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生香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 神算(中)
    支鐵槍驀然出現在鄭亦面前,那上面的光彩,鄭亦在見識過,他伸劍一挑,就如當年般,整個人若是飛鳥似的彈起。

    而琴聲再響,此刻琴長老手中,卻是混雜著高山流水的清新淡雅和十面埋伏的殺氣騰騰,一層層的音律,變作殺機四伏的氣刃,在鄭亦身邊爆開。

    隨著音律氣刃的層層逼近,鄭亦避讓,但這種避讓,卻像是琴長老可以安排好的路徑,若鄭亦揮劍抵擋,則有槍長老的鐵槍彌補漏洞。這一層套一層的攻擊,完全沒有缺陷的逼著鄭亦朝某個地方飛去。

    那就是的死地。

    生死驚變。生地活,驚地亂,變地逆,而唯有死地,則是必死無疑。

    二十年前,這三大供奉就用出這個陣法,想將鄭亦逼入死地而殺之。但剛入大宗師層級的鄭亦卻看破陣法之要訣,先一步反制,將這三人擊敗。

    但整整二十年過去了,這三人閉關苦修,就是重新打造磨練這一套陣法,力求出關後,能將鄭亦打敗。

    這一套陣,三大供奉取名為「生絕」。

    生絕而入死地,只有以進攻將大宗師逼的進退維谷,步步防禦,才可以將他帶入死地,而最後的一擊,便是這生絕的核心所在。

    二十年前,生絕還留有生門,被鄭亦發現,結果一劍破開,三大供奉含恨而去。

    但二十年後,這套陣法卻已經變成完美,鄭亦所看到的,便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圓,每一面壁都完全一樣,每一次的攻擊都毫釐不差。

    而對鄭亦來說,他唯一的選擇,就是退。

    退入死地。

    隨後,三大供奉突然停了下來,鄭亦愕然低頭。他以為那陣法無以為繼,正是可反擊的時刻,但再往下看時,心卻越來越往下沉。

    鄭亦看到了一支花。

    這花,正開放在戚長老噴出的那支飛刃之上,明明是白色的三尺毫光,如今卻黝黑一片,其中更是綻放了一朵紅艷慘烈,如火一般奪目的花朵。

    鄭亦認得。這便是彼岸花。

    彼岸花在佛家中被稱為曼珠沙華,是開在黃泉路上的花朵。傳說整個黃泉路上,唯一地風景就是遍地的曼珠沙華,紅燦燦濃烈似火的花朵,指引著人們前往幽冥地獄。

    這條路,因彼岸花而稱為火雲之路。

    傳說中,人死後踏上黃泉路。前世種種往事,便留在彼岸。開出這妖艷淒慘的彼岸花。

    但是如今,彼岸花卻出現在戚長老飛刃的尖端。莫不是這三人真的去了趟黃泉路,採集回這足可懾人心魄的花朵。

    三位供奉拼出全力,將一生的功力都賭上,彼岸花淒然而開放。紅艷的色彩,嬌嫩綻放地花朵,卻讓鄭亦目光淒迷。

    前程往事,真的能夠盡忘麼?

    生老病死。真的可以拋去麼?

    藏在彼岸花後面的飛刃,終於又悄然的冒出華光,那凶險的最後一擊,便是從此刻開始。

    鄭亦在目眩神迷中,看他的樣子,就連手中地劍也舉不起來。

    三個供奉終於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苦苦等待二十年,付出那許多地代價,他們將這個陣法已經完善到無以復加,到如今,生絕大陣一定不會再有漏洞,一定不會再有任何的破綻。

    但鄭亦地下一個動作,卻將三人的笑容給徹底抹殺了。

    鄭亦猶如隨意的寫意的,輕輕揮動了下長劍。

    周圍看到地人,幾乎可以用性命發誓,那只是輕飄飄的擺動,而毫無殺機,毫無力量。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光芒。

    光芒!

    整個鷹嘯山,整個衡山山系,整個湖南,甚至是整個雲朝,都有人感到了這種光芒。

    一劍光寒十九州!!

    鄭亦大宗師真正的劍術,他那名動十九州地無可匹敵的劍術。

    在這一刻,出現了。

    曼珠沙華被這光芒吞噬,白光飛刃被這光芒吞噬,三大供奉被這光芒吞噬,甚至是弦刀手和長槍手,亦被這光芒包裹其中。

    鄭亦還是背負著手,面色癡迷著,而手握的長劍比剛才只偏了幾分。他沒有動,也無需動。

    因為真正的劍術,反而在劍外的。

    正當這光芒令所有人驚懼萬分時,劍氣便瀰漫到了,許多弦刀手和長槍手,都是恐慌的望見那道劍光逼入自己的胸膛,但他們卻沒法去抵擋。

    因為劍,才是他們所處空間的法則,而這一劍出時,在十丈飛渡上,鄭亦便成了主人,成了一切的王。

    他要人生則生,要人死則死。

    他的劍無需動,但劍氣早就撕開一個個鷹嘯山子弟的胸膛,讓他們的肝膽,讓他們的鮮血都橫流出來。

    不曉得過了多久,令人膽寒的光芒終於漸漸消退,而鄭亦臉上憂傷和淒迷的神情也隨之逝去。

    「好厲害……弦刀手和長槍手死傷過半,而三大供奉都盤腿坐在地面。

    琴裂,槍折,刃落。

    三人的胸口處,都有一個巨大的破洞,生命力量從中飛快流逝。

    「好厲害……厲害,這一套陣法,已經被你們發揮到極致。」

    「為什麼……體,便知再也沒機會翻身,他頗不甘心的問道,「二十年來,我們日日鑽研,完善這套陣法,為什麼還是殺不了你?」

    鄭亦將劍小心翼翼的負在身後,再道:「就因

    這二十年,太注重陣法的完美。但我這二十年,卻力量。如果有真正的力量,陣法是不是完美又有什麼關係?如果有真正的力量,就算是天下最好的陣法,我也能一劍破之。」

    三個供奉同時一震,到臨死的時候,他們才明白,自己這二十年走了多大的彎路。

    鄭亦惋惜道:「若這二十年內,你們全心鑽研獨門秘技。亦有可能進入九品宗師的層級。三個宗師同時圍攻我,我哪有不敗之理,可惜了。」

    「不可惜。」琴長老忽然一笑,三個人又相視一笑。

    「朝聞道,夕死可矣。」三人同時誦道,隨後便安然死去了。

    鄭亦長劍下垂,深深的行了個對強者地禮節。

    鷹嘯山最後的憑持,也是他們最後的一點武力,就在這場宗師級別的對話裡終結了。

    而此刻。錢均的大軍已經完全衝過吊橋,但等著他的,卻只是個淒慘的戰場要收拾而已。剩下的鷹嘯山子弟,已經完全喪失了鬥志,在烈虎騎的幾次衝擊下,便完全放下武器。

    鄭亦昂頭,朝著本寨方向看去。

    這一夜。竟真地結束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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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鷹嘯山本寨,一切塵埃落定。

    東邊的天空已經出現一條白線。與慘白的大地相互輝映,黎明的陽光。即將從那裡噴出,將那一夜的黑暗,徹底清掃乾淨。

    凌玉站在望天閣上,手撫著欄杆。上面有清晰的抓痕,這是司徒昭日親眼見兒子死時,瘋狂難耐而留下的。不過這老人為了大業,為了神交代地使命。還是燃起了鬥志。

    只是他沒想到,在最後一刻拋棄他的,就是神。

    一個人不能將命運抓在手裡,那又何必責怪神地捨棄呢?

    戰場幾乎清掃乾淨,當最黑的黑暗籠罩著鷹嘯山時,本寨本來地主人們,都密密麻麻的跪在了望天閣前,跪在了凌玉的面前。

    強盛一時的鷹嘯山已經不存在了,三千子弟、四大金剛和三大供奉,如今只剩下一千殘兵,兩大金剛和幾千婦孺。

    府兵們呵斥著將那些婦孺一個個拖到雪地裡跪下,烈虎騎和錦衣衛只是陰沉著臉站在一旁,幾乎沒有插手。

    凌玉看到所有人都已經上山,今夜最後地一點事情尚需要交代,便歎了口氣。他週身的疲倦是別人難想像的,幾番惡戰下來,靈力幾乎難以為繼,而要再度升品,他的信力線卻又遠遠不夠。

    更可怕地是,就算拿下了鷹嘯山,凌玉還是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彷彿一雙仇恨的眼睛,始終在盯著他看。

    凌玉一拍欄杆,如片雪花般落到了地上。

    錢均帶著錦衣衛和府兵,單膝跪地:「參見凌大人。」

    凌玉一愣,才想起自己已經是五品鎮撫,雖說錢均跪自己有點逾禮,不過卻也受得起。於是便擺擺手道:「都起來吧。」

    錢均起身後,笑瞇瞇的湊上來:「凌少大才,一夜之間就攻克鷹嘯山,此戰必會震動雲朝,凌少的威名,很快就傳遍大江南北。」

    錢均的話雖然是奉承,卻也是事實。鷹嘯山立寨不知多少年,朝廷多次圍剿都無功而返,甚至連名帥張輔都未竟全功。其中不知折損了多少官兵,甚至妖術師和妖獸獵人都死傷無數。

    但凌玉只用了一夜時間,區區數千兵馬就攻克鷹嘯山,而官兵死傷,竟不到千人。

    號稱無人能攻克的鷹嘯山,被凌玉給破了,破的如此精彩,破的如此快捷,就算無數代人之後,恐怕很難有誰可以重演這一幕。

    司徒昭日稱凌玉為當世第一奇才,這個稱謂將隨著鷹嘯山之戰而傳遍整個雲朝。

    在錢均的腦子裡,始終在想,凌玉這一下橫空出世,對未來的雲朝政局又會有什麼改變。凌實的文官系統,本來就藉著景王上位而跟嚴山高分庭抗禮,若是加上了凌玉,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錢均這般想著,對凌玉更是殷情小心。

    凌玉見著府兵們肆意折磨婦孺,臉色頗為不悅,但錢均卻喋喋不休的將戰果報給凌玉聽,這鷹嘯山果然非同小可,庫房之中金銀財寶無數,司徒昭日還有兩個秘庫,也被錦衣衛這些專門做私營生活的人找了出來,不過錢均沒有打開,那裡面應該藏著不少真正的好東西。

    只是這小半夜的搜刮,戰果便已經赫赫。按錢均初步計算,金銀財寶等至少有五十萬兩白銀之巨,另外的刀槍劍戟,至少能裝備數千人的部隊,至於法寶等物,大概都藏在司徒昭日的秘庫之中。

    現如今,一切戰利品都在眼前,就等凌玉來分配了。

    還是盛懷仁那張歷經劫難的桌子旁,現在都坐滿了人。花舞月見著凌玉過來,歡呼雀躍著衝上前,竟毫不避忌的摟住凌玉的脖子。

    「幸虧少爺沒事,擔心死舞兒了。」黎明前的夜色已經很暗,全靠四面火把照耀,花舞月臉上還有淚珠子閃爍。

    凌玉拍了下小妮子的美臀:「少爺自然沒事。」

    紅仙兒跟張寧兒兩人也坐在那邊,看著紅仙兒的樣子,又想上前卻又沒臉挪動步子,只是紅臉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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