還有什麼動作。果然，一個少女看伊美達吃了虧，搶上前和她咬咬耳朵，也不知出了什麼主意，讓伊美達重新燃起鬥志。
「不論你怎麼說，我們今天只是來告訴你，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別以為一次舞會就可以攀上柯林諾爾學長，這個學院裡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依露姐姐。你還是趁早走遠點的好。」
呵，打擊破壞不成，就開始威脅給下馬威了？莫麗雅閒閒地看她表演，心裡還真沒當回事。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在家鄉的時候，村裡那些成天爭來斗去的人們雖然不像她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但總的招數還是差不多的，而且常常還會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時她可從來沒怕過，現在對付這種只敢嘴上叫嚷一下的小姐們自然更不會怕了。
「看來這才是你們來的目的。怎麼，想幫依露學姐出頭？我倒想問問你和依露學姐有什麼關係。」
伊美達一副「就知道你會這麼問」的表情，像抓到莫麗雅小辮子一樣得意：
「看來你還真夠孤陋寡聞的，連我叫什麼怕也不知道吧。聽清楚了，我的全名是伊美達.吉赫.西萊納，依露.吉赫.西萊納是我的親表姐。你說，我替我姐姐出面警告你一下沒有什麼問題吧。」
莫麗雅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
「原來是這樣，對不起，我到學院這麼久了，實在沒有聽誰跟我提過你是西萊納家的人，你真是太低調了，怕是沒有幾個同不知道吧。」
天知道，伊美達哪裡是懂得低調的人，莫麗雅這麼說她，擺明了表示她並不受人觀注，以至於別人都不知道她是來自大家族西萊納的一員。伊美達聽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偏偏還挑不出她什麼刺來。莫麗雅對她的臉色感到頗為有趣，接著打擊道：
「不過，雖然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必竟不能完全代表依露學姐不是嗎？你這樣衝過來，有和她商量一下嗎？雖然我不太瞭解你們貴族的行事，但是依露學姐正在可是別人的舞伴啊。」
她指指舞池中最閃耀的一對，輕輕一笑：
「而且那個人好像是二王子殿下啊。我想他大概不太喜歡聽到有人當著他的面，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他的舞伴和另一個男人是天生一對吧。不知道他聽到你剛才的話會有什麼感想呢？或者依露學姐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要不你再去找學姐問問？」
這一回伊美達的臉不是青白，而是開始發黑了。她應該是沒有想到這麼多，又受了莫麗雅的刺激，說話就有些不經大腦，誰知道被莫麗雅當場抓到個把柄。雖說這話可大可小，就算傳出去了大概也不會真的要人命，可是家里長輩的一番懲罰肯定是免不了的。這讓伊美達心裡有些慌亂，一時間又下不了台，神色古怪地僵立當場。
這一場小範圍內的風波從頭到尾落入一個人眼裡，頗有興趣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時才走過來加入這個圈子。
「莫麗雅，你們在說什麼？」
幾個少女齊刷刷側過頭看向他，臉上的表情轉眼就回復到溫柔矜持的大家閨秀形象，讓莫麗雅好一陣驚歎其變臉技藝之嫻熟。
「學長，我們在和莫麗雅學妹聊天。」
一個穿著粉綠色低胸裝的少女搶先回答，眾女紛紛點頭應和，伊美達更是橫了莫麗雅一眼，其中意味不外乎警告她不要亂說話。莫麗雅聳聳肩，她也的確沒打算再多嘴。柯林諾爾也不揭穿她們，這樣的把戲他看得還少嗎？在貴族的社交圈中這應該算是平常事。
「真是不好意思，我必須帶我的舞伴走開一會兒。打擾了你們的談話，請原諒。」
柯林諾爾微微低頭，一眾少女哪裡能讓他做這樣的事，忙說不要緊，拉著伊美達很快散去了。莫麗雅趕緊在桌上揀了幾樣食物放到盤子裡，端上它跟著柯林諾爾換個地方呆著。看到柯林諾爾手中空空只端一杯酒的樣子，還好心問一句：
「要吃點東西嗎？」
柯林諾爾搖頭，莫麗雅樂得繼續享受她的大餐。柯林諾爾看她幾眼，忽然笑起來：
「你剛才可真厲害，我看那幾位小姐都被你一個人堵得說不出話來了。」
莫麗雅頭也不抬回他一句：
「那是因為她們自己也知道找的理由站不住腳，才會被我抓到弱點。而且要說比嘴巴利，我以前在村裡可沒輸過。不過你都看到她們欺負我也不來幫忙，好像不太好吧。」
柯林諾爾撲哧一笑：
「好像我看到的是你在欺負她們啊。」
「那是因為我比較強，要是換了個膽子小點嘴巴笨點的，不就讓她們欺負去了？」
莫麗雅解決掉盤中食物，終於覺得自己吃飽了，抹抹嘴，正色說：
「我以前還以為你是個很溫和有禮的性子，沒想到也有想看戲的時候啊。」
「怎麼，覺得我不該這麼做？」
柯林諾爾的笑容不變，眼中卻多了一份冷然。莫麗雅的粗神經半點也沒發現，猶自說著：
「沒有啊，我倒覺得你這樣挺好。」
「為什麼？」
柯林諾爾的笑容一僵，帶上些意外的神色。
「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像個活生生的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有時還可能有些惡趣味，可以真正地與你交往從而瞭解，成為朋友。而不是個應該在被供在神台上的完美的神像。」
莫麗雅想了想又高興地說：
「你看我現在就覺得和你相處容易多了，更像個可以聊得多話的朋友。」
「朋友嗎？」
柯林諾爾盯著她，緩緩地說：
「那我們就當朋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