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可!」戴汝昌急道,「實在太過冒險,南昌到南京有幾千里,我們率領大軍和百姓,就算一路奔襲,也難免被慶王發現行蹤,若是叛軍將我們攔腰截斷,我們就完了。」
「就算到了南京又如何?安慶那邊兵馬被吃掉,對我們來說已經重創,叛軍對南京也只需一個圍字便可。」伍定文也一樣反對。
「不然不然。」凌玉搖頭,吃了塊點心,「退守南京,是不錯的計策。」
「可是!」三人一起迷惑。
凌玉笑道:「可我方大軍要退守南京,早在慶王叛軍未到就可以退了,又何必現在走小路趕去陪都呢?」
「請凌少明示。」
「徐季說的沒錯,我們正是進退兩難的境地,不過這個境地並非慶王逼的,而是我故意為之。南昌城的大軍並非一粒危卵,而是一著足以要了慶王命的暗棋。」
徐季突然悸動起來,聽著凌玉緩緩的聲音,就像是一條暖流在耳邊淌過。他已經許多次聽見凌玉下最後的決斷,事實證明,每一次的贏家都是凌玉。
所以徐季比任何人都要放心,他堅信,既然凌少在此,那每一個抉擇,都只會帶來勝利。
「明日大軍啟程。」凌玉下令。
「去,去哪?」伍定文結巴了下,雖然他戰欲強烈,但說打就要打,卻讓他有些不適應。
「是安慶?還是南京?」戴汝昌聲音低落,說實話,在他看來,這兩個都不是恰當的地方。
凌玉橫掃三人,目光裡閃爍著神秘的光芒:「都不是。」
「都不是??」
凌玉喝口茶,慢悠悠的說:「大軍啟程,向江州進發!」
「什麼?」三個知府大驚失色,就連紅仙兒都有點暈眩。「江州?為什麼會是江州?」
這簡直太離譜了,現在的戰事跟江州完全不搭界,慶王大軍早就以九江為大本營,連他自己帶著兒子都在九江。
要打仗的話,不是安慶就是九江。不是九江就是南京,好端端的逆叛軍而動,殺回江州去幹嗎。
江州又不是南京,並非政治要地,更不是安慶,並非戰略要地。那只是叛軍起兵之地而已,那只是凌家老窩而已,有什麼原因殺回去呢?
凌玉看著眾人迷惑不接,便不緊不慢道:「這仗打到今天。我處處隱忍,等的便是這一步。攻打江州,便是此戰的勝負手。」
伍定文皺了皺眉。似露出幾分不屑,但還是恭敬的行禮道:「恕屬下愚昧,實在不懂凌少地意思,難道我們攻下江州,叛軍就不戰自潰麼?」伍定文表面客氣,心裡已經覺得凌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如今這副僵局裡面,不管打安慶還是進南京,都算是無奈之舉,可怎麼都有點道理。
但回攻江州,卻一點道理都沒有。
凌玉不說話。又看看戴汝昌和徐季。徐季自然信心十足,他是天下聞名的凌玉門下二子之一,對於老師的話從沒有懷疑過。
不過戴汝昌卻嘟噥:「江州早就成了座空城,打回去有什麼用?還不如留在南昌。」
凌玉看幾個人的情形,知道揭開謎底的時候到了。
「諸位。打南昌並非凌玉一時起念,從一開始,將大本營設在南昌時,就已經有此計劃。」凌玉豎起兩根手指,「江州不是戰略要地。江州也不是南方陪都。可江州卻有兩個好處。」
眾皆默然。想聽凌玉有何話說。
「那裡有江州鑄造,是慶王叛軍地兵器總庫。更是叛軍的糧倉和錢倉。更重要的一點,江州是慶王的老巢,是他盤踞幾十年的老巢,你們說南京和江州,在慶王心中,哪個更重要一點?」
三個知府相互對視,伍定文出來道:「就屬下看來,自然南京重要。攻下南京,慶王便可立即稱帝,從此傲視南方。江州一城,隨時可以反手攻下「事實不然!」凌玉提高聲音,「徐季,慶王就藩江州多少年了?」
「接近五十年!」
「五十年!」凌玉冷笑,「慶王這一輩子就窩在江州,那兒是他的家,是他的老窩,是他的根基。什麼都可以丟,但江州他不能丟,南京沒攻下,他可以再攻,可在他眼裡,若是江州丟了,那便是無根之木,無水之魚了。」
「所以……
「所以我確信,只要我們一攻江州,慶王必定回援,而且根本顧不上安慶還是南京,必然星夜馳騁,急救江州。」凌玉笑道,「可惜,現在的江州幾乎是個空城,不管慶王怎麼快,也趕不上我們攻城地速度,等他到了,就只有在江州城牆下吃閉門羹了。」
伍定文呆了一呆:「凌少說的有理,可此舉還是太險,若慶王真的有成龍之心,不救江州,反而直下南京呢?」
「他一定會救!」凌玉神秘一笑,「而且誰勸都不會聽。」
凌玉這一賭,必是中地。
「今夜之內,拿下安慶!」赤空冥有些發狠,他的銀色面具,牢牢遮蓋住臉色的蒼白。
又一次,凌玉識破了赤空冥的計策。
攻打安慶,乃是赤空冥建議慶王訂下的一箭雙鵰之計,一面是圍困安慶,令裡面的人沒有反抗意志,而另一面,則是吸引南昌城的赤甲軍救援,來一個圍點打援。
一個南昌城,整整十萬軍馬擱在身後,赤空冥真是如鯁在喉,恨不能盡早將凌玉弄死。只是南昌有厚牆城池,想要吃掉它,就得損失過半軍隊。慶王損耗不起,唯有想法子把赤甲軍調出城來。
可安慶圍了有多日,南昌那邊始終毫無動靜。反而這邊攻城戰中,雜牌軍損失數千人,弄的信心大失。
赤空冥很清楚,如果再不取下安慶,吃虧的便是叛軍。不止是士氣會低落到頂點,就連他這個將軍,都有可能失去慶王的信任。
「銀甲軍!」
「在!」
身後數萬人一記怒吼,震得安慶城牆搖晃。
赤空冥很滿意,這才是大軍真正地精銳主力,在安慶攻城戰中,還從沒有出戰過,但他清楚,只要戰無不勝的銀甲軍一出馬,安慶便是囊中之物。
「今夜之內,拿下安慶!」赤空冥一揮長劍,「攻城!」
「殺!!!!!!」銀甲軍如同銀龍般奮勇殺出,朝著黑黝黝的城池攻去。
戰事迅速進入白熱化,安慶守軍彷彿也知道這次是來真的,在南門佈置防禦重兵。檑木,滾油,猶如不要本錢似的往下潑,就像打完今夜,就不再戰了。
赤空冥看著銀甲軍士一個個倒下,心中也隱隱作痛,畢竟那都是他一手一腳調教出來地精銳。
不過今夜必克安慶,赤空冥心中已經下了狠心。
轟!!轟!!!
幾聲巨響從西面傳來,赤空冥和副將們紛紛側目。
副將道:「將軍,似乎是江上的聲音。」
「報!!!」不多時,傳訊官便快馬飛馳而來。
「江上發生什麼事?」
傳訊官道:「啟稟將軍,突然有水妖來襲,連破我三艘戰船。」
「什麼水妖?」赤空冥皺眉。水軍擁有戰船上千,三艘實在不是什麼大數量。
傳訊官臉色慘白:「是許多能發射珠子的大魚,還有一條……一條……
「一條什麼?」
「一條大到沒邊的蛟龍!」傳訊官喘了幾口氣才說完,「水妖直撲船隊中軍,慶王命將軍速速去救!」
赤空冥心中突的一跳。
慶王下落,這本來是個秘密。眾人都以為,堂堂慶王,一定是駐紮在大本營九江城中,可誰曉得他老人家卻偏偏喜歡住在長江上地水軍旗艦上。
慶王水軍厲害,而赤甲軍無水軍,所以江面反而是最安全地地方,只是這秘密知道的人不多,怎麼會突然出現妖獸,又如同心知肚明般,朝著中軍殺去?
赤空冥心中暗道,此節恐怕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