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官看赤空冥低頭凝思沒有反應,便再道:「將軍!慶王有令,請將軍立刻去救。」
「水軍有數萬人之多,才區區幾隻妖獸,怎要我步兵去救?」赤空冥無奈道。
傳訊官道:「妖獸勢大,蛟龍更是氣勢洶洶,慶王恐怕有危險,請將軍速速派兵。」
「將軍,慶王之令,不可不從啊。」副將提醒道。
赤空冥胸中發悶,水軍之戰,本來就該水軍自己打,陸軍派過去也於事無補。可慶王猜忌心極強,若是不派軍隊過去,恐會被認為是擁兵自重,心藏反意。
越是行叛逆之事的人,就越怕別人背叛。
無奈之下,赤空冥下令:「命西門山字營和魁字營增援水軍,消滅水妖。」
「奉令!」傳訊官跨上馬,飛馳而去。
赤空冥看著戰局緊張,胸口越來越悶,不禁仰望天空,想試著看破蒼穹。可他目光到處,卻發覺天空上有幾隻影影綽綽的鷹隼影子掠過。
江南是不產鷹的。
赤空冥陡然驚覺:「不好!」
「怎麼?」副將問道。
「賊人要突圍了!」赤空冥一拍馬,「銀甲騎跟我來!」
銀甲騎兵猶如旋風般,跟在赤空冥身後,朝著西門撲去。
可惜,他們醒悟的還是太晚。
當銀甲騎兵殺到安慶西門時,這邊戰事早已塵埃落定,四處都是魁字營軍士的屍體和被燒成焦炭的旗幟。
赤空冥咬牙切齒,縱馬踢開那一具具被火烈虎咬死的軍士屍體,心中忿怒,簡直如六月烈焰般熊熊燃燒。
就在慶王命令下達後,圍困安慶西門的山字營與魁字營出發增援江邊。沈廉就帶著他手下的一千烈虎騎衝了出來。
雲朝最強地騎兵,絕不是銀甲騎,也不是五大名將之一騎將手下軍馬,而是錦衣衛的烈虎騎。
只有十四個字可以形容烈虎騎。
「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
雖然只有一千騎,卻像是一座山。一座威武不可犯的火山,當烈虎騎衝出時,那種威壓根本不是拖後的魁字營這種雜兵可以抵禦。
只不過一次衝鋒,火烈虎的鐵騎便徹底沖潰了魁字營。
上萬人的步軍隊伍,在一千騎兵衝擊下,瞬間便潰不成軍,一敗千里。在慌忙逃亡中,這些雜兵壓根就沒看到,跟著烈虎騎出來的幾萬軍馬。正一溜煙的朝南京方向逃去。
當銀甲騎衝到時,就連殿後地火烈虎噴出的熱焰都沒看到。
見著滿地狼藉,赤空冥氣的幾乎要跌下馬來。他雖然已經想到。江中妖獸的出現,只是為了吸引注意力,真正的目的,乃是讓安慶城內的兵馬突圍。
「將軍,城門開了!」副將提醒道。
赤空冥也注意到,此刻安慶城西門大開,而其餘三門的防禦也瞬間沒了蹤影,很顯然,就在剛才那撥突圍中,整個安慶的防禦部隊全部都逃走了。
「百姓都還在……」副將面露猙獰。「要不要……」做了一個手往下切地動作。
「屠城有用,還要我們幹嗎。」赤空冥深深長吸一口氣,他心知,這一仗又輸給了凌玉。
那個年輕的公子,彷彿已經預料到他今天會真正攻城。才有如此的決斷。
把安慶城丟給叛軍。
赤空冥長歎,真是好盤算啊。
死守安慶城,已經拖了多日,如今把安慶丟給叛軍,想要接手此城。至少還要幾天。一來一去,十多天就拖過去了。
可是。凌玉為何要在今天放棄安慶呢?
赤空冥躑躅在城門之前,卻阻止了大軍趁勢進城,他要思索,他要用凌玉地方式,來琢磨凌玉的計策。
「前方快馬來報,烈虎騎朝南京方向而去。」副將輕聲道,「後方偵騎有報……有報……怎麼可能?」
赤空冥扭頭喝道:「後方怎麼了?快說!」
副將滿面愕然,竟連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將戰報遞給將軍。
赤空冥接過一看,也是大驚失色:「南昌成了一座空城?怎麼可能?那兒的十萬軍馬呢?赤甲軍呢?凌玉呢?」
「難不成,那十萬人飛天遁地不成?」副將有些心慌,「將軍,聽說凌玉會妖法,會不會是他用了什麼手段……
「蠢貨!」赤空冥狠狠一鞭抽在副將身上,「赤甲軍是趁我們全力攻打安慶,悄悄出城……往江州去了。」
「江州?」副將吃痛,可還是不解,「去江州作甚。」
「不好!」赤空冥心中暗暗叫苦,「立刻命所有軍隊不許進安慶,全軍繞過安慶城,直撲南京,一定要在三天內攻克南京。」
「可是將軍!」幾個副將都不約而同的緊張起來。
以叛軍的向來打發,都是攻下一個城池後休整幾日,再攻打下個城池。這樣軍士得到休養生息,傷亡也小很多。
今天一戰,主力銀甲軍傷亡極重,大家都盼著進安慶能好好休息,若是馬不停蹄再打南京,士們必定吃不消,那幾隻雜牌部隊甚至有可能嘩變。
「報!!!!」傳訊官從遠處疾馳而來。
赤空冥頓時露出天亡我也的神情,看來慶王也已經知道了凌玉大軍的去向。
果不其然,傳訊官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慶王有令,大軍在安慶駐紮兩天,立刻掉頭回援江州。」
「什麼!!」赤空冥一瞪眼睛,差點把傳訊官嚇的掉落馬。
「慶王嚴令將軍,不可再前進,銀甲軍和羽箭軍不得入安慶城,立刻轉頭回援江州。」
赤空冥怒的一拍佩劍,慶王果然又中凌玉之計。如果真地回援江州,如今的戰果都雙手奉還,而且最終也一無所得。
冷風吹透赤空冥身上的盔甲,讓他有了一種肉體上的冰涼和沉重,彷彿身上所穿的,是一副枷鎖。
「傳我地命令。」赤空冥放開韁繩,仍由馬匹前後踏步,這讓他在一片靜默中顯得尤為矚目,「銀甲軍、羽箭軍突襲南京城!兩日內,必克南京!」
「將軍!」眾人一片驚呼,忤逆慶王命令,那可是殺頭的重罪。
赤空冥卻是不理,揮手命副將們執行軍令。
這一夜,是赤空冥第一次忤逆慶王之令,也是他首次離戰勝凌玉那麼接近。
幾乎近到了極致。
十日後,江州城內。
凌玉坐在慶王的寶座上,一邊喝著府內珍藏的碧螺春,一邊聽手下幾位知府們報告戰況。
戰事一如所料,除了銀甲軍和羽箭軍一次小規模嘩變外,幾乎沒有什麼令人驚奇的事情。
「叛軍在安慶休整兩日,便馬不停蹄地朝江州趕來,如今已過南昌,預計幾日後就會到吉安。」伍定文對凌玉已經佩服到五體投地。
叛亂地慶王簡直就像是凌玉的傀儡,想要他怎麼做,就會怎麼做。
「沈廉那邊呢?」凌玉問。
徐季答道:「收明教傳來地訊息,沈廉將軍帶著一千烈虎騎跟隨慶王大軍其後,各方調集的數萬兵勇,沿途接收城池,現在南京、安慶和南昌都已經回到我們手中。只是慶王將羽箭軍放在大軍最後,沈廉將軍無法靠的太近,只得保持一百里以上的距離。」
「意料之中。」凌玉淡淡一笑,「羽箭軍押後不是慶王的聰明,而是他已經不相信赤空冥的親信精銳,所以要把銀甲軍和羽箭軍分開,這樣便於控制。」
「凌少大才,巧施妙計就引慶王入甕。」伍定文歎服道。
只有戴汝昌還是茫然失措:「屬下還是不懂,怎麼好端端的,慶王就內訌起來,還把叛軍主將給抓了。」
「很簡單!」凌玉曲起一指,解釋道,「就因為君不如將。叛軍之中,唯一有些頭腦的,便是赤空冥,此人乃一代名將,有他在叛軍便如虎添翼。我攻江州的計策,赤空冥必然識破,但他壞就壞在識破上面。」
「聽說那一夜,赤空冥違抗慶王命令,派銀甲軍和羽箭軍進攻南京。」戴汝昌道,「真是好險,若被他攻克南京,我們所做一切都白費了。但為何赤空冥一抗命,慶王便將他軟禁起來,還逼得銀甲軍差點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