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慶王居然真敢走這步險棋,喜的是如此大的漏洞放著,凌玉不可能不看到,慶王遲早有一天,會被弄到民心大失。
正在幾個人的思慮間,突然有大批銀甲軍士湧進來,在思雅廳邊上站了個滿滿當當,這些個銀甲軍個個配著刀劍,面上都有煞氣,將整個壽宴的喜慶氣氛頓時沖沒了。
徐季看著這架勢,心中冷笑連連,正戲果然是要上演了。
「大雲朝德嘉慶王爺駕到!」隨著侍衛的齊聲高喝,今日一身耀眼明黃服的慶王快步走出,做到了思雅廳的主座之上。
只是這一亮相,慶王便引起了眾人的喧嘩。明黃色向來只有皇帝才可用,藩王若穿便是逾禮,說重一點,可算是已經將謀反放到了面上。
「今日大宴,除了給老夫賀壽之外,還有一樁要事告之諸位。」慶王不理會下面的吵鬧,直接開口。
眾位賓客已經落在銀甲軍的包圍中,也心知肚明什麼事情,都無奈道:「請王爺明示。」
慶王得意的擼須,高聲宣道:「此事乃我皇家秘聞,原本家醜不可外揚,只是如今事關緊急,我若不說,恐家賊更加為非作歹,無可奈何下,唯有告之眾人知道。」
徐季眉頭一皺,聽慶王的話,恐怕已經找到了謀反的理由。
慶王果真語出驚人:「我接太皇太后密報,原來孝宗皇帝抱錯兒子,英宗和景王都非他親生,如今朝堂之上,根本不是真龍天子,而是篡位之逆賊!」
「什麼!」
「什麼?」
眾賓客大驚失色,並不是因為慶王這個消息來的驚天動地,而是……實在有些讓人啼笑皆非。
孝宗皇帝便是英宗和景王的父親。而太皇太后是孝宗皇帝的母親亦是英宗的祖母。按著慶王的話說,孝宗抱錯孩子,而英宗和景王都不是皇家親生,這未免也太扯了。先一個皇帝生兒子。自然是無數人看著,太醫院盯著。宮女太監們守著,就連太皇太后當年也是在場的,這種情形下,怎麼可能還有抱錯孩子的可能。
更何況抱錯地還不是一個,按慶王說法,第一胎英宗抱錯之後,隔了一年後景王還是抱錯的。莫不是這孝宗皇帝天生就是抱錯孩子的命?
不靠譜,太不靠譜了。
在思雅廳的角落裡,都有幾個商賈開始竊笑起來。
慶王面色一沉,但旋即又恢復正常:「太皇太后已經發現此事。特別下詔與我,要我起兵討伐逆賊,以正國綱。今日邀請各位來此,便是商議此事。」
繞了好大一個彎,終於講到了正題之上,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要起兵造反。理由雖然夠不靠譜,可慶王佈置在思雅廳裡地銀甲軍士可都是真刀真槍。擺明了誰敢牙縫裡冒出半個不字,就是死路一條。
賓客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先說頭一句。
別人害怕,這邊卻還有個不怕死的。
徐季看看周圍,冷冷一笑。朝前踏了一步。朗聲道:「慶王殿下,剛才所說。可是真言,若敢假傳懿旨,那可是抄家滅族地重罪。」
「徐大人,莫非你連本王都不信麼?」
徐季深吸一口氣,微微笑道:「並非下官不信,實在事關國本,如今北疆大亂,若朝廷內部再起紛爭,恐怕我人族危在旦夕,事關皇族上下和億萬黎民百姓,在下唯有問個清楚。既然慶王殿下說太皇太后下詔命你討伐,請殿下拿出太后密詔,以正視聽。」
慶王臉色一改,他要真有懿旨,就不算胡扯了。造反就是沒道理的篡位,要真有原因,那還用得著這麼麻煩麼。
看著徐季那不依不饒的面孔,慶王心中一陣煩躁,便使力猛拍桌子:「大膽!」
勃然大怒之下,所有銀甲軍士刀槍出鞘,寒光映照的人心冷冽。
徐季卻像是沒看到身邊冷冷的刀刃,又走近一步,繼續淡然道:「請殿下拿出懿旨,讓我們看個明白。」
慶王咬牙切齒道:「你是何等身份,竟敢跟我要懿旨。現在已經箭在弦上,本王刀馬齊備,只待一聲令下便可討伐逆賊,你跟隨本王討賊便是生,若敢說出個不字,今日就讓你死!」
「慶王此言,等同謀反!」徐季又前進一步,毫不容情道,「你藩居江州,日夜思慮謀反,擅自招募藩軍,殘害朝廷大臣,如此惡狀歷歷在目,今天還敢誹謗吾皇,簡直罪大惡極,理當凌遲處死!」
「混賬東西!」慶王怒的站了起來,「就你剛才那幾句話,便足可讓本王凌遲處死。」
看到慶王發怒,徐季反而沉靜下來,他側頭望著盛怒中的慶王,又微微一笑,這笑容依稀有幾分凌玉的樣子:「慶王殿下,依你所見,謀反真的可成麼?」
慶王負手而立,神態傲然:「本王麾下雄兵二十萬,更有銀甲軍羽箭軍戰無不勝,外有福龍會和彌勒教,可謂雲朝內第一豪強。如今北疆有蠻族來犯,五大名將均被牽制,京城內還有什麼來阻擋我?靠區區錦衣衛麼?靠那些不入流的府兵麼?縱觀上下,天下還有誰是我地對手?」
「有!」徐季哈哈大笑,「還有一個人,不過卻不是你的對手,因為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是誰!是誰!」
徐季孤傲道:「正是家師凌玉。」
「凌少!」
「凌玉!」
眾賓客嘩然。
「就是那個在北疆用百姓打垮蠻族大軍的凌玉?就是那個打的福龍會毫無還手之力的凌玉?就是那個當了儒教大供奉的凌玉?就是那個一己之力平定七十二連環寨地凌玉?就是那個掃平江州一百零八寺廟把彌勒教根基拔出的凌玉?」
「就是那個……」有賓客喃喃道,「就是那個人。」
慶王聽著廳內眾人地議論,臉色越來越差,自他建立福龍會,在彌勒教下大肆擴軍備戰開始,幾乎沒有遭受什麼挫折,唯有遇到凌玉時,卻幾乎毫無勝績。那個才剛剛成年的小公子,卻好像是慶王的天生死對頭,只要有他出手,慶王一脈就會輸的一敗塗地。
「凌玉?」慶王卻大笑起來,「你們竟還迷信這個傢伙有用?徐季,我且告訴你,你那個凌玉先生,此刻怕已經是死了。」
「死?」徐季皺眉。
慶王朗聲道:「不怕告訴各位知道,今日一早老凌家整族人都從暗道逃出江州,如喪家狗般,根本不敢再留片刻。而凌玉麼……」慶王冷笑連連,「今日大宗師蘇起趕到江州,就是為殺凌玉,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各位心知肚明,有大宗師出手,凌玉地性命還留地下來麼?」
此話一出,就連徐季的面色也變了,他雖然對門師很有信心,但畢竟蘇起成名日久,更是九品大宗師地身份,而且跟凌玉之間,還有殺子的血仇,若是大宗師親自出手,凌玉恐怕就真的危在旦夕。
慶王道:「我勸各位都斷了逆我的念頭,好好看看情勢,有北疆蠻族大軍壓境,五大名將根本守無可守,破城指日可待。朝中內耗嚴重,早就成了空殼子,我有手下雄兵,還有福龍會在朝中內應,謀奪天下根本是易如反掌。你們今日跟隨我,便還算早投明主,若是不然,則都是死路一條!!」
慶王這番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聽的賓客們個個頭上冒汗心臟急跳。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商賈,本就沒經歷過政治惡鬥,現在居然要被綁上這謀逆的馬車,怎麼會有好心情。
就在所有人都低頭不語,怕了慶王淫威時,徐季再度跳了出來:「慶王老匹夫,你今日真面目終於露出來了。你一謀反,蠻族便出兵,你和北疆蠻族之間,究竟有什麼協議?你這老匹夫,為了能當皇帝,竟敢勾結蠻族,置我黎民百姓與不顧,我今日便生啖了你!」
說著,徐季居然往慶王的主座衝去,真的擺出一副要活吃了慶王的架勢。
一群銀甲衛士將徐季攔住,將他反綁了起來。
慶王怒道:「拖他出去,凌遲處死,用他的血,祭我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