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一晃神之間,局勢卻天翻地覆般的逆轉了。
在黑沉沉的羅江之中,一頭巨大無朋的水蛟怒吼著探出頭來。這水蛟對付完山上的水賊,如今來助凌玉一臂之力。它本就是七奇之一,雖然品級不高,但常居水上,對於惡鯤的習性極為瞭解,如今又被凌玉解開妖煉師的禁制,自是聰明異常。
水蛟不過是對著空中噴出一口水柱,那水在半空裡面炸開,變作千萬瓣的水花,每一點都恰恰集中在小鯤的胸口處。
那裡正是妖獸們存放內丹,匯聚妖力的地方,被水點一打,任凝聚了多少妖力,都不由的散佚掉。幾百隻小鯤就這樣被散去妖力,活活的落進羅江之中。
水蛟長鳴,黑色綿長的身軀在浪花裡面翻滾,與水中的小鯤再纏鬥到一起,雖然這些小鯤都不過一品實力,甚至有的連靈智都未開,但無奈數量巨大,水蛟與它們江面上,水底下拚死纏鬥,竟然斗的不分勝負。
而江面之上,雖然已安靜的猶如寧謐之月夜,但凌玉的反擊,卻恰如其時的發出了。
水底下的小鯤有水蛟對付,凌玉壓力為之一鬆,如今,他便可以好好的教訓那只惡鯤的首領了。千銀秘豺刀在手,凌玉更是信心十足,再對付不了的敵人,至少自己還有個九品上的高手幫忙。
更何況,凌玉這一刀劃出,就算遇到真正的高手,又能如何。
「驚夜!」凌玉薄薄嘴唇中吐出這兩字,猶如是黑夜裡的咒語。
月亮,像是被刀光劃碎成無數道,那風華絕代的刀光獵獵而起,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完美無缺的弧線。
這是凌玉第三次用出驚夜神招,雖然沒有莫煞那般的力量,但凌玉卻彷彿已經能夠掌握到驚夜的力量,他就像是在觸摸自己的靈魂般,觸摸著這一刀的魂魄。
驚夜!
凌玉不知這刀從何而來,往何處去。
但那股凝重起而灑脫去的刀勢揮灑一空時,卻如同見著老朋友般,熟悉無比。
驚夜!
千銀秘豺刀在夜色中失去了自己的影蹤,變成了一道雪亮雪亮,若是星辰組成的長河,掠過半空,奪盡月華光彩後,終於向著惡鯤的脖子抹去。
惡鯤呆呆的望著這一切的發生,他無力躲,也沒辦法躲。
甚至……不想躲。
只是待著這一刀的到來,只是等著那刀鋒掠過自己的脖子,只是期待妖獸之血從自己的喉管裡面噴薄而出。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驚夜!」惡鯤厚實的嘴唇裡喃喃道。但已經遲了,驚夜的光芒,就像是末日來臨,即將奪取他的生命。
惡鯤閉上眼睛,引頸就戮。
但一陣冰涼,銀刀的刀鋒,擦著他的頭皮劃過,如是個華麗繽紛的夢,只是飄了過去。
惡鯤愕然,瞪大眼睛望著凌玉:「為什麼不殺我?」
凌玉面無表情的將千銀秘豺刀插回手環,淡淡道:「大家都是妖獸,為什麼要殺你。」說著,凌玉身後銀光一閃,四條華麗無比的尾巴出現。
惡鯤深吸氣:「難怪。」
凌玉朝著羅江中的水蛟一招手,那只正和小鯤們纏鬥的水蛟立刻長吟一聲,退了回來。惡鯤見七奇之一的水蛟居然也這麼聽凌玉的話,臉上更有驚異表情。
「你為何會做惡鯤幫的大神?」凌玉問道。
惡鯤道:「妖獸在人族中生存不易,我帶著兒郎們東躲西藏,可還是被一群妖煉師發覺,差點被他們達到形神俱毀,無奈下,只能扮作大神,讓惡鯤幫給我們覓出個隱居的地方。」
「隱居?」凌玉道,「隱居便能保護你的兒郎?惡鯤幫今日不被我滅,他日也會被別人消滅,你們能隱居多久。」
「你想做什麼?」惡鯤問道。
「若有一天,想你的兒郎們用不著過這種逃亡隱居日子,就來找我。」凌玉腳尖一掂,輕輕的躍上了水蛟的頭顱。水蛟平穩的沿著羅江而去,凌玉就像是站立在水面上御風而行,遠遠的,有聲音傳過來,「與其當縮頭烏龜,不如拚一拚,這天地間,終有人能護住妖獸一道。」
「你能護麼?你憑什麼?」惡鯤幾乎嘶聲吼道
凌玉聲音還是平淡:「天下妖獸,還有多少如你的兒郎般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還有多少要東躲西藏,我若不救他們,還會有誰來救。」
這聲音輕幽,可聽在惡鯤耳朵裡,卻猶如驚雷般隆隆響亮。惡鯤彷彿又看到那個風華絕代的人,站立在雲頭,那從沒有人敢於登臨的最高處,閃電只是他腳下的蛟龍,罡風只是他指尖的輕撫。那個人,又回來了麼?
惡鯤雖是中年男子形狀,可年歲已經不知有多少。但在貌若少年的凌玉面前,他卻像是個剛剛聽完教誨的學生,一直怔怔的看著凌玉遠去的背影,冷風吹拂,波濤拍礁,惡鯤卻一動不動。
甚至連身後多出了另一隻妖獸,也沒有感覺。
九品守銀豺莫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惡鯤的身後,他先低頭舔舔江水,這才歎了口氣。
惡鯤嚇了一跳,但回頭看是莫煞,卻又平靜下來,彷彿理應如此,他和莫煞似是老相識,完全沒有寒暄就道:「你一直跟著他?」
煞分明知道惡鯤的身份,他靜了一會,卻偏頭問道:「你怎變成這副模樣,當年我們幾個都是九品,今日怎被打回了四品。」